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十四  列传第十二

类别:史部 作者:李延寿(唐) 书名:北史

    崔逞(子颐 孙彧 玄孙冏)休 五世孙 六世孙赡 麃(逞兄遹)王宪(曾孙昕) 晞皓 封懿(族曾孙回 回子隆之 回弟肃 回族弟述)

    崔逞,字叔祖,清河东武城人,魏中尉琰之五世孙也。曾祖谅,晋中书令。祖遇,仕石氏,为特进。父瑜,黄门郎。逞少好学,有文才。仕慕容,补著作郎,撰《燕记》。迁黄门侍郎。灭,苻坚以为齐郡太守。坚败,仕晋,历清河、平原二郡太守。为翟辽所虏,以为中书令。慕容垂灭翟钊,以为秘书监。慕容宝东走和龙,为留台吏部尚书。及慕容驎立,逞携妻子归魏。张衮先称美之,由是道武礼遇甚厚。拜尚书,录三十六曹,别给吏属,居门下省。寻除御史中丞。

    道武攻中山,未克,六军乏粮,问计于逞。逞曰:“飞鸮食葚而改音,《诗》称其事,可取以助粮。”帝虽衔其侮慢,然兵既须食,乃听人以葚当租。逞又言:“可使军人及时自取,过时则落尽。”帝怒曰:“内贼未平,兵人安可解甲收葚乎!”以中山未拔,故不加罪。及姚兴侵晋,襄阳戍将郗恢驰使乞师于常山王遵,书云“贤兄武步中原”。道武以为悖君臣之体,敕逞与张衮为遵书答使,亦贬其主号以报之。逞、衮为书,乃云“贵主”。帝怒其失旨,黜衮,遂赐逞死。

    后晋荆州刺史司马休之等数十人为桓玄所逐,皆将来奔。至陈留,闻逞被杀,分为二辈:一奔长安,一奔广固。帝闻深悔,自是士人有过,多见优容。

    逞子毅、祎、严、颐。初,逞之内徙,终虑不免,乃使其妻张氏与四子归慕容德于广固,独与小子颐在代京。及逞死,亦以此为谴。

    颐字太冲,散骑常侍,赐爵清河侯。太武闻宋以其兄諲为冀州刺史,乃曰:“义隆用其兄,我岂无冀州地邪?”乃以颐为冀州刺史。入为大鸿胪,持节策拜杨难当为南秦王。奉使数返,光扬朝命,太武善之。后与方士韦文秀诣王屋山造金丹,不就。真君初,卒。始崔浩与颐及荣阳太守模等,年皆相次。浩为长,次模,次颐。三人别祖,而模、颐为亲。浩恃其家世魏、晋公卿,常侮模、颐。浩不信佛道,模深所归向,虽粪壤中,礼拜形像。浩大笑曰:“持此头颅,不净处跪是胡神也!”模尝谓人曰:“桃简可欺我,何容轻我周兒也!”浩小名桃简,颐小名周兒。太武颇闻之,故浩诛时,二家获免。

    颐五子。少子睿以交通境外,伏诛。自逞之死,至睿之诛,三世,积五十余年,在北一门尽矣。

    彧字文若,颐兄祎之孙也。父勋之,字宁国,位大司马、外兵郎,赠通直郎。彧与兄相如俱自宋入魏。相如以才学知名,早卒。

    彧少逢隐沙门,教以《素问》、《甲乙》,遂善医术。中山王英子略曾病,王显等不能疗。彧针之,抽针即愈,后位冀州别驾。性仁恕,见疹者,喜与疗之。广教门生,令多救疗。其弟子清河赵约、勃海郝文法之徒,咸亦有名。

    彧子景哲,豪率,亦以医术知名。仕魏,太中大夫、司徒长史。

    景哲子冏,字法峻,幼好学,泛览经傅,多伎艺,尤工相术。仕魏为司空参军。齐天保初,为尚药典御。历高阳太守、太子家令。武平中,为散骑常侍、假仪同三司。从幸晋阳,尝谓中书侍郎李德林曰:“比日看高相王以下文武官人相表,俱尽其事,口不忍言。唯弟一人更应富贵,当在他国,不在本朝,吾不及见也。”其精如此。

    冏性廉谨,恭俭自修,所得俸秩,必分亲故。终鸿胪卿。临终,诫其二子曰:“夫恭俭福之舆,傲侈祸之机。乘福舆者浸以康休,蹈祸机者忽而倾覆,汝其诫欤!吾没后,敛以时服,祭无牢饩,棺足周尸,瘗不泄露而已。”及卒,长子修遵父命。

    景哲弟景凤,字鸾叔,位尚药典御。

    休字惠盛。曾祖諲,仕宋位青、冀二州刺史。祖灵和,宋员外散骑侍郎。父宗伯,始还魏,追赠清河太守。休少孤贫,矫然自立。举秀才,入京师,与宋弁、邢峦雅相知友。尚书王嶷钦其人望,为长子娉休姊,赡以财货,由是少振。孝文纳休妹为嫔。频迁兼给事黄门侍郎。休勤学,公事军旅之隙,手不释卷。礼遇亚于宋弁、郭祚。孝文南伐,以北海王详为尚书仆射,统留台事,以休为尚书左丞。诏以北海年少,百揆务殷,便以委休。转长史,兼给事黄门侍郎,参定礼仪。帝尝阅故府,得旧冠,题曰:“南部尚书崔逞制”。顾谓休曰:“此卿家旧事也。”后从驾南行。及还,幸彭城,泛舟泗水,诏在侍筵,观者荣之。

    宣武初,休以祖父未葬,弟夤又亡,固求出为勃海太守。性严明,雅长政体。下车先戮豪猾数人,奸盗莫不禽翦。清身率下,部内安之。时大儒张吾贵名盛山东,弟子恆千余人,所在多不见容。休招延礼接,使肄业而还,儒者称为口实。入为吏部郎中,迁散骑常侍,权兼选任,多所拔擢。广平王怀数引谈宴。以与诸王交游,免官。后为司徒右长史,公平清洁,甚得时誉。历幽、青二州刺史,皆以清白称,二州怀其德泽。入为度支、七兵、殿中三尚书。休久在台阁,明习典故,每朝廷疑议,咸取正焉。诸公咸谓崔尚书下意处不可异也。卒,赠尚书右仆射,谥曰文贞。

    休少而谦退,事母孝谨。及为尚书,子仲文娶丞相高阳王雍女,女适领军元叉庶长子舒,挟恃二家,志气微改,陵藉同列。尚书令李崇、左仆射萧宝夤、右仆射元钦皆以此惮下之。始休母房氏欲以休女妻其外孙邢氏,休乃违母情,以妻叉子,议者非之。子甗。

    甗字长儒,状貌伟丽,善于容止。少知名。为魏宣武挽郎。释褐太学博士,累迁散骑侍郎。坐事免归乡里。冀部豪杰之起,争召甗兄弟,甗中立无所就。高敖曹以三百骑劫取之,以为师友。齐神武至信都,以为开府谘议参军,历给事黄门侍郎、卫将军。神武入洛,议定废立。太仆綦俊盛言节闵帝贤明,可主社稷。甗作色而前曰:“若其贤明,自可待我高王。既为逆胡所立,何得犹作天子?若从俊言,王师何名义举?。由是节闵及中兴主皆废。更立平阳王,是为孝武。以建义功,封武城县公。

    甗恃预义旗,颇自矜纵。寻以贪污为御史纠劾,逃还乡里。时清河多盗,齐文襄以石恺为太守,令得专杀。恺经甗宅,谓少年曰:“诸郎辈莫作贼,太守打杀人!”甗顾曰:“何不答府君:下官家作贼,止捉一天子牵臂下殿,捉一天子推上殿。不作偷驴摸犊贼。”及遇赦出,复为黄门。天平中,授徐州刺史,给广宗部曲三百,清河部曲千。

    甗性暴慢。宠妾冯氏,长且姣,家人号曰成母,朝士邢子才等多奸之。至是假其威势,恣情取受,风政不立。

    初,甗为常侍,求人修起居注,或曰:“魏收可。”甗曰:“收轻薄徒耳。”更引祖鸿勋为之。又欲陷收不孝之罪,乃以卢元明代收为中书郎。由是收衔之。及收聘梁,过徐州,甗备刺史卤簿迎之,使人相闻收曰:“勿怪仪卫多,稽古力也。”收语蹇,急报曰:“崔徐州建义之勋,何稽古之有?”甗自以门伐素高,特不平此言。收乘宿憾,故以此挫之。罢徐州,除秘书监,以母忧去官。服终,兼太常卿,转七兵尚书、清河邑中正。

    甗有文学,伟风貌,寡言辞,端嶷如神,以简贵自处。齐神武言:“崔甗应作令仆,恨其精神太遒。赵郡李浑将聘梁,名辈毕萃,诗酒正谨,甗后到,一坐无复谈话。郑伯猷叹曰:“身长八尺,面如刻画,謦欬为洪钟飨,胸中贮千卷书,使人那得不畏服!”

    甗以籍地自矜,常与萧祗、明少遐等高宴终日,独无言。少遐晚谓甗曰:“惊风飘白日,忽然落西山。”甗亦无言,直曰“尔”。每谓卢元明曰:“天下盛门唯我与尔,博崔、赵李何事者哉!”崔暹闻而衔之。神武葬后,甗又窃言:“黄颔小兒堪当重任不?”暹外兄李慎以告暹。暹启文襄,绝甗朝谒。甗要拜道左,文襄发怒曰:“黄颔兒何足拜也!”于是锁甗赴晋阳,讯之,不服。暹引邢子才为证,子才执无此言。甗在禁谓邢曰:“卿知我意属太丘不?”邢出,告甗子赡曰:“尊公意,正应欲结姻陈元康。”赡有新生女,乃许妻元康子。元康为言于文襄曰:“崔甗名望素重,不可以私语杀之。”文襄曰:“若免其性命,当徙之遐裔。”元康曰:“甗若在边,或将外叛。以英贤资寇敌,非所宜也。”文襄曰:“既有季珪之罪,还令输作可乎?”元康曰:“元康常读《崔琰传》,追恨魏武不弘。甗若在作所而殒,后世岂道公不杀也?”文襄曰:“然则奈何?”元康曰:“甗合死。朝野皆知。公诚能以宽济猛,特轻其罚,则仁德弥著,天下归心。”段孝先亦言甗勋旧,乃舍之。甗进谒奉谢,文襄犹怒曰:“我虽无堪,忝当大任,被卿以为黄颔小兒。金石可销,此言难灭!”

    齐天保初,除侍中,监起居。以禅代之际,参掌仪礼,别封新丰县男,回授第九弟子约。

    甗一门婚嫁,皆衣冠美族;吉凶仪范,为当时所称。娄太后为博陵王纳甗妹为妃,敕其使曰:“好作法用,勿使崔家笑人。”婚夕,文宣帝举酒祝曰:“新妇宜男,孝顺富贵。”甗跪对:“孝顺乃自臣门,富贵恩由陛下。”五年,为东兗州刺史,复携冯氏之部。为冯氏厌蛊,颇失精爽,寻遇偏风。冯氏受纳狼籍,为御史劾,与甗俱召,诏付廷尉。诸囚多奸焉,狱中致竞。寻别诏斩冯氏于都市,支解为九段。甗以疾卒狱中。

    甗历览群书,兼有辞藻。自中兴迄于孝武,诏诰表檄多甗所为。然性侈,耽财色,于诸弟不能尽雍穆之美,世论以此讥之。素与魏收不协,收后专典国史,甗恐被恶言,乃悦之曰:“昔有班固,今则魏子。”收鼻笑之,憾不释。甗子赡。

    赡字彦通,洁白,善容止,神彩嶷然,言不妄发,才学风流为后来之秀。初,颍川荀济自江南入洛,赡学于济,故得经史有师法。侍中李神俊雅有风誉,晚年无子,见赡,叹谓邢邵曰:“昨见崔甗兒,便为后生第一。我遂无此物,见此使人伤怀!”

    年十五,刺史高昂召署主簿,清河公高岳避为开府西阁祭酒。博陵崔暹为中尉,启除侍御史。以父与暹隙,俄而去官。神武召与北海王晞俱为诸子宾友,仍为相府中兵参军,转主簿。文襄崩,秘未发丧,文宣命赡兼相府司马,使鄴。

    魏孝静帝以人日登云龙门。与其父甗俱侍宴为诗。诏问邢邵等曰:“令赡此诗何如其父?”咸曰:“甗博雅弘丽,赡气调清新,并诗人之冠冕。”宴罢,咸共嗟赏之,云:“今日之宴,并为崔赡父子。”杨愔欲引赡为中书侍,时卢思道直中书省,愔问其文藻优劣,思道曰:“崔赡文词之美,实有可称,但举世重其风流,所以才华见没。”愔云:“此言有理。”其日奏用之。愔又曰:“昔裴瓚晋世为中书郎,神情高迈,每于禁门出入,宿卫者皆肃然动容。崔生堂堂,亦当无愧裴子乎?”

    皇建元年,除给事黄门侍郎。与赵郡李概为莫逆之友。概将东还,赡遗之书曰:“仗气使酒,我之常弊,诋诃指切,在卿尤甚。足下告归,吾于何闻过也?”赡患气,兼性迟重,虽居二省,竟不堪敷奏。

    孝昭践阼,皇太子就傅受业,除太子中庶子,征赴晋阳。敕曰:“东宫弱年,未陶训义。卿仪形风德,人之师表,故劳卿朝夕游处,开发幼蒙。一物三善,皆以相寄。”赡专在东宫,调护讲读及进退礼度,皆归委焉。太子纳妃斛律氏,敕赡与鸿胪崔励撰定婚礼仪注,主司以为后式。时诏议三恪之礼,太子少傅魏收为一议,朝士莫不雷同。赡别立异议,收读讫笑而不言。赡正色曰:“圣上诏群臣议国家大典,少傅名位不轻,赡议若是,须赞其所长;若非,须诘其不允。何容读国士议文,直此冷笑?崔赡居圣朝显职,尚不免见疵,草莱诸生,欲云何自进!”赡容貌方严,词旨雄辩;收惭遽,竟无一言。

    大宁元年,除卫尉少卿。寻兼散骑常侍,聘陈使主。行过彭城,读道旁碑文未毕而绝倒。从者遥见,以为中恶。此碑乃赡父徐州时所立,故哀感焉。赡经热病,面多瘢痕,然雍容可观,辞韵温雅,南人大相钦服。陈舍人刘师知见而心醉,乃言:“常侍,前朝通好之日何意不来?今日谁相对扬者!”其见重如此。还,袭爵武城公,再迁吏部郎中。因患耳,请急十余日。旧式,百日不上,解官。吏部尚书尉瑾性偏急,以赡举措舒缓,曹务烦剧,附驿奏闻。因见代,遂免归。天统末,加骠骑大将军,就拜银青光禄大夫。卒,赠大理卿、济州刺史,谥曰文。

    赡性简傲,以才地自矜,所与周旋,皆一时名望。在御史台,恆宅中送食,备尽珍羞;别室独餐,处之自若。有一河东人士姓裴,亦为御史,伺赡食,便往造焉。赡不与交言,又不命匕箸。裴坐观赡食罢而退。明日,自携匕箸,恣情饮啖。赡谓曰:“我初不唤君食,亦不共君语,遂能不拘小节。昔刘毅在京口冒请鹅炙,岂亦异是?君定名士。”于是每与之同食。性方重,好读书,酒后清言,闻者莫不倾耳。自天保以后,重吏事,谓容止醖籍者为潦倒,而赡终不改焉。常见选曹以刘逖为县令,谓之曰:“官长正应子琮辈,乃复屈名人!”冯子琮闻之大怒。及其用事,几败焉。有集二十卷。

    甗弟仲文,有文学。太和中,为丞相掾。沙苑之败,仲文持马尾度河,波中乍没乍出。神武望见,曰:“崔掾也。”遽遣船赴接。及至,谓曰:“卿为君为亲,不顾万死,可谓家之孝子,国之忠臣也。”后文襄欲使行青州,闻其多醉,乃止。天保初,甗为侍中,仲文为银青光禄大夫,同日受拜,时云两凤连飞。尝被敕召,宿酲未解。文宣怒,将罚之。试使为观射诗十韵,操笔立成,乃原之。拜散骑常侍、光禄大夫。卒。子偃,太子洗马、尚书郎。偃弟儦。

    儦字岐叔。少与范阳卢思道、陇西辛德源同志友善。每以读书为务,负恃才地,大署其户曰:“不读五千卷者,无得入此室”初举秀才,为员外散骑侍郎。迁殿中侍御史。与熊安生、马敬德等议五礼,兼修律令。寻兼散骑侍郎,使陈。还,待诏文林馆。历尚书郎。与顿丘李若俱见称重,时人语曰:“京师灼灼,崔儦、李若。”若每谓其子曰:“卢思道、崔儦,杳然崖岸,吾所重也,汝其师之。”思道与儦尝酒后相调,儦曰:“偃邈无闻。”思道讥儦云:“高曾官薄。”齐亡,归乡。仕郡为功曹,补主簿。隋开皇四年,征授给事郎,兼内史舍人。后兼通直散骑侍郎,聘陈。还,授员外散骑侍郎。以聋,常得无事,一醉辄八日。越国公杨素时方贵幸,重儦门地,为子玄纵娶其女为妻,娉礼甚厚。亲迎之始,公卿满坐,素令骑迎之。儦弊衣冠骑驴而至。素推令上坐,儦礼甚倨,言又不逊,素忿然拂衣而起,竟罢坐。后数日,儦方来谢,素待之如初。诏授易州刺史,或言其未合,乃追停。鹿语人曰:“易州刺史何必胜道义。”仁寿中,卒于京师。子世济。

    仲文弟叔仁,轻侠重衿期。仕魏为颍州刺史。以贪污,为御史中丞高仲密劾,赐死于宅。临刑,赋诗五绝,与诸弟诀别。不及其兄甗,以其不甚营救也。子彦武,有识用。隋开皇初,位魏州刺史。

    叔仁弟叔义,魏孝庄时为尚书库部郎。初,叔义父休为青州刺史,放盗魁,令出其党,遂以为门客。在洛阳,与兄叔仁铸钱。事发,合家逃逸,叔义见执。时城阳王徽为司州牧,临淮王彧以非其身罪,骤为致言。徽以求婚不得,遂停赦书而杀之。

    叔义弟子侃,以寄名从军窃级为中书郎。为尚书左丞和子岳弹纠,失官。性兼使气。从自修改,闭门读书,当时称为博洽。后兼通直散骑常侍,使梁,为阳斐副。耻居斐下,自负才地,呼斐为阳子,语辄折之。还,卒于路。子拯,位太子仆、武德郡守。

    子侃弟子植,位冀州别驾。走马从禽,发挂木而死。子珪。

    子植弟子聿,位东莞太守。

    子聿弟子约。五岁丧父,不肯食肉。后丧母,居丧哀毁骨立。人云:“崔九作孝,风吹即倒。”禫月,兄子度死,又百日不入房。长八尺余,姿神俊异,潜观梁使刘孝仪,宾从见者骇目。武定中,为平原公开府祭酒。与兄子赡俱诣晋阳,寄居佛寺。赡长于子约二岁,每退朝久立,子约冯几对之,仪望俱华,俨然相映。诸沙门窃窥之,以为二天人也。乾明中,为考功郎。病且卒,谓赡曰:“自诸兄殁,而门业颓替,居家大唯吾与尔。命之修短,曾何足悲。汝能免之,吾不馁矣。”

    休弟夤,字敬礼,位太子舍人。卒,赠乐安太守。妻,乐安王长女晋宁公主也,贞烈有德行。

    子愍,字长谦,幼聪敏。济州刺史卢尚之欲以长女妻之,休子甗为长谦求尚之次女,曰:“家道多由妇人,欲令姊妹为妯娌。”尚之感其义,于是同日成婚。休诫诸子曰:“汝等宜皆一体,勿作同堂意。若不用吾言,鬼神不享汝祭祀。”休亡,枕中有书,如平生所诫,诸子奉焉。长谦与休第二子仲文同年而月长,其家谓之大二、小二。长谦少与太原王延业俱为著作佐郎,监典校书。后为青州司马。贼围城二百日,长谦书不废,凡咨手抄八千余纸,天文、律历、医方、卜相、风角、鸟言,靡不开解。晚颇以酒为损。迁司徒谘议,修起居注,加金紫光禄大夫。后兼散骑常侍,使梁。将行,谓人曰:“我厄在吴国,忌在酉年,今恐不免。”及还,未入境,卒。年二十八。赠南青州刺史。逞兄遹。

    遹字宁祖,亦有名于时。为慕容垂尚书左丞、范阳昌黎二郡太守。

    遹曾孙延寿,冀州主簿。轻财好施,甚收乡曲誉。

    延寿子隆宗,简率友悌,居丧以孝闻。位兰陵、燕二郡太守。仁信待物,检慎至诚,故见重于时。卒,赠齐州刺史,谥曰孝。

    子敬保,冀州仪同府从事中郎。卒,赠冀州刺史。

    敬保子子恆,位鲁郡太守,早卒。

    子恆弟子安、子升,武定中,连元瑾事伏法。

    逞宗人模,字思范,琰兄霸之后也。父遵,慕容垂少府卿。模仕宋为荣阳太守。神中,平滑台,归降,后赐爵武城男。模长者笃厚,不营荣利,虽为崔浩轻侮,而不为浩屈。与崔颐相亲,往来如一家。

    始模在南,妻张氏有二子,仲智、季柔。模至京师,赐妻金氏,生子幼度。仲智等以父隔远,乃聚货规赎归之。其母张曰:“汝父志怀无决,必不能来。”行人以贿至都,模果顾念幼度等,指谓行人曰:“何忍舍此辈,致为刑辱。当为尔取一人,使名位不减我。”乃授以申谟,宋东郡太守也。神。中被执,赐妻,生子灵度。申谟闻此,乃弃妻子走还江外。灵度刑为阍人。

    初,直君末,模兄协子邪利为宋鲁郡太守,以郡降。赐爵临淄子,拜广宁太守,卒。邪利二子,怀顺、次恩,仍居宋青州。怀顺以父入魏,故不仕。及魏克青州,怀顺迎邪利丧还青州云。

    王宪,字显则,北海剧人也。其先姓田,秦始皇灭齐,田氏称王家子孙,因以为氏。仍居海岱。祖猛,仕苻坚,位丞相。父休,河东太守。宪幼孤,随伯父永在鄴。苻丕称尊号,复以永为丞相。永为慕容永所杀,宪匿于清河人家。皇始中,乃归魏。道武见之,曰:“此王猛孙也。”厚礼待之,以为本州中正,领选曹事,兼掌门下。太武即位,迁廷尉卿。出为上谷太守,赐爵高唐子。清身率下,风化大行。寻拜外都大官,复移中都。历任二曹,断狱称旨。进爵剧县侯。出为并州刺史,又进北海公。境内清肃。及还京师。以宪年老,特赐锦绣布帛,珍羞醴膳。天安初,卒,年八十九。谥曰康。子崇袭。

    崇弟嶷,字道长。孝文初,为南部尚书,在任十四年。时南州多事,讼者填门。嶷性儒缓不断,终日昏睡。李䜣、邓宗庆等,号为明察,而二人终见诛戮。余十数人或出或免,唯嶷卒得自保。时人语曰:“实痴实昏,终得保存。”后封华山公,入为内都大官,卒。子祖念袭爵。

    祖念弟云,字罗汉,颇有风尚,位南兗州刺史。坐受所部荆山戍主杜虔财,又取官绢,因染遂有割易,御史纠劾。会赦免。卒官,赠豫州刺史,谥文昭。长子昕。

    昕字元景,少笃学,能诵书,日以中叠举手极上为率。与太原王延业俱诣魏安丰王延明。延明叹美之。太尉、汝南王悦辟为骑兵参军。旧事,王出则骑兵武服持刀陪从。昕耻之,未尝肯依行列。悦好逸游,或驰骋信宿,昕辄弃还。悦乃令骑兵在前,手为驱策。昕舍辔高拱,任马所之,左右言其诞慢。悦曰:“府望唯在此贤,不可责也。”悦数散钱于地,令诸佐争拾之,昕独不拾。悦又散银钱以目昕,乃取其一。悦与府寮饮酒,起自移床,人争进手,昕独执板却立。悦作色曰:“我帝孙,帝子,帝弟,帝叔,今亲起舆床,卿何偃蹇?。对曰:“元景位望微劣,不足使殿下式瞻仪形,安敢以亲王僚采,从厮养之役。”悦谢焉。坐上皆引满酣暢;昕先起,卧于闲室,频召不至。悦乃自诣呼之,曰:“怀其才而忽府主,可谓仁乎?”昕曰:“商辛沈湎,其亡也忽诸。府主自忽傲,寮佐敢任其咎?”悦大笑而去。后除著作佐郎。以兵乱渐起,将避地海隅。侍中李琰之、黄门侍郎王遵业惜其名士,不容外任,奏除尚书右外兵郎中。出为光州长史,故免河阴之难。迁东莱太守。于时年凶,人多相食,昕勤恤人隐,多所全济。昕少时与河间邢邵俱为元罗宾友,及守东莱,邵举室就之。郡人以邵是邢杲从弟,会兵将执之。昕以身蔽伏其上,呼曰:“欲执子才,当先执我。”邵乃免。

    太昌初,还洛。吏部尚书李神俊奏言:“比因多故,常侍遂无员限。今以王元景等为常侍,定限八员。”加金紫光禄大夫。武帝或时袒露,与近臣戏狎,每见昕,即正冠而敛容焉。昕体素甚肥,遭丧后,遂终身羸瘠。杨愔重其德素,以为人之师表。元象元年,兼散骑常侍,聘梁,魏收为副,并为朝廷所重。使还,高隆之求货不得,讽宪台劾昕、收在江东大将商人市易,并坐禁止。齐文襄营救之。累迁秘书监。

    昕雅好清言,词无浅俗。在东莱时,获杀其同行侣者,诘之未服。昕谓曰:“彼物故不归,卿无恙而反,何以自明?”邢邵后见文襄,说此言以为笑乐。昕闻之,诣邵曰:“卿不识造化。”还谓人曰:“子才应死,我骂之极深。”顷之,以被谤,左迁阳平太守。在郡有称绩。文襄谓人曰:“王元景殊获我力,由吾数戏之,其在吏事,遂为良二千石。”

    齐文宣践阼,拜七兵尚书。以参议礼,封宜君县男。尝有鲜卑聚语,崔昂戏问昕曰:“颇解此不?”昕曰:“楼罗,楼罗,实自难解。时唱染于,似道我辈。”

    文宣以昕疏诞,非济世才,骂:“好门户,恶人身!”又有谗之者,云:“王元景每嗟水运不应遂绝。”帝愈怒,乃下诏曰:“元景本自庸才,素无勋行,早沾缨绂,遂履清途。发自畿邦,超居詹事。俄佩龙文之剑,仍启带砺之书。语其器分,何因到此?诚宜清心励己,少酬万一。尚书百揆之本,庶务攸归。元景与夺任情,威福在己。能使直而为枉,曲反成弦。害政损公,名义安在?伪赏宾郎之味,好咏轻薄之篇。自谓模拟伧楚,曲尽风制。推此为长,余何足取。此而不绳,后将焉肃?在身官爵,宜从削夺。”于是徙幽州为百姓。昕任运穷通,不改其操。未几,征还,奉敕送萧庄于梁为主。除银青光禄大夫,判祠部尚书。

    帝怒临漳令嵇晔及舍人李文师,以晔赐薛丰洛,文师赐崔士顺为奴。郑子默私诱昕曰:“自古无朝士作奴。”昕曰:“箕子为之奴,何言无也?”子默遂以昕言启文宣,仍曰:“王元景比陛下于纣。”杨愔微为解之。帝谓愔曰:“王元景是尔博士,尔语皆元景所教。”帝后与朝臣酣饮,昕称疾不至。帝遣骑执之,见其方摇膝吟咏,遂斩于御前,投尸漳水。天统末,追赠吏部尚书。有文集二十卷。子顗嗣。卒于燕郡太守。

    昕母清河崔氏,学识有风训。生九子,皆风流醖籍,世号王氏九龙。昕弟晖、昭、晞、皓最知名。

    晖字元旭,少与昕齐名,兼多术艺。卒于中书舍人,赠兗州刺史。

    昭字仲亮,少好儒术,又颇以武艺自许。性敦笃,以友悌知名。卒于考功郎中。

    晞字叔朗,小名沙弥。幼而孝谨,淹雅有器度。好学不倦。美容仪,有风则。魏末,随母兄东适海隅,与邢子良游处。子良爱其清悟,与其在洛两兄书曰:“贤弟弥郎,意识深远,旷达不羁。简于造次,言必诣理。吟咏情性,丽绝当时。恐足下方难为兄,不暇虑其不进也。”

    魏永安初,第二兄晖聘梁,启晞释褐,除员外散骑侍郎,征署广平王开府功曹史。晞愿养母,竟不受署。母终后,仍属迁鄴,遨游巩、洛,悦其山水。与范阳卢元明、钜鹿魏季景结侣同契,往天陵山,浩然有终焉之志。及西魏将独孤信入洛,署为开府记室。晞称先被犬伤,困笃,不赴。有故人疑其所伤非猘,书劝令赴。晞复书曰:“辱告存念,见令起疾。循复眷旨,似疑吾所伤未必是猘。吾岂愿其必猘?但理契无疑耳。就足下疑之,亦有过说。足下既疑其非猘,亦可疑其是猘,其疑半矣。若疑其是猘而营护,虽非猘亦无损。疑非猘而不疗,傥是猘则难救。然则过疗则致万全,过不疗或至于死。若王晞无可惜也,则不足取;既取之,便是可惜。奈何夺其万全,任其或死!且将军威德所被飚飞雾袭,方掩八纮,岂在一介?若必从隗始,先须济其生灵。足下何不从容为将军言也?”于是方得见宽。俄而信返,晞遂归鄴。

    齐神武访朝廷子弟忠孝谨密者,令与诸子游。晞与清河崔赡、顿丘李度、范阳卢正通首应此选。文襄时为大将军,握晞等手曰:“我弟并向成长,志识未定,近善狎恶,不能不移。吾弟不负义方,卿禄位常亚召弟;若苟使回邪,致相诖误,罪及门族,非止一身。”晞随神武到晋阳,补中外府功曹参军,带常山公演友。

    齐天保初,行太原郡事。及文宣昏逸,常山王数谏。帝疑王假辞于晞,欲加大辟。王私谓晞曰:“博士,明日当作一条事,为欲相活,亦图自全,宜深体勿怪。”乃于众中杖晞二十。帝寻发怒,闻晞得杖,以故不杀,髡鞭钳配甲坊。居三年,王又固谏争,大被殴挞,闭口不食。太后极忧之。帝谓左右曰:“傥小兒死,奈我老母何!”于是每问王疾,谓曰:“努力强食,当以王晞还汝。”乃释晞令往。王抱晞曰;“吾气息惙然,恐不复相见!”晞流涕曰:“天道神明,岂令殿下遂毙此舍。至尊亲为人兄,尊为人主,安可与计?殿下不食,太后亦不食,殿下纵不自惜,不惜太后乎?”言未卒,王强坐而饭。晞由是得免徒,还为王友。

    王复录尚书事。新除官者必诣王谢职,去必辞。晞言于王曰:“受爵天朝,拜恩私第,自古以为干纪。朝廷文武,出入辞谢,宜一约绝。主上颙颙,赖殿下扶翼。”王深纳焉。常从容谓晞曰:“主上起居不恆,卿耳目所具,吾岂可以前逢一怒,遂尔结舌。卿宜为撰谏草,吾当伺便极谏。”晞遂条十余事以呈,因切谏王曰:“今朝廷乃尔,欲学介子匹夫,轻一朝之命,狂药令人不自觉,刀箭岂复识亲疏?一旦祸出理外,将奈殿下家业何!奈皇太后何!乞且将顺,日慎一日。”王歔欷不自胜,曰:“乃至是乎!”明日见晞,曰:“吾长夜九思,今便息意。”便命火对晞焚之。后王承间苦谏,遂致忤旨。帝使力士反接伏,白刃注颈,骂曰:“小子何知,欲以吏才非我!是谁教汝?”王曰:“天下噤口,除臣谁敢有言?”帝催遣捶楚,乱杖数十。会醉卧得解。尔后亵黩之好,遍于宗戚,所往留连,俾画作夜;唯常山邸多无适而去。

    及帝崩,济南嗣立。王谓晞曰:“一人垂拱,吾曹亦保优闲。”因言:“朝廷宽仁慈恕,真守文良主。”晞曰:“天保享诈,东宫委一胡人。今卒览万机,驾驭雄杰。如圣德幼冲,未堪双难,而使他姓出纳诏命,必权有所归。殿下虽欲守籓职,其可得也?假令得遂冲退,自审家祚得保灵长不?”王默然,思念久之,曰:“何以处我?”晞曰:“周公抱成王朝诸侯,摄政七年,然后复子明辟。幸有故事,惟殿下虑之。”王曰:“我安敢自拟周公?”晞曰:“殿下今日地望,欲避周公得邪?”王不答。帝临发,敕王从驾,除晞并州长史。

    及王至鄴,诛杨、燕等。诏以王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督摄文武还并州。及至,延晞谓曰:“不早用卿言,使群小弄权,几至倾覆。今君侧虽获暂清,终当何以处我?”晞曰:“殿下将往时地位,犹可以名教出处。今日事势,遂关天时,非复人理所及。”有顷,奏赵郡王睿为左长史,晞为司马。每夜载入,昼则不与语,以晞儒缓,恐不允武将之意。后进晞密室,曰:“比王侯诸贵每见煎迫,言我违天不祥,恐当或有变起,吾正欲以正法绳之。”晞曰:“朝廷比者疏远亲戚,宁思骨血之重。殿下仓卒所行,非复人臣之事。芒刺在背,交戟入颈,上下相疑,何由可久?且天道不恆,亏盈迭至,神机变化,肸蛮斯集。虽执谦挹,粃糠神器。便是违上玄之意,坠先人之基。”王曰:“卿何敢须发非所宜言!须致卿于法。”晞曰:“窃谓天时人事,同无异揆。是以冒犯雷霆,不惮斧钺。今日得披肝胆,抑亦神明攸赞。”王曰:“拯难匡时,方俟圣哲,吾何敢私议,幸勿多言。”寻有诏,以丞相任重,普进府寮一班,晞以司马领吏部郎中。丞相从事中郎陆杳将出使,临别,握晞手曰:“相王功格区宇,天下乐推,歌谣满道,物无异望。杳等伏隶,愿披赤心。而忽奉外使,无由面尽短诚,寸心谨以仰白。”晞寻述杳言。王曰:“若内外咸有异望,赵彦深朝夕左右,何因都无所论?自以卿意试密与言之。”晞以事隙问彦深。曰:“我比亦惊此音谣,每欲陈闻,则口噤心战。弟既发论,吾亦欲昧死一披肝胆。”因亦同劝。是时诸王公将相日敦请,四方岳牧表陈符命。乾明元年八月,昭帝践阼。九月,除晞散骑常侍,仍领兼吏部郎中。

    后因奏事罢,帝从容曰:“比日何为自同外客,略不可见?自今假非局司,但有所怀,随宜作一牒,候少隙即径进也。”因敕尚书阳休之、鸿胪卿崔励等三人,每日本职务罢,并入东廊。共举录历代废礼坠乐,职司废置,朝飨异同,舆服增损,或道德高俊久在沈沦,或巧言眩俗,妖邪害政,爰及田市舟车、征税通塞、婚葬仪轨、贵贱等衰,有不便于时而古今行用不已者,或自古利用而当今毁弃者,悉令详思,以渐条奏。未待顿备,遇忆续闻。朝晡给典御食,毕景听还。时百官请建东宫,敕未许,每令晞就东堂监视太子冠服,导引趋拜。寻拜为太子太傅。晞以局司奉玺授皇太子。太子释奠,又兼中庶子。帝谓曰:“今既当剧职,不得寻常舒慢也。”

    帝将北征,敕问:“比何所闻?”晞曰:“道路传言,车驾将行。”帝曰:“库莫奚南侵,我未经亲戎,因此聊欲习武。”晞曰:“銮驾巡狩,为复何尔?若轻有征战,恐天下失望。”帝曰:“此懦夫常虑,吾自当临时斟酌。”帝使斋帅裴泽、主书蔡晖伺察群下,好相诬枉,朝士呼为裴、蔡。时二人奏:“车驾北征后,阳休之、王晞数与诸人游宴,不以公事在怀。”帝杖休之、晞胫各四十。帝斩人于前,问晞曰:“此人合死不?”晞曰:“罪实合死,但恨其不得死地。臣闻刑人于市,与众弃之;殿廷非杀戮之所。”帝改容曰:“自今当为王公改之。”

    帝欲以晞为侍中,苦辞不受。或劝晞勿自疏,晞曰:“我少年以来,阅要人多矣。充诎少时,鲜不败绩。且性实疏缓,不堪时务。人主恩私,何由可保?万一披猖,求追无地。非不爱作热官,但思之烂熟耳。”百官尝赐射,晞中的,当得绢,为不书箭,有司不与。晞陶陶然曰:“我今段可谓武有余文不足矣。”晞无子,帝将赐之妾。使小黄门就宅宣旨,皇后相闻晞妻。晞令妻答,妻终不言,晞以手撩胸而退。帝闻之笑。

    孝昭崩,晞哀慕殆不自胜,因以羸败。武成本忿其儒缓,由是弥嫌之。因奏事,大被诃叱,而雅步晏然。历东徐州刺史、秘书监。武平初,迁大鸿胪,加仪同三司,监修起居注,待诏文林馆。性闲淡寡欲,虽王事鞅掌,而雅操不移。在并州,虽戎马填闾,未尝以世务为累。良辰美景,啸咏遨游,登临山水,以谈宴为事,人士谓之“方外司马。”诣晋祠,赋诗曰:“日落应归去,鱼鸟见留连。”忽有相王使召,晞不时至。明日,丞相西阁祭酒卢思道谓晞曰:“昨被召已硃颜,得无以鱼鸟致怪?”晞缓笑曰:“昨晚陶然,颇以酒浆被责。卿辈亦是留连之一物,岂直在鱼鸟而已?”及晋阳陷败,与同志避周兵东北走。山路险迥,惧有土贼,而晞温酒服膏,曾不一废。每不肯疾去,行侣尤之。晞曰:“莫尤我,我行事若不悔,久作三公矣。”

    齐亡,周武帝以晞为仪同大将军、太子谏议大夫。隋开皇元年,卒于洛阳,年七十一。赠仪同三司、曹州刺史。

    皓字季高,少立名行,为士友所称。遭母忧,居丧有至性。儒缓亦同诸兄。尝从文宣北征,乘赤马,旦蒙霜气,遂不复识。自言失马,虞候为求觅不得。须臾日出,马体霜尽,系在幕前,方云:“我马尚在。”为司徒掾,在府听午鼓,蹀躞待去。群寮嘲之曰:“王七思归何太疾?”季高曰:“大鹏始欲举,燕雀何啾唧?”嘲者曰:“谁家屋当头,铺首浪游逸。”于是喧笑,季高不复得言。大宁初,兼散骑常侍、聘陈使主。天统末,修国史。寻除通直散骑常侍。卒,赠郢州刺史。子伯,奉朝请,待诏文林馆。皓弟晔,字季炎,卒于沧州司马。

    封懿,字处德,勃海蓚人也。曾祖释,晋东夷校尉。父放,慕容吏部尚书。兄孚,慕容超太尉。懿有才器,能属文,与孚虽器行有长短,而名位略齐。仕慕容宝,位中书令、户部尚书。宝败,归魏,除给事黄门侍郎、都坐大官、章安子。道武引见,问以慕容旧事,懿应对疏慢,废黜还家。明元初,复征拜都坐大官,进爵为侯。卒官。懿撰《燕书》,颇行于世。

    子玄之,坐与司马国璠、温楷等谋乱,伏诛。临刑,明元谓曰:“终不令绝汝种也,将宥汝一子。”玄之以弟虔之子磨奴字君明早孤,乞全其命。乃杀玄之四子,赦磨奴,刑为宦人。崔浩之诛也,太武谓磨奴曰:“汝本应全,所以致刑者,由浩也。”后为中曹监,使张掖,赐爵富城子。卒于怀州刺史,赠勃海公,谥曰定。以族子叔念为后。

    回字叔念,孝文赐名焉,慕容太尉奕之后也。父鉴。初,磨奴既以回为后,请于献文。赠鉴宁远将军、沧水太守。回袭靡奴爵富城子。宣武时,累迁安州刺史。山人愿朴,父子宾旅同寝一室。回下车,勒令别处,其俗遂改。明帝时,为瀛州刺史。时大乘寇乱之后,加以水潦,表求振恤,免其兵调,州内赖之。历度支、都官二尚书、冀州大中正。

    荥阳郑云谄事长秋卿刘腾,货紫缬四百匹,得为安州刺史。除书旦出,晚往诣回,坐未定,问回:“安州兴生,何事为便?”回曰:“卿荷国宠灵,位至方伯,虽不能拔园葵,去织妇,宜思方略以济百姓,如何见造问兴生乎?封回不为商贾,何以相示?”云惭失色。

    转七兵尚书,领御史中尉,劾奏尚书右仆射元钦与从兄丽妻崔氏奸通,时人称之。后为殿中尚书、右光禄大夫。庄帝初,遇害河阴。赠司空公,谥曰孝宣。长子隆之。

    隆之字祖裔,小名皮,宽和有度量。延昌中,道人法庆作乱冀州,自号大乘,众五万人。隆之以开府中兵参军与大都督元遥讨之。获法庆,赐爵武城子。累迁河内太守。未到郡,属尔硃兆入洛,庄帝幽崩,隆之以父遇害,常怀报雪,因持节东归,图为义举。遂与高乾等夜袭冀州,克之,乃推为刺史。及齐神武自晋阳东出,隆之遣子子绘随高乾奉迎于滏口。

    中兴初,拜吏部尚书。韩陵之役,留隆之镇鄴城。未几,征为侍中,封安德郡公。于时朝议以尔硃荣宜配食明帝庙庭。隆之议曰:“荣为人臣,亲行杀逆,岂有害人之母而与子对食之理?”以参议麟趾阁新制,又赠其妻祖氏范阳郡君。隆之表以先爵富城子及武城子转授弟子孝琬等,朝廷嘉而从之。后为斛斯椿等所构,逃归乡里,齐神武召赴晋阳。

    魏孝静立,除吏部尚书,寻加侍中。元象初,除冀州刺史,加开府,累迁尚书右仆射。及北豫州刺史高仲密将叛,阴招冀州豪望为内应。诏隆之驰驿慰抚,遂得安静。隆之首参神武经略,奇谋皆密以启闻,手书削藁,罕知于外。卒于齐州刺史,赠司徒。神武以追荣未尽,复启赠太保,谥宣懿。神武后至冀州北境,次交津,追忆隆之,顾冀州行事司马子如,言其德美,为之流涕。令以太牢就祭。隆之历事五帝,以谨素见知。凡四为侍中,再为吏部尚书,一为仆射,四为冀州刺史。每临冀部,州中旧齿咸曰:“我封公复来。”其得物情如此。子子绘嗣。

    子绘字仲藻,小名搔。性和理,有器局。释褐秘书郎,累迁平阳太守,加散骑常侍。晋州北界霍山旧号千里径者,山坂高峻,每大军往来,士马劳苦。子绘请于旧径东谷别开一路。神武从之,仍令子绘修开,旬日而就。征补大行台吏部郎中。

    神武崩,秘未发丧,文襄以子绘为勃海太守。执其手曰:“诚知未允勋臣官望,但须镇抚。且衣锦昼游,古人所贵,宜善加经略,不劳习常太守向州参也。”仍听收集部曲一千人。

    大宁三年,为都官尚书。高归彦作逆,命子绘参赞军事。贼平,敕子绘权行州事。征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卒,谥曰简。子宝盖袭。

    子绘弟子绣,位霍州刺史。陈将吴明彻侵淮南,子绣城陷,送扬州。齐亡后,逃归。终于通州刺史。子绣外貌儒雅,而使气难犯。兄女婿司空娄定远为瀛州刺史,子绣为勃海太守。定远过之,对妻及诸女宴集言戏,微有亵慢。子绣鸣鼓集众将攻之,定远免冠拜谢,久之乃释。

    隆之弟兴之,字祖胄。经明行修,恬素清静。位瀛冀二州刺史、平北府长史。所历有当官誉。卒,以隆之佐命功,赠殿中尚书、雍州刺史,谥曰文。

    子孝琬,字士茜。七岁而孤,为隆之鞠养;慈爱甚笃,隆之启以父爵富城子授焉。位东宫洗马。卒,赠太府少卿。

    孝琬性恬静,颇好文咏。太子少师邢邵、七兵尚书王昕并先达高才,与孝琬年位悬隔,晚相逢遇,分好遂深。孝琬灵榇言归,二人送于郊外,悲哭凄恸,有感路人。

    孝琬弟孝琰,字士光,少修饬,学尚有风仪。位秘书丞、散骑常侍、聘陈使主,在道遥授中书侍郎。还,坐受魏收嘱,牒其门客从行事发,付南都狱,决鞭二百,除名。后除并省吏部郎中、南阳王友,赴晋阳典机密。

    和士开母丧,托附者咸往奔哭。鄴中富商丁邹、严兴等并为义孝,有一士人亦在哭限。孝琰入吊,出谓人曰:“严兴之南,丁邹之北,有一朝士,号叫甚哀。”闻者传之。士开知而大怒。其后会黄门郎李瑰奏南阳王绰骄恣,士开因谮之曰:“孝琰从绰出外,乘其副马,舍离部伍,别行戏语。”时孝琰女为范阳王妃,为礼事,因假入辞。帝遂决马鞭一百放出,又遣高阿那肱重决五十,几死。还鄴,在集书省上下。自此沈废。士开死后,为通直散骑常侍。后与周和好,以为聘周使副。祖珽辅政,奏入文林馆撰御览。

    孝琰文笔不高,但以风流自立,善谈戏,威仪闲雅,容止进退,人皆慕之。以祖珽好自矜大,佞之云:“是衣冠宰相,异于余人。”近习闻之,大以为恨。寻以本官兼尚书右丞。其所弹射,多承意旨。时有道人昙献者,为皇太后所幸,赏赐隆厚,车服过度。又乞为沙门统,后主意不许,但太后欲之,遂得居任。然后主常憾焉。因僧尼他事,诉者辞引昙献,上令有司推劾。孝琰案其受贿,致于极法,其家珍异悉以没官。由是正授左丞,仍奏门下事。

    性颇简傲,不谐时俗,意遇渐高,弥自矜诞,举动舒迟,无所降屈,识者鄙之。与崔季舒等以正谏同死。子君确、君静二人徙北边,少子君严、君赞下蚕室。南安败,君确等二人皆坐死。

    兴之弟延之,字祖业,少明辩,有世用。封郯城子,位青州刺史,多所受纳。后行晋州事。沙苑之败,延之弃州北走,以隆之故,免其死。卒,赠尚书左仆射、司徒公,谥文恭。子纂嗣。

    鉴长子琳,字彦宝,位中书侍郎。与侍中、南平王冯诞等议定律令,有识者称之。历位太尉长史、司宗下大夫、南夏青二州刺史、光禄大夫。琳弟子肃。

    肃字元邕,博涉经史。太傅崔光见而赏焉。位尚书左中兵郎中。性恭俭,不妄交游,唯与崔励、励从兄鸿尤相亲善。所制文章多亡失,存者十余卷。

    懿从兄子恺,字思悌,奕之孙也。父劝,慕容垂侍中、太常卿。恺位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后入代都,名出懿子玄之右。俱坐司马氏事死。恺妻,卢玄女也。恺子伯达,弃母及妻李氏南奔河表,改婚房氏。献文末,伯达子休杰内入。祖母卢犹存,垂百岁矣。而李已死。休杰位冀州咸阳王府谘议参军。

    回族叔轨,字广度。好学,通览经传。与光禄大夫武邑孙惠蔚同志友善。惠蔚每推轨曰:“封生之于经义,吾所弗如者多矣。”颇自修洁,仪容甚伟。或曰:“学士不事修饰,此贤何独如此?”轨闻,笑曰:“君子整其衣冠,尊其瞻视,何必蓬头垢面而后为贤。”言者惭退。以兼员外散骑常侍衔命高丽。高丽王云恃其偏远,称疾不亲受诏。轨正色诘之,喻以大义,云乃北面受旨。使还,转考功郎中,除本郡中正。勃海太守崔休入为吏部郎中,以兄考事干轨。轨曰:“法者天下之事,不可以旧君故,亏之也。”休叹其守正。轨在台中,称为儒雅。除国子博士,假通直散骑常侍,慰劳汾州山胡。

    司空、清河王怿表修明堂、辟雍,诏百寮集议。轨议曰:

    《周官匠人》职云:夏后氏世室,殷人重屋,周人明堂,五室,九阶,四户,八窗。郑玄曰:“或举宗庙,或举王寝,或举明堂,互文以见同制。”然则三代明堂,其制一也。案周与夏、殷,损益不同。至于明堂,因而弗革,明五室之义,得天数矣。是以郑玄又曰:“五室者,象五行也。”然则九阶者法九土,四户者达四时,八窗者通八风,诚不易之大范,有国之恆式。若其上圆下方以则天地,通水环宫以节观者,茅盖白盛为之质饰,赤缀白缀为之户牖,皆典籍所载,制度之明义也。秦焚灭五典,非毁三代,变更先圣,不依旧宪。故《吕氏月令》见九室之义,大戴之《礼》著十二堂之文。汉承秦法,亦未能改,东西二京,俱为九室。是以《黄图》、《白武通》、蔡邕、应劭等咸称九室以象九州,十二堂以象十二辰。夫室以祭天,堂以布政。依行而祭,故室不过五;依时布政,故堂不逾四。州之与辰,非所可法。九与十二,厥用安在?今圣朝欲尊道训人,备礼化物,宜则五室,以为永制。至如庙学之嫌,台沼之杂,袁准之徒已论正矣。

    后卒于廷尉少卿。赠济州刺史。

    初,轨深为郭祚所知,祚堂谓子景尚曰:“封轨、高绰二人,并干国之才,必应远至。吾平生不妄进举,而每荐此二人,非直为国进贤,亦为汝等之津梁。”其见重如此。轨既以方直自业,高绰亦以风概立名。高肇拜司徒,绰送迎往来,轨竟不诣。绰顾不见轨,乃遽归曰:“吾一生自谓无愆规矩,今日举措不如封生远矣。”轨以务德慎言,修身之本,奸回谗佞,世之巨害。乃为《务德》、《慎言》、《远佞》、《防奸》四戒。文多不载。

    长子伟伯,字君良,博学有才思。弱冠,除太学博士。每朝廷大议,伟伯参焉。雅为太保崔光、仆射游肇所知赏。太尉、清河王怿辟参军事。怿亲为《孝经解诂》,命伟伯为难例九条,皆发起隐漏。伟伯又讨论《礼》、《传》、《诗》、《易》疑事数十条,儒者咸称之。时朝廷将经始明堂,广集儒学,议其制度,九五之论,久而不定。伟伯乃搜检经、纬,上《明堂图说》六卷。又撰《封氏本录》六卷。

    正光末,尚书仆射萧宝夤为关西行台,引为行台郎。及宝夤为逆,伟伯与南平王固潜结关中豪右韦子粲等,谋举义兵。事发,见杀。永安中,赠瀛州刺史,听一子出身,无子,转授弟翼。翼弟述。

    述字君义,有干用。天平中,为三公郎中。时增损旧事,为《麟趾新格》,其名法科条皆述所删定。齐受禅,累迁大理卿。河清三年,敕与录尚书赵彦深、仆射魏收、尚书阳休之、国子祭酒马敬德等议定律令。历位度支、五兵、殿中三尚书。

    述久为法官,明解律令,议断平允,深为时人所称。而厚积财产,一无分馈。虽至亲密友,贫病困笃,亦绝于拯济。朝野物论甚鄙之。外貌方整,而不免请谒,回避进趣,颇致嗤骇。前妻河内司马氏。一息为娶陇西李士元女,大输财聘。及将成礼,犹竞悬违。述忽取所供养像,对士元打像为誓。士元笑曰:“封公何处常得应急像,须誓便用?”一息娶范阳卢庄之女,述又经府诉云:“送骒乃嫌脚跛,评田则云咸薄,铜器又嫌古废。”皆为吝啬所及,每致纷纭。子元茜,位太子舍人。

    述弟询,字景文,窥涉经史,以清素自持。位尚书左丞、济南太守。历官皆有干局才具,临郡甚著声绩。隋开皇中卒。

    论曰:崔逞文学器识,当年之俊,忽微虑远,俱以为灾。休立身有本,当官著称。长儒才望之美,祸因骄物,虽有周公之才,犹且为累。况未足谕其高下,能无及乎?赡词韵温雅,风神秀发,固人望也。王宪名公之孙,老见优异。元景昆季履道,标映人伦,美哉!封回克光家世,隆之勤劳霸业,子绘实隆堂构,可谓载德者矣。君义聚敛啬吝,无乃鄙哉!

    崔逞字叔祖,清河东武城人,魏中尉崔琰的五世孙。曾祖父崔谅,晋时任中书令。祖父崔遇,在后趟石氏政权做官,为特进。父亲崔瑜,任黄门郎。崔逞少年时喜好学习,有文才。在前燕慕容啤手下做官,补为著作郎,撰写《燕记》。升容啤手下做官,补为著作郎,撰写《燕记》。升守。苻坚失败,在柬晋做官,历任清河、平原二郡太守。被翟辽俘虏,任为中书令。遥夔墓窒垂灭掉翟钊,任他为秘书监。慕容宝东走和龙,他担任留台吏部尚书。慕容瞵继位,崔逞携带妻子儿女投奔北魏。张衮对他赞美有加,因此道武帝给他很双厚的待遇。拜为尚书,录三十六曹,别给吏属,属于门下省。不久任御史中丞。

    译文:

    道武帝攻打中山,没有攻下,六军缺乏粮食,问计于崔逞。崔逞说:“飞鵄吃桑葚而改音,《诗经》称颂其事,可取以助粮。”皇帝虽然对他态度傲慢不满,但是士兵需要粮食,于是让人把桑葚当租。崔逞又说:“可以使士兵及时自取,时间一过桑葚就落尽了。”皇帝发怒说:“内贼没有平定,士兵怎么可以解下盔甲拾取桑葚呢!”由于中山没有攻下,所以没有对他治罪。到后秦姚兴侵犯束晋,襄阳守将郗恢派遣使者急驰常山王托跋遵请求派兵援助,书信说“贤兄武步中原”,道武帝认为这违背了君臣之礼,下令崔逞与张衮代托跋遵写信作答,也贬他的主号以报复他。崔逞、张衮写书信,说是“贵主”。皇帝对他们不遵照旨意大为愤怒,贬黜张衮。赐崔逞死。

    后来东晋荆州刺史司马休之等数十人被桓玄驱逐,都要来投奔北魏。到陈留,听说崔逞被杀,分成二批,一批奔长安,一批奔广固。皇帝闻知后深为后悔,从此以后士人有过失,大多宽容相待。

    崔逞有子崔毅、崔诬、崔裤、崔严、崔颐。起初,崔逞内迁,思虑最终免不了灾祸,便让他的妻子张氏带着四个儿子到广固投靠慕容德,自己与最小的儿子崔颐在代京。到崔逞死,也以此为一条罪过。崔颐字太冲,任散骑常侍,赐爵清河侯。太武帝听说南朝宋任命崔颐的哥哥崔谨为冀州刺史,于是说:“刘义隆用他的哥哥,我难道没有冀州的地盘吗?”就任命崔颐为冀州刺史。又入朝任大鸿胪,持节策拜杨难当为南秦王。作为使者多次往返,弘扬朝廷命令,太武帝很称赞他。后来与方士韦文秀一起到王屋山造金丹,没有成功。太平真君初年,去世。起先崔浩与崔颐以及荣阳太守崔模等,年龄都差不多。崔浩最长,其次是崔模,再次是崔颐。三人不同祖,但崔模、崔颐为亲。崔浩依恃其家世代为魏、晋公鲫,常欺侮崔模、崔颐。崔浩不相信佛教,崔模深信佛教,即使在粪壤中,也礼拜形像。崔浩大笑说:“持着这个头颅,不净处跪是胡神也!”崔模曾对别人说:“桃简可以欺侮我,怎么能看轻我周儿呢!”崔浩小名桃简,崔颐小名周儿。太武帝听说这件事,因此崔浩被杀时,崔模、崔颐二家没有受到牵连。

    崔颐有五个儿子。最小的儿子崔散因为勾结境外戎敌,被杀。自从崔逞之死,到崔敬被杀,三代,积五十余年,在北方这一家族已经鲍代了。

    崔或字文若,是崔颐哥哥崔裤的孙子。父亲崔勋之,字宁国,官至大司马、外兵郎,赠通直郎。崔或与哥哥崔相如都从南朝宋来到魏。崔相如以才学有名于当时,很早去世。

    崔或少年时遇到不露身份的和尚,教给他《素问》、《甲乙》,于是就擅长医术。中山王托跋英的儿子托跋略曾有病,王显等人不能治疗。崔或用针治疗,拔出针就痊愈了。后来任冀州别驾。本性仁恕,见到病人,热心治疗。广教门生,要他们多给人治病。他的弟子清河人赵约、勃海人郝文法等,也都有名气。

    崔或的儿子崔景哲,豪放率直,也以医术有名于当时。在北魏做官,任太中大夫、司徒长史。

    崔景哲的儿子崔同,字法峻,从小喜好学习,博览经传,会很多技艺,特别擅长相术。在北魏任司空参军。北齐天保初年,任尚药典御。又历官高阳太守、太子家令。武平年间,任散骑常侍、假仪同三司。跟随皇帝到晋阳,曾对中书侍郎李德林说:“近日看高相王以下文武官吏相表,都尽其事,口不忍言。只有弟一人更应富贵,但当在他国,不在本朝,我来不及见到了。”他的精明如此。

    崔同本性廉洁谨慎,恭顺俭约注意修身,所得俸禄,都分给亲人朋友。官至鸿胪卿。将要去世时,告诫两个儿子说:“恭顺勤俭是福的来源,傲慢奢侈是祸的先兆。驾着福的车子兢有健康快乐,踏着祸的兆头就会倾倒覆灭,你们一定要警戒啊!我去世以后,用时服收殓,祭祀不要用牛羊猎等,棺材只要把尸体装下,埋在地下不露出来就可以了。”到去世后,长子崔修遵照父命办理丧事。

    崔景哲的弟弟崔景凤;字鸾叔,任尚药典御。

    崔休字惠盛。曾祖父是崔诬,在南朝宋任青、冀二州刺史。祖父崔灵和,在宋任员外散骑侍郎。父亲崔宗伯,回到北魏,追赠焉清河太守。崔休少年时孤苦贫寒,坚强自立。举焉秀才,到了京城,与宋弁、邢峦相知友善。尚书王嶷钦佩他的人望,为长子娶崔休的姐姐为妻,供给他们财物,家境有所改善。孝文帝纳崔休的妹妹为嫔妃。多次升调兼任给事黄门侍郎。崔休喜欢学习,公事军旅的空隙,手不释卷。受到的礼遇仅次于宋弁、郭祚。孝文帝讨伐南方,任命北海王元详为尚书仆射,统领留台事务,任命崔休为尚书左丞。又下诏因北海王年少,宰相的职务繁重,都委托给崔休。调任长史,兼给事黄门侍郎,参与制定礼仪。皇帝曾巡枧故府,得到旧冠,题作“南部尚书崔逞制”,回头对崔休说:“这是你家的旧事。”后跟随皇帝南行。返回时,到彭城,在泗水上泛舟,皇帝下诏崔休陪同宴饮,看的人很羡慕。

    宣武帝初年,崔休认为祖父还未安葬,弟弟崔夤又去世了,一再请求调出京城担任勃海太守。他生性严明,长于治理百姓。到任先杀了豪猾之徒数人,奸盗没有不被擒获杀掉的。清廉公正作下属表率,管辖区内安定和睦。当时大儒张吾贵在山东很有名,弟子有千余人,所在之地大多排挤他们。崔休折请他们以礼相待,让他们学完课业再回去,儒生们称颂他。后又入朝任吏部郎中,调任散骑常侍,暂时兼管选拔事务,提升了很多有才干的人。广平王元怀多次招他聚谈宴饮。因为与诸王交游,被免去官职。后任司徒右长史,为官公正清廉,得到时人好评。又历任幽、青二州刺史,都以清白著称,二州百姓感激怀念他的德泽恩惠。又入朝任度支、七兵、殿中三尚书。崔休长期在台阁为官,熟悉朝廷各种规章制度,朝廷每有疑议,都向他询问。官吏都说崔尚书的意见不可变更。去世,赠尚书右仆射,谥号叫文贞。

    崔休年少时就很谦让,小心孝养母亲。到担任尚书之职,儿子崔仲文娶丞相高阳王元雍的女儿为妻,女儿嫁给领军元叉庶出的长子元舒,倚仗着这二家,志气有了改变,欺侮同僚。尚书令李崇、左仆射萧宝夤、右仆射元钦都因此畏惧他。起先崔休母亲房氏想要崔休的女儿给她的外孙邢氏做妻子,崔休违背母亲意愿,把女儿嫁给元叉的儿子,议论的人都非难他。有儿子崔棱。

    崔怀字长儒,相貌壮美,注重仪容举止。年少时就有名。为北魏宣武帝挽郎。开始担任太学博士,又调任散骑侍郎。因受牵连免官返回家乡。冀州豪杰起事,争着召唤崔怀兄弟,崔怀保持中立不参加。高敖曹派三百骑兵将他劫取,和他成为师友。后为齐神武帝的高欢到信都,任他为开府谘议参军,历任给事黄门侍郎、卫将军。高欢进入洛阳,议定废立。太仆綦儁极言节闵帝贤明,可以主持国家大事立为国君。崔怀脸上变色上前说:“如果他贤明,自可待我高王。既然是叛逆的胡人所立,怎么能当天子呢?如果听从綦儁的话,王师怎么能称为义举呢?”因此节闵帝和安定王都被废黜。改立平阳王,这就是孝武帝。因为拥立孝武帝有功,被封为武城县公。

    崔怀依仗参与拥立孝武帝的功劳,很是骄矜放纵。不久因为贪污被御史弹劾,逃回乡里。当时清河地方多盗贼,后为齐文襄帝的高澄任命石恺为太守,令他可以专杀。石恺经过崔怀住宅,对少年说:“你们这些人不要作贼,太守可以打杀人!”崔怀看着说:“为什么不回答太守:我们家作贼,仅捉一个夭子牵着手臂下殿,捉一个天子推上殿;不会作偷驴摸牛的小贼。”到遇上大赦,又回京城任黄门。束魏天平年问,任徐州刺史,给广宗部曲三百,透河部曲一千。

    崔怀本性暴戾傲慢。宠妾冯氏,年长而且姣美,家人称为成母,朝士邢子才等人多与她通奸。这时藉其威势,任情放荡淫乱,教化难立。

    起初,崔幢任常侍,求人修撰起居注,有人说:“魏收可以。”崔怀说:“魏收是轻薄之徒。”就改请祖鸿勋修撰。又想诬陷魏收不孝之罪,就以卢元明取代魏收为中书郎。因此魏收忌恨他。到魏收受聘出使梁朝,经过徐州,崔怀准备了刺史的仪仗迎接他,使人相传告知魏收说:“不要怪仪卫多,靠考古之力。”魏收说话口吃,急报说:“崔徐州有拥立皇帝的功劳,何来要靠考古?”崔怀自认为门第素来很高,特不平此言。魏收乘着以前的怨恨,所以用这来挫败他。崔怀后被免去徐州刺史之职,任秘书监,因母亲去世而离任。服丧完毕,兼任太常卿,调任七兵尚书、清河邑中正。

    崔怀有文学才能,容貌奇伟,少言辞,严正端庄如神一般,以简傲高贵自处。高欢说:“崔怀应该作尚书令与仆射,遗憾他的精神太强劲。”趟郡李浑将要出使梁朝,名人聚集,写诗饮酒正欢乐时,崔怀后到,一坐下没有人再说话。郑伯猷感叹说:“身高八尺,面如刻画,说起话来如洪钟般响亮,胸中存有千卷书,使人怎么能不畏服呢!”

    崔悛以官宦门第而自负,常常与萧祗、明少遐等人终日宴饮,沉默无言。明少遐晚上对崔悛说:“惊风飘白日,忽然落西山。”崔怀仍是无言,直说“是”。每次对卢元明说:“天下的豪门望族仅有我与你,博陵崔氏、趟郡李氏怎么能相比呢!”崔暹听说后怨恨他。齐神武帝高欢下葬后,崔怀又私下说:“黄颔小儿能当重任杏?”崔暹表兄李慎告诉崔暹。崔暹禀告齐文襄帝高澄,不准崔怀朝谒。崔‘陵要拜道左,齐文襄帝发怒说:“黄颌儿有什么可拜的!”于是锁住崔悛赶赴晋阳,讯问他,不服。崔暹引出邢子才作证,邢子才坚执没有此言。崔怀在禁中对邢子才说:“你知道我意属太丘否?”邢子才出来,告诉崔怀的儿子崔赡说:“尊公的意愿,正想和陈元康结成亲家。”崔赡刚生下的女儿,就许配给陈元康的儿子为妻。陈元康对高澄说:“崔怀名望向来很重,不能够因为私语杀了他。”高澄说:“如果要赦免他的性命,应当把他流放到远方。”陈元康说:“崔悛如果在边地,或许要外叛。把有才干的人赶去帮助寇敌,是不合适的。”高澄说:“他有崔琰的罪,罚他作劳役可以吗?”陈元康说:“我常常读《崔琰传》,追恨魏武帝不宽弘。崔怀如果在劳役之地死亡,后世难道会说您没有杀他吗?”高澄说:“那怎么办呢?”陈元康说:“崔怀应该处死,朝野都知道。您如果能够用宽大来处理这事,诚轻他的责罚,那磨仁德就越加显明,天下都归心了。”段孝先也说崔怀是有功勋的旧臣,于是赦免了他。崔怀进谒致谢,高澄仍发怒说:“我虽然没有什么本领,有愧于担当这个大任,被你说是黄颔小儿。金石可以销毁,这话永远不会忘记!”

    北齐天保初年,任侍中.监修起居注。因为刚改朝换代,参与执掌仪礼,别封为新丰县男,回授给第九弟崔子约。

    崔怀一门婚嫁,都是衣冠美族,吉凶之事的礼仪,为当时所称道。娄太后给博陵王娶崔忮的妹妹为妃,敕令使者说:“好好遵循礼法,不要让崔家笑话我们。”结婚那天,文宣帝高洋举酒祝贺说:“新妇宜男,孝顺富贵。”崔怀跪着回答说:“孝顺是臣家应该做到的,富贵的恩德来自陛下。”五年,任束兖州刺史,又携带冯氏部属。被冯氏用巫术致以灾祸,失掉精神,不久又得了中风病。冯氏受贿名声不好,为御史弹劾,与崔怀一起被召见,下诏交付廷尉,各个囚犯多焉奸邪,在狱中争竞强辩。不久另下诏在都市斩了冯氏,把尸体支解为九段。崔怀因病在狱中去世。

    崔怀博览群书,又有文采,自中兴年间一直到孝武帝时,诏书诰命表章檄文大多是崔怀所作。但是他本性奢侈,沉湎于财色,与各个弟弟不能和睦融洽,当时舆论以这个来讥讽他。一向与魏收不和,魏收后来专门掌修国史,崔悛担心被他恶言,就笑着说:“过去有班固,今天则有您魏子。”魏收不屑一顾笑了笑,原先的怨恨仍不消除。崔怀有儿子崔赡。

    崔赡字彦通。皮肤洁白,注重容貌举止,神采瑞庄,不随意说话,才学风流为后来之秀。起初,颖川人苟济从江南到达洛阳,崔赡拜荀济为师学习,所以经史都有师法。侍中李神儁儒雅有声誉,晚年无子,见到崔赡,感叹着对邢邵说:“昨天看见崔怀的儿子,可说是后生第一。我年长无子,见到这使人伤心感怀!”

    十五岁时,刺史高昂召他任主簿,清河公高岳任他为开府西合祭酒。博陵人崔暹为中尉,开始任侍御史。因为父亲与崔暹有怨仇,不久离职。神武帝召他与北海王晞都为各皇子宾友,任相府中兵参军,调任主簿。文襄帝去世,秘不发丧,文宣帝命令崔赡兼任相府司马,出使邺城。

    东魏孝静帝在正月初七这天登云龙门。崔赡与他的父亲崔怀都侍宴在侧并赋诗。皇帝诏问邢邵等说:“崔赡这首诗和他父亲相比怎么样?”大家都说:“崔,陵的诗博雅弘丽,崔赡的诗气调清新,都是诗人中的首位。”宴饮结束,大家一起欣赏,说:“今天的宴饮,都是为崔赡父子。”杨情想推荐崔赡任中书侍郎,当时卢思道任职中书省,杨惜问他的文辞优劣,卢思道说:“崔赡文词之美,实在可以称赞,但是大家都看重他的风流,所以才华被掩盖了。”杨惜说:“这话有道理。”这一天上奏皇帝任用他。杨情又说:“过去裴瓒在晋朝任中书郎,神情超逸,每次从宫门出入,守卫的人都肃然动容。崔生相貌堂堂,应当无愧于裴子吧?”

    皇建元年,任给事黄门侍郎。与赵郡人李概是奠逆之交。李概将要回到束边,崔赡给他书信说:“仗气使酒,是我的缺点,诋呵指切,在你身上尤其明显。你返回束边,我到哪里再去听我的过失呢?”崔瞻有呼吸道病,又加上生性谨慎稳重,虽官居二省,竟然不能奏报。

    孝昭帝即位,皇太子挑选师傅学习,任太子中庶子,征召赴晋阳。敕令说:“皇太子年小,未能很好学习训义。你仪形风德,为人师表,所以烦请你朝夕与皇太子相处,对他进行启蒙教育。一物三善,都相寄托。”崔赡专在束宫,调护讲读以及进退礼度,都由他主持。太子娶妃子斛律氏,敕令崔赡与鸿胪崔劫撰定婚礼仪注,主管部门以此作为以后格式。当时下诏商议三恪之礼,太子少傅魏收提出一议,朝士都同意。崔赡却提出不同意见,魏收读完后笑着不说。崔赡严肃地说:“圣上下诏要我们群臣议论国家大典,您的地位不低,我提议如果有道理,应该赞扬其长处;如果没有道理,应该指出其错误。怎么能读国士议文,直此冷笑?崔赡位居圣朝要职,尚且免不了受讥笑,民间儒生,如何能受提拔!”崔赡面部表情严厉,说话雄辩有力。魏收羞愧惶恐,最终不说一句话。

    大宁元年,任卫尉少卿。不久兼任散骑常侍,出使陈朝。经过彭城,读道旁碑文还未完毕就气绝而倒下,跟随的人远远望见,以为中了恶疾。这碑原来是崔赡的父亲在徐州时所立,所以哀伤。崔赡得过热病,脸上多瘢痕,但仍气度非凡,说话温文尔雅,陈朝人大为佩服。陈舍人刘师知见到他钦慕不已,就说:“常侍,前朝通好之日为什么不来?今日谁能与你相对答!”看重他到这种程度。回到北齐,袭爵位为武城公,再任吏部郎中。因有耳病,请假十余日。按照过去的制度,百日不到任,解除官职。吏部尚书尉瑾性情急躁,认为崔赡动作缓慢,吏部事务繁琐,交付驿使向上奏报,要别人代理,崔赡被免职回家。天统末年,加任骠骑大将军,拜为银青光禄大夫。去世后,赠官大理卿、济州刺史,谥号文。

    崔瞻生性傲慢,以才学门第自负,和他交往的人,都是当时的名流。在御史台,常由家中送食,部是珍肴美味,在另外的房间一个人独自食用,处之泰然自若。有一个河东人士姓裴,也是御史,崔赡吃饭时,前去访问。崔赡不与他讲话,也不拿吃饭用具招待他。这个姓裴的御史坐着看崔瞻吃完而离开。第二天,自带着吃饭用具,任情吃饮。崔赡对他说:“我起初不叫你吃,也不和你讲话,便能不拘小节。过去刘毅在京口冒请鹅炙,难道不是这样?你一定是名士。”于是常与他一起进食。本性端方持重,喜好读书,酒后清言,得知的人没有不倾耳去听的。自从天保年问以后,重视吏事,认为容貌举止宽和有涵养的为潦倒,崔赡始终不改变。常见选曹以刘逖为县令,对他说:“官长正应着子琮辈,是复屈名人!”冯子琮听到后大怒。到他主持政事,几乎败亡。有文集二十卷。

    崔怀弟仲文,有文学才能。北魏太昌年间,任丞相掾。沙苑之战失败,崔仲文手持马尾渡河,在波浪中时出时设。高欢望见,说:“这是崔仲文。”立即派遣船只接应。上岸后,对他说:“你为君为亲,不顾自己的性命,可说是家中的孝子,国家的忠臣。”后来高澄想派他出使青州,听说他常常喝醉酒,就不派他了。北齐天保初年,崔棱任侍中,崔仲文任银青光禄大夫,同一天受拜,当时人说他们是两凤连飞。曾经被皇帝召见,因酒醉醒后困惫,文宣帝大怒,将要处罚他,让他写观射诗十韵,拿起笔立刻写成,就赦免了他。拜为散骑常侍、光禄大夫。去世。儿子崔偃,任太子洗马、尚书郎。崔偃弟崔僬。

    崔偬字岐叔。少年时与范阳人卢思道、陇西人辛德源志向相同关系密切。发愤读书,依仗自己的才学门第,在门上写着这样的话:“不读过五千卷书的人,不能进入这问屋子。”起初举秀才,任员外散骑侍郎。调任殿中侍御史,与熊安生、马敬德等人议定五礼,兼修律令。不久兼任散骑侍郎,出使陈朝。回来后,待诏文林馆。又任尚书郎。与顿丘人李若都被人推重,当时人说:“京城中有名的,是崔僬、李着。”李若常对他的儿子说:“卢思道、崔偬,严肃端庄,是我所看重的,你要拜他们为师。”卢思道与崔偏曾经在酒后互相调侃,崔慷说:“你短小无闻。”卢思道讥笑崔忆说:“你高大官薄。”北齐灭亡,回到家乡。在郡任功曹,补为主簿。隋朝开皇四年,征召授给事郎,兼内史舍人。后兼任通直散骑侍郎,出使陈朝。回来,任员外散骑侍郎。因耳聋,常能无事,一次喝醉酒能睡八天。越国公杨素当时受到宠幸,看重崔侬的门第,为自己的儿子杨玄纵娶他的女儿为妻,聘礼很丰厚。迎亲开始时,公卿满座,杨素下令车骑迎接他,崔僬穿着破衣冠骑着驴到了。杨素请他上坐,崔惊傲慢不守礼节,讲话又不恭敬,杨素很愤怒拂衣而起,竟不坐。过了数日,崔憔纔来谢罪,杨素待他和过去一样。下诏任他为易州刺史,有人说他不合适,于是追回不授。崔德对人说:“易州刺史何必胜道义。”仁寿年间,在京城去世。有儿子崔世济。

    崔仲文的弟弟崔叔仁,为人轻生重义守信诺。在魏时任颖州刺史。因为贪污,被御史中丞高仲密弹劾,在家中被赐死。临刑时,赋诗五绝,与各个弟弟诀别,不见哥哥崔怀,责怪他没有营救。儿子崔彦武,有识见和才能。隋朝开皇初,任魏州刺史。

    崔叔仁的弟弟崔叔义,北魏孝庄帝时任尚书库部郎。起初,崔叔义的父亲崔休任青州刺史,放走盗贼头领,让他供出同党,遂以为门客。在洛阳,与哥哥崔叔仁铸钱。事情被查出,全家逃走,崔叔义被捉住。当时城阳王元徽任司州牧,临淮王元或以为不是他本身的罪过,多次为他说话。元徽因为求婚不成,就压下赦书把他杀了。

    崔叔义的弟弟崔子侃,以挂名从军而自己在家,且被授为中书郎,被尚书左丞和子岳弹劾,免除官职。他又恣逞意气。后来修养自身,闭门读书,当时称他知识广博。后兼任通直散骑常侍,出使梁朝,为阳斐副手。他以身居阳斐之下为耻,自认为有才学门第高,称阳斐焉阳子,说话常常打断他。回来时,在途中去世。儿子崔拯,官至太子仆、武德郡守。

    崔子侃的弟弟崔子植,官至冀州别驾。骑着马追逐飞禽,头发挂在树上而死。有儿子崔珪。崔子楦的弟弟崔子聿,官至东莞太守。

    崔子聿的弟弟崔子约。

    五岁时父亲去世,不肯吃肉。后来母亲去世,守丧期间悲伤痛哭瘦得皮包骨头。大家说:“崔九尽孝,风就可以把他吹倒。”到服丧期满时,哥哥崔子度又去世了,他又一百天不入房。他身高八尺余,容貌神态与众不同,暗中观看梁朝使者刘孝仪,宾客和随从见到后感到吃惊。束魏武定年问,任平原公开府祭酒。与哥哥的儿子崔赡一起赴晋阳,寄居佛寺。崔赡比崔子约大二岁,每次退朝久立,崔子约靠着桌子对着他,仪容都出众,互相辉映。各个出家修道的人暗中看着他们,以为是两个神人。北齐干明年间,任考功郎。得病将要去世,对崔瞻说:“自从各个哥哥去世门庭逐渐衰落,在家中大的只有我与你。生命的长短,有什么可悲的。你能活得长久,我在九泉之下就不会饥饿了。”

    崔休的弟弟崔夤,字敬礼,官至太子舍人。去世后,赠乐安太守。妻子是乐安王的长女晋宁公主,节烈贞操有德行。

    儿子崔愍,字长谦,从小就很聪明。济州刺史卢尚之想把自己的长女嫁给崔怀,崔休的儿子崔怀为崔长谦求卢尚之的次女,说:“家事多由妇人管,想让她们姊妹成为妯娌。”卢尚之为他们兄弟情义感动,于是两女同一天成婚。崔休告诫儿子说:“你们应该成为一家,不要作同处一堂意。如果不听我的话,鬼神也不享用你们的祭祀。”崔休去世,枕中有书,如平生所告诫的,各个儿子都遵奉。崔长谦与崔休的第二子崔仲文同年但长他几个月,家裹称他们是大二、小二。崔长谦年轻时与太原人王延业都担任著作佐郎,监典校书。后来任青州司马,贼兵围城二百天,崔长谏读书没有停止,手抄八千多页纸,天文、律历、医方、卜相、风角、乌言,没有不通晓的。后来喝酒太多读书减少。调任司徒咨议,修撰起居注,加官金紫光禄大夫。后又兼散骑常侍,出使梁朝。将要出发,对人说:“我的灾难在昊国,忌在酉年,如今恐怕躲不掉了。”到返回,还未进入国境,就去世了。时年二十八岁。赠南青州刺史。崔逞的哥哥崔通。

    崔遁字宁祖,在当时也很有名。任后燕慕容垂的尚书左丞、范阳昌黎二郡太守。

    崔通的曾孙崔延寿,任冀州主簿。轻财物好施舍,很得乡人称道。

    崔延寿的儿子崔隆宗,简朴率真兄弟相友爱,治丧朔间以孝顺闻名。任兰陵、燕二郡太守。仁信待物,检点谨慎待人至诚,在当时很被人看重。去世,赠齐州刺史,谥号孝。

    儿子崔敬保,任冀州仪同府从事中郎。去世,赠冀州刺史。

    崔敬保的儿子崔子恒,任鲁郡太守,很早去世。

    崔子恒的弟弟崔子安、崔子升,束魏武定年问,因受元瑾事牵连被杀。

    崔逞的同族崔模,字思范,是崔琰哥哥崔霸的后代。父亲崔遵,任后燕慕容垂的少府卿。崔模在南朝宋做官为荣阳太守。北魏神麖年间,平定滑台,崔模归降北魏,后赐爵武城男。崔模是忠厚长者,把名利看得很淡,虽然被崔浩轻视欺侮,但不为崔浩所屈服。与崔颐相友善,往来如一家。开始时崔模在南方,妻子张氏生有两个儿子,崔仲智、崔季柔。崔模到了京城,皇帝赐他娶金氏为妻,生子崔幼度。崔仲智等以父亲相距遥远,就聚财赎他回来。他们的母亲张氏说:“你们的父亲意志没有决断,必定不能回来。”派去的人行贿到达京城,崔模果然颅念崔幼度等,指着他对派去的人说:“怎么忍心丢下他呢,以致受刑辱。当为你取一人,使名位不下于我。”就找一人叫申谟,原是南朝宋束郡太守,神麂年间被捉,赐给妻子,生子申灵度。申谟得知此事,就抛弃妻子回到江南。申灵度被处以刑罚贬为守门人。

    起初,太平真君末年。崔模哥哥崔协的儿子崔邪利任南朝宋鲁郡太守,以郡投降北魏。赐爵位为临淄子,拜广宁太守,去世。崔邪利有两个儿子,崔怀顺、崔次恩,仍居住在宋青州,崔怀顺因为父亲到了北魏,所以不做官。到北魏攻克青州,崔怀顺将崔邪利的棺木送回青州。

    王宪字显则,是北海剧人。他的先祖姓田,秦始皇灭齐,田氏称为王家子孙,因此以王为姓。仍然居住在海岱。祖父王猛,在前秦苻坚朝为官,任丞相。父亲王休,担任河东太守。王宪幼年成为孤儿,随伯父王永住在邺。苻丕称帝,又任命王永为丞相。王永被慕容永杀害,王宪躲藏在清河人家中。北魏皇始年间,才归顺北魏。道武帝见了他说:“这是王猛的孙子。”用厚礼对待他,任为本州岛中正,领选曹事,兼掌门下。太武帝即位,调任廷尉卿。又离开京城任上谷太守,赐爵为高唐子。以身作则,风气大为好转。不久拜为外都大官,又移中都。历任二曹,断狱符合皇帝意旨。进爵为剧县侯。出任并州刺史,又进爵为北海公。全境清平宁静。返回京城,因为王宪年老,特赐给他锦绣布帛,美味食品。天安初年,去世,年八十九岁。谥号康。儿子王崇继承爵位。

    王崇的弟弟王嶷,字道长。孝文帝初年,任南部尚书,在任十四年。当时南州多事,打官司的络绎不绝。王嶷生性柔弱办事不果断,终日昏睡。李欣、邓宗庆等,被称作明察,但这两人最终被处死。其余十数人或调出或免职,只有王嶷最后得到保全。当时人说:“是痴是昏,终得保存。”后来封为华山仑,入朝为内都大官,去世。儿子王祖念继承爵位。

    王祖念的弟弟王云,字罗汉,很有气度,任南充州刺史。收受所部剂山戍主杜虔的财物,又取官绢,因侵吞财物,被御史弹劾。遇大赦免罪。在官任上去世,赠官豫州刺史,谧号文昭。长子王昕。

    王昕字元景,少年时专心学习,能诵读经书,每天以举手极上为标准。与太原人王延业一起去见魏安丰王元延明,元延明很称赞他。太尉、汝南王元悦征召他为骑兵参军。按原来制度,王出行就要骑兵武服拿着刀陪同跟从。王昕耻于这样做,从来不肯进入队列。元悦喜好游乐,有时骑马驰奔两三日,王昕常常放弃返回。元悦就命令他骑马在前,手拿马鞭驾御。王听放下缰绳束住手,任凭马向前行。左右的人说他放荡傲慢。元悦说:“府署的人望在他身上,不可责备他。”元悦多次把钱散在地上,命令部下争着捡钱,王昕独独不捡。元悦又散银钱用眼睛看着王昕,王昕就取其中的一个。元悦与府僚饮酒,起自移床,人人争着进手,祇有王昕独自拿着板站立。元悦脸上变色说:“我是帝孙,帝子,帝弟,帝叔,今天亲起舆床,你为什么不动?”王昕回答说:“我王元景地位人望低微,不足以使殿下景慕仪形,怎么敢以亲王的同僚,从事仆役的事务。”元悦道歉。座上的人都斟满酒畅饮,王昕先起身,在闲室中睡觉,多次召唤他仍不到。元悦就亲自去叫他,说:“怀有才学而轻视长官,这可以说是仁吗?”王听说:“直盟王沉湎于酒色,很快就灭亡了。长官轻视傲慢,臣属能放任他的过失?”元悦大笑着离开了。后来任著作佐郎。因为战事频起,将至海边任职。侍中李琰之、黄门恃郎王遵业爱惜他是名士,不让他外任,上奏任他为尚书右外兵郎中。出任光州长史,所以能躲过河阴之难。又调任柬莱太守。当时年成不好,人多相食,王昕体恤人民的痛苦,对他们多有所救济帮助。王昕年轻时与河问人邢邵都是元罗的宾客朋友,到他任束莱太守,邢邵全家来投奔他。郡中人因为邢邵是邢杲的堂弟,会同兵将来捉拿邢邵。王昕用自己的身体伏在邢邵身上,大声说:“想要捉邢子才,先来捉我。”邢邵得以保全。

    太昌初年,回到洛阳。吏部尚书李神儁上奏说:“近来多变故,常侍没有一定的限额。如今以王元景等人为常侍,限定为八人。”加任金紫光禄大夫。魏孝武帝有时袒露身子,和近臣游戏狎玩,每次见到王昕,立即整好衣冠表情严肃。王昕身体一向肥胖,遭到丧事服丧后,就瘦了下来。杨惜敬重他的德行,把他看作是大家学习的榜样。东魏元象元年,兼任散骑常侍,出使梁朝,魏收任副使,都为朝廷所看重。出使回来,高隆之求取财货没有得到,暗示意台弹劾王昕、魏收在南方参与商人交易得到好处,都受到囚禁。高澄进行营救。调任秘书监。

    王昕喜好清言,讲话从不浅俗。在东莱时,捕获一个杀了他同伴的人,审问后不认罪。王昕对他说:“你们一起走他没有回来,你无事而返回,怎么说清楚呢?”邢邵后来见到高澄,说这话以为笑乐。王昕听说后,去邢邵处说:“你不知道什么是造化。”回来对人说:“邢子才应该死,我骂他很厉害。”不久,因为被毁谤,降为阳平太守。在郡中有政绩受到称颂。高澄对人说:“王元景很得到我的帮助,我多次逗趣他,他长于治理,就成为了好的郡守。”

    北齐文宣帝即位,任七兵尚书。因参与制定礼仪,封为宜君县男。曾有鲜卑人在一起说话,崔昂戏笑着问王听说:“能听懂这话吗?”王听说:“楼罗,楼罗,实在是难以明白。时唱染干,好像是在说我们这些人。”

    文宣帝认为王昕不受拘束,不是济世栋梁之材,骂仳说:“好门户,恶人身!”又有进谗言的人,说:“王元景常感叹水运不应断绝。”皇帝愈加愤怒,就下诏说:“王元景本来就是庸才,一向没有卓著的成绩,早年受益做了官,就登上了清高的仕途。从京城管辖的地区发迹,提拔担任詹事之职。佩带龙纹之剑,启奏带砺之害。说到他的资质与才能,怎么能到这一步?实在应该清心励己,以报万一。尚书是百官之本,各种事务都要归到这里。王元景处理事务任性不法,作威作福,能使直的为曲,曲的成直。害政损公,成绩在什么地方?伪赏宾郎之味,好咏轻薄之篇,自己说是仿效楚歌,曲尽风采。以此为长处,其余的何足取。对此不采取措施,以后将如何整肃?他的官爵,应该给予剥夺。”于是将他迁移到幽州为百姓。王昕听任命运安排,不改变自己的节操。不久,被召回京城,奉皇帝旨意送萧庄到梁朝为主。任银青光禄大夫,兼祠部尚书。

    皇帝怨恨临漳令嵇晔以及舍人李文师,把嵇晔、李文师分别赐绐薛丰洛、崔士顺焉家奴。郑子默私下引诱王听说:“自古以来没有朝士作奴仆的。”王听说:“箕子就作了奴仆,怎么说没有呢?”郑子默就把王听说的话奏报文宣帝,还说:“王元景把陛下比作纣王。”杨惜为他作了解释。皇帝对杨情说:“王元景是你的博士,你的话都是王元景所教。”皇帝后来与朝臣一起畅饮,王昕称说有病没有到。皇帝派遣骑兵前往捉拿,只见他正摇膝吟咏,就在皇帝面前把他杀了,把尸体投入漳水。天统末年,追赠他为吏部尚书。着有文集二十卷。儿子王颉继承。死于燕郡太守任上。

    王昕母亲是清河人崔氏,有学识和教养。生有九个儿子,都是风流宽和有涵养,世人称为王氏九龙。王听的弟弟王晖、玉蟹、王晞、王皓最有名。

    王晖字元旭,年少时与王昕齐名,并且擅长技艺。在中书舍人任上去世,赠官兖州刺史。

    王昭字仲亮,年少时喜好儒学,以自己武艺高超自夸。本性敦厚朴实,以敬爱兄长知名于时。去世时官为考功郎中。

    王晞字叔朗,小名沙弥。小时候孝顺而恭谨,宽和儒雅有器度。好学不倦。容貌秀丽仪表堂堂,有风采。魏末,随同母兄束到海边,与邢子良交游相处。邢子良喜欢他的清醒明慧,给他在洛阳的两个哥哥写信说:“你们的弟第弥郎,意识深远,旷达不羁。简于造次,言必有道理。吟咏情性,在当时堪称优秀。惟恐你们难以为兄长,无暇考虑能不能够推荐提拔。”

    北魏永安初年,二哥王晖出使梁朝,推荐王晞做官,任员外散骑侍郎,又征召任广平王开府功曹史。王晞愿意奉养母亲,最终没有受任。母亲去世后,搬到邺,遨游巩、洛,喜欢那儿的山水。与范阳人卢元明、巨鹿人魏季景结为好友,前往天陵山,很有在那里终老一生的志向。到西魏将领独孤信进入洛阳,任他为开府记室。王晞声称先前为犬所伤,病重,不去赴任。有以前的朋友怀疑他所伤不是疯狗所咬,写信劝告他去赴任。王晞回信说:“承蒙你的思念之情,见到命令生了病。回复恩宠的旨意,好像怀疑我所伤不是疯狗所咬。我难道愿意被疯狗咬吗?从道理上讲不要怀疑了。你怀疑我被疯狗咬不是事实,也有不当。你既可怀疑不是疯狗所伤,也可以怀疑是疯狗所伤,这怀疑各为一半。如果怀疑是疯狗所伤而治疗,即使不是疯狗所伤也无损。怀疑不是疯狗所伤而不救治,如果真是疯狗所伤就难以治疗了。然而重视治疗则可以万全,不重视治疗则或许要死亡。像我王晞这样不可惜,则不足取。既然取了,就是可惜了。奈何夺他的万全之策,任其至于死亡!况且将军威德所至,飒飞雾袭,到达八方极速之地,岂在我一个人?如果一定要像燕昭王礼待贤臣从郭隗开始那样,必须先要关心百姓。你为什么不从容对将军说这些话呢?”于是方得见谅。不久独孤信返回,王晞回到邺。

    齐神武帝寻求朝廷子弟中忠孝谨密的人,让他们与自己的各个儿子交往。王晞与清河人崔赡、顿丘人李度、范阳人卢正通首先被选中。高澄当时任大将军,握着王晞等人的手说:“我的弟弟尚在成长,志趣识见还没有定卞来,靠近善的轻忽恶的,不能不移。我的弟弟不辜负你们教育他走上正道,你们的禄位次于我的弟弟;如果使他走上邪路,以至于贻误一生,你们的罪遇就要连累到门族,并非你们自己。”王晞随高欢到晋阳,补为中外府功曹参军,带常山公高演友。

    北齐天保初年,代理太原郡事务。到文宣帝昏庸骄逸,常山王多次劝谏。皇帝怀疑常山王托词于王晞,想对他处以死刑。常山王私下对王晞说:“博士,明日当做一件事,为的是互相活命,也希图自我保全,望你体谅不要见怪。”就在众人面前杖打王晞二十下。皇帝发怒,听说王晞挨了打,便没有杀王晞,处以鞭钳的刑罚发配到制造镗甲的作坊去做工。过了三年,常山王一再谏争,被重重殴打,于是闭口不食。太后非常担忧。皇帝对左右的人说:“假如这个小儿死,怎么向我老母交待!”于是常问候常山王的疾病,对他说:“努力吃饭,就把王晞还给你。”就释放王晞让他到常山王那里。常山王抱住王晞说:“我气息微弱忧伤过度,担心不能够再相见了。”王晞流着眼谀说:“天道神明,怎能让殿下死在这间房子里面。皇帝和您亲为兄弟,尊为人主,怎可以与他计较?殿下不吃饭,太后也不吃饭,殿下纵然不爱惜自己,难道不爱惜太后吗?”话还役有说完,常山王强坐起来吃饭。王晞因此得到赦免,仍为常山王友。

    常山王仍任录尚书事。新任命的官吏必须到常山王那里谢职,去必推辞不见。王晞对常山王说:“受爵于天朝,拜恩于私人第宅,自古以来认为是违犯法纪。朝廷文武官吏,出入辞谢,应该一律约绝。主上肃敬,有赖殿下护持辅佐。”常山王同意他的看法。曾从容地对王晞说:“主上起居不常,你耳目所具,我怎么可以因为以前遭到怒斥,就不说话了。你应该为这事写出谏章,我等待机会再次向皇帝进谏。”王晞就写了十余条呈上,切谏常山王说:“如今朝廷如此,想学介子匹夫,轻一朝之命,狂药令人不自觉,刀箭怎么能够识得亲疏呢?一旦祸出理外,殿下的家业如何呢!皇太后又该如何呢!请求和睦,辱天都要慎之又慎。”常山王感慨不已,说:“乃至于这样吗!”第二天见到王晞,说:“我一晚上思考这件事,如今便打消这个念头。”便下令用火对着王晞把谏书烧了。后来常山王乘机苦谏,以至于违背了皇帝的旨意。皇帝派力士反接伏,用白刃架在他的头颈上,骂道:“你这小子知道什么,想以吏才责怪我!是谁教的你?”常山王说:“天下人都不说话了,除了我还有谁敢说呢?”皇帝催着杖击,打了数十下。遇上醉卧才停止。这以后轻慢之事,遍于宗戚,所往留连,把白天当作夜里;只有常山王的府中大多无适而去。

    到皇帝去世,后废为济南王的高殷继位。常山王对王晞说:“一人垂衣拱手,我们也可以保持悠闲。”因此说:“朝廷宽仁慈恕,真是守成的良主。”王晞说:“文宣帝在位时天保年间,束宫委托给一个胡人。如今总揽大权,驾驭才智出众的人。皇帝年龄幼小,不堪多难,而让其它姓氏的臣子出纳诏命,必定大权旁落。殿下即使祇想守住藩王地位,但这可能吗?假如真的谦虚退让,自己考虑一下家运还能保持长久吗?”常山王默不作声,思考了很长时间,说:“怎么样来处置我?”王晞说:“周公抱着成王朝见诸侯,摄政七年,然后还政于明君。有过去的事情作例子,希望殿下考虑这件事。”常山王说:“我怎么敢把自己比作周公?”王晞说:“殿下今日的地位,想避周公的位置行吗?”常山王不作声。皇帝临出发,敕令常山王跟从,任命王晞为并州长史。

    堂山王到达邺,杀了杨情、燕子献等人。皇帝下诏任命常山王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督摄文武官员返回并州。等到了并州,请来王晞说:“不早听你的话,使这些小人专权,几乎倾覆社稷。如今皇帝身边虽然暂时清除了这些人,终当怎么来处置我?”王晞说:“殿下秉承过去地位,仍可以名教出处。今天的时势,涉及到天时,不是人理所能达到的。”不久,上奏趟郡王高散为左长史,王晞为司马。每天晚上把饱载入府中,白天则不与他说话,认为王晞柔弱,恐怕不合武将的心意。后进入王晞密室,说:“近来王侯大臣常相煎迫,说我违背天意不吉祥,担心或许有变故发生,我正想处理他们。”王晞说:“朝廷近来疏远亲戚,岂不思念骨血之亲。殿下匆忙所行,非复人臣的事情。芒刺在背,交戟入颈,上下互相猜疑,怎磨能够长久呢?况且天道不常,亏盈交替到来,机运变化,声响气体聚集。虽即谦逊退让。轻视政权,便是违背上天的意旨,坠毁先人的基业。”常山王说:“你怎么敢连着说不合适的话!应该把你用刑法处置。”王晞说:“我认为天时人事,同一尺度,所以敢冒犯雷霆,不惧怕刀斧加身。今天得以表白真心,抑或也是神明的旨意。”常山王说:“救难匡时,正等待圣哲到来,我怎么敢私下议论,不要再多说了。”不久有诏书下达,因为丞相任重,普进府僚一班,王晞以司马兼任吏部郎中。丞相从事中郎陆杳将要出使,临别时,握着王晞的手说:“相王功达域内,天下乐意拥戴,歌谣满道,物无异望。我陆杏等人佩服服从,愿意披露赤心。而忽然奉命外出作使者,不能当面表达自己的忠诚,谨向上表明我们的寸心。”王晞转述了陆杳的话。常山王说:“如果内外都有谋叛的意图,趟彦深朝夕侍奉左右,为什么都无所论?用你的意思暗中与他讲一讲。”王晞在办事间隙问趟彦深。赵彦深说:“我也为这歌谣感到吃惊,常想向皇帝陈述听到的歌谖,就心惊胆战口不能言。你既然说出这话,我也想冒死披露一下肝胆。”因此一同劝进。这时各王公将相每天请求,四方的将领也上表章陈述上天要立常山王的符兆。干明元年八月,孝昭帝登位。九月,任王晞为散骑常侍,仍兼任吏部郎中。

    后来因为奏事完毕,皇帝从容地说:“近来为什么同外客一般,暂不可见?今后若非局司,只要有所想法,宜作一牒文,等稍有空隙直接送进来。”于是敕与尚书阳休之、鸿胪卿崔劫等三人,每天本职事务完毕,都入束廊。共同举录历代废弛毁坏的礼乐,职司的废置,天子祭祀宗庙的异同,舆服的增损,或者道德高尚俊逸,久在沉沦之中,或者巧言迷惑习俗.妖邪损害政事,连及田市舟车、征税通塞、婚葬的礼法规矩、贵贱的等级次序,有不便于时而古今通行不止的,或者古代通行而今天毁弃的,都要详细思考,以便一条条上奏。不用完备,仅求继承续闻。早晚给御餐,入暮听便回去。当时百官请求设束宫,皇帝敕令未同意,每次命王晞就束堂监视太子冠服,导引趋拜。不久任为人子太傅。王晞以局司奉玺授给皇太子。太子在学校设置酒食奠祭先圣先师,又兼任中庶子。皇帝对他说:“如今既然担任艰巨烦剧的职务,不能像往常一样迟缓懈怠了。”

    皇帝将要北征,敕问:“近来听到些什么?”王晞回答说:“民间传说,皇帝将要出行。”皇帝说:“库莫奚南侵,我没有亲自经历遇战争,因此想练习一下打仗。”王晞说:“皇帝的车驾出行,是为了做什么?如果随便征战,天下会失望的。”皇帝说:“这是懦夫常常忧虑的,我自然会临时斟酌。”皇帝派斋帅裴泽、主书蔡晖暗中观察臣下,便于诬陷,朝士呼他们为裴、蔡。当时二人上奏说:“皇帝北征以后,阳休之、王晞多次与众人游乐宴会,不把公事放在心上。”皇帝下令用棍棒打阳休之、王晞的小腿各四十下。皇帝在他们面前斩人,闩王晞说:“这个人该死吗?”王晞回答说:“他的罪应该处死,但遣憾的是死的地方不适宜。我听说杀人应在市上,与大家一起抛弃他,殿廷不是杀人的场所。”皇帝变了脸色说:“从今以后当为王公改变这个杀人场所。”

    皇帝想让王晞担任侍中,王晞一再推辞不接受。有人劝王晞不要自己疏远,王晞说:“我从少年以来,看到显要人物很多了。少年时得意忘形,很少有不败落的。况且我生性懒散迟钝,不堪担任国家重任。皇帝对我的私恩,怎么能始终保令呢?万一失意,想退也没有地方了。并不是不喜欢当权势显赫的官,只是思考很久纔决定的。”百官曾受命射箭,王晞射中了,应当得到赏赐的绢,因为在箭上没有写上名字,有关官府不给他。王晞和乐地说:“我如今可以说是武有余文不足了。”王晞没有儿子,皇帝将要赐妾给他,派小黄门到他的住处宣读旨意,皇后与王晞的妻子通报。王晞让妻子回答,妻子始终没有讲话,王晞用手摸着胸退下。皇帝听说后大笑。

    孝昭帝去世,王晞哀伤思念不能控制自己,因此瘦弱无力。武成帝本来不喜欢他宽柔,由此更加嫌弃他,因为上奏事情,王晞被大声呵叱,而他雅步晏然。历任束徐州刺史、秘书监。武平初年,调任人鸿胪,加仪同三司,负责监修起居注,待诏文林馆。本性闲淡寡欲,即使职事纷扰繁忙,但高尚的操守始终不改变。在并州,虽战事不断,从没有以世务为累。良辰美景,吟诗出游,登临山水,以谈笑聚会为事,大家称他焉“方外司马”。到晋祠,赋诗说:“日落应归去,鱼乌见留连。”忽有相王派人召他,王晞没有及时到达。第二天,丞相西合祭酒卢思道对王晞说:“昨天被召已脸红,这不是鱼乌作怪吗?”王晞慢慢地笑着说:“昨晚陶然,颇以饮酒被责。你们也是留连这一物,难道祇是在鱼乌而已?”到了晋阳陷败,与同志向的好友避开北周兵往东北走。山路险峻,担心有强盗,而王晞温酒服膏,从不间断。常不肯快走,同行的人责怪他,王晞说:“不要责怪我,我办事如不悔,很早就作三公了。

    北齐灭亡,周武帝任命王晞为仪同大将军、太子谏议大夫。隋开皇元年,在洛阳去世,时年七十一岁。赠官仪同三司、曹州刺史。

    王皓字季高,少年时就有名声和品行,为士友所称道。母亲去世,服丧有至性。宽柔也和各个兄长一样。曾跟随文宣帝北征,乘赤马,早晨蒙霜气,就不认识这匹马了。自己说丢了马,虞候为他寻找找不到。不一会儿太阳出来了,马身上的霜没有了,系在帐前,便说:“我的马还在。”任司徒掾,在府中听午鼓,急步行走急着出门。群僚笑他说:“王七想回去焉什磨这样急?”王季高说:“大鹏始欲举,燕雀何啾唧?”笑他的人说:“谁家屋当头,铺首浪游逸。”于是大家一起喧笑,王季高不再讲话。大宁初年,兼任散骑常侍,受聘出使陈朝。天统末年,撰修国史。不久任通直散骑常侍。去世,赠宫郢州刺史。儿子王伯,为奉朝请,待韶文林馆。王皓的弟弟王晔,字季炎,在沧州司马任上去世。

    封懿字处德,是勃海褚人。曾祖封释,晋时任束夷校尉。父亲封放,任前燕慕容啤的吏部尚书。哥哥封孚,任南燕慕容超的太尉。封懿有才能和器量,善于写文章,与封孚虽然才行有长短,而名位相当。在后燕慕容宝手下作官,任中书令、户部尚书。慕容宝失败,投奔北魏,任给事黄门侍郎、都坐大官、章安子。道武帝引见,询问他慕容氏旧事,封懿回答怠慢,被废黜回家。明元帝初年,重新任都坐大官,进爵位焉侯。在官任上去世。封懿撰有《燕书》,流行于世。

    儿子封玄之,因参与司马国蹯、温楷等人图谋作乱,被处死。临刑时,明元帝对他说:“最终不让你绝种,将宽赦你的一个儿子。”封玄之因弟弟封虔之的儿子磨奴字君明早年失去父亲,请求让他活命。就杀了封玄之的四个儿子,赦免磨奴,受宫刑成废人。崔浩被杀,太武帝对磨奴说:“你本来应该保全,所以受到宫刑,是由于崔浩的绿故。”后来任中曹监,出使张掖,赐爵富城子。在怀州刺史任上去世,赠勃海公,谥号定。以同族子弟封叔念为继嗣。

    封回字叔念,是孝文帝赐的名字,前燕慕容啤时太尉封奕的后代。父亲封鉴。起初,磨奴既以封回为继嗣,请于献文帝,赠封鉴为宁远将军、沧水太守。封回继承磨奴的爵位富城子。宣武帝时,多次升官至安州刺史。山人朴实敦厚,父子宾客同在一室睡觉。封回刚到任,勒令分开住宿,这个风俗就改变了。孝明帝时,任瀛州刺史。当时大乘寇乱之后,加上水灾,上表请求赈恤,免除他们的兵役赋税,州内依赖他得以度过危难。历任度支、都官二尚书、冀州大中正。

    荣阳人郑云迎奉长秋唧刘腾,贿赂紫吁四百匹,得以担任安州刺史。任命书早上发出,晚上前往封回处,未坐定,问封回道:“安州经商求利,什磨事情最好?”封回回答说:“你蒙受国家恩宠,位到方伯,即使不能拔园葵,去织妇,与民同劳,也应该考虑为百姓谋利益,如何一见面就问经商求利呢?我封回不为商贾,怎么回答?”郑云惭愧得变了脸色。

    调任七兵尚书,兼任御史中尉,劾奏尚书右仆射元钦与堂兄元丽的妻子崔氏通奸,当时的人很称赞他。后来任殿中尚书、右光禄大夫。孝庄帝初年,在河阴遇害。赠官司空公,谥号孝宣。长子叫封隆之。

    封隆之字祖裔,小名皮,宽和有度量。延昌年间,道人法庆在冀州作乱,自号大乘,有部众五万人。封隆之以开府中兵参军与大都督元迁一起讨伐他,抓获了法庆,赐爵武城子。调任河内太守。还没有到郡,正遇上汆朱兆入洛,孝庄帝去世秘不发丧,封隆之因父亲遇害;常想报仇雪恨,所以持节束归,以图起事。就与高干等人夜袭冀州,攻克了冀州,被推举为刺史。到高欢从晋阳束出,封隆之派遣自己的儿子封子绘随着高干在滏口迎接高欢。

    中兴初年,任吏部尚书。韩陵之战,封隆之留下镇守邺城。不多久,征召任侍中,封为安德郡公。当时朝廷议论认为汆朱荣适宜配食孝明帝庙庭。封隆之议论说:“水朱荣作为人臣,亲行杀母,怎么能有害人之母而与其子对食的道理?”参与商议麟趾阁新制,又封他妻子祖氏焉范阳郡君。封隆之上表把祖上的爵位富城子以及武城子转授给弟弟之子封孝琬等,朝廷称赞并同意了他的请求。后来被斛斯椿等陷害,逃归家乡,高欢召他赶赴晋阳。

    东魏孝静帝即位,任吏部尚书,不久加任侍中。元象初年,任冀州刺史,加开府,多次升任至尚书右仆射.到北豫州刺史高仲密将要叛乱,暗中招引冀州豪强作为内应。皇帝下诏封隆之驾乘驿马疾行慰抚,纔得以安定。封隆之首先参与高欢的谋划,奇谋大计都是暗中上报,看了以后即销毁,外人很少能知道。在齐州刺史任上去世,赠官司徒。高欢认为追封的荣耀还不够,又上奏赠官太保,谧号宣懿。高欢后来到冀州北境,驻扎在交津,追忆封隆之的功绩,对冀州行事司马子如说,他德行美好,为他流下了眼泪。下令用牛羊猪三牲的仪式祭祀。封隆之前后事奉五个皇帝,以谨慎朴实见称。四次担任侍中,两次担任吏部尚书,一次担任仆射,四次担任冀州刺史。每次到冀州,州中旧臣都说:“我们的封公又来了。”他深得民心如此。儿子封子绘继承。

    封子绘字仲藻,小名搔。性格和洽,有度量。初任秘书郎,后调任平阳太守,加散骑常侍。晋州北部霍山以前称千里径的地方,山圾高峻,每次大军往来,士兵马匹都很辛苦。封子绘请求在旧径束谷别开一条路。高欢听从了他的意见,下令由封子绘负责修路,十天就修成。征召补任大行台吏部郎中。

    高欢去世,秘不发丧,高澄任封子绘为勃海太守,握着他的手说:“我知道还没有实现勋臣官望,但须镇守安抚。况且衣锦昼游,为古人所贵,宜善加谋划,不用像习常太守一样向州参拜。”听任他收集部众一千人。

    大宁三年,任都官尚书。高归彦叛乱,下令封子绘参赞军事。叛乱平定后,命封子绘暂时代理处置州中事务。征召焉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去世,谥号筒。儿子封宝盖继承。

    封子绘的弟弟封子绣,任霍州刺史。陈朝将领昊明彻侵犯淮南,封子绣的守城陷落,送往扬州。北齐灭亡后,逃回。在通州刺史任上去世。封子绣外貌儒雅,却专横难犯。哥哥的女婿司空娄定远任瀛州刺史,封子绣任勃海太守。娄定速经过,对妻子及各个女儿宴会言欢,稍有轻慢。封子绣鸣鼓聚集部众将要攻打他,娄定逮脱下帽子谢罪,很久才放了他。

    封隆之的弟弟封兴之,字祖胄。经明行修,恬素清静。任瀛冀二州刺史、平北府长史。所任职位都有声誉。去世,因为封隆之辅佐创业的功劳,赠官殿中尚书、雍州刺史,谥号文。

    儿子封孝琬,字士蓓,七岁时父亲去世,被封隆之抚养,对他慈爱有加,封隆之上奏把父亲的爵位富城子授给他。任束宫洗马。去世,赠官太府少卿。

    封孝琬本性恬静,喜好文学。太子少师邢邵、七兵尚书王昕都是早已著名的高才,与封孝琬年龄地位相差很大,晚相逢遇,情义很深。封孝琬的棺木运回故乡,二人送到郊外,悲哭凄楚哀痛,感动路人。

    封孝琬的弟弟封孝琰,宇士光,少年时行焉端正不连礼义,学问高深有风度。任秘书丞、散骑常侍、聘陈使主,在路上遥授中书侍郎。从陈朝返回,因接受魏收嘱咐,度牒其门客从行事被揭发,交付南都狱,鞭打二百,被免去官职。后来任并省吏部郎中、南阳王友,赴晋阳掌机密事。

    和士开的母亲去世,依附他的人都前往哭丧。邺中富商丁邹、严兴等都为他服孝,有一个士人也在其中痛哭。封孝琰前去吊唁,出来对人说:“严兴的南边,丁邹的北边,有一个士人,哭号声非常哀痛。”听说的人传开了。和士开知道后大怒。以后黄门郎李瓖上奏南阳王高绰骄傲放纵,和士开附和进谗言说:“封孝琰跟着高绰出外,乘其副马,舍离部伍,别行戏语。”当时封孝琰的女儿为范阳王妃,焉礼事,因假入辞,皇帝便决定用马鞭打他一百下放出,又派遣高阿那肱重打五十,几乎要打死。回到邺,在集书省上下。从此以后不被起用。和士开死后,任通直散骑常侍。后与北周和好,任为聘北周使者的副手。祖埏辅政,上奏进入文林馆修撰御览。

    封孝琰文笔不是很好,但以风流自立.善于谈笑,威仪娴雅,容貌举止进退有度,人们都敬慕他。以祖埏喜好骄矜自大,谄媚他说;“是衣冠宰相,不同于其它人。”亲近的人听说后,大以为恨。不久以本官兼任尚书左丞。他所弹劾的,多奉承上面的意旨。当时有道人叫昙献的,受到皇太后的宠幸,赏赐很丰厚,车马服饰超过了规定的限度。又请求焉沙门统,后主不允许,但太后想给他,于是得到沙门统的职位。然而后主常常为此感到不满。因为僧尼的其它事,上诉的人说到昙献,皇帝下令有关官员追究审查。封孝琰查出他受贿,对他处以极刑,他家的珍异财宝全部没入官府。由此而任左丞,仍奏门下事。

    封孝琰本性傲慢,不合于时俗,意遇渐高,自大狂妄,举动舒缓,无所降屈,有见识的人看不起他。与崔季舒等人一同因正谏而死。儿子封君确、封君静二人流放北边,小儿子封君严、封君赞受到间割的刑罚。南安败,封君确等二人都受牵连而死。

    封兴之的弟弟封延之,字祖业,少年时聪明善辩,是有用的人才。封焉郯城子,任青州刺史,多次接受贿赂。后来代理晋州事务。沙苑战败,封延之放弃州郡北逃,因为封隆之的缘故,免他死罪。去世,赠尚书左仆射、司徒公,谥号文恭。儿子对纂继嗣。

    封鉴的长子封琳,字彦宝,任中书侍郎。舆侍中、南平王冯诞等议定律令,有识之士很称赞他。历任太尉长史、司宗下大夫、南青夏二州刺史、光禄大夫。封琳的弟弟之子是封肃。

    封肃字元邕,博览经史。太傅崔光见了他后很赞赏他。任尚书左中兵郎中。性格恭俭,不随意交游,只与崔励、崔励的堂兄崔鸿特别友善。所撰写的文章大多亡佚,留存下来的有十余卷。

    封懿堂兄的儿子封恺,字思悌,是封奕的孙子。父亲封劝,任后燕慕容垂的侍中、太常卿。封恺任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后入代都,名气在封懿的儿子封玄之之上。都受司马氏谋乱事牵连被处死。封恺的妻子,是卢玄的姐姐。封恺的儿子封伯达,抛弃母亲及妻李氏南奔河表,另娶房氏为妻。献文帝末年,封伯达的儿子封休杰暗地里返回。祖母卢氏还活着,将近一百岁,而李氏已经去世。封休杰任冀州咸阳王府咨议参军。

    封回的族叔封轨,字广度。好学习,通览经传。与光禄大夫武邑人孙惠蔚志向相同关系密切。孙惠蔚常推颂封轨说:“封生之于经义,我所比不上的地方很多。”自己很注重整齐洁净。仪容出色。有人说:“学士不重视修饰,这个人为什么独独如此?”封轨听说后,笑着说:“君子整理衣冠,看重外表,何必要蓬头垢面纔能成为贤者。”说的人羞愧退下。以兼员外散骑常侍的官街出使高丽。高丽王王云依恃自己国家地处偏速,称病不亲自接受诏书。封轨正色诘问他,对他晓以大义,王云这才北面接受诏书。出使回来,调任考功郎中,兼任本郡中正。勃海太守崔休入朝任吏部郎中,以自己的考事求封轨。封轨说:“法是天下的事,不可以因为你是故旧,就不遵守法。”崔休佩服他的公正。封轨在台中,称得上儒雅。任国子博士,暂为通直散骑常侍,去慰劳汾州山胡。

    司空、清河王元惮上表修明堂、辟雍,皇帝诏令百官商议。

    封轨说:《周官,匠人》上说:夏后氏世室,殷人重屋,周人明堂,五室,九阶,四户,八窗。郑玄说:“或举宗庙,或举王寝,或举明堂,互文以见同制。”可见三代明堂,其规定是一样的。案周与夏、殷,增减不同,至于明堂,因而勿革,明了五室之义,便得天数。所以郑玄又说:“五室者,象五行也。”可见九阶效法九土,四卢达四时,八窗通八风,实在是不可改易的大规,国家的常制。如果上圆下方以划分天地,通水环官以节观,茅盖白盛作为质饰,赤缀白缀作为门窗,这都是典籍所载,制度所明确的。秦焚灭五典,诋毁三代,变更光圣,不依照旧有的制度。所以《吕氏春秋》《月令》见九室之义,大戴《礼》着有十二堂之文。汉继承秦法,也没有改变,东西二京,都是九室。所以《黄图》、《白武通》、蔡邕、应劭等都称说九室以象征九州岛,十二堂以象征十二辰。室用以祭天,堂用以布政。依行而祭,所以室不超过五;依时布政,所以堂不超过四。州和辰,不是应效法的。九与十二,作用在什么地方?如今圣朝想尊道训人,备礼化物,适宜用五室,以成为永远的制度。至于如庙学之嫌,台沼之杂,袁准这些人已论说清楚了。

    后来在廷尉少卿任上去世。赠济州刺史。

    起初,封轨深为郭祚所知遇,郭祚常对他的儿子郭景尚说:“封轨、高绰二人,都是国家的人才,必应成大臣。我平生不多进举,而每次推荐这二人,不仅是为国家进贤人,也是为你们引作桥梁。”对他看重如此。封轨以方直自律,高绰也以风度气概立名。高肇拜为司徒,高绰送迎往来,封轨竟然不去。高绰回头不见封轨,就急促归来说:“我一生自认为没有违背规矩,今天的举动与封生相比差逮了。”封轨以为务德慎言,是修身之本,奸回谗佞,是世之巨害,于是作《务德》、《慎言》、《远佞》、《防奸》四戒。文章多不载。

    长子封伟伯,字君良,博学有才思。刚成年时,任太学博士。每次朝廷大议,封伟伯都参与。很为太保崔光、仆射游肇所了解赏识。太尉、清河王元悍任为参军事。元悍亲自作《孝经解诂》,命封伟伯为难例九条,都是发起隐漏。封伟伯又讨论《礼》、《传》、《诗》、《易》疑事敷十条,读书人都称赞他。当时朝廷将经始明堂,广集儒学之士,议其制度,九五之论,很久而役有定下来。封伟伯就搜检经、纬,呈上《明堂图说》六卷。又撰写《封氏本录》六卷。

    正光末年,尚书仆射萧宝夤为关西行台,引为行台郎。萧宝夤叛变,封伟伯与南平王元同暗中交结关中豪强韦子粲等人,商议举兵。事情泄漏,被杀。永安年间,赠官瀛州刺史,给一个儿子赐出身,因没有儿子,转授给弟弟封翼。封翼的弟弟封述。

    封述字君义,有才干。东魏天平年间,任三公郎中。当时增削旧事,写成《麟趾新格》,其中名法科条都是封述所删定。北齐建立,多次升官至大理卿。河清三年,皇帝敕令他与录尚书趟彦深、仆射魏收、尚书阳休之、国子祭酒马敬德等议定律令。历任度支、五兵、殿中三尚书。

    封述长时间担任法官,了解律令,论议裁断公平恰当,深为当晴人所称赞。而积累财产,从不分送别人,即使是至亲密友,贫病困难,也不去救济。官民议论很看不起他。外貌端庄,免不了有请求谒告,回避求取,很被人讥笑。前妻河内人司马氏。不久要娶陇西人李士元的女儿,大送财聘。到将要成礼时,仍然是犹豫不定。封述忽然取出所供养像,对着李士元打像为誓。李士元笑着说:“封公从哪里常得到应急像,需发誓便用?”不久又要娶范阳人卢庄之的女儿,封述又经府诉说:“送骡乃嫌脚跛,评田则说咸薄,铜器又嫌古废。”都是因为吝啬所造成的,常引起纷争。儿子封元蓓,任太子舍人。

    封述的弟弟封询,字景文,广泛阅读经史,以清正廉洁白重。任尚书左丞、济南太守,所任之职都有办事的才干器度,任地方官很有声望政绩。隋朝开皇年问去世。

    论曰:崔逞有文学器度与见识,当年的俊杰,忽视微小之处思虑将来之事,都成了灾难。崔休立身有根基,当官以业绩著称。崔长儒才能声望很好,他的遭祸起于傲物,虽有周公之才,仍为此而拖累,况且未能够表明其高下,祸害能不来到吗?崔瞻才学高雅,神采飞扬,实在是众望所归。王宪是有名望家族的孙子,年老而受到恩宠。王元景兄弟遵循道德,善于品评选拔人才,好啊!封回光耀家世,封隆之勤劳霸业,封子绘继承发扬祖先的遣业,可以说是施行德化了。封君义聚敛财货小气吝啬,实在是很羞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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