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162 列传第五十

类别:史部 作者:张廷玉(清) 书名:明史

    【  原文】

    ○尹昌隆 耿通陈谔 戴纶林长懋 陈祚郭循 刘球子钺釪陈鉴何观 钟同孟 杨集 章纶子玄应 廖庄 倪敬盛灊等 杨瑄子源 盛颙等

    尹昌隆,字彦谦,泰和人。洪武中进士及第。授修撰,改监察御史。

    惠帝初即位,视朝晏。昌隆疏谏曰:“高皇帝鸡鸣而起,昧爽而朝,未日出而临百官,故能庶绩咸熙,天下乂安。陛下嗣守大业,宜追绳祖武,兢兢业业,忧勤万几。今乃即于晏安,日上数刻,犹未临朝。群臣宿卫,疲于伺候,旷职废业,上下懈弛。播之天下,传之四裔,非社稷福也。”帝曰:“昌隆言切直,礼部其宣示天下,使知朕过。”未几,以地震上言,谪福宁知县。燕兵既逼,昌隆以北来奏章动引周公辅成王为词,劝帝罢兵,许王入朝。设有蹉跌,便举位让之。若沈吟不断,进退失据,将求为丹徒布衣且不可得。成祖入京师,昌隆名在奸臣中。以前奏贷死,命傅世子于北平。

    永乐二年册世子为皇太子,擢昌隆左春坊左中允。随事匡谏,太子甚重之。解缙之黜,同日改昌隆礼部主事。尚书吕震方用事,性刻忮。当其独处精思,以手指刮眉尾,则必有密谋深计。官属相戒,无敢白事者。昌隆前白事,震怒不应;移时又白之,震愈怒,拂衣起。昌隆退白太子,取令旨行之。震大怒,奏昌隆假托宫僚,阴欲树结,潜蓄无君心。逮下狱。寻遇赦复官。父忧起复。谒震,震温言接之。入理前奏,复下锦衣卫狱,籍其家。帝凡巡幸,下诏狱者率舆以从,谓之随驾重囚,昌隆与焉。

    后数年,谷王谋反事发。以王前奏昌隆为长史,坐以同谋,诏公卿杂问。昌隆辩不已,震折之。狱具,置极刑死,夷其族。后震病且死,号呼“尹相”,言见昌隆守欲杀之云。

    耿通,齐东人。洪武中举于乡。授襄阳教授。永乐初,擢刑科给事中,历左右给事。刚直敢言。尝劾都御史陈瑛、御史袁纲、覃珩朋比为蒙蔽,构陷无辜,纲、珩已下狱,瑛长官,不宜独宥。又言:骁骑诸卫仓坏,工部侍郎陈寿不预修,粮至无所受,多损耗病民;工部尚书宋礼不恤下,匠役满,不即遣归,多至失所。瑛等皆被镌责。当是时,给事中敢言者,通与陈谔。举朝惮其风采。久之,擢大理寺右丞。

    帝北巡,太子监国。汉王高煦谋夺嫡,阴结帝左右为谗间,宫僚多得罪者。监国所行事,率多更置。通从容谏帝:“太子事无大过误,可无更也。”数言之,帝不悦。十年秋,有言通受请托故出人罪者。帝震怒,命都察院会文武大臣鞫之午门,曰:“必杀通无赦。”群臣如旨,当通罪斩。帝曰:“失出,细故耳,通为东宫关说,坏祖法,离间我父子,不可恕,其置之极刑。”廷臣不敢争,竟论奸党,磔死。

    陈谔,字克忠,番愚人。永乐中,以乡举入太学,授刑科给事中。遇事刚果,弹劾无所避。每奏事,大声如钟。帝令饿之数日,奏对如故。曰:“是天性也。”每见,呼为“大声秀才”。尝言事忤旨,命坎瘗奉天门,露其首。七日不死,赦出还职。已,复忤旨,罚修象房。贫不能雇役,躬自操作。适驾至,问为谁。谔匍匐前,具道所以。帝怜之,命复官。

    历任顺天府尹,政尚严鸷。执政忌之,出为湖广按察使。改山西,坐事落职。仁宗即位,遇赦当还故官。帝以谔前在湖广颇摭楚王细故,谪海盐知县。迁荆王长史,为王府所厌苦。宣德三年迁镇江同知。致仕归,卒。

    戴纶,高密人。永乐中,自昌邑训导擢礼科给事中,与编修林长懋俱侍皇太孙说书。历中允、谕德。仁宗即位,太孙为太子,迁洗马,仍侍讲读。始成祖命太孙习武事,太孙亦雅好之,时出骑射。纶与长懋以太孙春秋方富,不宜荒学问而事游畋,时时进谏。纶又具疏为帝言之。他日,太孙侍,帝问:“宫臣相得者谁也?”太孙以纶对。因出纶奏付之,太孙由此怨纶。

    长懋者,莆田人。以乡荐历青州教授,擢编修。仁宗初,进中允。为人刚严,累进直言,与纶善。

    宣宗即位,加恩宫僚,擢纶兵部侍郎。顷之,复以谏猎忤旨,命参赞交阯军务。而长懋自南京来,后至,亦出为郁林知州。无何,坐怨望,并逮至京,下锦衣卫狱。帝临鞫之,纶抗辩,触帝怒,立箠死,籍其家。诸父河南知府贤、太仆寺卿希文皆被系。

    而长懋在狱十年,英宗立,乃得释。复其官,还守郁林,有惠政。其卒也,州人立庙祀之。

    陈祚,字永锡,吴人。永乐中进士。擢河南参议。十五年与布政使周文褒、王文振合疏,言建都北京非便,并谪均州太和山佃户。躬耕力作,处之晏然。仁宗立,诏选用迁谪诸臣,祚在选中。会帝崩,不果用。

    宣德二年命宪臣即均州群试之,祚策第一。试吏部,复第一。遂擢御史,巡按福建。方面大吏多被弹击,禁止和买,闽人德之。还奏白塔河上通邵伯湖,下注大江,苏、松舟楫,多从往来,浅狭湮塞,请开浚。从之,转漕果便。寻出按江西。

    时天下承平,帝颇事游猎玩好。祚驰疏劝勤圣学。其略曰:“帝王之学先明理,明理在读书。陛下虽有圣德,而经筵未甚兴举,讲学未有程度,圣贤精微,古今治乱,岂能周知洞晰?真德秀《大学衍义》一书,圣贤格言,无不毕载。愿于听政之暇,命儒臣讲说,非有大故,无得间断。使知古今若何而治,政事若何而得。必能开广聪明,增光德业。而邪佞之以奇巧荡圣心者自见疏远,天下人民受福无穷矣。”帝见疏大怒曰:“竖儒谓朕未读《大学》耶!薄朕至此,不可不诛。”学士陈循顿首曰:“俗士处远,不知上无书不读也。”帝意稍解。下祚狱,逮其家人十余口,隔别禁系者五年,其父竟瘐死。其时,刑部主事郭循谏拓西内皇城修离宫,逮入面诘之。循抗辩不屈,亦下狱。英宗立,祚与循皆得释复官。

    祚再按湖广。以奏辽王贵烚罪有所隐,与巡抚侍郎吴政逮至京,下狱。寻赦出。时王振用事,法务严峻,祚上言:“乃者法司论狱,多违定律。如侍郎吴玺误举主事吴軏,宜坐贡举非其人律,乃坐以奏事有规避律斩。及軏自经死,狱官狱卒罪应递减,乃援不应为重罪,概杖之。一事如此,余可推矣。天时不顺,灾沴数见,未必非此。”帝是之,以其章示法司。寻改南京,迁福建按察使佥事。有威惠,神祠不载祀典者悉撤去。久之,以疾归,卒。

    祚天资严毅,虽子弟罕接其言笑,独重里人邢量。量博学士,隐于卜,敝屋数椽,或竟日不举火。祚数挟册就质疑,往往至暮。

    郭循,字循初,庐陵人。居官有才誉。既复职,进郎中,以尚书魏源荐,擢广东参政,有剿寇功。景泰初卒。

    刘球,字廷振,安福人。永乐十九年进士。家居读书十年,从学者甚众。授礼部主事。胡濙荐侍经筵,与修《宣宗实录》,改翰林侍讲。从弟玭知莆田,遗一夏布。球封还,贻书戒之。正统六年,帝以王振言,大举征麓川。球上疏曰:

    帝王之驭四裔,必宥其小而防其大。所以适缓急之宜,为天下久安计也。周伐崇不克,退修德教以待其降。至于玁狁,则命南仲城朔方以备之。汉征南越不利,即罢兵赐书通好。至于匈奴,虽已和亲,犹募民徙居塞下,入粟实边,复命魏尚守云中拒之。

    今麓川残寇思任发素本羁属,以边将失驭,致勤大兵。虽渠魁未歼,亦多戮群丑,为诛为舍,无系轻重。玺书原其罪衅,使得自新,甚盛德也。边将不达圣意,复议大举。欲屯十二万众于云南,以趣其降,不降则攻之。不虑王师不可轻出,蛮性不可骤驯,地险不可用众,客兵不可久淹。况南方水旱相仍,军民交困,若复动众,纷扰为忧。臣窃谓宜缓天诛,如周、汉之于崇、越也。

    至于瓦剌,终为边患。及其未即骚动,正宜以时防御。乃欲移甘肃守将以事南征,卒然有警,何以为御?臣窃以为宜慎防遏,如周、汉之于玁狁、匈奴也。

    伏望陛下罢大举之议。推选智谋将帅,辅以才识大臣,量调官军,分屯金齿诸要害。结木邦诸蛮以为援,乘间进攻,因便抚谕,寇自可服。至于西北障塞,当敕边臣巡视。浚筑沟垣,增缮城堡,勤训练,严守望,以防不虞,有备无患之道也。

    章下兵部。谓南征已有成命,不用球言。

    八年五月雷震奉天殿。球应诏上言所宜先者十事。其略曰:

    古圣王不作无益,故心正而天不违之。臣愿皇上勤御经筵,数进儒臣,讲求至道。务使学问功至,理欲判然,则圣心正而天心自顺。夫政由已出,则权不下移。太祖、太宗日视三朝,时召大臣于便殿裁决庶政,权归总于上。皇上临御九年,事体日熟。愿守二圣成规,复亲决故事,使权归于一。

    古之择大臣者,必询诸左右、大夫、国人。及其有犯,虽至大辟亦不加刑,第赐之死。今用大臣未尝皆出公论。及有小失,辄桎梏箠楚之;然未几时,又复其职。甚非所以待大臣也。自今择任大臣,宜允惬众论。小犯则置之。果不可容,下法司定罪,使自为计。勿辄系,庶不乖共天职之意。

    今之太常,即古之秩宗,必得清慎习礼之臣,然后可交神明。今卿贰皆缺,宜选择儒臣,使领其职。

    古者省方巡狩,所以察吏得失,问民疾苦。两汉、唐、宋盛时,数遣使巡行郡县,洪、永间亦尝行之。今久不举,故吏多贪虐,民不聊生,而军卫尤甚。宜择公明廉干之臣,分行天下。

    古人君不亲刑狱,必付理官,盖恐徇喜怒而有所轻重也。迩法司所上狱,多奉敕增减轻重,法司不能执奏。及讯他囚,又观望以为轻重,民用多冤。宜使各举其职。至运砖输米诸例,均非古法,尤宜罢之。

    《春秋》营筑悉书,戒劳民也。京师兴作五六年矣,曰“不烦民而役军”,军独非国家赤子乎?况营作多完,宜罢工以苏其力。

    各处水旱,有司既不振救,请减租税,或亦徒事虚文。宜令户部以时振济,量加减免,使不致失业。

    麓川连年用兵,死者十七八,军赀爵赏不可胜计。今又遣蒋贵远征缅甸,责献思任发。果擒以归,不过枭诸通衢而已。缅将挟以为功,必求与木邦共分其地。不与则致怒,与之则两蛮坐大,是减一麓川生二麓川也。设有蹉跎,兵事无已。臣见皇上每录重囚,多宥令从军,仁心若此。今欲生得一失地之窜寇,而驱数万无罪之众以就死地,岂不有乖于好生之仁哉?况思机发已尝遣人来贡,非无悔过乞免之意。若敕缅斩任发首来献,仍敕思机发尽削四境之地,分于各寨新附之蛮,则一方可宁矣。

    迤北贡使日增,包藏祸心,诚为难测。宜分遣给事、御史阅视京边官军,及时训练,勿使借工各厂,服役私家。公武举之选以求良将,定召募之法以来武勇。广屯田,公盐法,以厚储蓄。庶武备无缺,而外患有防。

    疏入,下廷议。言球所奏,惟择太常官宜从,令吏部推举。修撰董璘遂乞改官太常,奉享祀事。

    初,球言麓川事,振固已衔之。钦天监正彭德清者,球乡人也,素为振腹心。凡天文有变,皆匿不奏,倚振势为奸,公卿多趋谒。球绝不与通。德清恨之,遂摘疏中揽权语,谓振曰:“此指公耳。”振益大怒。会璘疏上,振遂指球同谋,并逮下诏狱,属指挥马顺杀球。顺深夜携一小校持刀至球所。球方卧,起立,大呼太祖、太宗。颈断,体犹植。遂支解之,瘗狱户下。璘从旁窃血裙遗球家。后其子钺求得一臂,裹裙以殓。顺有子病久,忽起捽顺发,拳且蹴之曰:“老贼,令尔他日祸逾我!我,刘球也。”顺惊悸。俄而子死,小校亦死。璘,字德文,高邮人。有孝行。狱解,遂归,不复出。

    球死数年,瓦剌果入寇。英宗北狩,振被杀。朝士立击顺,毙之。而德清自土木遁还,下狱论斩,寻瘐死。诏戮其尸。景帝怜球忠,赠翰林学士,谥忠愍,立祠于乡。

    球二子,长钺、次釪。皆笃学,躬耕养母。球既得恤,兄弟乃出应举,先后成进士。钺,广东参政;釪,云南按察使。

    陈鉴,字贞明,高安人。宣德二年进士。授行人。正统中,擢御史。

    出按顺天。言京师风俗浇漓,其故有五:一,事佛过甚;二,营丧破家;三,服食靡丽;四,优倡为蠹;五,博塞成风。章下礼部,格不行。

    改按贵州。时麓川酋思任发子思机发遁孟养,屡上书求宥罪通贡。不许。复大举远征,兵连不解。云、贵军民疲敝。苗乘机煽动,闽、浙间盗贼大起。举朝皆知其不可,惩刘球祸,无敢谏者。十四年正月,鉴抗疏言贼酋远遁,不为边患,宜专责云南守臣相机剿灭,无远劳禁旅。王振怒,欲困之,改鉴云南参议,使赴腾冲招贼。已,复摭鉴为巡按时尝请改四川播州宣慰司隶贵州,为鉴罪,令兵部劾之,论死系狱。景帝嗣位,乃得赦。寻授河南参议。致仕归,卒。

    自正统中,刘球以忤王振冤死,鉴继下狱,中外莫敢言事者数年。至景帝时,言路始开,争发愤上书。有何观者,复以言得罪去。

    观以善书为中书舍人。景泰二年劾尚书王直辈正统时阿附权奸,不宜在左右。中贵见“权奸”语,以为侵已,激帝怒,下科道参议。吏科毛玉主奏稿,力诋观,林聪、叶盛持之,乃删削奏上。会御史疏亦上,中有“观考满不迁,私憾吏部”语。帝怒,下观诏狱,杖之,谪九溪卫经历。

    钟同,字世京,吉安永丰人。父复,宣德中进士及第。历官修撰,与刘球善。球上封事,约与俱,复妻劝止之。球诣复邸,邀偕行。复已他往,妻从屏间詈曰:“汝自上疏,何累他人为!”球出叹曰:“彼乃谋及妇人。”遂独上奏,竟死。居无何,复亦病死。妻深悔之,每哭辄曰:“早知尔,曷若与刘君偕死。”同幼闻母言,即感奋,思成父志。尝入吉安忠节祠,见所祀欧阳修、杨邦乂诸人,叹曰:“死不入此,非夫也。”

    景泰二年举进士,明年授御史。怀献太子既薨,中外望复沂王于东宫。同与郎中章纶早朝,语及沂王,皆泣下,因与约疏请复储。五年五月,同因上疏论时政,遂及复储事,其略曰:

    近得贼谍,言也先使侦京师及临清虚实,期初秋大举深入,直下河南。臣闻之不胜寒心,而庙堂大臣皆恬不介意。昔秦伐赵,诸侯自若,孔子顺独忧之,人皆以为狂。臣今者之言,何以异此。臣草茅时,闻寺人构恶,戕戮直臣刘球,遂致廷臣箝口。假使当时犯颜有人,必能谏止上皇之行,何至有蒙尘之祸。

    陛下赫然中兴,锄奸党,旌忠直。命六师御敌于郊,不战而三军之气自倍。臣谓陛下方且鞭挞四裔,坐致太平,奈何边氛甫息,疮痍未复,而侈心遽生,失天下望。伏愿取鉴前车,厚自奋厉。毋徇货色,毋甘嬉游。亲庶政以总威权,敦伦理以厚风俗,辨邪正以专委任,严赏罚以彰善恶,崇风宪以正纪纲。去浮费,罢冗员。禁僧道之蠹民,择贤将以训士。然后亲率群臣,谢过郊庙,如成汤之六事自责,唐太宗之十渐即改,庶几天意可回,国势可振。

    又言:

    父有天下,固当传之于子。乃者太子薨逝,足知天命有在。臣窃以为上皇之子,即陛下之子。沂王天资厚重,足令宗社有托。伏望扩天地之量,敦友于之仁,蠲吉具仪,建复储位,实祖宗无疆之休。

    又言:

    陛下命将帅各陈方略。经旬逾时,互相委责。及石亨、柳溥有言,又不过庸人孺子之计。平时尚尔,一旦有急,将何策制之?夫御敌之方,莫先用贤。陛下求贤若渴,而大臣之排抑尤甚,所举者率多亲旧富厚之家。即长材屈抑,孰肯为言?朝臣欺谩若此,臣所以抚膺流涕,为今日妨贤病国者丑也。

    疏入,帝不怿。下廷臣集议。宁阳侯陈懋、吏部尚书王直等请帝纳其言,因引罪求罢。帝慰留之。越数日,章纶亦疏言复储事,遂并下诏狱。明年八月,大理少卿廖庄亦以言沂王事予杖。左右言:事由同倡,帝乃封巨梃就狱中杖之,同竟死。时年三十二。

    同之上疏也,策马出,马伏地不肯起。同叱曰:“吾不畏死,尔奚为者!”马犹盘辟再四,乃行。同死,马长号数声亦死。

    英宗复位,赠同大理左寺丞,录其子启为国子生,寻授咸宁知县。启请父遗骸归葬,诏给舟车路费。成化中,授次子越通政知事,给同妻罗氏月廪。寻赐同谥恭愍,从祀忠节祠,与球联位,竟如同初志。

    方同下狱时,有礼部郎孟者,亦疏言复储事。帝不罪。而进士杨集上书于谦曰:“奸人黄矰献议易储,不过为逃死计耳,公等遽成之。公国家柱石,独不思所以善后乎?今同等又下狱矣,脱诸人死杖下,而公等坐享崇高,如清议何!”谦以书示王文。文曰:“书生不知忌讳,要为有胆,当进一官处之。”乃以集知安州。玘,闽人;集,常熟人也。

    章纶,字大经,乐清人。正统四年进士。授南京礼部主事。

    景泰初,召为仪制郎中。纶见国家多故,每慷慨论事。尝上太平十六策,反复万余言。也先既议和,请力图修攘以待其变。中官兴安请帝建大隆福寺成,将临幸。纶具疏谏,河东盐运判官济南杨浩除官未行,亦上章谏,帝即罢幸。浩后累官副都御史,巡抚延绥。纶又因灾异请求致变之由,语颇切至。

    五年五月,钟同上奏请复储。越二日,纶亦抗疏陈修德弭灾十四事。其大者谓:“内官不可干外政,佞臣不可假事权,后宫不可盛声色。凡阴盛之属,请悉禁罢。”又言:“孝弟者,百行之本。愿退朝后朝谒两宫皇太后,修问安视膳之仪。上皇君临天下十有四年,是天下之父也;陛下亲受册封,是上皇之臣也。陛下与上皇,虽殊形体,实同一人。伏读奉迎还宫之诏曰:‘礼惟加而无替,义以卑而奉尊。’望陛下允蹈斯言。或朔望,或节旦,率群臣朝见延和门,以展友于之情,实天下之至愿也。更请复汪后于中宫,正天下之母仪;还沂王之储位,定天下之大本。如此则和气充溢,灾沴自弭。”疏入,帝大怒。时日已暝,宫门闭。乃传旨自门隙中出,立执纶及钟同下诏狱。榜掠惨酷,逼引主使及交通南宫状。濒死,无一语。会大风扬沙,昼晦,狱得稍缓,令锢之。明年杖廖庄阙下。因封杖就狱中杖纶、同各百。同竟死,纶长系如故。

    英宗复位,郭登言纶与廖庄、林聪、左鼎、倪敬等皆直言忤时,宜加旌擢。帝乃立释纶。命内侍检前疏,不得。内侍从旁诵数语,帝嗟叹再三,擢礼部右侍郎。

    纶既以大节为帝所重,而性亢直,不能谐俗。石亨贵幸招公卿饮,纶辞不往,又数与尚书杨善论事不合。亨、善共短纶。乃调南京礼部,就改吏部。

    宪宗即位,有司以遗诏请大婚。纶言:“山陵尚新,元朔未改,百日从吉,心宁自安。陛下践阼之初,当以孝治天下,三纲五常实原于此。乞俟来春举行。”议虽不从,天下咸重其言。

    成化元年,两淮饥,奏救荒四事。皆报可。四年秋,子玄应以冒籍举京闱。给事中硃清、御史杨智等因劾纶,命侍郎叶盛勘之。明年,纶及佥都御史高明考察庶官,两人议不协。疏既上,纶复独奏给事中王让不赴考察,且言明刚愎自用,己言多不见从,乞与明俱罢。章并下盛等。于是让及下考诸臣连章劾纶。纶亦屡疏求罢。帝不听。既而盛等勘上玄应实冒籍。帝宥纶,而所奏他事,亦悉不问。未几,复转礼部。温州知府范奎被论调官。纶言:“温州臣乡郡,奎大得民心。解官之日,士民三万人哭泣攀辕,留十八日乃得去。请还之以慰民望。”章下所司,竟报寝。

    纶性戆,好直言,不为当事者所喜。为侍郎二十年,不得迁,请老去。久之卒。居数年,其妻张氏上其奏稿,且乞恩。帝嘉叹,赠南京礼部尚书,谥恭毅,官一子鸿胪典簿。

    玄应后举进士,为南京给事中。偕同官论陈钺罪,忤旨停俸。孝宗嗣位,上治本五事。仕终广东布政使。

    廖庄,字安止,吉水人。宣德五年进士。八年改庶吉士,与知县孔友谅等七人历事六科。

    英宗初,授刑科给事中。正统二年,御史元亮请如诏书蠲边军侵没粮饷,不允。按察使龚鐩亦请如诏书宥盗犯之未获者,法司亦寝不行。庄以诏书当信,上章争之。五年诏京官出修荒政,兼征民逋。庄虑使者督趣困民,请宽灾伤州县,俟秋成。从之。振荒陕西,全活甚众。还奏宽恤九事,多议行。杨士奇家人犯法,偕同官论列。或曰:“独不为杨公地乎?”曰:“正所以为杨公也。”八年命与御史张骥同署大理寺事。逾月,授左寺丞。

    十一年迁南京大理少卿。逾二年,奸人陈玞者,与所亲贾福争袭指挥职。南京刑部侍郎齐韶纳玞贿,欲夺福官与之,为庄所驳。韶捶福至死,被逮。玞亦诬庄,俱征下诏狱。会韶他罪并发,弃市,庄乃得释。

    景泰五年七月上疏曰:“臣曩在朝,见上皇遣使册封陛下,每遇庆节,必令群臣朝谒东庑,恩礼隆洽,群臣皆感叹,谓上皇兄弟友爱如此。今陛下奉天下以事上皇,愿时时朝见南宫,或讲明家法,或商略治道,岁时令节,俾群臣朝见,以慰上皇之心,则祖宗在天之神安,天地之心亦安矣。太子者,天下之本。上皇之子,陛下之犹子也。宜令亲儒臣,习书策,以待皇嗣之生,使天下臣民晓然知陛下有公天下之心,岂不美欤?盖天下者,太祖、太宗之天下。仁宗、宣宗继体守成者,此天下也。上皇北征,亦为此天下也。今陛下抚而有之,宜念祖宗创业之艰难,思所以系属天下之人心,即弭灾召祥之道莫过于此。”疏入,不报。明年,庄以母丧,赴京关给勘合,诣东角门朝见。帝忆庄前疏,命廷杖八十,谪定羌驿丞。

    天顺初,召还。时母丧未终,复遭父丧,特予祭葬,命起复,仍官南京。天顺五年就擢礼部右侍郎,改刑部。成化初,召为刑部左侍郎。逾年卒。赠尚书,谥恭敏。

    庄性刚,喜面折人过,而实坦怀无芥蒂。不屑细谨,好存谢宾客为欢狎。既官法司,或劝稍屏谢往来,远嫌疑。庄笑曰:“昔人有言‘臣门如市,臣心如水’,吾无愧吾心而已。”卒之日,无以为敛,众裒钱助其丧。

    初,景帝时,英宗在南宫,左右为离间。及怀宪太子薨,群小恐沂王复立,谗构愈甚。故钟同、章纶与庄相继力言,皆得罪。然帝颇感悟。六年七月辛巳,刑科给事中徐正请间言事。亟召入,乃言:“上皇临御岁久,沂王尝位储副,天下臣民仰戴。宜迁置所封之地,以绝人望。别选亲王子育之宫中。”帝惊愕,大怒,立叱出之。欲正其罪,虑骇众,乃命谪远任,而帝怒未解。己,复得其淫秽事,谪戍铁岭卫。盖帝虽怒同等所言过激,而小人之言亦未遽听也。迨英宗复辟,于谦、王文以谋立外籓,诛死,其事遂不白云。

    倪敬,字汝敬,无锡人。正统十三年进士。擢御史。景泰初,畿辅饥,命出视。请蠲田租,户部持不可。再疏争,竟得请。巡按山西。时有入粟补官令,敬奏罢之。戍将侵饷者,悉按治,豪猾敛迹。再按福建。时议将复银冶,敬未行,抗疏论,得寝。既至,奏罢诸司器物滥取于民者。镇守内臣戴细保贪横,敬列其罪以闻。帝召细保还,命敬捕治其党,吏民相庆。代还,留家四月,逮治,寻复职。

    六年七月,以时多灾异,偕同官吴江盛昶、江阴杜宥、芜湖黄让、安福罗俊、固始汪清上言:“府库之财,不宜无故而予;游观之事,不宜非时而行。曩以斋僧,屡出帑金易米,不知栉风沐雨之边卒,趋事急公之贫民,又何以济之?近闻造龙舟,作燕室,营缮日增,嬉游不少,非所以养圣躬也。章纶、钟同直言见忤,幽锢逾年,非所以昭圣德也。愿罢桑门之供,辍宴佚之娱,止兴作之役,宽直臣之囚。”帝得疏不怿,下之礼部。部臣称其忠爱。帝报闻,然意终不释。未几,诏都御史萧维祯考察其属,谕令去之。御史罢黜者十六人,而敬等预焉;皆谪为典史,敬得广西宜山。英宗复辟,诏皆授知县,乃以敬知祥符。安远侯柳溥器敬,西征,请以自随,改都督府都事。逾年师还,卒。士类惜之。

    盛昶等五人,皆进士。昶隽爽负气。尝按广东,劾巡抚侍郎揭稽不职,稽坐左迁。昶后为罗江知县,擢叙州知府,并有御寇功。杜宥为英德知县。邻境多寇,创立县城。尝被围粮尽,宥死守不下。夜缒死士焚其营,贼始惊溃。移韶州通判,谢病归。黄让知安岳,迁中府都事。以挞锦衣卫隶,为门达所谮,戍广西。赦还,复冠带。贫甚,课耕自给。罗俊尝巡按四川,有廉声。仕终南雄知府。

    杨瑄,字廷献,丰城人。景泰五年进士。授御史。刚直尚气节。景帝不豫,廷臣请立东宫,帝不允。瑄与同官钱璡、樊英等约疏争,会“夺门”事起,乃已。

    天顺初,印马畿内。至河间,民诉曹吉祥、石亨夺其田。瑄以闻,并列二人怙宠专权状。帝语大学士李贤、徐有贞曰:“真御史也。”遂遣官按核,而命吏部识瑄名,将擢用。吉祥闻之惧,诉于帝,请罪之。不许。

    未几,亨西征还,适彗星见,十三道掌道御史张鹏、盛颙、周斌、费广、张宽、王鉴、赵文博、彭烈、张奎、李人仪、邵铜、郑冕、陶复及御史刘泰、魏翰、康骥将劾亨、吉祥诸违法事。先一日,给事中王铉泄于亨。亨与吉祥泣诉帝,诬鹏等为已诛内官张永从子,结党排陷,欲为永报仇。明日疏入,帝大怒,收鹏及瑄。御文华殿,悉召诸御史,掷弹章,俾自读。斌且读且对,神色自若。至冒功滥职,帝诘之曰:“彼帅将士迎驾,朝廷论功行赏,何云冒滥?”斌曰:“当时迎驾止数百人,光禄赐酒馔,名数具在。今超迁至数千人,非冒滥而何?”帝默然,竟下瑄、鹏及诸御史于狱。榜掠备至,诘主使者,瑄等无所引,乃坐都御史耿九畴、罗绮主谋,亦下狱。论瑄、鹏死,余遣戍。亨等复谮诸言官。帝谕吏部,给事、御史年逾三十者留之,余悉调外。尚书翱列上给事中何等十三人,御史吴祯等二十三人。诏以等为州判官,祯等为知县。会大风震雷,拔木发屋,须臾大雨雹。亨、吉祥家大木俱折,二人亦惧。掌钦天监礼部侍郎汤序本亨党,亦言上天示警,宜恤刑狱。于是帝感悟,戍瑄、鹏铁岭卫,余贬知县,泰、翰、骥三人复职,而、祯等亦得无调。、鹏行半道,适承天门灾,肆赦放还。或谓当诣亨、吉祥谢,二人卒不往,复谪戍南丹。

    宪宗即位,并还故官。瑄寻迁浙江副使。按行海道,禁将校私纵戍卒。修捍海塘,筑海盐堤岸二千三百丈,民得奠居。为副使十余年,政绩卓然,进按察使。西湖水旧可溉诸县田四十六万顷,时堙塞过半,瑄请浚之。设防置闸,以利灌溉,功未就,卒。海盐人祠祀之。

    子源,字本清,幼习天文,授五官监候。正德元年,刘瑾等乱政,源上言:“自八月初,大角及心宿中星动摇不止。大角,天王之坐,心宿中星,天王正位也,俱宜安静,今乃动摇。其占曰:‘人主不安,国有忧。’意者陛下轻举逸游,弋猎无度,以致然也。又北斗第二第三第四星,明不茹瑺。第二曰天璇,后妃之象。后妃不得其宠则不明,广营宫室妄凿山陵则不明。第三曰天机,不爱百姓,骤兴征徭则不明。第四曰天权,号令不当则不明。伏愿陛下祗畏天戒,安居深宫,绝嬉戏,禁游畋,罢骑射,停工作,申严号令,毋轻出入,抑远宠幸,裁节赐予,亲元老大臣,日事讲习,克修厥德,以弭灾变。”疏下礼部,尚书张升等称源忠爱。报闻。

    迨十月,霾雾时作,源言:“此众邪之气,阴冒于阳,臣欺其君,小人擅权,下将叛上。”引譬甚切。瑾怒,矫旨杖三十,释之。又上言:“自正德二年来,占得火星入太微垣帝座前,或东或西,往来不一,乞收揽政柄,思患预防。”盖专指瑾也。瑾大怒,召而叱之曰:“若何官,亦学为忠臣?”源厉声曰:“官大小异,忠一也。”又矫旨杖六十,谪戍肃州。行至河阳驿,以创卒。其妻斩芦荻覆之,葬驿后。

    杨氏父子以忠谏名天下,为士论重。而源小臣抗节,尤人所难。天启初,赐谥忠怀。

    盛颙,字时望,无锡人。周斌,字国用,昌黎人。王鉴,太原人。赵文博,代州人。彭烈,峡江人。李人仪,隆昌人。邵铜,闽县人。郑冕,乐平人。皆进士,授御史。颙降束鹿知县;斌,江阴;鉴,肤施;文博,淳化;烈,江浦;人仪,襄阳;铜,博罗;冕,衡山。并有善政。

    束鹿徭役苦不均,颙为立九则法,继者莫能易。母忧去。服除,民相率诣阙乞还。颙再任,益不用鞭扑。讼者,谕之,辄叩头不复辩。邻邑讼不决,亦皆赴诉,片言折之,各心厌去。郊外有隙地,争来筑室居之,遂成市,号为“清官店”。

    斌在江阴,有惠政。民歌曰:“旱为灾,周公祷之甘露来;水为患,周公祷之阴雨散。”天顺七年,先以荐擢开封知府。而颙等至宪宗嗣位,所司以治行闻。帝曰:“诸臣直谏为权幸所排,又能称职,其悉予郡。”于是擢颙知邵武;鉴,延安;文博,卫辉;烈,河南;人仪,荆州;铜,温州;冕,衡州。颙复以任治剧,调延平。巡按御史上颙政绩;陕西、湖广守臣亦上鉴、人仪居县时治行。皆特赐封诰。

    颙累迁陕西左布政使。时三边多警,岁复洊饥。颙经画馈饷无缺,军民悉安。成化十七年召为刑部右侍郎。居二年,山东旱饥,盗起,改颙左副都御史往巡抚。颙至露祷,大雨霑溉,稿禾复苏。举救荒之政,既振,余粟尚百余万石。又推行九则法于诸府,黜暴除苛,民甚德之。居三年,以老致仕。弘治中卒。

    斌,历广东右布政使。初去江阴,民立生祠。及自开封迁去,民亦涕泣追送焉。鉴,初为御史,尝于左顺门面斥中官非礼。中官怒甚,因考察属都御史萧维祯去之,维祯不可而止。文博,终巡抚河南右副都御史。烈,广东左布政使。费广等无考。

    赞曰:直言敢谏之士,激于事变,奋不顾身,获罪固其所甘心耳。然观尹昌隆死于吕震;耿通陷于高煦;刘球之毙,陈鉴之系,由于王振;杨瑄之戍,厄于石亨、曹吉祥;乃至戴纶谏游猎,陈祚请勤学,钟同、章纶、廖庄倡复储,倪敬等直言时事,皆用贾祸。忠臣之志抑而不伸,亦可悲夫。

    【  译文】

    尹昌隆,字彦谦,泰和人。

    洪武年间考中进士。

    授官修撰,改任监察御史。

    惠帝纔登上皇位时,到朝廷处理政务的时间很晚。

    尹昌隆上疏劝谏说:“高皇帝在鸡叫的时候就起床,初晓尚暗出时候就上朝,太阳还没有出来就接见百官,所以能各项事业兴盛,天下太平无事。

    陛下继承掌管国家大业,应该追随效法祖先的事迹,兢兢业业,忧愁勤奋处理繁多的事务。

    现在却处于安乐之中,太阳已经上了几刻,还没有上朝处理政务。

    群臣宿卫,疲倦于伺候,耽误职责荒废事务,上上下下懈怠松弛。

    散布到天下,流传到四境,不是国家的福气。”皇帝说:“尹昌隆的话深切直爽,礼部要把它宣示天下,让他们知道朕的过失。”汝过多久,因为地震上书进言,贬谪为福宁知县。

    燕国的部队逼近边境后,尹昌隆以北方来奏章动不动就援引周公辅佐成王的旧例为借口,劝谏皇帝停止作战,允许燕王入京朝见。

    假设有意外,就把皇位让给他。

    如果长久思考没有决断,举动失去根据,将会请求成为丹徒的百姓都不能得到。

    成祖进入京城,尹昌隆的名字在奸臣里,因为以前的奏书而宽恕他的死罪,命令他在北平辅佐世子。

    丞乐二年,册封世子为皇太子,提拔尹昌隆任左春坊左中允。

    他根据事情匡正劝谏,太子很器重他。

    解缙被罢黜,当天改尹昌隆任礼部主事。

    尚书吕震刚刚掌权,性格刻毒忌恨。

    当他独自在一边专心思考,用手指刮眉毛的尾部,就必定有周密的谋划细致的考虑,官员和属僚相互提醒,没有敢报告事情的。

    尹昌隆前去报告事情,吕震生气不答应。

    过了一会儿又向他报告,吕震更加气愤,甩下袖子站起来。

    尹昌隆退下来报告太子,取得令旨做了这件事。

    吕震大为愤怒,奏报尹昌隆凭借宫僚的身份,暗中想树立派别结成党羽,悄悄酝酿谋反的打算。

    被逮捕关进监狱。

    不久遇到赦免恢复官职。

    服父丧后起用恢复官职,拜见吕震,吕震用温和的言语接待他。

    入朝申诉以前的奏报,又关进锦衣卫监狱,没收他的家产。

    凡是皇帝出巡视察,关在钦犯监狱裹的人全部关在车里跟从,称他们是随驾重囚,尹昌隆也在其中。

    几年以后,谷王谋反的事情败露。

    因为谷王以前奏报尹昌隆任长史,判为同谋,诏命公卿审问。

    尹昌隆不停地辩解,吕震折辱他。

    案件判决,处以极刑,诛灭他的家族。

    后来吕震生病要死了,高声呼叫“尹相”,说看见尹昌隆守在旁边想杀他等等。

    耿通,齐束人。

    洪武年间参加乡试中举。

    授官襄阳教授。

    永乐初年,升任刑科给事中,历任左右给事。

    刚强正直敢于进言。

    曾经弹劾都御史陈瑛,御史袁纲、覃珩结成朋党做蒙蔽朝延的事,诬告陷害无辜,袁纲、覃珩已经关在监狱里,陈瑛是长官,不应该单独赦免。

    又进言说骁骑各卫的粮仓坏了,工部侍郎陈寿不提前修理,粮食运到以后没有地方存放,大多损耗为害百姓;工部尚书宋礼不体恤下属,工匠服役期满,不马上遣返回家,使他们大多失去居住的地方。

    陈瑛等人都被降级追究责任。

    在这个时候,给事中敢于进言的,是耿通和陈夸,朝廷上下害怕他们的声威名望。

    很久以后,升任大理寺右丞。

    皇帝到北方巡视,太子代理国政。

    汉王朱高煦阴谋夺取嫡位,暗中勾结皇帝近旁的人进行谗言离间,太子官的属僚有很多人获罪。

    太子监国中所做的事,大多重新安排。

    耿通委婉地劝谏皇帝说:“太子做事没有大的过失错误,可以不改变。”多次进言这件事。

    皇帝不高兴。

    十年秋天,有人说耿通接受贿赂故意免除一个犯人的罪刑。

    皇帝非常愤怒,命令都察院召集文武大臣在午门审问,说:“一定要杀耿通不能赦免。”群臣按照旨令,判处耿通罪该处斩。

    皇帝说:“过轻判处犯人罪刑,是细小而不值得计较的事情,耿通为太子在中间说好话,破坏祖宗的法令,离间我父子,不可饶恕,要把他处以极刑。”朝廷大臣不敢谏诤,最后判为奸党,用磔刑处死。

    陈夸,字克忠,番禺人。

    永乐年间,以乡试中举进入太学,授官刑科给事中。

    处理事情刚直果断,弹劾人没有避忌n每次奏报事情,声音像钟响。

    皇帝命令饿他几天,奏对仍像以前那样。

    皇帝说:“这是天性。”每次看见他,叫他为“大声秀才”。

    曾经议论事情触怒皇帝,命令挖坑埋在奉天门,露出他的头。

    遇了七天没有死,赦免他出坑恢复原职。

    不久,又触怒皇帝,罚他修建象房。

    因贫穷不能雇用差役,亲自操作。

    正逢车驾经过,问是谁。

    陈译匍匐上前,详细说出原因。

    皇帝怜悯他,命令恢复官职。

    历任顺天府尹,为政崇尚严厉凶狠,执政者忌恨他,出京任湖广按察使。

    改任山酉,因事罢官。

    仁宗登上皇位,遇到赦免应当恢复以前的官职。

    皇帝因为陈夸在湖广颇收集了一些楚王的细小过失,贬谪焉海盐知县。

    升任剂王长史,被荆王所压制嫌弃。

    宣德三年,升任镇江同知。

    退休回家,死去。

    戴纶,高密人。

    永乐年问,从昌邑训导提升为礼科给事中,和编修林长懋一齐侍奉皇太孙说书。

    历任中允、谕德。

    仁宗登上皇位,太孙成为太子,升任洗马,仍然侍奉讲读。

    从前成祖命令太孙练习武功,太孙也很喜欢,不时出去骑马射箭。

    戴纶和林长懋认为太孙正值青年,不该荒废学问而从事游玩打猎,时时进谏。

    戴纶又写成奏疏向皇帝进言这件事。

    一天,太孙侍候皇帝,皇帝问:“官中大臣相处得好的是谁?”太孙回答是戴纶。

    皇帝于是拿出戴纶的奏疏给他,太孙因此憎恨戴纶。

    林长懋,莆田人。

    因乡荐历任青州教授,提升任编修。

    仁宗初年,升任中允。

    为人刚正严肃,多次进谏直言,和戴纶相友好。

    童宗登上皇位,加恩于宫僚,提拔戴纶任兵部侍郎。

    不久,又因为劝谏游猎触怒皇帝,命令参赞交趾的军务。

    而林长懋从南京来,迟到,也降职任郁林知州。

    役过多久,因心怀怨恨获罪,一齐逮捕到京城,关进锦衣卫监狱。

    皇帝亲自审讯他们,戴纶直接申辩,触犯皇帝愤怒,马上用竹鞭打死,没收他的家产。

    伯父叔父河南知府戴贤、太仆寺卿戴希文都被关押。

    而林长懋在监狱里关了十年,英宗登上皇位,纔得到释放。

    恢复他的官职,回去守郁林,有仁惠政绩。

    他死后,州里的人修庙祭祀他。

    陈祚,字永锡,昊人。

    永乐年间考取进士。

    提升任河南参议。

    永乐十五年,和布政使周文褒、王文振联合上疏说在北京建都不便利,一齐贬谪到均州太和山当佃户。

    他亲自耕种尽力劳作,平静地对待这种生活。

    仁宗登上皇位,下诏选用流放贬谪的各位大臣,陈柞在选用的名单里。

    恰巧皇帝死了,终究没有被任用。

    童德二年,命令御史到均州一齐考试他们,陈祚策试取得第一名。

    参加吏部孝试,又得第一名。

    于是提升任御史,巡按福建。

    统管一方的大臣大多被他弹劾打击,禁止官府强定平价购买,闽人感激他。

    回朝上奏说白塔河向上通达邵伯湖,向下注入长江,苏、松的船只,大多经由其地往来,河道又浅又狭窄又堵塞不通,请求开凿疏通。

    听从了他的建议,转运漕粮果然方便。

    不久出京按察江西。

    当时天下太平已久,皇帝很喜欢游猎和玩赏宝物。

    陈祚用快马上疏劝谏勤勉于圣哲的学问。

    奏疏大概内容是:“帝王的学业先要明理,明理在于读书。

    陛下虽然有圣明的品德,但御前讲席役能很好地举行,研究学问没有限度,圣贤的精深微妙,古今的国家治理,怎么能全部知道并透彻地了解。

    真德秀写的《大学衍义》一书.对于圣贤的格言,没有不完全记载的。

    希望在处理政事的闲暇,命令儒臣讲析评说,非有重大的事情,不得间断。

    使陛下了解古今的贤人是怎样在进行治理,政事怎样纔得当,一定能开阔见闻,让圣德业绩增添光彩,而那些用奇宝巧玩来迷惑圣心的邪佞小人自然地被排除疏远,那么天下人民享受的幸福就没有止境了。”皇帝看见奏疏十分气愤地说:“竖儒说朕没有读过《大学》吗!轻视朕到这个地步,不能不诛杀。”学士陈循叩头下拜说:“庸俗的士子处在远方,不知道皇上没有什么书没有读遇。”皇帝的心意稍稍缓解。

    把陈祚关进监狱,逮捕他的十多个家属,分隔拘禁关押了五年,他的父亲最后死在监狱。

    当时,刑部主事郭循劝谏拓宽西内皇城修建离宫的事,逮捕进入朝廷当面责问。

    郭循极力申辩不屈服,也关进监狱。

    英宗登上皇位,陈祚和郭循都得到释放恢复官职。

    陈祚又按察湖广。

    因为奏报辽王朱贵焓的罪过有所隐瞒,和巡抚侍郎昊政一同逮捕到京城,关进监狱。

    不久赦免出狱。

    当时王振掌权,司法追求严厉,陈祚上书说:“以前法律机关判决案件,大多违反规定的律例。

    如侍郎昊玺错误举荐主事昊軏,应当按贡举非其人的条律判处,却按奏事有规避的条律判处斩首。

    到昊軏自杀死后,狱官和狱卒的罪刑应该逦减,却引用不应为的重罪,一律处以杖刑。

    这一件事都这个样子,其余的可以推想了。

    上天时令不顺,灾荒瘟疫多次出现,未必不是这个原因。”皇帝认为他说得对,把他的奏章下发到法律机关。

    不久改任南京,升任福建按察使愈事。

    有威仪和惠政,神祠不记载在典册中的全部撤去。

    很久以后,因为疾病辞官回家,死去。

    陈祚天资严肃坚毅,即使是子女和兄弟也很少和他说话欢笑,惟独敬重同乡邢量。

    邢量是博学的人,隐逸在卜者中,破旧的房屋只有几根椽木,有时竟然整天不烧火煮饭。

    陈祚多次挟着书册前去请教疑问,往往到晚上。

    郭循,字循初,庐陵人。

    做官有才名声誉。

    恢复官职后,升任郎中,囚尚书魏源举荐,提拔为广东参政,有剿杀寇贼的功劳。

    景泰初年死。

    刘球,字廷振,安福人。

    永乐十九年进士。

    住在家里读了十年书,跟随学习的人很多。

    授官礼部主事。

    胡淡举荐陪侍御前讲席,参与修订《宣宗实录》,改任翰林侍讲。

    堂弟刘砒知莆田,送他一块用苎麻织的麻布。

    刘球包起来送还,写信告诫他。

    正统六年,皇帝听信王振的话,大举征伐麓川。

    刘球上疏说:帝王统治四方,必定原谅他们小的过失而提防大的阴谋,以此适应松缓或紧急情况的需要,是天下长久安宁的计策。

    周讨伐崇不成功,退回来实行德政教化以等待他来归降。

    对于猎狁,则命令南仲在朔方修城来防备。

    汉征讨南越不顺利,就停止用兵赐与书信互通交好。

    对于匈奴,虽然已经和亲,还是招募百姓迁居关外,交纳粮食充实边关,又命令魏尚驻守在云中防守。

    现在麓川的残余寇贼思任发一直安分于管属,因为驻守边关的将领失去控制,致使他造反烦劳大量军队。

    虽然首领没有被歼灭,也清除了很多叛贼,谁被诛杀谁被放逐,无关轻重。

    皇上的诏书宽恕他的罪过,使他得到自新的机会,是隆盛的恩德。

    边关将领不理解皇上的意旨,又商议大举发兵,想屯集十二万人于云南,来促使他投降,不投降就攻打他。

    不考虑国家的军队不能轻易动用,蛮入的品性不能立即驯服,地势险要不能动用军队,远去的军队不能,长久的停留。

    何况南方水灾旱灾相连,军队和百姓交相困苦,如果又动用军队,担心出现灾祸混乱。

    臣私下认为应该暂缓受天命诛讨,而像周、漠对待崇、越那样。

    至于瓦刺,始终是边关的祸患。

    等他尚未来得及骚动,正该用这段时间来防御。

    却打算调动甘肃的守将去进衍南方的征讨,如果突然有危急事件,用什么来防御?臣私下认为应该谨慎地防御遏制,像周、汉对待猎狁、匈奴那样。

    希望陛下停止大量发兵的讨论,推选有智有谋的将帅,用有才识的大臣辅助,按需要的兵力调动官军,分别驻扎在金齿各处要害地方,结交木邦各蛮来作为援助,抓住时机进攻,根据形势抚慰告诫,寇贼自然能够收服。

    至于西北边塞,应当敕命边关大臣巡枧,疏通河渠修建城墙,增设维修城堡,加紧训练,严密守望,以防意外,这是有备无患的方法。

    奏章下发到兵部。

    说南征已经发出命令,不听取刘球的话。

    正统八年五月,雷击奉天殿。

    刘球应诏上书建议应该先做的十件事。

    大概是说:古代的圣王不作没有用处的事,所以心地正直而上天不违背。

    臣希望皇上常驾临御前讲席,大量任用儒臣,研究追求至道的方法,一定使学问功夫尽善尽美,理欲分明,就会圣心正直而上天的心自然顺应。

    政令由自己发出,就使权力不往下放。

    太祖、太宗每天亲自临朝三次,时时在便殿召集大臣裁决各种政事,使权力归总于皇上。

    皇上亲自理政九年,事务渐渐熟悉,希望遵守二圣已有的规章,恢复亲自决定的旧例,使权力统归于皇上一个人。

    古代选择大臣的时候,必定询问左右、大夫、国人。

    在他们有所触犯的时候,即位达到杀头的罪也不施加处罚,只是赐他一死。

    现在选用大臣不是全部都出自于公论,到有小的过失的时候,就给他戴上脚录手铐用棍棒殴打。

    然而没有多久,又恢复他的官职,尤其不是对待大臣的方法。

    从现在起选择任用大臣,应该符合满足公众的舆论。

    小的遇错就赦免他。

    实在不能宽容,就下交司法官定罪,使自作打算。

    不要动不动就关押,但愿不违背供奉天职的意愿。

    现在的太常,就是古代的秩宗,一定要用济廉谨慎精通礼仪的大臣担任,然后纔能沟通神明。

    现在仅次于卿相的朝中大官都空缺,应当选择儒臣,让他们领受这些职务。

    古代视察四方巡视各地,以此监察官吏的得失,询问民间的疾苦。

    两汉、唐、宋兴盛的时期,多次派遣使者巡行郡县,洪武、永乐年间也曾经实行过。

    现在很久都不举行,所以官吏大多贪污为虐,民不聊生,而军卫尤其严重。

    应该选择公正精明廉洁能干的大臣,分别巡枧天下。

    古代的君王不亲自处理刑事案件,必定交付治理狱讼的官员,是恐怕顺从于喜怒而有轻重不同。

    近来法律机关上报的案件,大多奉敕命增减轻重,法律机关不能坚持所奏,到审讯其它囚犯的时候,又观望以定轻重,百姓因此有很多冤屈,应该让司法机关各司其职。

    至于运砖输米以赎罪等条例,都不是古代的刑法,尤其应该免除。

    《春秋》对于营造修筑都有记录,警戒劳损百姓。

    京城修建已经有五六年了,说不劳烦百姓而去役使军队,军队难道不是国家的赤子吗?何况营造修建大多完成,应该停止工程以苏解他们的劳力。

    各处发生水灾旱灾,主管官员既不赈救,也不请求减免租税,有的也不过是只具空文。

    应该命令户部按时赈救,酌量予以减免,使百姓不至于失去生活保障。

    麓川连续几年作战,死的人有十分之七八,军队的费用和封爵赏赐不能尽算。

    现在又派遣蒋贵远征缅甸,责令捉拿献上思任发。

    果然能擒拿敌人回来,也不过在大道上悬头示众而已。

    缅甸打算要挟来获取功劳,必定请求和木邦一齐瓜分它的土地。

    不给与就会激怒他们,给与他们就会使两蛮势力壮大,这是除去一个麓川而生出两个麓川了。

    假设有所失误,战争就没有休止的时候。

    臣看见皇上每次处理重囚,大多宽恕命令他们从军,仁爱的心地到了这个地步0现在想生擒一个陷失地方的流窜寇贼,却驱使数万没有罪过的人到死亡的地方去,岂不有违于喜好生灵的仁德吗。

    何况思机发过去曾派遣人来进贡,并非没有悔过乞求赦免的想法。

    如果敕命缅甸斩下思任发的头献上来,仍然敕命思机发全部去除四面边境的土地,分给各寨新增加的蛮族,那么这一地方能够安宁了。

    北方进贡的使者渐渐增多,包藏祸心,实在难以预料。

    应该分别派遣给事、御史检阅视察京城附近的官军,及时训练,不要被各厂借去作工,为私家服役。

    公开武举的选拔以求取良将,确定招募的办法以招来威武勇敢的人,扩大屯田,公开盐法,来丰富储备,希望各种军事防备没有缺失,而外来的祸患有所防备。

    奏疏呈进去,下交到朝廷讨论。

    说刘球所上奏的,只有选择太常官应该听从,命令吏部推选举荐。

    修撰董璘于是请求改任太常,管理祭祀事务。

    当初,刘球讨论麓川的事情,王振本来就已经怨恨他。

    钦天监正彭德清,是刘球的同乡,一直是王振的心腹。

    凡是天文有变化,都隐瞒不奏报,依靠王振的势力为非作歹,公卿大多前去拜访,刘球拒绝不和他往来。

    茎德渣痛恨他,于是摘取奏疏中有关揽权的话,对王振说:“这指的是您呀。”王振更加愤怒。

    恰逢董璘的奏疏呈上来,王振就指责他是刘球的同谋,一冈逮捕关进钦犯监狱,吩咐指挥马顺杀掉刘球。

    马顺深夜带着一个小校拿着JJ到刘球的关押处。

    刘球刚躺下,起身站立,大声叫喊太祖、太宗。

    颈被砍断,躯体还直站着。

    于是支解他,埋藏在监狱的门下面。

    董璘从旁边悄悄拿到血衣送给刘球家。

    后来刘球的儿子刘铁寻求到一条手臂,裹在衣服里来装殓。

    马顺有个儿子病了很久,忽然起来揪住马顺的头发,拳打脚踢他说:“老贼,叫你以后遭祸超过我!我就是刘球。”马顺惊恐害怕。

    不久他的儿子死,小校也死。

    董璘,字德文,高邮人。

    有孝散的品行。

    诉讼解除,就回到家里,不再出来任官。

    刘球死后几年,瓦刺果然入侵。

    英宗被俘虏北去,王振被杀。

    朝廷大臣马上攻击马顺,杀死了他。

    而彭德清从土木悄悄地逃回来,关进监狱判处斩刑,不久病死狱中。

    诏命陈列他的尸体示众。

    景帝怜悯刘球忠诚,追赠为翰林学士,谧号忠愍,在家乡修建祠庙。

    刘球有二个儿子,长子刘铀、次子刘钎。

    都专意学习,亲自耕作奉养母亲。

    刘球得到抚恤后,兄弟二人纔出来参加科举考试,先后成为进士。

    刘铁,任广东参政;刘钎,任云南按察使。

    陈鉴,字贞明,高安人。

    宣德二年进士。

    授官行人。

    正统年问,提拔任御史。

    出京巡按顺天。

    进言京城的风俗浮薄不淳朴,其原因有五个:一,过分地供奉神佛;二,办理丧事破败家庭;三,服饰艳丽饮食浪费;四,歌舞演员成为社会的蛀虫;五,赌博成为风尚。

    奏章下到礼部,阻止不实行。

    改任巡按贵州。

    当时麓川酋长思任发的儿子思机发逃往孟养,多次上书请求宽恕罪过沟通贡使。

    不允许,又大举远征,战事连绵没有休止,云南、贵州的官军和百姓疲乏困苦。

    苗人乘机煽动,闽、浙一带的盗贼到处出现。

    所有朝廷大臣都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鉴戒于刘球的祸事,没有敢进谏的。

    正统十四年正月,陈鉴直接上疏说寇贼头目逃避到远万,不成为边关的祸患,应该专门责令云南的防守大臣选择时机剿灭,不要远征使国家军队劳顿。

    王振愤怒,想为难他,改陈鉴任云南参议,派遣他到腾冲去招降寇贼。

    任务完成,又指摘陈鉴任巡按的时候曾请求改四川播州宣慰司隶属贵州,是陈鉴的罪过,命令兵部弹劾他,判处死罪关押在监狱裹。

    景帝继承皇位时,纔得到赦免。

    不久授官河南参议。

    退休回家,死去。

    从正统年间,刘球因为触怒王振冤屈地死去,陈鉴跟着关进监狱,几年时间朝廷内外没有敢进谏的。

    到景帝的时候,进言的道路纔开放,大臣争着努力上书进言。

    有个叫何观的,又因为进言获罪丢掉官职。

    但观因为擅长书法任中书舍人。

    景泰二年,弹劾尚书王直一伙人在正统年间奉承依附权贵奸党,不应该在皇帝的左右。

    宫襄的权贵听到所谓依附权奸的,认为伤害了自己,便有意挑起皇帝的愤怒,贬何观为科道参议。

    吏科毛玉主持奏章的草稿,极力诋毁何观,林聪、叶盛支持何观,于是删减削除一些内容奏报皇上。

    这时御史的奏疏也呈上,里面有“何观考核期满没有被提拔,私下憎恨吏部”的话。

    皇帝愤怒,把何观关进钦犯监狱,用木棍打他,贬谪任九溪卫经历。

    锺同,字世京,壹塞永丰人。

    父亲堡盗,宣德年问考中进士。

    历任修撰,和刘球友好。

    刘球上封书议论政事,约请他一起参加,锺复的妻子劝说阻止他。

    刘球到锺复家拜访,邀请他一齐去。

    锺复已经到其它的地方去了,他妻子从屏风的缝隙中骂道:“你自己去上疏,连累他人干什么!”刘球出来叹息说:“他竟然和妇人商量。”于是独自上奏章,最后死去。

    役过多久,锺复也病死了。

    他妻子很后悔这件事,每次哭泣就说:“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不和刘球君一齐死。”锺同在小时候听到母亲说的话,就感慨激动,想成就父亲的志向。

    他曾经进入吉安的忠节祠,看见所祭祀的欧阳修、杨邦火等人,叹息说:“死了不能进入这里,不是大丈夫。”景泰二年,考中进士,第二年授官御史。

    怀献太子死后,朝廷内外都希望接回沂王立为太子。

    锺同和郎中章纶上早朝,谈到沂王,都流下眼泪,于是相约上疏请求恢复太子的职位。

    景泰五年五月,锺同藉着上奏疏讨论当时的政务,于是谈到恢复太子职位的事情,文中大略说:近来得到寇贼的谍报,说也先派人侦察京城和临清的虚实,约定在初秋大举深入侵犯,直接攻下河南。

    臣听到这件事非常担心,但是朝廷大臣都处之泰然,满不在意。

    以前秦征伐赵,诸侯镇静自如,只有孔子顺担心这件事,人们都认为他癫狂。

    臣现在的话,与他有什么区别?臣在当老百姓的时候,听说宦官捏造罪名害人,杀害直臣刘球,于是使朝廷犬臣闭口不说话。

    假使当时有人敢于冒犯皇帝的尊严,必定能够劝谏阻止上皇的作法,怎么会有落难的灾祸呢?陛下赫然复兴,锄灭奸党,表彰忠诚正直之臣,命令军队在京郊抵御敌人,不打仗而全军的士气自然倍增。

    臣认为陛下现在打算统御四方,达到天下太平,奈何边关的战争刚刚停息,疮痍还没有恢复,而侈奢的想法就产生了,致使天下人失望。

    希望吸取前车之鉴,推崇自我振奋警惕。

    不要追求财物女色,不要乐于嬉戏游玩。

    亲自管理所有的政务以总揽威权,崇尚伦理道德以使风俗深厚,分辨奸邪和正直以专注委派任用,严明赏赐和惩罚以表彰善和恶,重视监察以匡正法纪条律。

    去除超额的费用,罢免冗余的官员,禁止僧人道士为害百姓,选择能干的将领来训练士兵。

    然后亲自率领群臣,在进行郊庙祭祀时承认遇错,像成汤自责六件事情,唐太宗对魏征的十次劝谏都马上改正,或许上天的心意能够改变,国家的势力能够振兴。

    又说:父亲拥有天下,本来就该把它传给儿子。

    以前太子死去,足以推知天命的存在。

    臣私下认为上皇的儿子,就是陛下的儿子。

    沂王天资厚道稳重,足以让国家有所寄托。

    希望扩大天地的气量,崇尚兄弟的仁爱,选择吉期举行仪式,设立恢复太子职位,实在是祖宗无尽的福禄。

    又说:陛下仑令将帅各自陈述计划策略,超过了很长的时间,互相推委责任。

    到石亨、柳溥有进言,又不过是平庸的人和小孩儿的计谋。

    平时尚且这样,一旦有紧急事情,拿什么策略来控制它?抵御敌人的方法,莫遇于先任用能干的人。

    陛下求贤若渴,而大臣对贤才排挤压制尤其过分,所举荐的人大多是亲戚旧交富贵有钱的人家。

    能干的人才委屈受压,谁肯为他们说话?朝廷大臣欺瞒哄骗成这个檬子,这就是臣为此抚胸流泪,为现在妨碍贤才损坏国家的人感到羞愧的原因。

    奏疏送进宫襄,皇帝不高兴,下交朝廷大臣一齐商议。

    宁阳侯陈懋、吏部尚书王直等人请求皇帝采纳他的话,于是承认罪过请求罢免。

    皇帝宽慰留用他们。

    遇了几天,章纶也上疏进言恢复太子官职的事情,于是一齐关进钦犯监狱。

    第二年八月,大理少卿廖庄也因为进言沂王的事情给予杖刑。

    左右进言事情是由锺同倡导,皇帝于是用一个很大的梃杖在监狱裹杖打,锺同竟被打死。

    时年三十二岁。

    锺同上疏的时候,骑马出去,马躺在地上不肯起来。

    锺同呵叱说:“我不怕死,你怕什么?”马还是徘徊退避了很久,纔出去。

    锺同死后,马长长地嘶叫几声也死了。

    英宗重新登上皇位,追赠锺同为大理左寺丞,录用他的儿子锺启为国子生,不久授官咸宁知县。

    锺启请求把父亲的遣骸送回家乡安葬,诏命给予车船路费。

    成化年问,授次子锺越任通政知事,给予锺同的妻子罗氏月麇。

    不久赐予锺同谧号为恭愍,拊祭忠节祠,和刘球的位置相连,竟然像锺同当初的志向一样。

    正当锺同关押在监狱里的时候,礼部郎孟圮,也上疏议论恢复太子的事情。

    皇帝不怪罪他。

    进士杨集给于谦写信说:“奸人黄珑献上改换太子的建议,不过是逃避死罪的计谋罢了,你们马土促成它。

    你是国家的中坚,难道不考虑怎样处理遣留问题吗?现在锺同等人又关进监狱了,如果那些人死在杖刑下,而你们坐享崇高的名位,怎么面对社会舆论呢!”于谦把信拿给王文看。

    王文说:“书生不知道忌讳,施展作为有胆识,应当升一级官来对待他。”于是任用杨集知安州。

    孟圮,闽人;杨集,常熟人。

    章纶,字大经,乐清人。

    正统四年进士。

    授官南京礼部主事。

    景泰初年,征召任仪制郎中。

    章纶见国家有很多变故,常常慷慨激昂地议论事情。

    曾经上奏太平十六策,反复论证达一万多字。

    也先议和后,他请求尽力策划整顿抵御的方针来防备敌人的变动。

    宦官兴安请求皇帝修建的大隆福寺完成,皇帝打算亲自去,章纶写成奏疏劝谏。

    河东盐运判官济南杨浩授予官职没有实行,他也上奏章劝谏。

    皇帝便停止去大隆福寺。

    杨浩后来多次升官任副都御史,巡抚延绥。

    章纶又因为灾荒和星象变异请求探究产生变化的原因,言词很恳切诚挚。

    景泰五年五月,锺同上奏章请求恢复太子官职。

    过了两天,章纶也直接上疏陈述培养品德消除灾祸的十四件事情。

    奏疏大略说:“宫中的官员不能干预朝廷政务,奸邪谄媚的臣子不能给予处理事务的权力,后宫不能大规模地追求音乐女色。

    凡是内宫炽盛这类事情,请全部禁止罢除。”又说:“孝悌,是人生各种品行的根本。

    希望陛下退朝以后拜谒两宫皇太后,实行间安和察看膳食的礼仪。

    上皇作为君王管理天下十四年,是天下的父亲。

    陛下亲自受到他的册封,是上皇的臣子。

    陛下和上皇,虽然外形和身体不同,实际如同一人。

    读到奉迎还宫的诏书说:‘礼只能增加而不能废弃,义是用卑贱来供奉尊贵。

    ’希望陛下忠诚地遵循这句话,或者在朔日、望日,或者在节日的某一天,率领群巨在延和门朝见,以展现兄弟的情谊,实在是天下人最大的愿望。

    再请求恢复汪后在中宫的地位,端正天下的母亲仪范;归还沂王的太子地位,确定天下的根本。

    这样的话就能和平的气息到处洋溢,灾祸和瘟疫自然就消除了。”奏疏呈进去,皇帝大为愤怒。

    当时太阳已经下山,宫门也关闭了。

    于是传达的圣旨从门缝中递出去,马上捉拿章纶和锺同关进钦犯监狱。

    残酷地进行拷打,逼迫招供主使的人以及和南宫相沟通的情形。

    濒临死亡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

    恰巧大风吹起沙土,天色晦暗,审问得到稍稍的松缓,命令关押他们。

    第二年在宫阙下杖打廖庄,于是授予使者木杖到监狱里杖打章纶、锺同各一百下。

    锺同最终死去,章纶像原来那样长期关押。

    英宗电新登上皇位,郭竖说章纶和廖庄、林聪、左鼎、倪敬等人都直言劝谏触犯当时掌权的人,应该加以表扬提拔。

    皇帝于是释放章纶。

    命令宫中的侍臣找出原来的奏疏,没有找到。

    宫中侍臣在旁边念了几句话,皇帝感叹再三,提拔任礼部右侍郎。

    章纶因为有大的气节被皇帝所器重之后,但是性格高傲刚直,不能与世俗相合。

    石亨受到宠爱信任,招集公卿喝酒,章纶推辞不去,又多次和尚书杨善讨论事情时发生意见分歧。

    石亨、杨善一同说章纶的坏话,于是调任南京礼部,就地改任吏部。

    宪宗登上皇位,主管官员凭遣诏请求皇上举行大婚。

    章纶说:“先皇的坟墓还是新的,国号还没有改换,一百天后进行吉庆的事,心里安宁自己也安全。

    陛下刚登上皇位,应当用孝来治理天下,三纲五常其实源自于此。

    请求等到来年春天举行大婚。”建议虽然没有被听取,天下都推崇他的话。

    成化元年,两淮发生饥荒,他奏请救济饥荒的四件事情,都答复许可。

    成化四年秋天,他的儿子章玄应用冒充的户籍参加京城的考试。

    给事中朱清、御史杨智等人因此弹劾章纶,命令侍郎叶盛调查这件事。

    第二年,章纶和愈都御史高明考察众官,两个人的意见不统一。

    奏疏呈上去以后,章纶又独自奏报给事中王让不参加考察,并且说高明刚愎自用,自己的话他大多不听从.请求和高明一齐罢免。

    奏章一齐下交给叶盛等人。

    于是王让和考核不合格的那些大臣接连上奏章弹劾章纶。

    章纶也多次上疏请求罢免。

    皇帝不听从。

    随后叶盛等人察明上报章玄应确实冒充户籍。

    皇帝宽恕了章纶,而他所奏报的其它的事情,也全部不过问。

    役过多久,又调任礼部。

    湿州知府范奎被弹劾调离官职。

    章纶说:“温州是臣的家乡,范奎大得民心。

    解除官职那天,官员和百姓三万人哭泣着拉住他的车辕,挽留他住了十八天纔让他走。

    请求恢复他的官职以宽慰百姓的愿望。”奏章下发到所属部门,最后答复中止。

    章纶性格迂愚,喜欢直截了当地说话,不被当权的人所喜欢。

    任侍郎二十年,没有得到升迁,请求以年老离任。

    很久以后死去。

    遇了几年,他妻子张氏呈上他奏书的草稿,并且请求恩典。

    皇帝表彰叹息,追赠为南京礼部尚书,谧号恭毅,给他的一个儿子授官鸿胪典簿。

    童玄应后来考中进士,任南京给事中。

    他和同级官员判处陈铍的罪行,触犯圣旨停发薪俸。

    孝宗继承皇位,他进言治理根本的五件事。

    任官至广东布政使。

    廖庄,字安止,吉水人。

    宣德五年进士。

    宣德八年改庶吉士,和知县孑L友谅等七个人历任六科。

    英宗初年,授官刑科给事中。

    正统二年,御史元亮请求按照诏书减免边关军队侵占吞没的粮食军饷,不被允许。

    按察使龚锤也请求按照诏书赦免盗窃犯中没有抓获的人,司法机关也停止不实行。

    廖庄认为诏书应当有信用,上奏章谏诤这件事。

    正统五年,诏令在京城的官员出京整顿荒废的政务,并征收人民的欠税。

    廖庄虑及使者催促贫苦百姓,请求宽限有灾荒伤病的州县,等到秋天收获后再缴纳赋税,听从了他的建议。

    他到陕西赈救灾荒,保全性命活下来的人很多。

    回朝奏请宽恤的九件事,大多讨论施行。

    杨士奇的家人犯法,和同级官员判罪时,有人说:“难道不考虑杨公的地位吗?”他说:“正是为杨公考虑0”正统八年,命令和御史张骥一同管理大理寺的事务。

    遇了一个月,授官左寺丞。

    至统十一年,升任南京大理少卿。

    遇了二年,奸人陈莰,和所亲近的贾福争夺袭任指挥的职位。

    南京刑部侍郎齐韶收取陈殃的贿赂,想削除贾福的官职给他,被廖庄驳回。

    齐韶把贾福打死,被逮捕,陈块也诬陷廖庄,都被审讯关进钦犯监狱。

    恰巧齐韶其它的罪行一齐暴露,判处在市集上斩首,廖庄于是得到释放。

    景泰五年七月,他上疏说:“臣以前在朝廷,看见上皇派遣使者册封陛下,每次遇到庆典节日,必定命令群臣在束侧庶室朝拜皇上,恩德礼仪隆重恰当,群臣都感叹,说上皇兄弟友爱如此深厚。

    现在陛下接受天下来奉养上皇,希望时时去南宫朝见,或者讲明家法,或者商讨治理国家的方法,每年一定的节日,让群臣朝见他,以宽慰上皇的心,那么祖宗在天上的神灵安定,天地的心也安定了。

    太子,是天下的根本。

    上皇的儿子,也是陛下的儿子。

    应该让他亲近儒臣,练习读书作文章,以等待皇上继承人的出生,使天下臣子百姓明明白白地知道陛下有公天下的想法,难道不是美德吗?天下,是太祖、太宗的天下。

    仁宗、宣宗继承体制遵守成规的,是这个天下。

    上皇去北方作战,也是为了这个天下。

    现在陛下拥有它,应该追念祖宗创业的艰难,思考怎样维系天下的人心,那么消除灾祸召来吉祥的方法也不过是这些。”奏疏呈交进去,没有答复。

    第二年,廖庄因为母亲去世,到京城领取验对符契文书,去东角门朝见。

    皇帝想起廖庄以前的奏疏,命令杖责八十下,贬谪任定羌驿丞。

    天顺初年,召回朝廷。

    当时他母亲的丧期还没有完,又遭逢父亲的丧事,特别予以祭祀埋葬,命令起用重新任官,仍然在直直做官。

    天顺五年,就地提拔任礼部右侍郎,改任刑部。

    成化初年,召任刑部左传郎。

    遇了一年死去。

    追赠为尚书,谧号恭敏。

    廖庄性格刚直,喜欢当面指责别人的过错,而他其实胸怀坦荡不怀恨在心。

    不屑于细小谨微的事情,喜好挽留宾客进行欢宴狎饮。

    在司法机关任官后,有人劝告他要逐渐推辞谢绝往来官吏,远避嫌疑。

    廖庄笑着说:“以前有人说‘臣的门前像市场一样人来人往,臣的心像水一样纯洁安静,,我无愧于我的心就是了。”死的时候,没有钱来装殓,众人凑钱资助他的丧事。

    当初,在景帝时期,英宗在南官,左右的人进行离间。

    到怀宪太子死后,那些小人害怕沂王重新立为太子,谗言诬陷更加厉害。

    因此锺同、章纶和廖庄相继极力陈言,都获罪,但是皇帝颇为感悟。

    景泰六年七月辛巳,刑科给事中徐正请求秘密商议事情。

    皇帝马上召他入宫,他说:“上皇亲自管理天下很久了,沂王曾经有太子的职位,天下臣子百姓仰戴他。

    应该把他迁移到所分封的地方,以断绝那些人的希望。

    另外选择亲王的儿子在宫中养育作太子。”皇帝惊诧愕然,大为愤怒,马上喝叱他出去,想治他的罪。

    考虑惊吓了众人,于是命令贬谪到远方任官,而皇帝的怒气还没有缓解。

    不久,又得知他淫秽的事情,贬谪戍守铁岭卫。

    因为皇帝虽然愤怒于锺同等人所说的话过于偏激,但是小人的话也没有马上听信。

    到英宗重新登上皇位,于谦、王文以阴谋树立外地藩王的罪过,诛杀死去,这件事就不清楚了。

    倪敬,字汝敬,无锡人。

    正统十三年进士。

    提升任御史。

    景泰初年,京城附近发生饥荒,命令出京视察。

    请求减免田租,户部阻止不许可。

    第二次上疏抗争,终于得其所请。

    巡按山西。

    当时有交纳粟米补任官职的命令,倪敬上奏罢除了它。

    戍守的将领侵吞军饷的,全部核察治罪,强横奸猾之人隐藏行迹不敢作乱。

    第二次巡按福建。

    当时讨论恢复银两的铸造,倪敬没有实行,直接上疏议论,得到制止。

    到达任所后,奏请罢免各司大肆从民间收取器物的人。

    镇守宦官戴细保贪婪横行,倪敬罗列他的罪遇上报。

    皇帝召回戴细保,命令倪敬逮捕审理他的余党,官吏和百姓相互庆贺。

    由别人替代官职后还朝,留在家里四个月,被逮捕审讽,不久恢复官职。

    景泰六年七月,因为当时发生很多灾荒和怪异的现象,和同僚昊江盛果、江阴杜宥、芜湖黄让、安福罗俊、固始汪清上书说:“国家仓库的财物,不应该没有原因就给予人;巡游观光的事情,不应该在不恰当的时候进行。

    以前赐予僧人斋饭,多次取出帑金兑换大米,不知道那些栉风沐雨的边疆战士,为公家事情奔走的贫苦百姓,又用什么来周济他们?近来听说要造龙舟,修建坐禅修炼的屋宇,营造建修一天天增多,嬉戏游玩不碱少,这不是用来培养圣明天子的办法。

    章纶、锺同率直劝谏触怒皇上,关押超过一年,这不是用来显示圣明恩德的作法。

    希望罢除僧侣的供给,停止酒宴嬉玩的娱乐,停止兴建制造的工役,宽恕正直大臣的囚刑。”皇帝得到奏疏不高兴,下发它到礼部。

    部里的大臣称赞他们的忠心和仁爱。

    皇帘答复知道了,但是恼怒始终不消除。

    没过多久,诏命都御史萧维祯考察他的部属,命令免去他们的官职。

    御史被罢黜的有十六个人,而倪敬等人在其中;都被贬谪为典史,倪敬得到广西宜山的职务。

    英宗重新登上皇位,韶命都授官知县,于是任用倪敬知祥符。

    安远侯柳溥器重倪敬,征讨西方的时候,请求让他跟随自己,改任都督府都事。

    遇了一年军队回朝,死去。

    读书人很惋惜他。

    盛杲等五个人,都是进士。

    盛果才智出众爽快耿直,凭借正气主持正义,曾经按察广东,弹劾巡抚侍郎揭稽不尽忠职守,揭稽因此降职。

    盛景后来成为罗江知县,提拔为叙州知府,并且有抵御敌寇的功绩。

    杜宥任英德知县。

    周邻边境有很多寇贼,他建造设立县城。

    曾经被围困,粮食都吃完了,杜宥拼死防守没有被攻下。

    晚上用绳子缱下敢死的军士烧毁敌人的营房,寇贼纔惊慌地逃溃。

    改任韶州通判,称病辞官回家。

    黄让知安岳,升任中府都事。

    因为鞭打锦衣卫属隶,被门达所诬告,戍守广西。

    赦免回朝,恢复官职。

    家里很贫困,就教课耕种来自给。

    罗俊曾经巡按四川,有廉洁的政声。

    做官至南雄知府。

    杨坛,字廷献,丰城人。

    景泰五年进士。

    授官御史。

    刚强正直仰慕气节。

    景帝病危,朝廷大臣请求建立太子。

    皇帝不允许。

    杨坛和同僚钱璀、奖英等人约定上疏谏诤,碰上“夺门”事变发生,于是停止。

    玉顺初年,去京郊验收马匹。

    到达河问,百姓诉说曹吉祥、石亨侵占他们的田地。

    杨管把此事报告朝廷,并且罗列二人凭恃宠幸独断专权的罪状。

    皇帝对大学士李贤、徐有贞说:“这是真正的御史啊。”于是派遣官员考察核实,并且命令吏部定上杨坛的名字,打算提拔使用。

    曹吉祥听到这件事很害怕,向皇帝申辩,请求治罪。

    不被允许。

    没过多久,石亨西征回来,适逢彗星出现,十三道掌道御史张鹏、盛颐、周斌、费广、张宽、王鉴、赵文博、彭烈、张奎、李人仪、邵铜、郑冕、陶复和御史刘泰、魏翰、康骥打算弹劾石亨、曹吉祥所有的违犯法纪的事情。

    前一天,给事中王铉把这事泄露给石亨。

    石亨和曹吉祥哭着向皇帝申诉,诬陷张鹏等人是已经被诛杀的宦官张永的侄子,结成私党排挤陷害,想给张永报仇。

    第二天奏疏呈进去,皇帝十分气愤,关押张鹏和杨坛。

    皇帝驾临文华殿,召集所有的御史,扔下弹劾的奏章,让他们自己读。

    周斌一边读一边回答,神色自若。

    读到冒功滥赏,皇帝责问他说:“他带领将士迎驾,朝廷论功行赏,怎么说是冒功滥赏?”周斌说:“当时迎驾只有几百个人,光禄大夫赐给他们酒菜饭食,姓名和数字全部都在。

    现在越级提拔达到几千人,不是冒功滥赏又是什么?”皇帝无言以对,最后把杨瑝、张鹏和众位御史关进监狱。

    严刑拷打,追问主使的人,杨坛等人没有牵连别人,于是认为都御史耿九畴、罗绮是主谋,也关进监狱。

    判处杨坛、张鹏死罪,其余的人造发戍边。

    石亨等人又诬陷各位谏官。

    皇帝命令吏部,给事、御史年纪超过三十岁的留T来,其余的全部调到京城外。

    尚书王翱写上给事中何圮等十三个人,御史昊祯等二十三个人。

    诏命把何圮等人任用为州判官,昊祯等人任用为知县。

    恰逢大风响雷,刮起树木吹垮房屋,不久又下大雨和冰雹。

    石亨、曹吉祥家里的大树全部被风折断,二人都恐惧。

    掌钦天监礼部侍郎汤序本来是石亨的同党,也劝谏说上天发出警告,应该宽赦刑罚。

    于是皇帝感悟,判杨管、张鹏戍守铁岭卫,其余的人贬为知县,刘泰、魏翰、康骥三个人恢复原职,而何圮、昊祯等人也得以不被调走。

    杨坛、张鹏走到半路上,正巧承天门发生火灾,宽赦释放回家。

    有人说应当去拜见石亨、曹吉祥,两个人最后都不去,又被贬谪去戍守南丹。

    宪宗登上皇位,他们一起恢复原来的官职。

    杨埴不久升任浙江副使。

    巡察海上的交通,禁止将校私自放纵戍卒。

    修建防海塘,筑造海盐堤岸二千三百丈,百姓得以安居。

    任副使十多年,政绩突出,晋升按察使。

    西湖的水在过去可以灌溉各县的田四十六万顷,当时堵塞了一半多,杨管请求疏通它。

    修建堤坝设置闸门,以方便灌溉,事情还没完成,就死了。

    海盐百姓修祠庙祭祀他。

    杨埴的儿子杨源,字本清,从小学习天文,授官五官监候。

    正德元年,刘瑾等人扰乱朝政,杨源上书说:“从八月初以来,大角和心宿中星动荡摇摆不停。

    大角,是天王的星座,心宿中星,是天王的正位,都应该安定静止,现在却动荡摇摆。

    它的占象说:‘人君不安定,国家有祸乱。

    ’意思是陛下轻易举行游玩,没有节制地打猎,所以形成这个样子。

    又有北斗的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星,不如往常明亮。

    第二颗叫天璇,是后妃的象征。

    后妃不能得到宠爱就不会明亮,大量地修建官殿房屋随意开凿陵墓就不会明亮。

    第三颗叫天机,不爱惜百姓,突然进行征伐徭役就会不明亮。

    第四颗叫天权,号令不恰当就不会明亮。

    恳切希望陛下敬畏上天的告诫,安居在深官里,摒弃嬉戏玩乐,禁绝游玩打猎,罢除骑马射箭,停止修造,严明号令,不要轻易地出官,贬斥疏远骗取宠信的小人,裁减节制赏赐,亲近元老大臣,天天专心讲习读书,严格地培养自己的品德,以此消除灾祸事变。”奏疏下发到礼部,尚书张升等人称赞杨源的忠义仁爱。

    答复知道了。

    到了十月,阴雾不时出现,杨源说:“这是众多邪恶聚成的气,阴气冒犯阳气,是臣子欺瞒君王,小人专权,下级将要反叛上级的征象。”引用和比喻很恰当。

    刘瑾生气了,假托圣旨处以杖刑三十,释放了他。

    他又上书说:“从正德二年以来,占得火星进入太微垣帝座前面,时东时西,往来不一的星象,请求皇上收归权力,要考虑灾祸预防事变。”大意专指刘瑾。

    刘瑾十分气愤,召来呵叱他说:“你是什么官,也要学当忠臣?”杨源厉声说:“官职大小不同,忠诚却是一样的。”刘瑾又假托圣旨处以杖刑六十,贬谪去戍守肃州。

    走到河阳驿,因为伤病死去。

    他妻子砍下芦苇盖在他身上,埋葬在驿站后面。

    杨氏父子以忠心进谏名闻天下,为士大夫的舆论所尊重。

    而杨源小臣大节,尤其是人们难以做到的。

    天启初年,赐谧号忠怀。

    盛颐,字时望,无锡人。

    周斌,字国用,昌黎人。

    王鉴,太原人。

    趟文博,代州人。

    彭烈,峡江人。

    李人仪,隆昌人。

    邵铜,闽县人。

    郑冕,乐平人。

    都是进士,授官御史。

    盛颐降为束鹿知县;周斌,降为江阴知县;王鉴,降为肤施知县;趟文博,降为淳化知县;彭烈,降为江浦知县;李人仪,降为襄阳知县;邵铜,降为博罗知县;郑冕,降为衡山知县。

    都有好政声。

    束鹿的徭役苦于不平均,盛颐为此定立了九则法,继任的没有谁能改变。

    为母亲服丧离官。

    服丧期满,百姓纷纷到皇城请求让他回原地任官。

    盛颐第二次任官,更加不使用鞭扑这类刑具。

    有诉讼的,使他明白是非,就叩头不再争辩。

    邻县有不能判决的官司,也都来向他申诉,他只用几句话分析,他们就各自满意地回去。

    郊外有空隙的土地,人们争相来修造房屋住在这里,于是成为集市,称为“清官店”。

    周斌在江阴,有仁惠的政绩。

    民歌唱道:“干旱成灾害,周公祈祷甘露就来;雨水成祸患,周公祈祷阴雨就消散。”天顺七年,先因人举荐提拔为开封知府。

    而盛颠等人到宪宗继承皇位时,主管官员把他们的政绩上报。

    皇帝说:“这些大臣直言进谏被权奸幸臣所排斥,又能够称职,应该全部授予郡职。”于是提拔盛颐知邵武;王鉴,知延安;趟文博,知卫辉;彭烈,知河南;李人仪,知荆州;邵铜,知温州;郑冕,知衡州。

    盛颐又因为任所治理特别好,调到延平。

    巡按御史上报盛颐的政绩,,陕西、湖广的地方大臣也上报王鉴、李人仪在县里的政绩,都特别赐予封诰。

    盛颐多次升迁至陕西左布政使。

    当时三边多危急情况,连年发生饥荒。

    盛颐经营筹划使食物和军饷不短缺,士兵和百姓都安定。

    成化十七年,召为刑部右侍郎。

    遇了二年,山束发生干旱和饥荒,盗贼兴起,改任盛颐为左副都御史前往巡抚。

    盛颐到达后在露天祈祷,大雨浇灌,枯槁的禾苗重新生长。

    他实行救荒的政策,赈救之后,剩余的粟米还有一百多万石。

    又在各府推广实行九则法,黜免废除暴虐苛刻的条令,百姓很感激他。

    遇了三年,因年老退休。

    弘治年间去世。

    周斌,历任广东右布政使。

    当初离开江阴,百姓为他建立生祠。

    到他从开封升官离任,百姓也哭泣着追送他。

    王鉴,当初任御史,曾经在左顺门当面斥责宦官不遵守礼法。

    宦官非常气愤,藉考察机会嘱咐都御史萧维祯免去他的职务,蓝维祯不赞同并且阻止此事。

    趟文博,终官巡抚河南右刮都御史。

    彭烈,终官广东左布政使。

    费广等人事迹不可考证。

    赞曰:刚强正直敢于劝谏的人,焉事变所激,奋不顾身,获罪本来就是他心甘情愿的。

    但是看到尹昌隆死在吕震之手;耿通受陷于高煦;刘球的暴毙,陈鉴的关押,都由于王振;杨管的戍边,受厄于石亨、曹吉祥;至于戴纶劝谏游猎,陈祚请求勤于学业,锺同、章纶、廖庄提倡恢复太子,倪敬等人直接讨论时事,都自招祸患。

    忠臣的志愿受到压抑而不能伸张,也是可悲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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