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帝纪第一 神武上

类别:史部 作者:李百药 书名:北齐书

    神武上

    【原文】

    齐高祖神武皇帝,姓高名欢,字贺六浑,渤海蓚人也。六世祖隐,晋玄菟太守。隐生庆,庆生泰,泰生湖,三世仕慕容氏。及慕容宝败,国乱,湖率众归魏,为右将军。湖生四子,第三子谧,仕魏,位至侍御史,坐法徙居怀朔镇。谧生皇考树,性通率,不事家业。住居白道南,数有赤光紫气之异,邻人以为怪,劝徙居以避之。皇考曰:“安知非吉?”居之自若。及神武生而皇妣韩氏殂,养于同产姊婿镇狱队尉景家。

    神武既累世北边,故习其俗,遂同鲜卑。长而深沉有大度,轻财重士,为豪侠所宗。目有精光,长头高颧,齿白如玉,少有人杰表。家贫,及聘武明皇后,始有马,得给镇为队主。镇将辽西段长常奇神武貌,谓曰:“君有康济才,终不徒然。”便以子孙为托。及贵,追赠长司空,擢其子宁用之。神武自队主转为函使。尝乘驿过建兴,云雾昼晦,雷声随之,半日乃绝,若有神应者。每行道路,往来无风尘之色。又尝梦履众星而行,觉而内喜。为函使六年,每至洛阳,给令史麻祥使。详尝以肉啖神武,神武性不立食,坐而进之。祥以为慢己,笞神武四十。及自洛阳还,倾产以结客。亲故怪问之,答曰:“吾至洛阳,宿卫羽林相率焚领军张彝宅,朝廷惧其乱而不问。为政若此,事可知也。财物岂可常守邪?”自是乃有澄清天下之志。与怀朔省事云中司马子如及秀容人刘贵、中山人贾显智为奔走之友,怀朔户曹史孙腾、外兵史侯景亦相友结。刘贵尝得一白鹰,与神武及尉景、蔡俊、子如、贾显智等猎于沃野。见一赤兔,每搏辄逸,遂至回泽。泽中有茅屋,将奔入,有狗自屋中出,噬之,鹰兔俱死。神武怒,以鸣镝射之,狗毙。屋中有二人出,持神武襟甚急。其母两目盲,曳杖呵其二子曰:“何故触大家!”出瓮中酒,烹羊以饭客。因自言善暗相,遍扪诸人皆贵,而指麾俱由神武。又曰:“子如历位,显智不善终。”饭竟出,行数里还,更访之,则本无人居,乃向非人也。由是诸人益加敬异。

    孝昌元年,柔玄镇人杜洛周反于上谷,神武乃与同志从之。丑其行事,私与尉景、段荣、蔡俊图之。不果而逃,为其骑所追。文襄及魏永熙后皆幼,武明后于牛上抱负之。文襄屡落牛,神武弯弓将射之以决去。后呼荣求救,赖荣遽下取之以免。遂奔葛荣,又亡归尔朱荣于秀容。先是,刘贵事荣,盛言神武美,至是始得见,以憔悴故,未之奇也。贵乃为神武更衣,复求见焉。因随荣之厩。厩有恶马,荣命翦之。神武乃不加羁绊而翦,竟不蹄啮,已而起曰:“御恶人亦如此马矣。”荣遂坐神武于床下,屏左右而访时事。神武曰:“闻公有马十二谷,色别为群,将此竟何用也?”荣曰:“但言尔意。”神武曰:“方今天子愚弱,太后淫乱,孽宠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乘时奋发,讨郑俨、徐纥而清帝侧,霸业可举鞭而成。此贺六浑之意也。”荣大悦,语自日中至夜半,乃出。自是每参军谋。后从荣徙据并州,抵扬州邑人庞苍鹰,止团焦中。每从外归,主人遥闻行响动地。苍鹰母数见团焦赤气赫然属天。又苍鹰尝夜欲入,有青衣人拔刀叱曰:“何故触王!”言讫不见。始以为异,密觇之,唯见赤蛇蟠床上,乃益惊异。因杀牛分肉,厚以相奉。苍鹰母求以神武为义子。及得志,以其宅为第,号为南宅。虽门巷开广,堂宇崇丽,其本所住团焦,以石垩涂之,留而不毁,至文宣时,遂为宫。

    既而荣以神武为亲信都督。于时魏明帝衔郑俨、徐纥,逼灵太后,未敢制,私使荣举兵内向。荣以神武为前锋。至上党,明帝又私诏停之。及帝暴崩,荣遂入洛,因将篡位。神武谏,恐不听,请铸像卜之,铸不成,乃止。孝庄帝立,以定策勋,封铜鞮伯。及尔朱荣击葛荣,令神武喻下贼别称王者七人。后与行台于晖破羊侃于泰山,寻与元天穆破邢杲于济南。累迁第三镇人酋长,常在荣帐内。荣尝问左右曰:“一日无我,谁可主军?”皆称尔朱兆。曰:“此正可统三千骑以还,堪代我主众者,唯贺六浑耳。”因诫兆曰:“尔非其匹,终当为其穿鼻。”乃以神武为晋州刺史。于是大聚敛,因刘贵货荣下要人,尽得其意。时州库角无故自鸣,神武异之,无几而孝庄诛荣。

    及尔朱兆自晋阳将举兵赴洛,召神武。神武使长史孙腾辞以绛蜀、汾胡欲反,不可委去。兆恨焉。腾复命,神武曰:“兆举兵犯上,此大贼也,吾不能久事之。”自是始有图兆计。及兆入洛,执庄帝以北,神武闻之,大惊。又使孙腾伪贺兆,因密觇孝庄所在,将劫以举义,不果。乃以书喻之,言不宜执天子以受恶名于海内。兆不纳,杀帝,而与尔朱世隆等立长广王晔,改元建明。封神武为平阳郡公。及费也头纥豆陵步藩入秀容,逼晋阳,兆征神武。神武将往,贺拔焉过儿请缓行以弊之。神武乃往往逗遛,辞以河无桥不得渡。步藩军盛,兆败走。初,孝庄之诛尔朱荣,知其党必有逆谋,乃密敕步藩令袭其后。步藩既败兆等,以兵势日盛,兆又请救于神武。神武内图兆,复虑步藩后之难除,乃与兆悉力破之。藩死,深德神武,誓为兄弟。时世隆、度律、彦伯共执朝政,天光据关右,兆据并州,仲远据东郡,各拥兵为暴,天下苦之。

    葛荣众流入并、肆者二十余万,为契胡陵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诛夷者半,犹草窃不止。兆患之,问计于神武。神武曰:“六镇反残,不可尽杀,宜选王素腹心者私使统焉。若有犯者,直罪其帅,则所罪者寡。”兆曰:“善,谁可行也?”贺拔允时在坐,请神武。神武拳殴之,折其一齿,曰:“生平天柱时,奴辈伏处分如鹰犬,今日天下安置在王,而阿鞠泥敢诬下罔上,请杀之。”兆以神武为诚,遂以委焉。神武以兆醉,恐醒后或致疑贰,遂出,宣言受委统州镇兵,可集汾东受令。乃建牙阳曲川,陈部分。有款军门者,绛巾袍,自称梗杨驿子,愿厕左右。访之,则以力闻,常于并州市搭杀人者,乃署为亲信。兵士素恶兆而乐神武,于是莫不皆至。居无何,又使刘贵请兆,以并、肆频岁霜旱,降户掘黄鼠而食之,皆面无谷色,徒污人国土,请令就食山东,待温饱而处分之。兆从其议。其长史慕容绍宗谏曰:“不可,今四方扰扰,人怀异望,况高公雄略,又握大兵,将不可为。”兆曰:“香火重誓,何所虑也。”绍宗曰:“亲兄弟尚尔难信,何论香火!”时兆左右已受神武金,因谮绍宗与神武旧有隙,兆乃禁绍宗而催神武发。神武乃自晋阳出滏口。路逢尔朱荣妻北乡长公主,自洛阳来,马三百匹,尽夺易之。兆闻,乃释绍宗而问焉。绍宗曰:“犹掌握中物也。”于是自追神武。至襄垣,会漳水暴长,桥坏。神武隔水拜曰:“所以借公主马,非有他故,备山东盗耳。王受公主言,自来赐追,今渡河而死不辞,此众便叛。”兆自陈无此意,因轻马渡,与神武坐幕下,陈谢,遂授刀引头,使神武斫己。神武大哭曰:“自天柱薨背,贺六浑更何所仰,愿大家千万岁,以申力用。今旁人构间至此,大家何忍复出此言!”兆投刀于地,遂刑白马而盟,誓为兄弟,留宿夜饮。尉景伏壮士欲执兆,神武啮臂止之曰:“今杀之,其党必奔归聚结。兵饥马瘦,不可相支,若英雄崛起,则为害滋甚。不如且置之。兆虽劲捷,而凶狡无谋,不足图也。”旦日,兆归营,又召神武,神武将上马诣之,孙腾牵衣,乃止。兆隔水肆骂,驰还晋阳。兆心腹念贤领降户家累别为营,神武伪与之善,观其佩刀,因取之以杀其从者,从者尽散。于是士众咸悦,倍愿附从。初,魏真君内学者奏言上党有天子气,云在壶关大王山。太武帝于是南巡以厌当之,累石为三封,斩其北凤凰山,以毁其形。后上党人居晋阳者,号上党坊,神武实居之。及是行,舍大王山六旬而进。将出滏口,倍加约束,纤毫之物,不听侵犯。将过麦地,神武辄步牵马。远近闻之,皆称高仪同将兵整肃,归心焉。遂前行,屯邺,求粮相州刺史刘诞,诞不供。有军营租米,神武自取之。

    魏普泰元年二月,神武自军次信都,高乾、封隆之开门以待,遂据冀州。是月,尔朱度律废元晔而立节闵帝,欲羁縻神武。三月,乃白节闵帝,封神武为渤海王,征使入觐。神武辞。四月癸巳,又加授东道大行台、第一镇人酋长。庞苍鹰自太原来奔,神武以为行台郎,寻以为安州刺史。神武自向山东,养士缮甲,禁侵掠,百姓归心。乃诈为书,言尔朱兆将以六镇人配契胡为部曲,众皆愁怨。又为并州符,征兵讨步落稽。发万人,将遣之,孙腾、尉景为请留五日,如此者再。神武亲送之郊,雪涕执别,人皆号恸,哭声动地。神武乃喻之曰:“与尔俱失乡客,义同一家,不意在上乃尔征召。直向西已当死,后军期又当死,配国人又当死,奈何!”众曰:“唯有反耳!”神武曰:“反是急计,须推一人为主。”众愿奉神武。神武曰:“尔乡里难制,不见葛荣乎?虽百万众,无刑法,终自灰灭。今以吾为主,当与前异,不得欺汉儿,不得犯军令,生死任吾则可,不尔不能为,取笑天下。”众皆顿颡,死生唯命。神武曰若不得已。明日,椎牛飨士,喻以讨尔朱之意。封隆之进曰:“千载一时,普天幸甚。”神武曰:“讨贼,大顺也;拯时,大业也。吾虽不武,以死继之,何敢让焉!”

    六月庚子,建义于信都,尚未显背尔朱氏。及李元忠与高乾平殷州,斩尔朱羽生首来谒,神武抚膺曰:“今日反决矣。”乃以元忠为殷州刺史。是时兵威既振,乃抗表罪状尔朱氏。世隆等秘表不通。八月,尔朱兆攻陷殷州,李元忠来奔。孙腾以为朝廷隔绝,不权立天子,则众望无所系。十月壬寅,奉章武王融子渤海太守朗为皇帝,年号中兴,是为废帝。时度律、仲远军次阳平,尔朱兆会之。神武用窦泰策,纵反间,度律、仲远不战而还。神武乃败兆于广阿。十一月,攻邺,相州刺史刘诞婴城固守。神武起土山,为地道,往往建大柱,一时焚之,城陷入地。麻祥时为汤阴令,神武呼之曰:“麻都!”祥惭而逃。永熙元年正月壬午,拔邺城,据之。废帝进神武大丞相、柱国大将军、太师。是时青州建义,大都督崔灵珍、大都督耿翔皆遣使归附。行汾州事刘贵弃城来降。闰三月,尔朱天光自长安、兆自并州、度律自洛阳、仲远自东郡同会邺,众号二十万,挟洹水而军,节闵以长孙承业为大行台总督焉。神武令封隆之守邺,自出顿紫陌。时马不满二千,步兵不至三万,众寡不敌。乃于韩陵为圆阵,连牛驴以塞归道,于是将士皆有死志,四面赴击之。尔朱兆责神武以背己,神武曰:“本戮力者,共辅王室,今帝何在?”兆曰:“永安枉害天柱,我报仇耳。”神武曰:“我昔日亲闻天柱计,汝在户前立,岂得言不反邪?且以君杀臣,何报之有?今日义绝矣。”乃合战,大败之。尔朱兆对慕容绍宗叩心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将轻走。绍宗反旗鸣角,收聚散卒,成军容而西上。高季式以七骑追奔,度野马岗,与兆遇。高昂望之不见,哭曰:“丧吾弟矣!”夜久,季式还,血满袖。斛斯椿倍道先据河桥。初,普泰元年十月,岁星、荧惑、镇星、太白聚于觜,参色甚明。太史占云当有王者兴。是时神武起于信都,至是而破兆等。四月,斛斯椿执天光、度律送洛阳。长孙承业遣都督贾显智、张欢入洛阳,执世隆、彦伯斩之。兆奔并州。仲远奔梁州,遂死焉。时凶蠹既除,朝廷庆悦。初,未战之前月,章武人张绍夜中忽被数骑将逾城,至一大将军前,敕绍为军导向邺,云佐受命者除残贼。绍回视之,兵不测,整疾无声。将至邺,乃放焉。及战之日,尔朱氏军人见阵外士马四合,盖神助也。

    既而神武至洛阳,废节闵及中兴主而立孝武。孝武既即位,授神武大丞相、天柱大将军、太师、世袭定州刺史,增封并前十五万户。神武辞天柱,减户五万。壬辰,还邺,魏帝饯于乾脯山,执手而别。

    七月壬寅,神武帅师北伐尔朱兆。封隆之言:“侍中斛斯椿、贺拔胜、贾显智等往事尔朱,普皆反噬,今在京师,宠任,必构祸隙。”神武深以为然,乃归天光、度律于京师,斩之。遂自滏口入。尔朱兆大掠晋阳,北保秀容。并州平。神武以晋阳四塞,乃建大丞相府而定居焉。尔朱兆既至秀容,分兵守险,出入寇抄。神武扬声讨之,师出止者数四,兆意怠。神武揣其岁首当宴会,遣窦泰以精骑驰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神武以大军继之。二年正月,窦泰奄至尔朱兆庭。军人因宴休惰,忽见泰军,惊走。追破之于赤洪岭。兆自缢,神武亲临厚葬之。慕容绍宗以尔朱荣妻子及余众自保乌突城,降,神武以义故,待之甚厚。

    神武之入洛也,尔朱仲远部下都督桥宁、张子期自滑台归命,神武以其助乱,且数反覆,皆斩之。斛斯椿由是内不自安,乃与南阳王宝炬及武卫将军元毗、魏光、王思政构神武于魏帝。舍人元士弼又奏神武受敕大不敬。故魏帝心贰于贺拔岳。初,孝明之时,洛下以两拔相击,谣言曰:“铜拔打铁拔,元家世将末。”好事者以二拔谓拓拔、贺拔,言俱将衰败之兆。时司空高乾密启神武,言魏帝之贰,神武封呈。魏帝杀之,又遣东徐州刺史潘绍业密敕长乐太守庞苍鹰令杀其弟昂。昂先闻其兄死,以槊刺柱,伏壮士执绍业于路,得敕书于袍领,来奔。神武抱其首,哭曰:“天子枉害司空!”遽使以白武幡劳其家属。时乾次弟慎在光州,为政严猛,又从部下取纳,魏帝使代之。慎闻难,将奔梁。其属曰:“公家勋重,必不兄弟相及。”乃弊衣推鹿车归渤海。逢使者,亦来奔。于是魏帝与神武隙矣。阿至罗虏正光以前常称藩,自魏朝多事,皆叛。神武遣使招纳,便附款。先是,诏以寇贼平,罢行台。至是,以殊俗归降,复授神武大行台,随机处分。神武常赉其粟帛,议者以为徒费无益,神武不从,抚慰如初。其酋帅吐陈等感恩,皆从指麾,救曹泥,取万俟受洛干,大收其用。河西费也头虏纥豆陵伊利居河池,恃险拥众,神武遣长史侯景屡招不从。

    【译文】

    齐高祖神武皇帝,姓高名欢,字贺六浑,渤海蓨人。六世祖高隐,为晋朝玄菟太守。高隐生高庆,高庆生高泰,高泰生高湖,三代为慕容氏做官。到慕容实败亡,国家大乱,高湖带领部众归附魏,任右将军。高湖生了四个儿子,第三个儿子高谧,在魏做官到侍御史,因犯法迁居怀朔镇。高谧生了高欢的父亲高树,高树性格旷达坦率,不经营家产。居住在白道南,多次出现红光紫气的异象,邻居感到奇怪,劝他迁居以躲避开。高欢的父亲说:“怎么知道逭不吉利呢?”依然像往常一样住下去。等到神武出生而他的母亲韩氏去世,被放在同胞姐姐的丈夫镇狱队尉景的家裹抚养。

    神武既然历代生活在北方,所以习惯了那裹的风俗,于是和鲜卑人同化。长大后性格沉着稳重有大度,轻视财物而重视和士人交往,受到勇悍任侠的人的推重。他眼睛炯炯有神,长脸高颧骨,牙齿洁白如玉,年轻时就具有杰出人物的外表。家裹贫穷,等到娶了武明皇后,才开始有了马,得以在镇裹担任队主。镇将辽西段长常对神武的相貌感到惊奇,对他说:“您有安民济世的才能,终究不会虚度一生。”便将子孙托付给他。等到高欢显贵时,追赠段长为司空,提升他的儿子段宁加以任用。神武由队主转任函使。曾经乘坐驿站的马经过建兴,云雾遮蔽天色昏暗,雷声随着响了起来,半天才停下来,好像有神灵响应的样子。每次奔走在道路上,往来没有疲惫劳顿的神色。又曾经梦见踩着众多的星星行走,醒来后内心欢喜。他任函使六年,每次到洛阳,给令史麻祥办事。麻祥曾经拿肉给神武吃,神武生性不站着吃东西,就坐着吃麻祥给的肉。麻祥认为这是不尊重自己,鞭打神武四十下。等到从洛阳回来,高欢拿出全部家产来交结宾客,亲友奇怪地问他。他回答说:“我到洛阳,皇家的卫队相继焚烧了领军张彝的住宅,朝廷害怕他们骚乱而不敢过问,执掌国政像这个样子,以后的事就可想而知了。财物难道可以长久地守住吗?”从此他就有了肃清天下混乱局面的志向。高欢和怀朔省事云中人司马子如以及秀容人刘贵、中山人贾显智成为尽力相助的好友,怀朔产曹史孙腾、外兵史侯景也和他结交。刘贵曾经得到一只白鹰,和神武以及尉景、蔡俊、司马子如、买显智等在沃野打猎。看到一只红色的兔子,白鹰几次上去捕捉兔子都逃掉了,于是来到了一块迂回难行的沼泽地。沼泽地中有茅屋,兔子将要跑到裹面去时,有一只狗从屋子裹出来噬咬,鹰和兔子都死了。神武很生气,用响箭射去,把狗射死了。屋裹有两个人出来,紧紧抓住神武的衣襟不放。造两个人的母亲两眼瞎了,拖着拐杖呵斥她的两个儿子说:  “为什么触犯贵人!”她拿出坛子裹的酒,烹煮羊来招待客人。又自称善于给人摸相,摸遍了各人都说是贵人,而他们都要由神武来指派调遣。又说:  “司马子如历任官位直到显贵,买题智不能善终。”吃完饭后出来,走了几里地又返回去,再去拜访那裹时,却本来就没有人家,才知道先前遇到的人不是凡人。从此各人对高欢更加敬重。

    孝昌元年,柔玄镇人杜洛周在上谷反叛,神就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跟随他。因讨厌杜洛周的所作所属,高欢暗地襄和尉景、段荣、蔡俊策划杀掉他,没有成功就逃走了,被杜洛周的骑兵追赶。文襄和魏永熙后都还年幼,武明后骑在牛背上抱着他们。文襄几次从牛背上掉下来,神武拉开弓打算射死他甩掉包袱离去。武明后呼唤里茔求救,幸亏昼莹跳下坐骑抱起塞塞才免丢性命。于是投奔葛荣。又逃到秀容归附氽朱荣。在这之前,塑嚏为氽朱荣效力,极力夸说越M相貌堂堂,到这时才得以相见,因高欢面容憔悴的缘故,氽朱荣对他没感到有什么惊奇之处。刘贵就替神武换衣,再要求见面。于是跟着尔朱荣来到了马厩,马厩裹有一匹烈马,尔朱荣命令他为逭匹马修剪鬃毛。神武没有捆缚烈马就给它修剪了鬃毛,竟然没被踢咬,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说:“对付恶人也像对付这匹马一样。”氽朱荣就让神武坐在床下,屏退身边的人向他咨询当前的时局。神武说:“听说您有十二谷的马,以毛色的不同分别成群,这些马打算作什么呢?”尔朱荣说:“说说你的意见。”神武说:“现在天子愚昧软弱,太后乱,得宠的奸佞小人擅自发号施令,朝廷的政令不能实行,以明公您的雄健威武,乘机起事,征讨郑俨、徐纥来清除皇帝身边的坏人,称霸天下的大业就可像举起马鞭一样顺利成功。这就是我贺六浑的意见。”氽朱荣十分高兴,交谈从中午持续到半夜,才出来。从此高欢常常参与谋划军务。后来跟随氽朱荣转移占据了并州,来到扬州同乡人庞苍鹰的家,住在一间圆形草屋裹。每次他从外边回来,主人远远听到他行走的声音震得地都抖动起来。庞苍鹰的母亲几次看到圆形草屋裹冒出红气明晃晃地直冲到天上。又有庞苍鹰曾经在夜裹想走进圆形草屋,有穿青衣的人拔出刀来呵斥道:“为什么冲犯王!”说完人就不见了。他开始感到惊异,偷偷地观察,衹见一条红色的蛇盘在床上,就更加惊讶了。于是杀牛分出肉,送给高欢来厚待他。庞苍鹰的母亲请求将控茎收为义子。等到尘麸得势,将这座房屋作为自己的住处,称为南宅。虽然门庭道路开阔宽敞,殿堂高大富丽,但他原来所住的圆形草屋,仍用石灰涂饰,保留下来没拆毁,到文宣时就改为皇宫。不久水朱荣任命神武为亲信都督。

    这时魏明帝对郑俨、徐纥怀恨在心,又受灵太后逼迫,没敢制服他们,私下派氽朱荣带兵向京城进发。氽朱荣任命神武为前锋。到了上党,魏明帝又暗地裹下韶要他们停止进军。等到魏明壶突然崩逝,叁基茔就进入了络荡,于是打算篡夺皇位。!空运进谏规劝,担心他不听,请求用铜铸像占卜吉凶,铸像不成功,尔朱荣就打消了篡位的念头。孝庄帝立为皇帝后,评定功劳记录在册,高欢被封为铜千伯。等到氽朱荣攻打葛荣,命令控逮向姜茔部下另称王的七个人晓谕利害使他们降伏。后来和行台于晖在泰山打败羊侃,不久和元天穆在济南打败邢呆。逐渐升任第三镇人酋长,常常在氽朱荣的军帐内议事。氽朱荣曾经问身边的人说:“有一天没了我,谁可以统领军队?”大家都说是氽朱兆。尔朱荣说:“此人祇可统领三千名骑兵以下,能够代替我统领众人的衹有贺六浑。”于是告诫叁挝坚说:“你不是他的对手,最后会像牛穿了鼻子一样受他控制。”于是任命控茎为置业刺史。直玺在造裹大肆聚敛财物,通过刘贵贿赂氽朱荣部下的重要人物,详细地知道了企苤茔心中所想的。当时置州仓库裹的号角无缘无故地自己响了起来,神武感到奇怪。不久魏孝庄帝杀了尔朱荣。等到氽朱兆从置屋打算带兵奔赴盗荡,召唤控武。控武派长史逐膛以缝昼、进口想要反叛,不能离去不管为由表示推辞。氽朱兆对此感到愤恨。逐誊完成使命后回来报告。神武说:“氽朱韭带兵冒犯君上,这是大贼寇的行为,我不能长久地为他效力。”从此开始有了消灭尔朱兆的主意。等到叁苤韭进入渣墨,抓住了耋蓝童带到北方去,!拯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他又派孙堕去假装祝贺叁塞韭,藉机秘密观察耋基童的所在,打算劫持他来奉行大义,没能成功。于是写信告诉企塞韭,说不应该抓了天子而在天下承受坏名声。氽朱兆不肯采纳,杀掉了孝庄帝,又和氽朱世隆等立垦卢王亘晔为帝,改元建塱。封控远为平阳郡公。等到费也头纥豆陵步藩攻入歪容,进逼置肠,氽朱兆征召控武。控武打算前往,贺拔焉过儿请求延缓行动以等待他们双方相争自行削弱。神武就常常徘徊不前,以河上没有桥不能过河为托辞。步藩兵力强盛,氽朱兆战败逃走。起初,孝庄帝杀氽朱荣,知道他的党羽一定会谋划造反,就秘密下诏给步藩命令他偷袭氽

    塞韭的后方。步蓬已经打败了叁塞韭等,因而兵力日益强盛。叁苤韭又向!蛆请求救援,控武心裹想消灭尔朱兆,又考虑到步藩以后难以除掉,就和尔朱兆全力打败了步藩。步藩死了,氽朱兆十分感激神武,和他盟誓结为兄弟。当时尔朱世隆、尔朱度律、氽朱彦伯一同执掌朝政,叁塞玉光占据了潼关以西地区,氽朱兆占据了并州,氽朱仲远占据了东郡,各自拥有兵力危害百姓,天下人十分痛苦。

    葛荣的部下流落到并州、肆州的有二十多万,被契胡欺侮,都不能在那裹生活下去,大大小小二十六次造反,被杀掉的人占了一半,仍然是抢劫盗窃不断。氽朱兆对此感到忧虑,向神武询问对策。神武说:“六镇造反的残余,不能全都杀掉,应该挑选大王向来信任的人派去统率他们。如果有犯法的人,直接拿他们的统领问罪,那么犯罪的人就少了。”氽朱兆说:“好,谁可以去呢?”贺远叁当时在坐,请求让1蛆去。控逮挥拳揍贺远龛,打断了他的一颗牙齿,说:“天挂在世时,奴才们伏伏贴贴像鹰犬一样听从安排,今天天下的安排处置在于王,但阿鞠泥竟敢欺下瞒上,请杀掉他。”尔朱兆以为神武是诚心诚意的,就将这事委派给他。神武因为氽朱兆喝醉了酒,担心他酒醒后也许产生疑心变卦,就出来,宣布受到委派统率州镇的兵卒,可集中到汾塞以束接受命令。于是在坠曲川树起军旗,排列部属人马。有个到军门求见的人,穿戴着深红色的头巾衣袍,自称是梗杨驿站的役夫,愿意在高麸身边效力。询问他,这人以勇力出名,常常在差业街市上打人杀人,就安排他为亲信。士兵们向来讨厌企塞韭而喜欢越M,这时没有不投到这裹来的。过不多久,高欢又派刘贵向尔朱兆请求,因差业、壁业连年降霜干旱,归顺的人家挖洞捕黄鼠作为食物,脸上都没有吃粮食所具有的正常气色,白白玷辱了人家的土地,请求让他们迁到山东谋生,等他们获得温饱后再安置他们。氽朱兆采纳了他的建议。氽朱兆的长史慕容绍宗规劝说:“不可,现在四方动荡不安,人人怀有异心,何况直公雄才大略,又掌握着大军,不能这么做。”叁塞韭说:“我们设下香火立下庄重的誓言结为兄弟,有什么疑虑的。”慕容绍宗说:“亲兄弟尚且难以相信,何况设香火结成的兄弟。”当时氽朱兆身边的人已接受了神武的钱财,就进谗言说慕容绍宗和神武以前就有矛盾,尔朱兆就拘禁了慕容绍宗并催促神武出发。神武就从晋阳出了滏VI。在路上遇到尔朱荣的妻子乡郡长公主,她从洛阳来,带了三百匹马,高欢将这些马全都夺了过来。氽朱兆听说后,就放出慕容绍宗并问他该怎么办。慕容绍宗说:“对付他就像手掌中把握的东西一样好办。”尔朱兆于是亲自追赶神武,到了襄垣,正逢漳水暴涨,桥被冲坏了。神武隔着河水行礼说:  “我之所以借公主的马,没有别的原因,衹是为了防备山束的盗贼罢了。王听了公主的话,亲自前来追赶,现在渡过河来要我死我不推辞,衹是遣裹的人马就会反叛。”尔朱兆自称没有这个意思,于是骑着轻快的马渡过了河,和神武一起坐在帐幕下,氽朱兆示谢罪,接着要将刀交给高欢并伸出头,让神武砍杀自己。神武大哭说:“自从天柱去世,贺六浑又有谁可依靠,希望贵人您千岁万岁,来发挥我的能力和作用。现在旁人挑拨离间到了这种地步,贵人您怎么忍心再说出这样的话。”氽朱兆把刀扔到地上。于是他们杀白马盟约,发誓结为兄弟。高欢留下尔朱兆住宿夜裹宴饮,尉景埋伏下壮士打算将尔朱兆抓起来杀掉。神武咬破臂膀制止他说:“现在杀了他,他的党羽一定会跑回去聚集起来。我们的士兵饥饿马匹瘦弱,不能抵抗,如果英雄兴兵起事,那么造成的危害就更加严重了。不如暂且放过他。尔朱兆虽然敏捷有力,但凶暴无谋,不值得设法干掉他。”第二天。全面堕回到自己的营地,他又召唤控武,越室将骑上马去他那儿,孙腾拉住他的衣服,才没有去。叁塞韭隔着河水肆意漫骂,快马回到置坠。叁塞韭的亲信盒贤带领归附的人及其家眷单独设营,控逮假装和他亲近,观看他的佩刀,趁机拔出来杀掉跟随他的人,跟随他的人全部逃散了。于是士兵们都很高兴,更加愿意归附跟随高欢。起初,魏太平真君年间研究谶纬之学的人上奏说上粪有天子气,说是在壶关的大王山上。太武帝因此到南方巡视来镇住所说的天子气,垒起三堆石块,截断北边的凤凰山,来破坏它的形貌。后来居住在晋阳的上党人,把他们住的地方称做上党坊,神武就居住在那裹。到这次去山东,高欢在大王山住了六十天后才进发。将要离开滏口,高欢加倍约束部下,百姓一丝一毫的东西也不准侵犯。将要经过麦地时,神武总是牵着马步行过去。远近的人听说这件事,都称赞高仪同带兵纪律严明,更加愿意归附他。高欢于是继续前进,驻扎在邺,他向相州刺史刘诞请求给予粮食,刘诞不肯提供。有整车整车连篇营地的向官府缴纳的稻米,神武自己夺取了过来。

    魏普泰元年二月,神武自己带兵驻扎在信都,高干、封隆之打开城门接待他,于是占据了冀州。这个月,氽朱度律废掉元晔另立节闵帝,想要牵制神武。三月,他就禀告节闵帝,封神武为渤海王,派使者征召神武进京朝见。神武推辞。四月癸巳,又给高欢加授束道大行台、第一镇人酋长。庞苍鹰从太原前来投奔,神武任命他为行台郎,不久任命为安州刺史。神武自从到山东来,蓄养士兵整顿装备,禁止侵犯掠夺,老百姓都归顺他。高欢于是制作假文书,说尔朱兆将把六镇的人发配给契胡作部属,大家都感到忧愁怨恨。高欢又给并州发布命令,征调兵马讨伐步落稽。他征发了一万人,准备派遣他们,孙腾、尉景替他们请求留下五天再走,像这样请求了两次。神武亲自把他们送到郊外,流下眼泪舆他们握手告别,人人都号啕痛哭,哭声震天动地。神武就开导他们说:“我和你们都是离开家乡的人,按道义如同一家人,没想到上面要征召你们。你们直接向西进军也会死掉,延误了进军的期限也会死,把你们配给国人也会死,怎么办!”大家说:“衹有造反了。”神武说:“造反是应急的办法,应当推举一个人作统帅。”大家都愿意拥戴控武。神武说:“你们乡里乡亲的难以控制,没看到葛荣吗,虽然有百万之众,却没有刑法,最终自己像灰烟一样灭亡。现在让我作统帅,应当和以前不一样,不能欺侮汉族人,不能违犯军令,生死都听任我的命令才可以,衹要不违犯命令就不会被天下人所取笑。”大家都伏地叩头,死活衹听他的命令。神武就像不得已的样子接受了,第二天,杀牛犒劳士兵,高欢给他们讲明讨伐氽朱兆的意思。封隆之进言说:“千载一时的机会,全天下都感到很幸运。”神武说:“讨伐贼寇,是顺应天理;拯救时局,是宏大的事业。我虽然不勇武,要用生命来接受这个使命,怎么敢推辞呢。”

    六月庚子,高欢在信都举起义旗,但还没有公开背叛叁朱氏。等到李元忠和高干平定了殷州,将氽朱羽生斩首前来拜见直麸,控茎拍着胸脯说:“今天下决心反了。”于是任命李元忠为殷州刺史。这时军威大振,高欢就给皇帝上奏表公布氽朱氏的罪行。叁苤世坠等人将奏表藏起来不呈报。八月,叁苤韭攻下墼业,奎五盅前来投奔产玺。逐腾认为朝廷与己方隔绝,不如暂且另立天子,那么众人的希望就有了寄托。十月壬寅,拥戴童亘逛五邈的儿子箠嘘太守五塱为皇帝,建立年号为史璺,他就是么童。当时企苤鲢、叁朱仲辽带兵驻扎在垦区垩,叁苤韭同他们会合。神武采纳宜台的计策,使用反问计,尔朱度律、尔圭倥达没和直麸交战就撤回了。塑武就在广阿打败了氽朱兆。十一月,直麸攻打盏幽,扭业刺史刘诞环绕着城墙坚守。控武筑起土山,挖掘地道,处处树起大木柱,在同一时间内焚烧起来,城墙塌陷落进地里。麻祥当时是汤阴令,神武呼唤他说:“毖都!”毖登羞愧地逃走了。丞毖元年正月壬午,直麸攻下了邺球,占据了它。尘帝晋升控武为大丞相、柱国大将军、太师。遣时青州举起义旗,大都督崔玺趁、大都督壁鳄都派遣使者来表示归附。代理汾州刺史刘贵弃城前来投降。闰三月,氽朱天光从旦塞,叁苤逃从差业,氽朱度律从遥盟,氽朱仲远从塞郡,一同会合在整球,聚众号称二十万人,在洹水两岸驻扎下来,节闵帝任命长孙承业为大行台总督。神武命令挝隆之守卫邺撼,自己出兵驻扎在紫陌。当时战马不到二千匹,步兵不过三万人,兵力舆敌方众寡悬殊。产麸于是在垄庆设置圆形的阵势,将牛驴排成行堵住回去的道路,因此将士都抱着必死的信念,从四面冲上去攻击敌人。氽朱兆责备神武背叛了自己。神武说:  “本来努力要做的,是共同辅佐王室,现在孝庄帝在哪裹?”尔朱兆说:  “永安冤枉并杀害了天柱,我衹是报仇罢了。”神武说:“我过去亲耳听见天柱策划,你就在门前站着,难道能说不谋反吗?况且君主杀了臣子,有什么可报仇的,今天我们之间的情义算没了。”于是双方交战,高欢把尔朱兆打得大败。氽朱兆对慕容绍宗捶着胸脯说:  “不听您的话,以至于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准备轻装逃走。慕容绍宗摇动着旗帜吹响号角,收容招集逃散的士兵,排成队形向西而去。高季式带着七名骑兵追赶,过了野马岗,和尔朱兆相遇。高昂远远望去没看到高季式,哭着说:“我弟弟没命了!”入夜很久,高季式回来了,血沾满了袖子。斛斯椿兼程赶路先占领了河桥。起初在普泰元年十月,岁星、荧惑星、镇星、太白星一同聚集在觜宿的方位上,参宿的光色十分明亮。太史占卜说,会有称王的人兴起。那时,神武在信都起兵,到遣时打败了尔朱兆等人。四月,斛斯椿活捉氽朱天光、尔朱度律送到了洛阳。长孙承业派遣都督贾显智、张欢到了洛阳,押来尔朱世隆、尔朱彦伯杀了他们。尔朱兆逃奔并州。氽朱仲远逃奔梁州,于是死在那裹。这时凶恶的奸贼已经消灭,朝廷欢庆。起初还没交战的前一个月,章武人张绍在夜裹忽然被几名骑兵带出了城,来到一位大将军面前,他命令张绍作军队的向导去邺城,说是帮助接受天命的人扫除残余的贼寇。张绍回头看去,军队的多少无法估计,队形整齐行军迅速没有一点声音。快到邺城时,才把他放了。到交战那天,尔朱氏的士兵看到阵地外有士兵战马从四面包围过来,大概是神人帮助吧。

    不久神武到达洛阳,废黜节闵帝以及中兴主而另立孝武帝。孝武帝即位以后,授予神武大丞相、天柱大将军、太师、世袭定州刺史的职位,增加封邑加上以前的共十五万户。神武推辞了天柱大将军的职位,减去封邑五万户。壬辰,高欢返回邺城,魏孝武帝在干脯山为他饯行,握手告别。

    七月壬寅,神武带领军队向北讨伐氽朱兆。封隆之说:“侍中斛斯椿、贺拔胜、贾显智等人过去事奉尔朱氏,全都背叛反咬一口,现在他们在京城,受到宠信重用,一定会制造祸端。”神武认为他说得很对,于是将尔朱天光、氽朱度律押回京城,把他们全都斩了。高欢于是从滏口进军。氽朱兆在晋阳大肆抢劫,又退到北边守卫秀容。高欢平定了并州。神武认为晋阳四面都有险要可守,于是在那裹建立了大丞相府并定居下来。氽朱兆到了秀容后,分兵把守险要的地方,出出进进抢劫掠夺。神武张扬声势说要讨伐他,军队出动后又停了下来一连四次,尔朱兆的防备之心懈怠下来。神武估计他在新年开始的时候会聚客摆宴,派遣宝泰带领精锐的骑兵快速赶去,一天一夜跑了三百里,神武带领大军跟在他们后面。太昌二年正月,宝泰突然来到氽朱兆的庭院前。尔朱兆的士兵因宴饮而守备松懈,忽然见到窦泰的军队,都惊慌地逃跑了,窦泰在赤洪岭追上并打败了他们。尔朱兆上吊自尽,神武亲自前去厚葬了他。慕容绍宗带着尔朱荣的妻儿以及剩下的人马守住乌突城来保护自己,又投降了,神武因过去情义的缘故,十分优厚地对待他们。

    神武进入洛阳的时候,氽朱仲远的部下都督桥宁、张子期从滑台前来归附,神武因他们帮助氽朱氏作乱,而且多次归顺了又反叛,把他们全都杀了。斛斯椿因此心裹很不安,就和南阳王元宝炬以及武卫将军元毗、魏光、王思政在魏孝武帝面前进谗言陷害神武。舍人元士弼又举奏神武接受诏令时态度很不恭敬。所以魏孝武帝有心另依靠贺拔岳。起初在孝明帝的时候,洛下有人用两钹相互敲击,唱歌谣说:“铜钹敲打铁钹,元家的朝代将到了末日。”好事的人认为“二拔”说的是拓拔、贺拔,断言都是将要衰败的征兆。当时司空高干秘密写信告诉神武,说魏孝武帝有贰心,神武把信封好呈送给魏孝武帝。魏孝武帝杀了高干,又派遣东徐州刺史潘绍业送密韶给长乐太守庞苍鹰命令他杀了高干的弟弟高昂。高昂事先听到他哥哥的死讯,将长矛扎在柱子上,他埋伏下壮士在路上抓住了潘绍业,从潘绍业衣袍的领子上搜到了诏书,前来投奔神武。神武抱住他的头,哭着说:“天子冤枉杀了司空!”急忙派遣使者打着白色的军旗去慰问高干的家属。当时高干的二弟高慎在光州,治政严厉,又放纵部下索取收纳钱财,魏孝武帝派人撤换了他。高慎听到哥哥遭难的消息,打算投奔到梁。他的部下说:“朝廷看重你的功勋,一定不会因兄弟关系连带治你的罪。”高慎于是换上破旧的衣服推着独轮车回渤海去。遇上高欢派来的使者,也来投奔高欢。从此魏孝武帝和神武有了隔阂。

    阿至罗部族人正光以前对魏朝一直归附称臣,自从魏朝动荡不安,全都反叛。神武派遣使者招降,他们便诚心归附。在这之前,皇帝下诏因寇贼平定,撤销了行台。到遣时,因不同风俗的边远地方归附降顺,又授予神武大行台的职位,根据具体情况处理事务。神武经常送给归附的人粮食布匹,议论的人认为这是徒劳无益,神武不听从,像开始一样安抚慰问他们。他们的首领吐速等人感激控武的恩德,都听从他的指挥,救出曹泥,抓获万俟受洛干,起到了极大的作用。黄河以西费也头部落人纥豆陵伊利居住在河池,倚仗险阻聚合众人,神武派遣长史侯景多次招降但不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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