正文 卷141 列传第二十九

类别:史部 作者:张廷玉(清) 书名:明史

    【原文】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卢原质郑公智林嘉猷胡子昭郑居贞刘政方法楼琏练子宁宋徵叶希贤茅大芳周嵒卓敬郭任卢迥陈迪黄魁巨敬景清连楹胡闰高翔王度戴德彝谢升丁志方甘霖董镛陈继之韩永叶福

    齐泰,溧水人。初名德。洪武十七年,举应天乡试第一。明年成进士。历礼、兵二部主事。雷震谨身殿,太祖祷郊庙,择历官九年无过者陪祀,德与焉,赐名泰。二十八年,以兵部郎中擢左侍郎。太祖尝问边将姓名,泰历数无遗。又问诸图籍,出袖中手册以进,简要详密,大奇之。皇太孙素重泰。及即位,命与黄子澄同参国政。寻进尚书。时遗诏诸王临国中,毋奔丧,王国吏民听朝廷节制。诸王谓泰矫皇考诏,间骨肉,皆不悦。先是,帝为太孙时,诸王多尊属,拥重兵,患之。至是因密议削籓。

    建文元年,周、代、湘、齐、岷五王相继以罪废。七月,燕王举兵反,师名“靖难”。指泰、子澄为奸臣。事闻,泰请削燕属籍,声罪致讨。或难之,泰曰:“明其为贼,敌乃可克。”遂定议伐燕,布告天下。时太祖功臣存者甚少,乃拜长兴侯耿炳文为大将军,帅师分道北伐,至真定为燕所败。子澄荐曹国公李景隆代将,泰极言不可。子澄不听,卒命景隆将。当是时,帝举五十万兵畀景隆,谓燕可旦夕灭。燕王顾大喜曰:“昔汉高止能将十万,景隆何才,其众适足为吾资也!”是冬,景隆果败。帝有惧色,会燕王上书极诋泰、子澄。帝乃解二人任以谢燕,而阴留之京师,仍参密议。景隆遗燕王书,言二人已窜,可息兵。燕王不听。明年,盛庸捷东昌,帝告庙,命二人任职如故。及夹河之败,复解二人官求罢兵,燕王曰:“此缓我也。”进益急。

    始削籓议起,帝入泰、子澄言,谓以天下制一隅甚易。及屡败,意中悔,是以进退失据。迨燕兵日逼,复召泰还。未至,京师已不守,泰走外郡谋兴复。时购泰急。泰墨白马走,行稍远,汗出墨脱。或曰:“此齐尚书马也。”遂被执赴京,同子澄、方孝孺不屈死。泰从兄弟敬宗等皆坐死,叔时永、阳彦等谪戍。子甫六岁,免死给配,仕宗时赦还。

    黄子澄,名氵是,以字行,分宜人。洪武十八年,会试第一。由编修进修撰,伴读东宫,累迁太常寺卿。惠帝为皇太孙时,尝坐东角门谓子澄曰:“诸王尊属拥重兵,多不法,奈何?”对曰:“诸王护卫兵,才足自守。倘有变,临以六师,其谁能支?汉七国非不强,卒底亡灭。大小强弱势不同,而顺逆之理异也。”太孙是其言。比即位,命子澄兼翰林学士,与齐泰同参国政。谓曰:“先生忆昔东角门之言乎?”子澄顿首曰:“不敢忘。”退而与泰谋,泰欲先图燕。子澄曰:“不然,周、齐、湘、代、岷诸王,在先帝时,尚多不法,削之有名。今欲问罪,宜先周。周王,燕之母弟,削周是剪燕手足也。”谋定,明日入白帝。

    会有言周王橚不法者,遂命李景隆帅兵袭执之,词连湘、代诸府。于是废肃及岷王楩为庶人;幽代王桂于大同;囚齐王榑于京师。湘王柏自焚死。下燕议周王罪。燕王上书申救,帝览书恻然,谓事宜且止。子澄与泰争之,未决,出相语曰:“今事势如此,安可不断?”明日又入言曰:“今所虑者独燕王耳,宜因其称病袭之。”帝犹豫曰;“朕即位未久,连黜诸王,若又削燕,何以自解于天下?”子澄对曰:“先人者制人,毋为人制。”帝曰:“燕王智勇,善用兵。虽病,恐猝难图。”乃止。于是命都督宋忠调缘边官军屯开平,选燕府护卫精壮隶忠麾下,召护卫胡骑指挥关童等入京,以弱燕。复调北平永清左、右卫官军分驻彰德、顺德,都督徐凯练兵临清,耿瓛练兵山海关,以控制北平。皆泰、子澄谋也。时燕王忧惧,以三子皆在京师,称病笃,乞三子归。泰欲遂收之,子澄曰:“不若遣归,示彼不疑,乃可袭而取也。”竟遣还。未几,燕师起,王泣誓将吏曰:“陷害诸王,非由天子意,乃奸臣齐泰、黄子澄所为也。”

    始帝信任子澄与泰,聚事削籓。两人本书生,兵事非其所长。当耿炳文之败也,子澄谓胜败常事,不足虑。因荐曹国公李景隆可大任,帝遂以景隆代炳文。而景隆益无能为,连败于郑村坝、白沟河,丧失军辎士马数十万。已,又败于济南城下。帝急召景隆还,赦不诛。子澄恸哭,请正其罪。帝不听。子澄拊膺曰:“大事去矣,荐景隆误国,万死不足赎罪!”

    及燕兵渐南,与齐泰同谪外,密令募兵。子澄微服由太湖至苏州,与知府姚善倡义勤王。善上言:“子澄才足捍难,不宜弃闲远以快敌人。”帝复召子澄,未至而京城陷。欲与善航海乞兵,善不可。乃就嘉兴杨任谋举事,为人告,俱被执。子澄至,成祖亲诘之。抗辨不屈,磔死。族人无少长皆斩,姻党悉戍边。一子变姓名为田经,遇赦,家湖广咸宁。正德中,进士黄表其后云。

    杨任,洪武中由人材起家,历官袁州知府。时致仕,匿子澄于家,亦磔死。二子礼、益俱斩。亲属戍边。

    方孝孺,字希直,一字希古,宁海人。父克勤,洪武中循吏,自有传。孝孺幼警敏,双眸炯炯,读书日盈寸,乡人目为“小韩子。”长从宋濂学,濂门下知名士皆出其下。先辈胡翰、苏伯衡亦自谓弗如。孝孺顾末视文艺,恒以明王道、致太平为己任。尝卧病,绝粮,家人以告,笑曰:“古人三旬九食,贫岂独我哉!”父克勤坐“空印”事诛,扶丧归葬,哀动行路。既免丧,复从濂卒业。

    洪武十五年,以吴沉、揭枢荐,召见。太祖喜其举止端整,谓皇太子曰:“此庄士,当老其才。”礼遣还。后为仇家所连,逮至京。太祖见其名,释之。二十五年,又以荐召至。太祖曰:“今非用孝孺时。”除汉中教授,日与诸生讲学不倦。蜀献王闻其贤,聘为世子师。每见,陈说道德。王尊以殊礼,名其读书之庐曰“正学。”

    及惠帝即位,召为翰林侍讲。明年迁侍讲学士,国家大政事辄咨之。帝好读书,每有疑,即召使讲解。临朝奏事,臣僚面议可否,或命孝孺就扆前批答。时修《太祖实录》及《类要》诸书,孝孺皆为总裁。更定官制,孝孺改文学博士。燕兵起,廷议讨之,诏檄皆出其手。

    建文三年,燕兵掠大名。王闻齐、黄已窜,上书请罢盛庸、吴杰、平安兵。孝孺建议曰:“燕兵久顿大名,天暑雨,当不战自疲。急令辽东诸将入山海关攻永平;真定诸将渡卢沟捣北平,彼必归救。我以大兵蹑其后,可成擒也。今其奏事适至,宜且与报书,往返逾月,使其将士心懈。我谋定势合,进而蹴之,不难矣。”帝以为然。命孝孺草诏,遣大理寺少卿薛嵓驰报燕,尽赦燕罪,使罢兵归籓。又为宣谕数千言授嵓,持至燕军中,密散诸将士。比至,嵓匿宣谕不敢出,燕王亦不奉诏。五月,吴杰、平安、盛庸发兵扰燕饷道。燕王复遣指挥武胜上书,伸前请。帝将许之。孝孺曰:“兵罢,不可复聚,愿毋为所惑。”帝乃诛胜以绝燕。未几,燕兵掠沛县,烧粮艘。时河北师老无功,而德州又馈饷道绝,孝孺深以为忧。以燕世子仁厚,其弟高煦狡谲,有宠于燕王,尝欲夺嫡,谋以计间之,使内乱。乃建议白帝:遣锦衣卫千户张安赍玺书往北平,赐世子。世子得书不启封,并安送燕军前。间不得行。

    明年五月,燕兵至江北,帝下诏征四方兵。孝孺曰:“事急矣。遣人许以割地,稽延数日,东南募兵渐集。北军不长舟楫,决战江上,胜负未可知也。”帝遣庆成郡主往燕军,陈其说。燕王不听。帝命诸将集舟师江上。而陈瑄以战舰降燕,燕兵遂渡江。时六月乙卯也。帝忧惧,或劝帝他幸,图兴复。孝孺力请守京城以待援兵,即事不济,当死社稷。乙丑,金川门启,燕兵入,帝自焚。是日,孝孺被执下狱。

    先是,成祖发北平,姚广孝以孝孺为托,曰:“城下之日,彼必不降,幸勿杀之。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成祖颔之。至是欲使草诏。召至,悲恸声彻殿陛。成祖降榻,劳曰:“先生毋自苦,予欲法周公辅成王耳。”孝孺曰:“成王安在?”成祖曰:“彼自焚死。”孝孺曰:“何不立成王之子?”成祖曰:“国赖长君。”孝孺曰:“何不立成王之弟?”成祖曰:“此朕家事。”顾左右授笔札,曰:“诏天下,非先生草不可”孝孺投笔于地,且哭且骂曰:“死即死耳,诏不可草。”成祖怒,命磔诸市。孝孺慨然就死,作绝命词曰:“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鸣呼哀哉兮庶不我尤!”时年四十有六。其门人德庆侯廖永忠之孙镛与其弟铭,检遗骸瘗聚宝门外山上。

    孝孺有兄孝闻,力学笃行,先孝孺死。弟孝友与孝孺同就戮,亦赋诗一章而死。妻郑及二子中宪、中愈先自经死,二女投秦淮河死。

    孝孺工文章,醇深雄迈。每一篇出,海内争相传诵。永乐中,藏孝孺文者罪至死。门人王稌潜录为《侯城集》,故后得行于世。

    仁宗即位,谕礼部:“建文诸臣,已蒙显戮。家属籍在官者,悉宥为民,还其田土。其外亲戍边者,留一人戍所,余放还。”万历十三年三月,释坐孝孺谪戍者后裔,浙江、江西、福建、四川、广东凡千三百余人。而孝孺绝无后,惟克勤弟克家有子曰孝复。洪武二十五年尝上书阙下,请减信国公汤和所加宁海赋,谪戍庆远卫,以军籍获免。孝复子琬,后亦得释为民。世宗时,松江人俞斌自称孝孺后,一时士大夫信之,为纂《归宗录》。既而方氏察其伪,言于官,乃已。神宗初,有诏褒录建文忠臣,建表忠祠于南京,首徐辉祖,次孝孺云。

    孝孺之死,宗族亲友前后坐诛者数百人。其门下士有以身殉者,卢原质、郑公智、林嘉猷,皆宁海人。

    原质字希鲁,孝孺姑子也。由进士授编修,历官太常少卿。建文时,屡有建白。燕兵至,不屈,与弟原朴等皆被杀。

    公智字叔贞;嘉猷名升,以字行。皆师事孝孺。孝孺尝曰:“匡我者,二子也。”公智以贤良举,为御史有声。嘉猷,洪武丙子以儒士校文四川。建文初,入史馆为编修。寻迁陕西佥事。尝以事入燕邸,知高煦谋倾世子状。孝孺间燕之谋,实嘉猷发之。

    胡子昭,字仲常,初名志高。荣县人。孝孺为汉中教授时往从学,蜀献王荐为县训导。建文初,与修《太祖实录》,授检讨。累迁至刑部侍郎。

    郑居贞,闽人。与孝孺友善,以明经历官巩昌通判、河南参政。所至有善绩。孝孺教授汉中,居贞作《凤雏行》勖之。诸人皆坐党诛死。

    孝孺主应天乡试,所得士有长洲刘政、桐城方法。

    政,字仲理。燕兵起,草《平燕策》,将上之,以病为家人所沮。及闻孝孺死,遂呕血卒。

    法,字伯通。官四川都司断事。诸司表贺成祖登极,当署名,不肯,投笔出。被逮,次望江,瞻拜乡里曰:“得望我先人庐舍足矣。”自沉于江。

    成祖既杀孝孺,以草诏属侍读楼琏。琏,金华人,尝从宋濂学。承命不敢辞。归语妻子曰:“我固甘死,正恐累汝辈耳。”其夕,遂自经。或曰草诏乃括苍王景,或曰无锡王达云。

    练子宁,名安,以字行,新淦人。父伯尚,工诗。洪武初,官起居注。以直言谪外任,终镇安通判。子宁英迈不群,十八年,以贡士廷试对策,力言:“天之生材有限,陛下忍以区区小故,纵无穷之诛,何以为治?”太祖善其意,擢一甲第二,授翰林修撰。丁母艰,力行古礼。服阕,复官,历迁工部侍郎。建文初,与方孝孺并见信用,改吏部左侍郎。以贤否进退为己任,多所建白。未几,拜御史大夫。燕师起,李景隆北征屡败,召还。子宁从朝中执数其罪,请诛之。不听。愤激叩首大呼曰:“坏陛下事者,此贼也。臣备员执法,不能为朝廷除卖国奸,死有余罪。即陛下赦景隆,必无赦臣!”因大哭求死,帝为罢朝。宗人府经历宋徵、御史叶希贤皆抗疏言景隆失律丧师,怀二心,宜诛。并不纳。燕师既渡淮,靖江府长史萧用道、衡府纪善周是修上书论大计,指斥用事者。书下廷臣议,用事者盛气以诟二人。子宁曰:“国事至此,尚不能容言者耶?”诟者愧而止。

    燕王即位,缚子宁至。语不逊,磔死。族其家,姻戚俱戍边。子宁从子大亨,官嘉定知县。闻变,同妻沉刘家河死。里人徐子权以进士为刑部主事,闻子宁死,恸哭赋诗自经。

    子宁善文章,孝孺称其多学而文。弘治中,王佐刻其遗文曰《金川玉屑集》。提学副使李梦阳立金川书院祀子宁,名其堂曰“浩然”。

    徵,不知何许人。尝疏请削罪籓属籍。燕师入,不屈,并妻子俱死。

    希贤,松阳人。亦坐奸党被杀。或曰去为僧,号雪庵和尚云。

    茅大芳,名誧,以字行,泰兴人。博学能诗文。洪武中,为淮南学官,召对称旨。擢秦府长史,制词以董仲舒为言。大芳益奋激,尽心辅导。额其堂曰“希董”,方孝孺为之记。建文元年迁副都御史。燕师起,遗诗淮南守将梅殷,辞意激烈。闻者壮之。

    周璿,洪武末,以天策卫知事建言,擢左佥都御史。燕王称帝,与大芳并见收,不屈死。而大芳子顺童、道寿俱论诛,二孙死狱中。

    卓敬,字惟恭,瑞安人。颖悟过人,读书十行俱下。举洪武二十一年进士。除户科给事中,鲠直无所避。时制度未备,诸王服乘拟天子。敬乘间言:“京师,天下视效。陛下于诸王不早辨等威,而使服饰与太子埒,嫡庶相乱,尊卑无序,何以令天下?”帝曰:“尔言是,朕虑未及此。”益器重之。他日与同官见,适八十一人,命改官为“元士”。寻以六科为政事本源,又改曰“源士”。已,复称给事中。历官户部侍郎。

    建文初,敬密疏言:“燕王智虑绝伦,雄才大略,酷类高帝。北平形胜地,士马精强,金、元年由兴。今宜徙封南昌,万一有变,亦易控制。夫将萌而未动者,几也;量时而可为者,势也。势非至刚莫能断,几非至明莫能察。”奏入,翌日召问。敬叩首曰:“臣所言天下至计,愿陛下察之。”事竟寝。

    燕王即位,被执,责以建议徙燕,离间骨肉。敬厉声曰:“惜先帝不用敬言耳!”帝怒,犹怜其才,命系狱,使人讽以管仲、魏徵事。敬泣曰:“人臣委贽,有死无二。先皇帝曾无过举,一旦横行篡夺,恨不即死见故君地下,乃更欲臣我耶?”帝犹不忍杀。姚广孝故与敬有隙,进曰:“敬言诚见用,上宁有今日。”乃斩之,诛其三族。

    敬立朝慷慨,美丰姿,善谈论,凡天官、舆地、律历、兵刑诸家,无不博究。成祖尝叹曰::“国家养士三十年,惟得一卓敬。”万历初,用御史屠叔方言,表墓建祠。

    同时户部侍郎死者,有郭任、卢迥。

    任,丹徒人,一曰定远人。廉慎有能。建文初,佐户部。饮食起居俱在公署。时方贬削诸籓,任言:“天下事先本后末则易成。今日储财粟,备军实,果何为者?乃北讨周,南讨湘。舍其本而末是图,非策也。且兵贵神速,苟旷日持久,锐气既竭,姑息随之,将坐自困耳。”燕王闻而恶之。兵起,任与同官卢迥主调兵食。京师失守被擒,不屈死之。子经亦论死,少子戍广西。

    迥,仙居人。爽朗不拘细行。喜饮酒,饮后辄高歌,人谓“迥狂”。及仕,折节恭慎。建文三年,拜户部侍郎。燕兵入,不屈。缚就刑,长讴而死。台人祀之八忠祠。

    陈迪,字景道,宣城人。祖宥贤,明初,从征有功,世抚州守御百户,因家焉。迪倜傥有志操。辟府学训导,为郡草《贺万寿表》。太祖异之。久之,以通经荐,历官侍讲。出为山东左参政,多惠政。丁内艰。起复,除云南右布政使。普定、曲靖、乌撒、乌蒙诸蛮煽乱,迪率士兵击破之,赐金币。

    建文初,征为礼部尚书。时更修制度,沿革损益,迪议为多。会以水旱诏百官集议,迪请清刑狱,招流民,凡二十余事,皆从之。寻加太子少保。李景隆等数战败,迪陈大计。命督运军储。已,闻变,趋赴京师。

    燕王即帝位,召迪责问,抗声不屈。命与子凤山、丹山等六人磔于市。既死,人于衣带中得诗及《五噫歌》,辞意悲烈。苍头侯来保拾其遗骸归葬。妻管缢死。幼子珠生五月,乳母潜置沟中,得免。八岁,为怨家所讦。成祖宥其死,戍抚宁。寻徙登州,为蓬莱人。洪熙初,赦还乡,给田产。成化中,宁国知府涂观建祠祀迪。弘治间,裔孙鼎举进士,仕至应天府尹,刚鲠有声。

    黄魁,不知何许人。为礼部侍郎,有学行,习典礼。迪及侍郎黄观皆爱敬人。燕兵入,不屈死。

    有巨敬者,平凉人。为御史,改户部主事,充史官,以清慎称。与迪同不屈死,夷其族。

    景清,本耿姓,讹景,真宁人。倜傥尚大节,读书一过不忘。洪武中进士,授编修,改御史。三十年春,召见,命署左佥都御史。以奏疏字误,怀印更改,为给事中所劾,下诏狱。寻宥之。诏巡察川、陕私茶,除金华知府。建文初,为北平参议。燕王与语,言论明晰,大称赏。再迁御史大夫。燕师入,诸臣死者甚众。清素预密谋,且约孝孺等同殉国,至是独诣阙自归,成祖命仍其官,委蛇班行者久之。一日早朝,清衣绯怀刃入。先是,日者奏异星赤色犯帝座,甚急。成祖故疑清。及朝,清独著绯。命搜之,得所藏刃。诘责,清奋起曰:“欲为故主报仇耳!”成祖怒,磔死,族之。籍其乡,转相攀染,谓之“瓜蔓抄”,村里为墟。

    初,金川门之启,御史连楹叩马欲刺成祖,被杀,尸植立不仆。楹,襄垣人。

    胡闰,字松友,鄱阳人。太祖征陈友谅,过长沙王吴芮祠,见题壁诗,奇之,立召见帐前。洪武四年,郡举秀才,入见。帝曰:“此书生故题诗鄱阳庙壁者邪?”授都督府都事,迁经历。建文初,选右补阙,寻进大理寺少卿。燕师起,与齐、黄辈昼夜画军事。京师陷,召闰,不屈,与子传道俱死。幼子传庆戍边。四岁女郡奴入功臣家,稍长识大义,日以爨灰污面。洪熙初,赦还乡。贫甚,誓不嫁。见者竞遗以钱谷,曰:“此忠臣女也。”

    高翔,朝邑人。洪武中,以明经为监察御史。建文时,戮力兵事。成祖闻其名,与闰同召,欲用之。翔丧服入见,语不逊。族之,发其先冢,亲党悉戍边。诸给高氏产者皆加税,曰:“令世世骂翔也。”

    王度,字子中,归善人。少力学,工文辞,用明经荐为山东道监察御史。建文时,燕兵起,度悉心赞画。及王师屡败,度奏请募兵。小河之捷,奉命劳军徐州。还,方孝孺与度书,誓死社稷。燕王称帝,坐方党谪戍贺县,又坐语不逊,族。

    度有智计。盛庸之代景隆,度密陈便宜,是以有东昌之捷。景隆征还,赦不诛,反用事。忌庸等功,谗间之,度亦见疏。论者以其用有未尽,惜之。

    戴德彝,奉化人。洪武二十七年进士。累官侍讲。太祖谕之曰:“翰林虽职文学,然既列禁近,凡国家政治得失,民生利害,当知无不言。昔唐陆贽、崔群、李绛在翰林,皆能正言谠论,补益当时。汝宜以古人自期。”已,改监察御史。建文时,改左拾遗。燕王入,召见,不屈,死之。德彝死时,兄弟并从京师。嫂项家居,闻变,度祸且族,令阖舍逃去。匿德彝二子山中,毁戴氏族谱,独身留家。收者至,无所得,械项至京,搒掠终无一言,戴族获全。

    时御史不屈死者,有诸城谢升、聊城丁志方。而怀宁甘霖从容就戮,子孙相戒不复仕。

    又董镛,不知何许人。诸御史有志节者,时时会镛所,誓以死报国。诸将校观望不力战,镛辄露章劾之。城破被杀,家戍极边。

    而给事中死者,则有陈继之、韩永、叶福三人。

    继之,莆田人,建文二年进士。时江南僧道多腴田,继之请人限五亩,余以赋民。从之。兵事亟,数条奏机宜。燕兵入,不屈,见杀,父母兄弟悉戍边。

    永,西安人,或曰浮山。貌魁梧,音吐洪亮,每慷慨论兵事。燕王入,欲官之,抗辞,不屈死。

    福,侯官人,继之同年生。燕兵至,守金川门,城陷,死之。

    赞曰:帝王成事,盖由天授。成祖之得天下,非人力所能御也。齐、黄、方、练之俦,抱谋国之忠,而乏制胜之策。然其忠愤激发,视刀锯鼎镬甘之若饴,百世而下,凛凛犹有生气。是岂泄然不恤国事而以一死自谢者所可同日道哉!由是观之,固未可以成败之常见论也。

    【译文】

    齐泰,溧水人。

    早先名叫德。

    洪武十七年参加应天乡试考中第一名。

    第二年考中进士。

    历任礼部、兵部主事。

    雷击谨身殿,太祖在郊宫和宗庙祈祷,选择做官九隼没有过失的人陪同祭祀,齐德被选中参与其事,赐名为泰。

    洪武二十八年由兵部郎中提升焉左侍郎。

    太祖曾经问边疆大将的姓名,齐泰一一数说没有遗漏。

    太祖又问所有的地图户籍,他拿出袖中的手册进献上去,手册的内容简要详备,太祖认为他是奇才。

    皇太孙向来敬重齐泰。

    即位后,命令齐泰和黄子澄共同参与国家政事,不久进升为尚书。

    太祖去世时下诏,要求诸王守卫自己的封国,不要去京城参加丧事,封国中的官吏和百姓要听从朝廷的安排。

    诸王认为齐泰假托太祖的诏书,离间他们的骨肉之情,都不高兴。

    在此之前,皇帝还是皇太孙时,诸王多是辈分高的亲属,掌握重兵。

    皇太孙很担心,到这时便秘密商议削藩。

    建文元年,周、代、湘、齐、岷五王相继因罪被废黜。

    七月,燕王起兵谋反,出兵的理由是“靖难”,指称齐泰、黄子澄为奸臣。

    听到这个消息后,齐泰请求皇上除去燕王的宗室谱籍,宣布燕王的罪行进行讨伐。

    有人非难他的建议,齐泰说:“指明他是叛贼,敌人纔能被打败。”于是商定讨伐燕王,公告于天下。

    当时太祖时代的功臣已很少在世,便任命长兴侯耿炳文为大将军,率军分路北伐,到达真定被燕王军打败。

    黄子澄推荐曹国公李景隆代替耿炳文为将,齐泰极力反对,黄子澄不听,最终任命李景隆为将。

    那时,皇帝征集五十万军队让李景隆率领,认焉燕王不久就会被消灭。

    燕王反而非常高兴地说:“昔日漠高祖祇能带兵十万。

    李景隆有什么才能?他的军队正好可以作为我的资源。”这年冬天,李景隆果然战败,皇帝面有惧色。

    恰好燕王上书极力诋毁齐泰和黄子澄。

    皇帝便解除二人的职务向燕王谢罪,但仍秘密地留他们在京城参与机密大事。

    李景隆送信给燕王,说齐、黄二人已被流放,可以罢兵了,燕王不听。

    第二年盛庸在束昌之战中获胜,皇帝告祭宗庙,命二人仍任原职。

    到夹河之战失败,又解除二人的官职请求罢兵,燕王说:“这是延缓我的进攻。”进攻更加猛烈。

    当初削藩的议论刚起,皇帝采纳了齐泰和黄子澄的进言,认为以天下之力制服一个封国很容易。

    到屡次战败,心中十分后悔,所以进退两难。

    等到燕王军日益逼近,再一次召回齐泰。

    还没有到达,京城已失守,齐泰逃走到京城外的郡县谋求复兴。

    当时悬赏捉拿他,形势紧急。

    齐泰用墨汁染黑白马逃走,路程渐速,马身上汗流出,墨脱落。

    有人说:“这是齐尚书的马。”于是被捕,押解到京城,同黄子澄、方孝孺一起不屈而死。

    堂兄弟齐敬宗等都因此获罪而死,叔父齐时永、齐阳彦等发配戍守边疆。

    他的儿子只有六岁,免于一死而流放,仁宗时遇大赦返回。

    黄子澄.名浞,以字行于世,分宜人。

    洪武十八年考中会试第一名。

    由编修进升为修撰,陪伴太子读书,多次升迁至太常寺卿。

    惠帝还是皇太孙时,曾经坐在东角门对黄子澄说:“诸王都是辈分高的亲属,掌握着重兵,多不守法,怎么办呢?”黄子澄回答说:“诸王的护卫军队,仅能守卫自己的领地,如有变乱,以天子的军队去讨伐,有谁能支撑呢?汉代的七国并非不强大,最终还是被消灭。

    大小强弱的形势不同,顺正与邪逆的道理也是不同的。”皇太孙认为他说得对。

    即位后,任命黄子澄兼翰林学士,和齐泰共同参与国政,并对黄子澄说:“先生还记得当日在东角门的话吗?”黄子澄叩头说:“不敢忘。”回去便与齐泰密谋,齐泰认为应先对付燕王。

    黄子澄说:“不应这样,周、齐、湘、代、岷诸王,在先帝时,就有许多违法的事,除掉他们事出有名。

    现在要问罪,应先从周王开始。

    周王是燕王的同母弟,除掉周王就是剪断燕王的手足。”谋划已定,第二天就进宫向皇帝报告。

    恰逄有人说周王朱楠有不法行为。

    便命李景隆率兵袭击并捕获了周王,供词牵连到湘、代等府。

    于是废黜朱捕及岷王朱枢为平民,在大同拘禁代王朱桂,把齐王朱樽囚禁在京城。

    湘王朱柏自焚而死。

    皇帝下发诏令给燕王议定周王的罪过。

    燕王上书替他们申诉冤情,全力救助。

    皇帝看过后神色忧伤,认为事情应当适时停止。

    黄子澄和齐泰力劝皇帝,没有结果,出来说:“现在形势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能不当机立断呢?”第二天又进宫对皇帝说:“现在所忧虑的只是燕王,应该在他声称有病时袭击他。”皇帝犹豫不决,说:“朕即位不久,接连废黜诸王,如果再削除燕王,怎么向天下人解释呢?”黄子澄回答说:“先发制人,木要被人所制。”皇帝说:“燕王有勇有谋善于用兵,虽然有病,恐怕仓猝之间难以图谋。”便停止下来。

    于是命令都督宋忠调动边疆的军队驻扎在开平,选调燕王府中精壮的护卫隶属于宋忠的部下,召护卫胡骑指挥关童等人进京,以削弱燕王。

    再调北平永清左、右卫官军分别驻扎在彰德、顺德,都督徐凯在临清练兵,耿琳在山海关练兵,以控制北平。

    逭都是齐泰、黄子澄的计谋。

    这时燕王心中忧虑畏惧,因为他的三个儿子都在京城,便声称病重,乞求让三个儿子回去。

    齐泰想要逮捕他们,黄子澄说:“不如放他们回去,以向燕王表示并没有怀疑他,便可袭击取胜。”终究还是把他们放了回去。

    汝多久,燕王起兵,燕王流着泪对将士们说:“陷害诸王,并不是出于天子的意思,而是奸臣齐泰、黄子澄所为。

    早先,皇帝信任黄子澄和齐泰,骤然进行削藩。

    两人本是书生,军事并不是他们的长处。

    当耿炳文军失败时,黄子澄认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足以忧虑,于是推荐曹国公李景隆可以担当大任。

    皇帝便以李景隆代替耿炳文。

    但李景隆更加无能,左郑村坝、白沟河连续战败,丧失军队辎重人马敷十万,不久又在济南城下战败。

    皇帝急忙召回李景隆,赦免了他,不诛杀。

    黄子澄大声痛哭,请求治他的罪。

    皇帝不听。

    黄子澄痛苦地捶胸说:“大势已去,推荐李景隆毁了国家,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啊。”到燕王军逐渐南下,黄子澄和齐泰共同遭贬在外,皇帝命他们秘密招募军队。

    黄子澄改变装束由太湖至苏州,与知府姚善倡义为国难出力。

    姚善上书说:“黄子澄的才能足以排除艰难,不应当抛弃在远地闲处,而使敌人高兴。”皇帝又召回黄子澄,还没有到达,京城就陷落了。

    想要和姚善航海去请求援兵,姚善不肯,便依附嘉兴杨任密谋起事,被人告发,一起被捕。

    黄子澄到达京城,成祖亲自审问他。

    他高声分辩而不屈。

    被处磔刑而死。

    同族的人无论长幼都被斩首,亲戚都发配边疆戍守。

    一个儿子改变姓名焉田经,遇赦,安家在湖广咸宁。

    正德年间,进士黄表是他的后人。

    杨任,洪武年间以人才开始为官,历任袁州知府。

    当时已退休,把黄子澄藏在家中,也被处以磔刑而死。

    两个儿子杨礼、杨益都被斩首。

    亲属发配戍守边疆。

    方孝孺,字希直,又字希古,宁海人。

    父亲方克勤,是洪武年间守法儋理的官吏,另有传。

    方孝孺年幼时机警聪敏,双目炯炯有神,读书一天可以读一寸厚的页数,乡里的人都把他看作“小韩子”。

    长大跟从宋濂学习,宋濂门下的知名人士都不如他。

    前辈胡翰、苏伯衡也自叹不如。

    方孝孺轻视文学创作,长期以彰明王道实现天下太平为己任。

    曾经因病卧床,家中又断了粮。

    家里人把这告诉给他,他笑着说:“古人三旬吃九次饭,贫穷难道只是我一人吗?”父亲方克勤受“空印”事件的牵连被杀,护送灵枢回乡埋葬,悲痛感动了走在路上的人。

    到守丧期满,又跟从宋濂完成学业。

    送武十五年,因昊沉、揭枢的举荐,被皇帝召见。

    太祖喜欢他举止端庄整齐,对皇太子说:“这是一位正人君子,应当让他的才干更成熟。”以礼送他回去。

    后来被仇家所牵连,逮捕到京城,太祖看到他的名字,释放了他。

    洪武二十五年,又因人举荐而被召至京城。

    太祖说:“现在不是任用方孝孺的时候。”任命他为汉中教授,天天给诸生讲学没有倦意。

    蜀献王听说了他的贤能,聘请为世子的老师。

    每次相见,都陈说道德教化。

    蜀献王尊重他,以特别隆厚的礼仪对待他,称他读书的房屋为“正学”。

    台帝即位后,召方孝孺为翰林侍讲。

    第二年升迁为侍讲学士,国家重大的政事常常向他咨询。

    皇帝喜好读书,每当有疑问时便召方孝孺讲解。

    皇帝驾临朝廷朝臣陈述事情,大臣们当面议论可否,有时命令方孝孺在殿上批示作答。

    当时编写《太祖实录》和《类要》等书,方孝孺都是总裁。

    更定官制,方孝孺改任文学博士。

    燕王起兵,朝廷议定讨伐,诏书檄文都出自方孝孺之手。

    建文三年,燕王军攻打大名。

    燕王听说齐泰、黄子澄已被流放,上书请求撤回盛庸、昊杰、平安的军队。

    方孝孺建议说:“燕王军在大名长朗困顿,天热下雨,当不战自疲。

    迅速令辽东诸将进入山海关攻打永平,真定诸将渡过卢沟直捣北平,燕军必然回救。

    我们以大军跟在他们后面,可以战胜并擒获他们。

    现在他的奏折刚刚到达,应该姑且给他回信,往返超过一个月,让他的将士心中懈怠。

    我们谋略已定对燕军合围的形势已成,进攻并消灭他,并不困难了。”皇帝认为方孝孺说的对。

    命令方孝孺起草韶书,派遣大理寺少卿薛昆骑快马回复燕王,赦免了燕王全部的罪过,让他罢兵归藩。

    又作了数千言宣谕诏命给薛昆,带到燕王军中,秘密地在案将士中散布。

    到达之后,薛昆藏着宣谕诏命不敢拿出来,燕王也不奉诏行事。

    五月,昊杰、平安、盛庸发兵骚扰燕军运粮的道路。

    燕王再一次派遣指挥武胜上书重申以前所请求的事。

    皇帝将要应允。

    方孝孺说:“撤兵以后,不能再次集结,希望不要被他所迷惑。”皇帝便杀了武胜与燕王决裂。

    不久,燕军攻打沛县,烧毁粮船。

    当时河北军队驻扎已久,没有战功,而德州供应军饷的道路又被断绝,方孝孺很是担心。

    因燕世子仁义忠厚,他的弟弟朱高煦狡猾诡谲,得宠于燕王,曾经想夺取世子的地位,所以方孝孺计划使用离间计,使燕军产生内乱。

    便建议皇帝,派遣锦衣卫千户张安带玉玺诏书到北平赐给世子,世子收到诏书并未启封,连同张安一起送到燕王军中,离间计没有成功。

    第二年五月,燕军攻到长江北岸,皇帝下诏征募四方军队。

    方孝孺说:“形势危急了。

    派人以割地相许,拖延数天,东南一带招募的军队逐渐集结,北方军队不擅长使用船只,在长江上决战,胜负难以预料。”皇帝派遣庆成郡主前往燕军,陈述方孝孺的提议。

    燕王不听。

    皇帝命令众将在长江上集结水军,但陈管带战船授降了燕王,燕军便渡过长江,这天是六月乙卯日。

    皇帝心中害怕,有人劝皇帝到其它地方,图谋复兴。

    方孝孺极力请求留守京师等待援兵,到形势危急之时,便以死报国。

    乙丑日,金川门被打开,燕军进入城中,皇帝自焚而死。

    当天,方孝孺被捕下狱。

    早先,成祖兵发北平,姚广孝把方孝孺托付给成祖,说:“攻下京城时,方孝孺肯定不投降,请不要杀他。

    杀了方孝孺,天下读书的种子就灭绝了。”成祖答应了。

    这时想让方孝孺起草诏书。

    召方孝孺到官中,悲伤恸哭之声响彻宫殿。

    成祖从坐榻上下来劝勉说:“先生不要心中痛苦,我只是想效法周公辅佐成王罢了。”方孝孺说:“成王在哪里?”成祖说:“他自焚死了。”方孝孺说:“为什么不立成王的儿子?”成祖说:“国家应依靠年长的君主。”方孝孺说:“为什么不立成王的弟弟?”成祖说:“这是朕的家事。”示意左右的人给他笔札,说:“发布诏书于天下,非先生起草不可。”方孝孺掷笔在地,边哭边骂说:“死就死,诏书是不能起草的。”成祖大怒,命令在市中处之以碟刑。

    方孝孺慷慨就义,写下了绝命词:“天降离乱啊,谁知缘由,奸臣得计啊,谋国用计谋。

    忠臣发愤啊,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啊,又有何求。

    ,呜呼哀哉啊,或许不会怪罪我。”时年四十六岁。

    他的门人德庆侯廖永忠的孙子廖锈与弟弟廖铭收殓他的遣骨葬在聚宝门外的山上。

    方孝孺的兄长方孝闻,努力学习,行为淳厚,先于方孝孺而死。

    弟方孝友同方孝孺一起被杀,也是作诗一章而死。

    妻子郑氏及两个儿子方中宪、方中愈先于方孝孺上吊自杀,两个女儿投秦淮河自杀。

    方孝孺善于写文章,淳厚精深,雄壮豪迈。

    每写出一篇文章,天下的人争相传诵。

    永乐年问,私藏方孝孺文章的人判死罪。

    他的门人王徐偷偷地编录方文为《侯城集》,因此得以传于后世。

    仁宗即位,训谕礼部:“建文众臣,已经蒙受了严重的杀戮,家属户籍没入官府的,都赦免为平民,归还他们的土地。

    女家亲属戍守边疆的,留一人在戍所,其余的释放回家。”万历十三年三月,释放因方孝孺而获罪被发配戍边的人的后裔,浙江、江西、福建、四川、广东总计一千三百余人。

    而方孝孺没有后人,祇是方克勤的弟弟方克家有个儿子叫方孝复。

    洪武二十五年,曾经上书朝廷,请求减免信国公汤和所加给宁海的赋税,被贬谪戍守庆远卫,因他的户籍在军队碍以获免。

    直圭堡的儿子方琬,后来也被赦为平民。

    世宗时,松江人俞斌自称是方孝孺的后人,一时士大夫相信了他,为此而纂写《归宗录》。

    不久方氏发现他是作假,报告给官府,纔平息了此事。

    神宗初年,下诏褒录建文时期的忠臣,在南京建造表忠祠,第一个是徐辉祖,第二个是方孝孺。

    方孝孺被杀,他的族人亲友前后因此获罪而被杀的有数百人。

    他的门人也有以身相殉的,卢原质、郑公智、林嘉猷,都是宁海人。

    卢原质,字希鲁,方孝孺姑姑的儿子,由进士拜授编修,历任太常少卿。

    建文时,多次对国事提建议。

    燕王军攻到,没有屈服,与弟弟卢原朴等一起被杀。

    郑公智,字叔贞。

    林嘉猷,名升,以字行于世。

    都师从方孝孺。

    方孝孺曾经说:“能辅佐我的,就是这两个人。”郑公智被举为贤良,任御史时有声誉。

    林嘉猷,洪武丙子年以儒士的身份在四川校勘文籍。

    建文初年,进史馆做编修,不久升迁为陕西愈事。

    曾经因事进入燕王府,知道朱高煦图谋倾覆世子的情况。

    方孝孺离间燕王的计谋,实际是林嘉猷首先捉出的。

    胡子昭,字仲常,原先名叫志高,荣县人。

    方孝孺做汉中教授时,胡子昭曾前往跟从学习,蜀献王推荐他做县训导。

    建文初年,参与修编《太祖实录》,被授予检讨的职务,多次升迁到刑部侍郎。

    郑居贞,福建人。

    和方孝孺关系友好,由明经走上仕途历任巩昌通判、河南参政,所到的地方都有好的政绩。

    方孝孺任汉中教授,郑居贞作《凤雏行》勉励他。

    众人都视为方孝孺的朋党而获罪被杀。

    方孝孺主持应天乡试,录取的士人有长洲刘政、桐城方法。

    刘政,字仲理。

    燕王起兵,作《平燕策》,将要上奏,因病被家人劝阻。

    听说方孝孺已死,便吐血而死。

    方法,字伯通,任四川都司断事,各部门官吏上表祝贺成祖登帝位,他应当署名,不肯,掷笔而出。

    被逮捕,驻扎在望江留宿时,瞻望家乡礼拜说:“能够看见祖先的坟墓就行了。”投江自杀。

    成祖杀方孝孺后,把起草诏书的任务交给了侍读楼珑。

    楼瑝是金华人,曾经跟从宋濂学习,接受命令不敢推辞。

    回去对妻子儿女说:“我当然甘愿去死。

    只是害怕连累你们罢了。”当晚,就上吊自杀了。

    有人说起草诏书的是括苍王景,也有人说是无锡王达。

    练子宁,名安,以字行于世,新淦人。

    父亲练伯尚,善于作诗。

    洪武初年,官任起居注,因直言被贬在京外做官,最终任镇安通判。

    练子宁才智超遭卓然不群,洪武十八年以贡士身份参加廷试对策,极力说:“天生的人才有限,陛下忍心因一点小原因而大肆杀戮,怎么能够治理天下呢。”太祖认为他的文意好,选拔他为一甲第二名,授官翰林修撰。

    遭逢母亲去世,着力实行古代礼节。

    服丧期满,恢复官职,多次升迁至工部侍郎。

    建文初年,与方孝孺一起被信任使用,改任吏部左侍郎,以官员是否贤能而提拔贬斥为己任,多次对国家政事提建议。

    不久,拜任御史大夫。

    燕王起兵,李景隆北伐多次战败,被召回。

    练子宁在朝中历敷他的罪遇,请求皇帝杀掉他,皇帝不听,练子宁愤怒激动叩头大声说:“破坏陛下大事的,就是这个贼子。

    臣忝列执法者,不能为朝廷除去卖国贼,死有余罪。

    既然陛下赦免李景隆,心定木能赦免臣。”于是大哭求死,皇帝为此而罢朝。

    宗人府经历宋征、御史叶希贤都上疏直言,认为李景隆作战失败,丧失军队,怀有二心,应处死刑。

    皇帝一并不采纳。

    燕军渡过淮河,靖江府长史萧用道、衡府纪善周是修上书议论国家大计,指责当政的人。

    皇帝把二人的奏书交给朝中大臣议论,当政的人充满怒气诟骂二人。

    练子宁说:“国家形势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能容纳上书言事的人吗?”那些诟骂人感到惭愧而停止。

    燕王即位,捆来练子宁。

    他出言不逊,被处磔刑而死,族灭他的家人,姻戚都发配边地充军。

    练子宁的侄儿练大亨,任嘉定知县,听到事变,同妻子一起投刘家河而死。

    同乡徐子权以进士做刑部主事,听说练子宁已死,恸哭作诗,上吊自杀。

    练子宁善于写文章,方孝孺称赞他学问渊博而富于文采。

    弘治年间,王佐刊刻他的遣文焉《金川玉屑集》。

    提学副使李梦阳建立金川书院祭祀练子宁,题名其堂为“浩然”。

    宋征,不知是哪里人。

    曾经上疏请求削除有罪藩王的宗室谱籍。

    燕王军进入京城,没有屈服,和妻子儿女一起死难。

    叶希贤,松阳人。

    也因被看作奸党获罪被杀。

    有人说他逃走当了和尚,号雪庵和尚。

    茅大芳,名誧,以字行于世,泰兴人。

    博学而能写诗作文。

    洪武年间,为淮南学官,召他应对,符合旨意。

    提升为秦府长史,任命诏书言及,希望他像董仲舒那样。

    茅大芳更加奋发激昂,尽心辅佐引导,他的堂屋匾额题为“希董”,方孝孺为此作记。

    建文元年迁升副都御史。

    燕王起兵,茅大芳赠诗给淮南守将梅殷,言辞激昂。

    听到的人都感到他的壮烈之气。

    周璇,洪武末年以天策卫知事上疏提出建议,提升任左愈都御史。

    燕王称帝,与茅大芳一起被捕,不屈而死。

    茅大芳的儿子茅顺童、茅道寿都被判罪处死,两个孙子死在狱中。

    卓敬,字惟恭,瑞安人。

    聪明过人,读书一目十衍。

    洪武二十一年考中进士。

    授官户科给事中,性格鳗直无所畏惧。

    当时制度没有完备,诸王穿衣乘车都模拟天子。

    卓敬乘机进言说:“京城,是天下人所效法的地方。

    陛下对诸王不早点辨剔等级威严,而使他们的服饰与太子等同,嫡庶相乱,尊卑无序,怎么号令天下呢?”皇帝说:“你说的对,朕没考虑到这些。”更加器重他,一天与同级官相见,恰好八十一人,命令改官任元士。

    不久,因六科是政事的本源,又改称源士。

    后来,又称给事中。

    卓敬曾历任户部侍郎。

    整文初年,卓敬秘密上疏认为燕王才智超群,有雄才大略,酷似高帝。

    北平地势险要,人马精锐强壮,金、元都在那里兴起。

    现在应该改封南昌,万一有变,也容易控制。

    “将要萌动而未动,是征兆;衡量时机而有所作为,是时势。

    时势非最刚不能裁断,征兆非最明不能觉察。”奏书呈入,第二天皇帝召问。

    卓敬叩头说:“臣所说的是天下大计,请陛下察鉴。”事情最终搁置下来。

    夔王即位,卓敬被捕,责备他曾经建议改封燕王,离间骨肉之情,卓敬厉声说:“可惜先帝没有听从我的话。”皇帝大怒,还是怜惜他的才能,命令关押在狱中,让人以管仲、魏征的事劝导他。

    卓敬流泪说:“为人臣者献身于君,只有死没有二心。

    先皇帝没有遇错,一旦横遭篡夺君位,恨不得立即死去在地下拜见故君,怎么能让我再做你的臣子呢?”皇帝仍不忍心杀他。

    姚广孝原本与卓敬有隔阂,进言说:“卓敬的话如果真的被听从,皇上您哪有今日?”便杀了他,诛连他的三族。

    卓敬在朝为官性格豪放,姿态美丽,善于谈论,凡是天文、地理、律历、兵刑诸家无不广泛探究。

    成祖曾经感叹说:“国家奉养名士三十年,只得到了一个卓敬。”万历初年,听从御史屠叔方的建议,在卓敬基前刻石以表彰他的善行并建造祠堂。

    同时是户部侍郎而死的,有郭任和卢迥。

    郭任,丹徒人,又说是定远人。

    廉洁谨慎有才能。

    建文初年,在户部任副职,饮食起居,都在衙门中。

    当时正贬斥削除诸藩王,郭任说:“天下之事先根本后细末则易于成功。

    现在储藏财物粮食,准备军需物资,到底为什么呢?只是向北讨伐周王,向南讨伐湘王,这是舍本逐末,不是上策。

    并且兵贵神速,如果旷日持久,丧失锐气,姑息放任他们,将是作茧自缚。”燕王听到后对他很憎恶。

    燕王起兵,郭任与同官职的卢迥主持调动军饷,京城失守,被擒,不屈,死难。

    其子郭经也被处以死刑,小儿子充军广西。

    卢迥,仙居人。

    性格爽朗不拘小节。

    喜欢饮酒,酒后就高声歌唱,人们认为卢迥狂放。

    做官后,改变平日志行,恭敬谨慎。

    建文三年任户部侍郎。

    燕王军进入京城,不屈,被捆行刑,长歌而死。

    台人在八忠祠祭祀他。

    陈迪,字景道,宣城人。

    祖父陈宥贤,明朝初年,跟从征战有功,世袭任抚州守御百户,于是在那里安家。

    陈迪才华卓异有志向节操。

    做府学训导,给郡守起草祝贺皇帝的万寿表。

    太祖认为奇异。

    很久以后,因通晓经书被举荐,历任侍讲。

    出京做山东左参政,多有政绩。

    遭逢母亲去世,守丧。

    守丧未满就应召任职,授官云南右布政使。

    普定、曲靖、乌撒、乌蒙的众蛮煽动叛乱。

    陈迪率土兵打败他们,被赐给金银币帛。

    建文初年,征召为礼部尚书。

    当时更改修订制度,有沿有改,有减有增,陈迪的建议较多n恰好因水灾旱灾诏令百官会集议论。

    陈迪上奏请求清理刑狱,招回流民,总计二十余件事,都被听从。

    不久加官太子少保。

    李景隆等数次战败,陈迪陈述大计。

    命他督运军饷。

    不久,听说事变,赶赴京城。

    燕王印位,召陈迪责问,他高声分辩不屈。

    命令把他与儿子陈凤山、陈丹山等六人处磔刑而死。

    死后,人们从他的衣带中得到诗篇以及《五噫歌》,文辞悲壮。

    家中奴仆侯来保收殓他的遗骨回去埋葬。

    妻子管氏上吊而死。

    幼子陈珠只五个月,乳母偷偷地把他放在沟中得以幸免。

    八岁时,被仇家揭发,成祖赦免他死罪,戍守抚宁,不久改戍登州,成为蓬莱人。

    洪熙初年,遇赦还乡,给予田产。

    成化年问,宁国知府涂观建造祠堂祭祀陈迪。

    弘治年问,裔孙陈鼎考中进士,官至应天府尹,性格刚强鳗直有声誉。

    黄魁,不知是哪里人。

    任礼部侍郎,有学问品行,熟悉典章礼制,陈迪与侍郎黄观都爱戴敬重他o燕王军进入京城,不屈而死。

    有一个叫巨敬的,是平凉人。

    任御史,改任户部主事,充当史官,以清廉谨慎著称。

    和陈迪一起不屈而死,诛灭他的族人。

    景清,本来姓耿,讹误为景,真宁人。

    才华卓异崇尚大节,读书过目不忘。

    洪武年间中进士,拜授编修,改任御史。

    洪武三十年春被皇帝召见,任命代理左愈都御史。

    因为奏折中有错字,怀藏印更改,被给事中弹劾,被关入钦犯监狱。

    不久,宽宥了他。

    诏令让他巡察川、陕的私茶,任金华知府。

    建文初年,为北平参议。

    燕王与他谈话,言谈清晰,对他大加赞赏。

    又升迁为御史大夫。

    燕王军进入京城,众臣死难的很多。

    景清平素参与密谋,并且与方孝孺约定共同殉国。

    这时独自到京城归顺。

    成祖命令他仍任原职,很长时间顺应朝廷。

    一天早朝,景清穿着红色的朝服,怀中藏着兵刃进入宫殿。

    早先,占卜日辰吉凶的人上奏说,红色的异星侵犯帝座,非常紧急。

    成祖本来就怀疑景清。

    上朝时,只有他一人身着红衣。

    成祖命令搜他的身,搜得所藏兵刃。

    责问他,景清奋起说:“想为旧主报仇罢了。”成祖大怒,处以磔刑而死,诛灭他的族人。

    籍汝他家乡的财产,辗转攀附牵连,称作瓜蔓抄,家乡村庄成为废墟。

    当初,金川门被开启,御史连楹跃马想要刺杀成祖,被杀,尸体直交不倒。

    连楹,襄垣人。

    胡闰,字松友,鄱阳人。

    太祖征讨陈友谅,经过长沙王昊芮的祠堂,看见题在墙壁上的诗,感到奇异,立即在帐前召见他。

    洪武四年,郡中推举为秀才,入见太祖。

    皇帝说:“这个书生就是原来在鄱阳庙的墙壁上题诗的那个人吗?”拜授都督府都事,升为经历。

    建文初年,任右补阙,不久进升大理寺少卿。

    墓王起兵,与齐泰、黄子澄昼夜策划军事行动。

    京城陷落,召见胡闰,不屈服,和儿子胡传道一起死难,幼子胡传庆发配戍边。

    四岁的女儿胡郡奴役入功臣家中,逐渐长大明晓大义,天天用锅灰把面部弄脏。

    洪熙初年,遇赦还乡。

    非常贫穷,发誓不嫁。

    看见的人争相赠给她钱和粮食,说:“这是忠臣的女儿。”高翔,朝邑人。

    洪武年间,纵明经被任命为监察御史。

    建文时期,致力于军事。

    成祖听说他的名气,和胡闰一起被召见,想要任用他们。

    高翔穿着丧服入官拜见,出言不逊,灭族。

    挖掘他祖先的坟墓,亲戚都发配戍边。

    所有给予高氏物产的人都被增加赋税,说:“让人们世世代代咒骂高翔。”至度,字子中,归善人。

    年少时努力学习,擅长文辞,以明经被举荐为山东道监察御史。

    建文时期,燕王起兵,王度悉心帮助朝廷策划。

    到王师屡次战败,王度上奏请求招募军队。

    小河之战获胜,奉命到徐州犒劳军队。

    回京,方孝孺给王度写信,发誓以死报国。

    燕王称帝,以方孝孺党获罪贬谪戍守贺县,又因出言不逊获罪,灭族。

    至度有计谋。

    盛庸代替李景隆的时候,王度秘密地陈述机宜,所以纔有束昌战役的胜利。

    李景隆被征召回朝,赦免不杀,反而被任用,忌妒盛庸等人的功劳,进谗言离间他们,王度也被皇帝疏远。

    议论的人认为王度的才能没有完全发挥,焉他惋惜。

    戴德彝,奉化人。

    洪武二十七年考中进士。

    积功升官至侍讲。

    太祖训谕说:“翰林的职责虽然在文学方面,然而既然位列官中近侍大臣之中,凡足国家政治得失,百姓生活的利益与损害,应当知无不言。

    昔日唐代的陆贽、崔群、李绛在翰林做官,都能进献正直的言论,对时政有所补益,你们应以古人要求自己。”不久,改任监察御史。

    建文时期,改任左拾遣。

    燕王进入京城,召见戴德彝,不屈,杀死了他。

    戴德彝死时,兄弟都跟随在京城。

    嫂子项氏住在家中,听说事变,猜测到祸害将涉及族人,令全家逃走,把戴德彝的两个儿子藏在山中,毁坏戴氏族谱,一个人留在家中。

    逮捕他们的人到了,一无所获。

    把项氏押解至京城,严刑拷打始终一言不发,戴德彝的族人得以保全。

    当时身为御史不屈而死的,有诸城谢升、聊城丁志方,而怀宁甘霖从容就义,子孙相互告诫不再做官。

    还有董锈,不知是哪里人。

    众御史中有志向节气的常常在董锈的住处相会,发誓以死报国。

    众将官观望形势不肯尽力作战,董锈便公开上奏弹劾。

    城破被杀,家属充军到极偏速的边疆。

    任给事中而死的,有陈继之、韩永、叶福三人。

    陈继之,莆田人,建文二年中进士。

    当时江南的和尚道士多占有肥沃的土地,陈继之上书请求限他们一人祇占五亩,其余的分给农民。

    听从了他。

    军情紧急,几次上书绦陈机宜。

    燕王军进入京城,不屈被杀,父母兄弟都充军边疆。

    韩永,西安人,有的说是浮山人。

    外貌魁梧,说话吐字洪亮,屡次慷慨激昂地谈论军事。

    燕王进入京城,想让他做官,他高声陈辞不屈而死。

    叶福,侯官人,与陈继之为同年的生员。

    燕王军至,叶福守卫金川门,城破,死难。

    赞曰:帝王成就大事,大概是由天定。

    成祖得天下,不是人力所能抵御的。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练子宁之辈,怀有治国的忠诚,缺乏制胜的策略。

    然而他们的患义愤激之情迸发出来,枧JJ锯鼎镂若饴糖之甜,百代以下,凛凛然犹有生气,令人敬畏。

    岂是懈怠不体恤国家大事而以一死谢罪的人所可同日而语的啊!由此看来,本不可用成败的平常见解来评论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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