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十二   列传第三十

类别:史部 作者:李延寿(唐) 书名:北史

    王肃 刘芳 孙逖 芳从子懋 常爽 孙景

    王肃,字恭懿,琅邪临沂人也。父奂,齐雍州刺史,《南史》有传。肃少聪辩,涉猎经史,颇有大志。仕齐,位秘书丞。父奂及兄弟并为齐武帝所杀。太和十七年,肃自建鄴来奔。孝文幸鄴,闻其至,虚衿待之,引见问故。肃辞义敏切,辩而有礼,帝甚哀恻之。遂语及为国之道。肃所陈说,深会旨,帝促席移景,不觉坐之疲也。肃因言萧氏危亡之兆,可以乘机,帝于是图南之规转锐。器重礼遇,日有加焉;亲贵旧臣莫之间也,或屏左右,谈说至夜分不罢。肃亦尽忠输诚,无所隐避,自谓君臣之际,犹孔明之遇玄德也。寻除辅国、大将军长史,赐爵开阳伯。肃固辞伯爵,许之。

    诏肃讨齐义阳,听招募壮勇以为爪牙,其募士有功,赏加等。其从肃行者,六品已下听先拟用,以后闻;若投化人,听五品已下先即优授。肃至义阳,频破贼军,除持节、都督、豫州刺史、扬州大中正。肃善抚接,甚有声称。寻征入朝,帝手诏曰:“不见君子,中心如醉,一日三岁,我劳如何。饰馆华林,拂席相待,卿欲以何日发汝坟也?”又诏曰:“萧丁荼虣世,志等伍胥,穷逾再期,蔬缊不改。有司依礼喻解,为裁练禅之制。”

    二十年七月,帝以久旱不雨辍膳,百寮诣阙。帝在崇虚楼,遣舍人问肃。对曰:“伏承陛下辍膳,已经三日,群臣不敢自宁。臣闻尧水汤旱,自定之数,须圣人以济,未闻由圣以至灾,是以国储九年,以御九年之变。昨四郊之外已蒙滂澍,唯京城之内微为少泽。蒸庶未阙一食,陛下辍膳三日,臣庶惶惶,无复情地。”帝遣答曰:“虽不食数朝,犹然无感,朕诚心未至之所致也。朕志确然,死而后已。”是夜,澍雨大降。以破齐将裴叔业功,进号镇南将军,加都督四州诸军事,封汝阳县子。肃频表固让,不许,诏加鼓吹一部。

    初,齐之收肃父奂也,奂司马黄瑶起攻奂杀之。二十二年平汉阳,瑶起为辅国将军,特诏以付肃,使纾泄哀情。

    孝文崩,遗诏以肃为尚书令,与咸阳王禧等同为宰辅,征会驾鲁阳。肃至,遂与禧参同谋谟。自鲁阳至京洛,行途丧纪,委肃参量,忧勤经综,有过旧戚。禧兄弟并敬昵之,上下称为和辑。唯任城王澄以其起自羁远,一旦在己之上,每谓人曰:“朝廷以王肃加我上,尚可;从叔广陵,宗室尊宿,历任内外,云何一朝令肃居其右也?”肃闻,恆降避之。寻为澄所奏劾,称肃谋叛,事寻申释。诏肃尚陈留长公主,本刘昶子妇彭城公主也,赐钱二十万、帛三千疋。肃奏:“考以显能,陟由绩著升明退暗,于是乎在。自百寮旷察,四稔于兹,请依旧例,考检能否。”从之。

    裴叔业以寿春内附,拜肃使持节、都督江西诸军事,与彭城王勰率步骑十万以赴之。齐豫州刺史萧懿屯小岘,交州刺史李叔献屯合肥,将图寿春。肃进师讨击,大破之,禽叔献,走萧懿。还京师,宣武临东堂,引见劳之,进位开府仪同三司,封昌国县侯。寻为散骑常侍、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肃频在边,悉心抚接,远近归怀,附者若市,咸得其心。清身好施,简绝声色,终始廉约,家无余财。然性微轻恌,颇以功名自许,护疵称伐,少所推下,孝文每以此为言。

    景明二年,薨于寿春,年三十八。宣武为举哀,给东园秘器、朝服一袭、钱三十万、帛一千疋、布五百疋、蜡三百斤,并问其卜迁远近,专遣侍御史一人监护丧事。又诏曰:“杜预之殁,窆于首阳,司空李冲,覆舟是托,顾瞻斯所,亦二代之九原也。故扬州刺史肃,忠义结于二世,英惠符于李、杜。平生本意,愿终京陵,既有宿心,宜遂先志。其令葬于冲、预两坟之间,使之神游相得也。”赠侍中、司空公。有司奏以肃贞心大度,宜谥匡公,诏谥宣简。明帝初,诏为肃建碑铭。

    自晋氏丧乱,礼乐崩亡,孝文虽厘革制度,变更风俗,其间朴略,未能淳也。肃明练旧事,虚心受委,朝仪国曲,咸自肃出。子绍袭。

    绍字三归,位中书侍郎。卒,赠徐州刺史。子迁袭,齐受禅,爵随例降。

    绍弟理,孝静初得还朝,位著作佐郎。绍,肃前妻谢生也。肃临薨,谢始携女及绍至寿春。宣武纳其女为夫人,明帝又纳绍女为嫔。

    肃弟康,字文政,涉猎书史,微有兄风。宣武初,携兄子诵、翊、衍等入魏,拜中书侍郎。卒幽州刺史,赠征虏将军、徐州刺史。

    诵字国章,肃长兄融之子。学涉有文才,神气清俊,风流甚美。历位散骑常侍、光禄大夫、右将军、幽州刺史、长兼秘书监、给事黄门侍郎。明帝崩,灵太后之立幼主也,于时大赦。诵宣读诏书,言制抑扬,风神竦秀,百寮倾属,莫不叹美。孝庄初,于河阴遇害,赠尚书左仆射、司空公,谥曰文宣。子孝康,尚书郎中。孝康弟俊赋,性清雅,颇有文才,齐文襄王中外府祭酒。

    诵弟衍,字文舒,名行器艺亚于诵。位光禄大夫、廷尉卿、扬州刺史、大中正、度支七兵二尚书、太常卿。出为散骑常侍、西兗州刺史。为尔硃仲远所禽,以其名望,不害。令骑牛从军,久乃见释远洛。孝静初,位侍中。卒,敕给东园秘器,赠尚书令、司徒公,谥曰文献。衍笃于交旧。有故人竺IQ,于西兗州为仲远所害,其妻子饥寒,衍置于家,累年赡恤,世人称其敦厚。

    翊字士游,肃次兄深子也。风神秀立,好学有文才。位中书侍郎。颇锐于荣利,结婚于元叉。为济州刺史,清静有政绩。入为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领国子祭酒。卒,赠司空公、徐州刺史。子琛,武定中,仪同、开府记室参军。

    刘芳,字伯支,彭城丛亭里人,汉楚元王交之后也。六世祖讷,晋司隶校尉。祖该,宋青、徐二州刺史。父邕,宋兗州长史。芳出后宋东平太守逊之。邕同刘义宣之事,身死彭城。芳随伯母房逃窜清州,会赦免。舅元庆,为宋青州刺史沈文秀建威府司马,为文秀所杀。芳母子入梁邹城。慕容白曜南讨青、齐,梁邹降,芳北徙为平齐人,时年十六。

    南部尚书李敷妻,司徒崔浩之弟女,芳祖母,浩之姑也。芳至京师,诣敷门。崔耻芳流播,拒不见之。芳虽处穷窘之中,而业尚贞固。聪敏过人,笃志坟典,昼则亻庸书以自资给,夜则诵经不寝。至有易衣亻并日之弊,而淡然自守,不急急于荣利,不戚戚于贫贱,乃著《穷通论》以自慰。常为诸僧亻庸写经论,笔迹称善,卷直一缣,岁中能入百余疋。如此数年,赖以颇振。由是与德学大僧多有还往。时有南方沙门慧度以事被责,未几暴亡,芳因缘闻知。文明太后召入禁中,鞭之一百。时中官李丰主其始末,知芳笃学有志行,言之于太后。微愧于心。会齐使刘缵至,芳之始族兄也,擢芳兼主客郎,与缵相接。拜中书博士。后与崔光、宋弁、刑产等俱为中书侍郎。俄而诏芳与产入授皇太子经,迁太子庶子,兼员外散骑常侍。

    从驾洛阳,自在路及旋京师,恆侍坐讲读。芳才思深敏,特精经义,博闻强记,兼览《苍雅》,尤长音训,辩析无疑。于是礼遇日隆,赏赉丰渥。俄兼通直常侍,从驾南巡,撰述行事,寻而除正。

    王肃之来奔也,孝文雅相器重,朝野属目。芳未及相见。尝宴群臣于华林,肃语次云:“古者唯妇人有笄,男子则无笄。”芳曰:“推经《礼》正文,古者男子妇人俱有笄。”肃曰:“《丧服》称男子免而妇人髽,男子冠而妇人笄,如此则男子不应有笄。”芳曰:“此专谓凶事也。《礼》:初遭丧,男子免,时则妇人髽;男子冠,时则妇人笄。言俱时变,男子妇人免髽、冠笄之不同也。又冠尊,故夺其笄,且互言也。非谓男子无笄。又《礼内则》称:‘子事父母,鸡初鸣,栉纚笄总。’以兹而言,男子有笄明矣。”高祖称善者久之。肃亦以芳言为然,曰:“此非刘石经也?”昔汉世造三字石经于太学,学者文字不正,多往质焉。芳音义明辩,疑者皆往询访,故时人号为刘石经。酒阑,芳与肃俱出。肃执芳手曰:“吾少来留意《三礼》,在南诸儒,亟共讨论,皆谓此义,如吾向言。今闻往释,顿祛平生之惑。”芳理义精赡,类皆如是。

    孝文迁洛,路由朝歌,见殷比干墓,怆然悼怀,为文以吊之。芳为注解,表上之。诏曰:“览卿注,殊为富博。但文非屈、宋,理惭张、贾。既有雅致,便可付之集书。”诏以芳经学精洽,超迁国子祭酒。以母忧去官。

    帝征宛、邓,起为辅国将军、太尉长史,从太尉、咸阳王禧攻南阳。齐将裴叔业入寇徐州,疆场之人,颇怀去就。帝忧之,以芳为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徐州大中正,行徐州事。后兼侍中,从征马圈。孝文崩于行宫,及宣武即位,芳手加兗冕。孝文袭敛,暨乎启祖、山陵、练祭,始末丧事,皆芳撰定。咸阳王禧等奉申遗旨,令芳入授宣武经。及南徐州刺史沈陵外叛,徐州大水,遣芳抚慰振恤之。寻正侍中,祭酒、中正并如故。芳表曰:

    夫为国家者罔不崇儒尊道,学校为先。唐虞以往,典籍无据;隆周以降,任居武门。蔡氏《劝学篇》云:“周之师氏居武门左。”今之祭酒则周师氏。《洛阳记》:“国子学宫与天子宫对。太学在开阳门外。”案《学记》云:“古之王者,建国亲人,教学为先。”郑氏注:“内则设师保以教,使国子学焉;外则有太学庠序之官。”由斯而言,国学在内,太学在外,明矣。臣谓今既徙县崧瀍,皇居伊洛,宫阙府寺,佥复故址,至于国学,岂宜舛错?校量旧事,应在宫门之左。至如太学,基所见存,仍旧营构。

    又云太初太和二十年,发敕立四门博士,于四门置学。臣案:自周已上,学唯以二,或尚东,或尚西,或贵在国,或贵在郊。爰暨周室,学盖有六:师氏居内,太学在国,四小在效。《礼记云:“周人养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国之四郊。”《礼》又云:“天子设四学,当入学而太子齿。”注云:“四学,周四郊之虞庠也。”《大戴·保傅篇》云:“帝入东学,尚亲而贵仁;帝入南学,尚齿而贵信;帝入西学,尚贤而贵德;帝入北学,尚贵而尊爵;帝入太学,承师而问道。”周之五学,于此弥彰。案郑注《学记》,周则六学,所以然者,注云:“内则设师保以教,使国子学焉;外则有太学庠序之官。”此其证也。汉、魏已降,无复四郊。谨寻先旨,宜在四门。案王肃注云:“天子四郊有学,去都五十里。”考之郑氏,不云远近。今太学故坊,基址宽旷。四郊别置,相去辽阔,检督难周。计太学坊并作四门,犹为太旷。以臣愚量,同处无嫌。且今时制置,多循中代,未审四学应从古不?求集儒礼官议其定所。

    从之。迁中书令,祭酒如故。出除青州刺史。为政儒缓,不能禁止奸盗;然廉清寡欲,无挠公私。还朝,议定律令。芳斟酌古今,为大议之主,其中损益,多芳意也。宣武以朝仪多阙,其一切诸议悉委芳修正,于是朝廷吉凶大事,皆就谘访焉。转太常卿。

    芳以所置五郊及日月之位,去城里数于《礼》有违;又灵星、周公之祀,不应隶太常,乃上疏曰:

    臣闻国之大事,莫先郊祀;郊祀之本,实在审位。臣学谢全经,业乖通古,岂可轻荐瞽言,妄陈管说!窃见所置坛祠,远近之宜,考之典制,或未允衷,既曰职司,请陈肤浅。

    《孟春令》云:“其数八。”又云:“迎春于东郊。”卢植云:“东郊,八里郊也。”贾逵云:“东郊,木帝太昊,八里。”许慎云:“东郊,八里郊也。”郑玄《孟春令》注云:“王居明堂。《礼》曰:“王出十五里迎岁。”盖殷礼也。周礼,近郊五十里。”郑玄别注云:“东郊去都城八里。”高诱云:“迎春气于东方,八里郊也。”王肃云:“东郊八里,因木数也。”此皆同谓春郊八里之明据也。《孟夏令》云:“其数七。”又云:“迎夏于南郊。”卢植云:“南郊,七里郊。”贾逵云:“南郊,火帝,七里。许慎云:“南郊,七里郊也。”郑玄云:“南郊去都城七里。”高诱云:“南郊,七里之郊也。”王肃云:“南郊七里,因火数也。”此又南郊七里之审据也。《中央令》云:“其数五。”卢植云:“中郊,五里之郊也,”贾逵云:“中兆黄帝之位,并南郊之季,故云兆五帝于四郊也。”郑玄云:“中郊,西南未地,去都城五里。”此又中郊五里之审据也。《孟秋令》云:“其数九。”又云:“以迎秋于西郊。”卢植云:“西郊,九里。”贾逵云:“西郊,金帝少昊,九里。”许慎云:“西郊,九里郊也。”郑玄云:“西郊去都城九里。”高诱云:“西郊,九里之郊也。”王肃云:“西郊九里,因金数也。”此又西郊九里之审据也。《孟冬令》云:“其数六。”又云:“迎冬于北郊。”卢植云:“北郊,六里郊也。”贾逵云:“北郊,水帝颛顼,六里,”许慎云:“北郊,六里郊也。”郑玄云:“北郊去都城六里。”高诱云:“北郊,六里之郊也。”王肃云:“北郊六里,因水数也。”此又北郊六里之审据也。宋氏《含文嘉》注云:“《周礼》:王畿内千里,二十分其一,以为近郊。近郊五十里,倍之为远郊。迎王气盖于近郊。汉不设王畿,则以其方数为郊处。故东郊八里,南郊七里,西郊九里,北郊六里,中郊在西南未地五里。”《祭祀志》云:“建武二年正月,初制郊兆于雒阳城南七里,依采元始中故事,北郊在雒阳城北四里。”此又汉世南、北郊之明据也。今地祗准此。至如三十里郊,进乖郑玄所引殷、周二代之据,退违汉、魏所行故事。凡邑外曰郊。今计四郊各以郭门为限,里数依上。

    《礼》:朝拜日月皆于东西门外。今日月之位,去城东西,路各三十,窃又未审。《礼》又云:“祭日于坛,祭月于坎。”今计造如上。《礼仪志》云:“立高禖祠于城南。”不云里数,故今用旧。灵星本非礼事,兆自汉初,专为祈田,恆隶郡县。《郊祀志》云:“高祖五年,制诏御史,其令天下立灵星祠,牲用太牢,县邑令、长侍祠。”晋《祠令》云:“郡、县、国祠社稷、先农,县又祠灵星。”此灵星在天下诸县之明据也。周公庙所以别在洛阳者,盖缘姬旦创成洛邑,故传世洛阳,崇祠不绝,以彰厥庸。夷、齐庙者,亦世为洛阳界内神祠。今并移太常,恐乖其本。正下此类甚众,皆当部郡县修理,公私施之祷请。窃惟太常所司,郊庙神祇自有常限,无宜临时斟酌以意,若遂尔妄营,则不免淫祀。二祠在太常,在洛阳,于国一也,然贵在审本。

    臣以庸蔽,谬忝今职,考括坟籍,博采群议,既无异端,谓粗可依据。今玄冬务隙,野罄人闲,迁易郊坛,二三为便。

    诏曰:“所上乃有明据,但先朝置立已久,且可从旧。”

    先是,孝文于代都,诏中书监高闾、太常少卿陆琇并公孙崇等十余人,修理金石及八音之器。后崇为太乐令,乃上请尚书仆射高肇,更共营理。宣武诏芳共主之。芳表以礼乐事大,不容辄决,自非博延公卿,广集儒彦,讨论得失,研穷是非,无以垂之万叶,为不朽之式。被报听许,数旬之间,频烦三议。于是朝士颇以崇专综既久,不应乖谬,各默然无发论者。芳乃探引经诰,搜括旧文,共相难质,皆有明据,以为盈缩有差,不合典式。崇虽示相酬答,而不会问意,卒无以自通。尚书依事述奏,仍诏委芳别更考制。于是学者弥归宗焉。芳以社稷无树,又上疏曰:

    依《合朔仪》注:日有变,以硃丝为绳,以绕系社树三匝。而今无树。又《周礼大司徒》职云:“设其社稷之壝而树之田主,各以其社所宜木。”郑玄注云:“所宜木,谓若松、柏、栗也。”此其一证也。又《小司徒·封人》职云:“掌设王之社壝,为畿封而树之。”郑玄注云:“不言稷者,王主于社;稷,社之细也。”此其二证也。又《论语》曰:“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是乃土地之所宜也。此其三证也。又《白武通》:社、稷所以有树,何也?尊而识之也。使人望见既敬之,又所以表功也。”案此正解所以有树之义,了不论有之与无也。此其四证也。此云“社、稷所以有树何”,然则稷亦有树明矣。又《五经通义》云:“天子太社、王社,诸侯国社、侯社,制度奈何?曰,社皆有垣无屋,树其中以木。有木者,土主生万物,万物莫善于木,故树木也。”此其五证也,此最其丁宁备解有树之意也。又《五经要义》云:“社必树之以木。《周礼·司徒》职曰:班社而树之,各以土地所生。《尚书·逸篇》曰:太社惟松,东社惟柏,南社惟梓,西社惟栗,北社惟槐。”此其六证也。此又太社及四方皆有树别之明据也。又见诸家《礼图》,社稷图皆画为树,唯诫社、诫稷无树。此其七证也。

    虽辨有树之据,犹未正所植之木。案《论语》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便是世代不同。而《尚书·逸篇》则云“太社惟松”,如此,便以一代之中而立社各异也。愚以为宜植以松。何以言之?《逸书》云“太社惟松”,今者植松,不虑失礼。惟稷无成证。稷乃社之细,盖亦不离松也。

    宣武从之。

    芳沈雅方正,概尚甚高,《经》、《传》多通,孝文尤器敬之,动相顾访。太子恂之在东宫,孝文欲为纳芳女,芳辞以年貌非宜,帝叹其谦慎。帝更敕芳举其宗女,芳乃称其族子长文之女,孝文乃为恂娉之,与郑懿女对为左右孺子焉。

    崔光于芳有中表之敬,每事询仰。芳撰郑玄所注《周官·仪礼音》、干宝所注《周官音》、王肃所注《尚书音》、何休所注《公羊音》、范宁所注《穀梁音》、韦昭所注《国语音》、范晔《后汉书音》各一卷,《辩类》三卷,《徐州人地录》二十卷,《急就篇续注音义证》三卷,《毛诗笺音义证》十卷,《礼记义证》十卷,《周官·仪礼义证》各五卷。崔光表求以中书监让芳,宣武不许。卒,赠镇东将军、徐州刺史,谥文贞侯。

    长子怿,字祖欣。雅有父风,颇好文翰。历徐州别驾、兗州左军府长史、司空谘议参军,屡为行台出使,所历皆有当官之称。转通直散骑常侍、徐州大中正,行郢州事,寻迁安南将军、大司农卿。卒,赠徐州刺史,谥曰简。无子,弟廞以第三子峻为后。

    廞字景兴,好学强立。善事当世,高肇之盛及清河王怿为宰辅,廞皆与其子侄交游。灵太后临朝,又与太后兄子往还相好。太后令廞以诗武授弟元吉。稍迁光禄大夫。孝武帝初,除散骑常侍,迁骠骑大将军、国子祭酒。孝武于显阳殿讲《孝经》,廞为执经,虽酬答论难未能精尽,而风采音制,足有可观。寻兼都官尚书,又兼殿中尚书。及孝武入关,齐神武至洛,责廞诛之。

    子骘,字子升。少有风气,颇涉文史。位徐州开府从事中郎。父廞之死,骘率勒乡部赴兗州,与刺史樊子鹄抗御王师。每战,流涕突阵。城陷,禽送晋阳。齐神武矜而赦之。文襄为仪同开府,以骘为属本州大中正,转中书舍人。时与梁和通,骘前后受敕对其使一十六人。为司徒左长史,卒,赠南青州刺史。廞弟彧,位金紫光禄大夫。彧子逖。

    逖字子长,少聪敏。好弋猎骑射,以行乐为事;爱交游,善戏谑。齐文襄以为永安公浚开府行参军。逖远离家乡,倦于羁旅,发愤自励,专精读书。晋阳都会之所,霸朝人士攸集,咸务于宴集。逖在游宴之中,卷不离手,遇有文籍所未见者,则终日讽诵,或通夜不归。其好学如此。亦留心文藻,颇工诗咏。

    齐天保初,行定陶县令,坐奸事免,十余年不得调。其姊为任氏妇,没入宫,敕以赐魏收。收所提携,后为开府参军。及文宣崩,文士并作挽歌,杨遵彦择之,员外郎卢思道用八首,逖用二首,余人多者不过三四。中书郎李愔戏逖曰:“卢八问讯刘二。”逖衔之。乾明元年,兼员外散骑常侍,使送梁主萧庄。还,兼三公郎中。

    武成时,和士开宠要,逖附之。正授中书侍郎,入典机密。时李愔献赋,言天保中被谗。逖摘其文,奏曰:“诽谤先朝,大不敬。”武成怒,大加鞭朴。逖喜复前憾,曰:“高捶两下,执鞭一百,何如呼刘二时。”寻兼散骑常侍,聘陈使主。逖欲独擅文藻,不愿与文士同行。时黄门侍郎王松年妹夫卢士游,性沈密,逖求以为副。又逖姊魏家者,收时已放出,逖因次欲嫁之士游,不许。逖恐事露,亦不逼焉。迁给事黄门侍郎,修国史。加散骑常侍,除假仪同三司,聘周使副。二国始通,礼仪未定,逖与周朝议论往复,斟酌古今,事多合礼,兼文辞可观,甚行名誉。使还,拜仪同三司。

    及武成崩,和士开欲改元,议者各异。逖请为“武平”,私谓士开曰:“武平反为明辅,逖作此以为公。”士开悦而从之。时士开为众口所排,娄定远同辅政,逖遂回附之,使得西货,悉以饷定远。定远外任,逖不自安,又阴结斛律明月、胡长仁以自固。士开知之,未甚信,忽于明月门巷逢之,弥以为实。初,逖名宦未达时,欲事祖珽。珽未原,谓人曰:“我言彭城楚子,应有气侠,唯将崔季舒诗示人,殊乖气望。”逖乃为弟娶珽女,遂成密好。珽之将诉赵彦深、和士开也,先与逖谋,逖乃告二人。故二人得为之计。珽被黜,令弟出其妻。及是,逖解士开所嫌。寻出为仁州刺史。珽乃要行台尚书卢潜陷逖,许潜重迁。潜曰:“如此事,吾不为也。”更戒逖而护之。后被征还,待诏文林馆,重除散骑常侍,奏门下事。未几与崔季舒等同戮,时年四十九。所制文笔三十卷。子逸人,开府行参军。仕隋,终于洛阳令。芳懋从子懋。

    懋字仲华,祖泰之,父承伯,仕宋并有名位。懋聪敏好学,博综经史;善草隶书,识奇字。宣武初入朝,位尚书外兵郎中。芳甚重之,凡所撰朝廷轨仪,皆与参量。尚书博议,懋与殿中郎袁翻常为议主。达于从政,台中疑事,咸所访决。尚书李平与结莫逆交。迁步兵校尉,领郎中,兼东宫中舍人。转员外常侍、镇远将军,领考功郎中,立考课之科,明黜陟之法,甚有条贯。

    孝昭初,大军攻硖石,懋为李平行台郎中。城拔,懋颇有功。太傅、清河王怿爱其风雅,常目而送之曰:“刘生堂堂,搢绅领袖,若天假之年,必为魏朝宰辅。”诏懋与诸才学之士撰成仪令。怿为宰相积年,礼懋尤重,令诸子师之。迁太尉司马。熙平二年冬,暴病卒。家甚清贫,亡之日,徙四壁而已。太傅怿及当时才俊莫不痛惜之。赠持节、前将军、南泰州刺史,谥曰宣简。懋诗诔赋颂及文笔见称于时,又撰诸器物造作之始十五卷,名曰《物祖》。

    常爽,字仕明,河内温人,魏太常卿林六世孙也。祖珍,苻坚南安太守,因世乱,遂居凉州。父坦,乞伏世镇远将军、大夏镇将、显美侯。

    爽少而聪敏,严正有志概,虽家人僮隶未尝见其宽诞之容。笃志好学,博闻强识,明习纬候、《五经》、百家,多所研综。州郡礼命,皆不就。武成西征凉土,爽与兄士国归款军门。武成嘉之,赐士国爵五品,显美男;爽为六品,拜宣威将军。是时,戎车屡驾,征伐为事,贵游子弟未遑学术。爽置馆温水之右,教授门徒七百余人,京师学业,翕然复兴。爽立训甚有劝罚之科,弟子事之,若严君焉。尚书左仆射元赞、平原太守司马真安、著作郎程灵虬皆是爽教所就。崔浩、高允并称爽之严教,奖励有方。允曰:“文翁柔胜,先生刚克,立教虽殊,成人一也。”其为通识叹服如此。因教授之暇,述《六经略注》,以广制作,甚有条贯。其序曰:

    《传》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然则仁义者,人之性也;经典者,身之文也。皆以陶铸神情,启悟耳目,未有不由学而能成其器,不由习而能利其业。是故季路勇士也,服道以成忠烈之概;宁越庸夫也,讲艺以全高尚之节。盖所由者习也,所因者本也;本立而道生,身文而德备焉。

    昔者先王之训天下也,莫不导以《诗》、《书》,教以《礼》、《乐》,移其风俗,和其人民。故恭俭庄敬而不烦者,教深于《礼》也;广博易良而不奢者,教深于《乐》也;温柔敦厚而不愚者,教深于《诗》也;疏通知远而不诬者,教深于《书》也;洁静精微而不贼者,教深于《易》也;属辞比事而不乱者,教深于《春秋》也。夫《乐》以和神,《诗》以正言,《礼》以明体,《书》以广听,《春秋》以断事。五者,盖五常之道,相须而备。《易》为之源,故曰《易》不可见,则乾坤其几乎息矣。由是言之,《六经》者,先王之遗烈,圣人之盛事也,安可不游心寓目习性文身哉!顷因暇日,属意艺林,略撰所闻,讨论其本,名曰《六经略注》,以训门徒焉!

    其《略注》行于世。

    爽不事王侯,独守闲静,讲肄经典二十余年,时号为“儒林先生”。年六十三,卒于家。子文通,历官至镇西司马、南天水太守、西翼校尉。文通子景。

    景字永昌,少聪敏,初读《论语》、《毛诗》,一受便览。及长,有才思,雅好文章。廷尉公孙良举为协律博士,孝文亲得其名,既而用之为门下录事。正始初,招尚书、门下于金墉中书外省考论律令,敕景参议。宣武季舅护军将军高显卒,其兄右仆射肇托景及尚书邢峦、并州刺史高聪、通直郎徐纥各作碑铭,并以呈御。帝悉付侍中崔光简之,光奏景名位乃处诸人之下,文出诸人之上,遂以景文刊石。

    肇尚平阳公主,未几主薨,肇欲使公主家令居庐制服,已付学官议正施行。尚书又以访景,景以妇人无专国之理,家令不得有纯臣之义,乃执议曰:

    丧纪之本,实称物以立情;轻重所因,亦缘情以制礼。虽理关盛衰,事经今古,而制作之本,降杀之宜,其实一焉。是故臣之为君,所以资敬而崇重;为君母妻,所以从服而制义。然而诸侯大夫之君者,谓其有地土、有吏属,无服文者,言其非世爵也。今王姬降适,虽加爵命,事非君邑,理异列土。何者?诸王开国,备立臣吏,生有趋奉之勤,死尽致丧之礼。而公主家令,唯有一人,其丞已下,命之属官,既无接事之仪,实阙为臣之体。原夫公主之贵,所以立家令者,盖以主之内事,脱须关外,理无自达,必也因人。然则家令唯通内外之职及典主家之事耳,无关君臣之理,名义之分也。由是推之,家令不得为纯臣,公主不可为正君,明矣。

    且女人之为君,男子之为臣,古礼所不载,先朝所未议。而四门博士裴道广、孙荣乂等以公主为之君,以家令为之臣,制服以斩,乖缪弥甚。又张虚景、吾难羁等不推君臣之分,不寻致服之情,犹同其议,准母制齐,求之名实,理未为允。窃谓公主之爵,既非食采之君;家令之官,又无纯臣之式。若附如母,则情议罔施;若准小君,则从服无据。案如经《礼》,事无成文,即之愚见,谓不应服。

    朝廷从之。

    景淹滞门下积岁,不至显官,以蜀司马相如、王褒、严君平、扬子云等四贤,皆有高才而无重位,乃托意以赞之。景在枢密十有余年,为侍中崔光、卢昶、游肇、元晖尤所知赏。累迁积射将军、给事中。延昌初,东宫建,兼太子屯骑校尉,录事皆如故。受敕撰门下诏书凡四十卷。尚书元苌出为安西将军、雍州刺史,请景为司马。以景阶次不及,除录事参军、襄威将军,带长安令,甚有惠政,人吏称之。

    先是,太常刘芳与景等撰朝令,未及班行。别典仪注,多所草创,未成。芳卒,景纂成其事。及宣武崩,召景赴京,还修仪注。拜谒者仆射,加宁远将军,又以本官兼中书舍人。后授步兵校尉,仍舍人。又敕撰太和之后朝仪已施行者,凡五十余卷。时灵太后诏依汉世阴、邓二后故事,亲奉庙祀,与帝交献。景乃据正以定仪注,朝廷是之。正光初,除龙骧将军、中散大夫,舍人如故。时明帝行讲学之礼于国子寺,司徒崔光执经,敕景与董绍、张彻、冯元兴、王延业、郑伯猷等俱为录义。事毕,又行释奠之礼,并诏百官作释奠诗,以景作为美。

    是年九月,蠕蠕主阿那瑰归阙,朝廷疑其位次。高阳王雍访景。曰:“昔咸宁中,南单于来朝,晋世处之王公、特进之下。今日为班,宜在蕃王、仪同三司之间。”雍从之。朝廷典章,疑而不决,则时访景而行。

    初,平齐之后,光禄大夫高聪徙于北京,中书监高允为之聘妻,给其资宅。聪后为允立碑,每云“吾以此文报德足矣。”豫州刺史常绰以未尽其美。景尚允才器,先为《遗德颂》,司徒崔光闻而观之,寻味良久,乃云:“高光禄平日每矜其文,自许报允之德,今见常生此颂,高氏不得独擅其美也。”侍中崔光、安丰王延明受诏议定服章,敕景参修其事。寻进号冠军将军。阿那瑰之还国也,境上迁延,仍陈窘乏。遣尚书左丞元孚奉诏振恤,阿那瑰执孚过柔玄,奔于漠北。遣尚书令李崇、御史中尉兼右仆射元纂追讨不及。乃令景出塞,经絺山,临瀚海,宣敕勒众而返。景经涉山水,怅然怀古,乃拟刘琨《扶风歌》十二首。进号征虏将军。

    孝昌初,给事黄门侍郎,寻除左将军、太府少卿,仍舍人。固辞少卿不拜,改授散骑常侍,将军如故。徐州刺史元法僧叛入梁,梁武遣其豫章王萧综入据彭城。时安丰王延明为大都督、大行台,率临淮王彧等众军讨之。既而萧综降附,徐州清复,遣景兼尚书,持节驰与行台都督观机部分。景经洛纳,乃作铭焉。是时尚书令萧宝夤、都督崔延伯、都督北海王颢、都督车骑将军元恆芝等并各出讨,诏景诣军宣旨劳问。还,以本将军授徐州刺史。b 杜洛周反于燕州,仍以景兼尚书为行台,与幽州都督、 平北将军元谭以御之。景表求勒幽州诸县悉入古城,山路有通贼之处,权发兵夫,随宜置戍,以为防遏。又以顷来差兵,不尽强壮,今之三长,绵是豪门多丁为之,今求权发为兵。明帝皆从之。进号平北将军。别敕谭西至军都关,北从卢龙塞,据此二险,以杜贼出入之路。又诏景山中险路之处,悉令捍塞。景遣府录事参军裴智成发范阳三长之兵以守白闰,都督元谭据居庸下口。俄而安州石离、冗城、斛盐三戍兵反,结洛周,有众二万余落,自松岍赴贼。谭勒别将崔仲哲等截军都关以待之。仲哲战没,洛周又自外应之,腹背受敌,谭遂大败,诸军夜散。诏以景所部别将李琚为都督,代谭征下口,降景为后将军,解州任。仍诏景为幽、安、玄四州行台。

    贼既南出,钞略蓟城,景命统军梁仲礼率兵士邀击。破之,获贼将御夷镇军主孙念恆。都督李琚为贼所攻蓟城之北,军败而死。率属城人御之,贼不敢逼。洛周还据上谷。授景平北将军、光禄大夫,行台如故。洛周遣其都督王曹纥真、马叱斤等率众蓟南,以掠人谷,乃遇连雨,贼众疲劳。景与都督于荣、制史王延年置兵栗国,邀其走路,大败之,斩曹纥真。洛周率众南趋范阳,景与延年及荣破之。又遣别将重破之于州西彪眼泉,禽斩之及溺死者甚众。后洛周南围范阳,城人翻降,执刺史延年及景,送于洛周。寻为葛荣所吞,景又入荣。荣破,景得还朝。

    永安初,诏复本官,兼黄门侍郎,又摄著作,固辞不就。二年,除中军将军,正黄门。先是参议《正光壬子历》,至是赐爵高阳子。元颢内逼,庄帝北巡,景与侍中、大司马、安丰王延明在禁中召诸亲宾,乃安慰京师。颢入洛,景乃居本位。庄帝还宫,解黄门。普泰初,除车骑将军、右光禄大夫、秘书监。以预诏命之勤,封濮阳县子,后以例追。永熙二年,监议事。

    景自少及老,恆居事任,清俭自守,不营产业。至于衣食,取济而已。耽好经史,爱玩文词,若遇新异之书,殷勤求访,或复质买,不问价之贵贱,必以得为期。友人刁整每谓曰:“卿清德自居,不事家业,虽俭约可尚,将何以自济也?吾恐挚太常方馁于柏谷耳。”遂与卫将军羊深矜其所乏,乃率刁双、司马彦邕、李谐、毕祖彦、结义显等各出钱千文而为买马焉。天平初迁鄴,是时诏下三日,户四十万狼狈就道,收百官马,尚书丞、郎已下非陪从者,尽乘驴。齐神武以景清贫,特给车牛四乘,妻孥方得达鄴。后除仪同三司,仍本将军。武定六年,以老疾去官,诏特给右光禄事力终其身。八年薨。

    景善与人交,终始若一。其游处者皆服其深远之度,未曾见其矜吝之心。好饮酒,淡于荣利,自得怀抱,不事权门。性和厚恭慎。每读书见韦弦之事、深薄之危,乃图古昔可以鉴戒,指事为象,赞而述之曰:

    《周雅》云:“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有朝隐大夫鉴戒斯文,乃惕焉而惧曰:夫道丧则性倾,利重则身轻。是故乘和体逊,式铭方册;防微慎独,载象丹青。信哉辞人之赋,文晦而理明。仰瞻高天,听卑视谛;俯测厚地,岳峻川渟。谁共戴之,不私不畏;谁其践之,不陷不坠。故善恶是征,物罔同异。论亢匪久,人咸敬忌。嗟乎!唯地厚矣,尚亦兢兢……浩浩名位,孰识其亲。搏之弗得,聆之无闻。故有戒于显而急于微。好爵是冒,声奢是基。身陷于禄利,言溺于是非。或求欲而未厌,或知足而不辞。是故位高而势逾迫,正立而邪逾欺。安有位朽而危不萃,邪荣而正不雕。故悔多于地厚,祸甚于天高。夫悔未结,谁肯曲躬。夫祸未加,谁肯累足。固机发而后思图,车覆而后改躅。改之无及,故狡兔失穴;思之在后,故逆鳞易触。君子则不然。体舒则怀卷,视溺则思济。原夫人阙之度,邈于无阶之天,势位之危,深于不测之地。饵厚而躬不竞,爵降而心不系。守善于已成,惧愆于未败。虽盈而戒冲,通而虑滞。以知命为遐龄,以乐天为大惠。以戢智而从时,以怀愚而游世。曲躬焉,累足焉,苟行之昼已决矣,犹夜则思其计;诵之口亦明矣,故心必赏其契。故能不同不诱,而弭谤于群小;无毁无誉,而贻信于上帝。托身与金石俱固,立名与天壤相弊。嚣竞无侵,优游独逝。夫如是,绮阁金门,可安其宅;锦衣玉食,可颐其形。柳下三黜,不愠其色;子文三陟,不喜其情。

    而惑者见居高可以持势,欲乘高以据荣。见直道可以修己,欲专道以邀声。夫去声然后声可立,岂矜道之所宣。虑危然后安可固,岂假道之所全。是以君子鉴恃道不可以流声,故去声而怀道。鉴专道不可以守势,故去势以崇道。何者?履道虽高,不得无亢;求声虽道,不得无悔。然则声奢繁则实俭雕,功业进则身迹退。如此则精灵遂越,骄侈自亲。情与道绝,事与势邻。方欲役思以持势,乘势以求津。故利欲诱其性,祸难婴其身。利欲交则幽显以之变,祸难构则智术无所陈。若然者,虽縻爵帝局,焉得而宁之?虽结珮皇庭,焉得而荣之?故身道未究,而崇邪之径已形。成功未立,而修正之术已生。福禄交蹇于人事,屯难顿萃于时情。忠介剖心于白日,耿节沉骨于幽灵。因斯愚智之所机,倚伏之所系,全亡之所依,其在逊顺而已哉。呜呼鉴之!呜呼鉴之!

    景所著述数百篇见行于世。删正晋司空张华《博物志》及撰《儒林》、《列女传》各数十篇云。长子昶,少学识,有文才,早卒。昶弟彪之,永安中,司空行参军。

    论曰:古人云:才未半古,功已过之。王肃流寓之士,见知一面,荣任赫然,寄同旧列,虽器业自致,抑亦逢时之所致焉。刘芳矫然特立,沈深好古,博通洽识,为世儒宗。懋才流识学,见重于世,不虚然也。常爽以儒素著称,景以文义见宗,美乎。

    译文:

    王肃字恭懿,琅邪临沂人。父亲王奂,是南齐雍州刺史,《南史》中有传。王肃从小聪明善辩,广泛阅览经史,有很远大的志向。在南齐做官,职位为秘书丞。父亲王奂和兄弟都被齐武帝所毅。太和十七年,王肃从建邺来投奔。孝文帝当时巡幸邺城,听说王肃来了,虚心待他,迎接相见就像老朋友。王肃言辞敏捷,口才很好又有礼节,孝文帝非常同情他。后来谈到治国之道,王肃所陈述的意见,很合孝文帝的心意,孝文帝移近坐席忘记了时间,不觉得坐谈的疲劳。王肃便趁机说明南齐萧氏的危亡征兆,可以乘这个时机进攻,孝文帝因此而图谋南方的计划更坚决。对王肃非常器重以礼相待,日盛一日,即使是亲近的老臣也不能分开疏远他们,有时还将身边的人支开,一直谈到深夜还不能停止。王肃也尽心尽忠,知无不言,自称自己和孝文帝之间,就像诸葛亮遇到了刘玄德。不久任命为辅国、大将军长史,赐给他爵位为开阳伯。王肃坚决辞让伯爵,答应了他的要求。

    下诏王肃讨伐南齐的义阳,由他招募壮士作为卫士。他招募的战士立有战功的,奖赏要加一等;跟随王肃出征的,六品以下的官员随他先任用,事后上报;如果是南朝来投诚的人,五品以下随便王肃事先优先任用。王肃到达义阳,频频打败敌军,任命为持节、都督、豫州刺史、扬州大中正。王肃善于抚恤应接,很有声誉。不久征召入朝,皇帝下手诏说:“看不到你,我的心中像醉酒一样,一天如三年一样漫长,我的思念如何地深。我将华林园装饰一新,擦净了座席等你来到,你准备哪一天从汝坟动身呢?”又下诏说:“王肃全家涂炭于暴乱之世,志节可与伍子胥相比,穷苦超过两周年,仍旧粗衣蔬食。有关官吏们应依礼劝谕他,让他减少服丧时间。”

    二十年七月,皇帝因为天气久旱不雨停止进膳,百官都赶赴宫中。皇帝在崇虚楼,派舍人去问王肃。王肃回答说:“我听说陛下停膳,已经有三天了,群臣不敢自求安宁。下臣听说尧时大水、成汤时大旱,乃是自然的运数,需要圣人去拯救,并不是由于圣人造成这些灾害,因此国家要储备九年的粮食,以防备九年的灾害。昨天四郊以外已经降雨,仅京城内雨水较少。老百姓都未缺一餐,而陛下停食三天,官民都诚惶诚恐,不知怎样是好。”皇帝派人对答说:“虽然我几天未进食,但还是没有感动上天,这是我的诚心还不够的结果。我的决心不可动摇,除非死了才能作罢。”当天夜晚,大雨滂沱。因为打败南齐将领裴叔业的功劳,升官位为镇南将军,加官都督四州诸军事,封爵为汝阳县子。王肃不断上表坚决推辞,不允许,下韶加授鼓吹一部。

    当初,南齐收捕王肃的父亲王奂,王奂的司马黄瑶起进攻王奂而将他杀死。二十二年平定汉阳,瑶起为辅国将军,特诏把瑶起交给王肃处理,以报仇泄愤。

    孝文帝去世,遗诏任命王肃为尚书令,和咸阳王元禧等人共同为宰辅之职,征召到鲁阳见驾。王肃到达,便和元禧等人一同参预谋划国事。从鲁阳到京城洛阳,途中的行程丧事,委托王肃参定,忧伤而勤奋办事,比自己的老友亲戚死了还尽心。元禧的兄弟都和他亲密,上下都很和谐。只有任城王元澄因为他本是从速方来投奔之人,一下子地位在自己之上,经常对人说:“朝廷让王肃的位置在我之上,还可以;我的堂叔广阳王,乃是宗室的元老,历任内外要职,为什么一下子让王肃的位置跑到他的前面去了?”王肃听说后,总是自己降低位置回避他。不久遭到元澄的弹劾,称王肃谋反,事情很快申理清楚。下诏让王肃娶陈留长公主为妻,公主本来是刘昶儿子的媳妇彭城公主,赐给他钱二十万、帛三干匹。王肃上奏说:“通过考核以显示出有才能的人,晋升职务根据政绩卓著,提拔贤明者降黜无能者,原因就在这里。从百官缺少考察之日算起,到现在已经有四年,请求依照旧例,考核百官的才能高下。”同意了他的奏请。

    裴叔业献上寿春前来归附,任命王肃为使持节、都督江西诸军事,和彭城王元勰率领步骑兵十万人前往。南齐豫州刺史萧懿驻守小岘,交州刺史李叔献驻守合肥,准备进攻寿春。王肃进军发起攻击,把敌人打得大败,活捉了叔献,赶跑了萧懿。回到京城,宣武帝亲临束堂,接见慰劳他,晋升职位开府仪同三司,封爵位为昌国县侯。不久任散骑常侍、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王肃长期在边境,悉心安抚,远近的人都怀德归附,前来的人像赶集市,王肃都得到他们的欢心、清正廉洁好施舍,不近声色,始终廉洁节俭,家中没有多余的财物。但性格略微有些轻佻,很喜欢建立功名,自我护短夸耀,很少将功劳归于部下,孝文帝也经常提到他的这一毛病。

    景明二年,在寿春去世,年纪三十八岁。宣武帝为他举行哀悼,供给达官贵人用的棺木、朝服一件,钱三十万、帛一千匹、布五百匹、蜡三百斤,并询问安葬地的远近,专门派遣一名侍御史去监护丧事。又下诏说:“杜预去世,埋葬在首阳;司空李冲,墓穴在覆舟。观察这些地方,也可以说是秦漠的九原。已故扬州刺史王肃,忠义显于我大魏两朝,英勇惠德和李冲、杜预相等。平生的本意,希望归葬京陵,既然他有这样的宿愿,就应该满足他的遣愿。可让他安葬在李冲、杜预两人的坟墓之间,让他们神游友好。”追赠为侍中、司空公。有关官员上奏说王肃忠心大度,应追谧匡公,下诏赠谥号为宣简。明帝初年,下诏为王肃树碑立传。

    自从晋朝丧乱,礼崩乐坏,孝文帝虽然改革制度,变更风俗,但这时的礼制还比较简略,不够敦厚质朴。王肃洞悉以往的掌故,虚心采纳经典的遣文,朝廷的礼仪和典章制度,都出自王肃之手。儿子王绍继承爵位。

    王绍字三归,官位为中书侍郎。去世,追赠为徐州刺史。儿子王迁继承爵位,北齐接受禅位,爵位按例降低一等。

    王绍的弟弟王理,孝静帝初年回归于魏,任著作佐郎。王绍,是王肃的前妻谢氏所生。王肃临死前,谢氏携带女儿和王绍到寿春。宣武帝娶他的女儿为夫人,明帝又娶王绍的女儿为嫔。

    王肃的弟弟王康,字文政,涉猎书史,有一些他哥哥的家风。宣武帝初年,携带侄儿王诵、王翊、王衍等人来到魏,任中书侍郎。在幽州刺史任上去世,追赠为征虏将军、徐州刺史。

    王诵字国章,王肃长兄王融之子。学广而有文才,神气清俊,风度很美。历任散骑常侍、光禄大夫、右将军、幽州刺史、长期兼任秘书监、给事黄门侍郎。明帝去世,灵太后立幼主继位,当时大赦天下。王诵宣读诏书,声调抑扬顿挫,神情肃然,百官全神贯注,人人赞美。孝庄帝初年,在河阴遇害,追赠为尚书左仆射、司空公,谥号为文宣。儿子孝康,任尚书郎中。孝康的弟弟俊康,性情清雅,很有文才,任北齐文襄王的中外府祭酒。

    王诵的弟弟王衍,字文舒,名声品行及才艺比王誧稍逊色。官位为光禄大夫、廷尉卿、扬州刺史、大中正、度支七兵二尚书、太常卿。外任散骑常侍、西充州刺史,为汆朱仲远所虏,因为他的名望,没有加害,命令他骑着牛随军行走,很久才被释放回洛阳。孝静帝初年,任侍中,去世。下诏供给达官贵人用的棺木,追赠为尚书令、司徒公,谥号为文献。王衍对老朋友很讲交情,有位老朋友竺朋,在西充州被仲远杀害,他的妻室儿女忍饥挨饿,王衍把他们收养在家中,赡养抚恤多年,世人都称赞他敦厚。

    王翊字士游,是王肃的二哥王琛的儿子。清秀卓立,好学有文才,任中书侍郎。功名利禄之心很强,和元叉联姻。任济州刺史,清静无为而有政绩。入朝仟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兼国子祭酒。去世,追赠为司空公、徐州刺史。儿子王深,武定年间,任仪同、开府记室参军。

    刘芳字伯支,是彭城丛亭里人,汉代楚元王刘交的后代。六世祖刘讷,是晋朝的司隶校尉。祖父刘该,是南朝刘宋的青、徐二州刺史。父亲刘邕,任刘宋的兖州长史。刘芳是刘宋束平太守逊之之后。刘邕参预刘义宣谋反之事,自己死于彭城,刘芳跟随伯母房氏逃跑到青州,遇大赦获免。舅父元庆,任刘宋青州刺史沈文秀的建威府司马,被文秀所杀。刘芳母子进了梁邹城。慕容白曜南征青州、齐州,梁邹城投降,刘芳往北迁移成为平齐人,当时十六岁。

    南部尚书李敷的妻子,是司徒崔浩弟弟的女儿;刘芳的祖母,是崔浩的姑姑。刘芳到京城,去李敷门下,崔浩对刘芳流离迁徙感到羞趾,拒绝见面。刘芳虽然处在穷困窘迫之中,但意志坚定。聪敏过人,专心读书,白天替人抄书以谋取生活费,夜晚则诵读经书不停,以至于有饥寒交迫的窘态,但廿守淡泊,不急于追求功名利禄,不因贫贱发愁,便写了一篇《穷通论》来自我安慰。经常给僧人抄经论,字写得好,每一卷价值一缣,一年内可以得到百余匹,像这样写了几年,大大改善了生活状况。因此也与硕学名僧多有交往。当时南方有个僧人慧度因事受到责问,没有多久突然死亡,刘芳趁机把这件事报告上去,文明太后把他召进官中,打了一百鞭子。当时宦官李丰主持查处这件事,知道刘芳笃志于学问品行好,对太后说明刘芳的情况,太后心中稍感愧疚。正好南齐的使者刘绩来到,刘钻是刘芳同宗的族兄,朝廷提拔刘芳兼任主客郎,和刘钻交谈。任命为中书博士。后来和崔光、宋弁、邢产等人一同任中书侍郎。不久下诏让刘芳与邢产进宫给皇太子讲经,升任太子庶子,兼任员外散骑常侍。

    跟随皇帝到洛阳,在路途及回到京城,总在皇上身边侍奉讲读。刘芳才思深邃敏捷,特别精于经义,博闻强记,同时还读《苍颉》、《尔雅》,尤其擅长音韵训诘,辨析无误。因此礼遇渐好,赏赐丰厚。不久兼任通直常侍,跟随皇帝到南方巡视,撰写记载皇帝的事迹,随即正式任命。

    王肃来投奔北魏,孝文帝对他非常器重,朝廷肉外都注重王肃。刘芳没有与王肃见面。文帝曾在华林园宴会群臣,王肃对在座的人说:“古时候妇女头上有笄,男子则没有。”刘芳说:“推论《礼经》的正文,古时候男人女人都有笄。”王肃说:“《丧服篇》称男子免冠而妇女散髻,男人戴帽而妇女插笄,照这样看来男人就不应该有笄。”刘芳说:“这是专门就丧礼来说的。《礼》说,刚发生丧事,男人脱下帽子,女人解散发髻;男人戴上帽子的时候,这时女人就插上笄。这是谎男女要同时改变常服,‘男人免女人笄’,只是指冠与笄的不同。又冠尊贵一些,所以就不同时提到笄,可以互文见义,并不是说男人没有笄。又《礼记,内则》篇称:‘儿子事奉父母,刚刚鸡叫,就要起床梳洗扎好头发。’根据这些来看,男子有笄是很明确的。”高祖称赞了很久。王肃也认为他说得有道理,说:“这不就是刘石经吗?”从前漠代在太学造了三宇石经,学者遇到文字上的疑难时,都要到那里去对正。刘芳明辨音义,有疑问的都要去向他询求解释,所以当时的人称他为刘石经。洒喝得差不多了,刘芳与王肃一起出来。王肃握着刘芳的手说:“我从小就留心《三礼》,在南方的儒士,经常在一起讨论,都认为《礼经》的这一说法,和我理解的相同。现在我听你一解释,驱散了我平生的疑惑。”刘芳理义精湛丰富,大多与此类似。

    孝文帝迁都洛阳,路经朝歌,遇到商朝比千的墓,心中感伤,写了一篇文章来悼念。刘芳给文章作了注解,表奏呈上。下诏说:“看了你的注解,很详细全而,但文不及屈原、宋玉,理不如张衡、贾谊。既有雅兴,可以收在书中。”诏令因刘芳对经学精通,破格提拔为国子祭滔。因为母亲去世服丧而离职。

    孝文帝征讨宛、邓,起用刘芳为辅国将军、太尉长史,跟随太尉、咸阳王元禧进攻南阳,南齐将领裴叔业侵犯徐州,边境的人,经常心怀南奔的念头。孝文帝很担忧,派刘芳任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徐州大中正,代理徐州刺史的职事。后来兼任侍中,跟随出征马圈。孝文帝在行宫去世,等到宣武帝即位,刘芳亲手给他穿戴上皇帝的衣帽。孝文帝入棺,一直到发丧、选择墓地、选择祭日,整个丧事的起迄,都是刘芳设计决定的。咸阳王元禧等人奉命申明孝文帝的遣命,令刘芳进宫给宣武帝讲授经学。等到南徐州刺史沈陵外叛,徐州发大水,派刘芳前往抚恤慰问和赈济。不久任命为正侍中,祭酒、中正之职依旧。刘芳上表说:

    治理国家的人没有不崇尚儒道,把设立学校放在首位。唐虞以前,典籍没有记载,西周以来,任师的居住在武门。蔡邕《劝学篇》说:“周代的师氏住在武门左边。”现在的祭酒也就是周代的师氏.《洛阳记》说:“国子学的府衙与皇帝的官殿相对,太学建在开阳门外。”案《学记》上说:“古代的帝王,建立国家统治人民,教学放在首位。”郑玄注;“朝廷内则设立师保来任教,使学生在那里学习;朝廷之外则设立有太学庠序一类学官。”由此说来,国学在内,太学在外,是很清楚了。下臣认为现在既已经把洛阳县迁到崧渥,京城居于伊洛,宫殿府衙,都回到了晋朝京城的旧址,至于国学,怎能存在差错?考校过去的史事,应该在宫门的左边。至于说太学,地基场所都存在,可照旧有形式营建。

    又说太和二十年,朝廷下敕令设立四门博士,在皇城四门设置学校。下臣案:从周朝以前,有两个学校,一个在束面,一个在西面,有时推尊国学,有时重视郊学。等到到了周朝,学校演变成六个:师氏在官内,太学设立在国都,四个小学则在郊外。《礼记》说:“周人把民间的长老收养在学校里,学校在国都的四郊。”《礼记》又说:“天子设立四学,当入学而太子被国人言及。”《注》文说:“四学,指周朝国都四郊的小学。”《大戴礼?保傅篇》说:“皇帝入束学,表示他崇尚亲情而重视仁德;皇帝入南学,表明他崇尚长者而重视信义;皇帝入西学,表示他崇尚贤能而重视道德;皇帝入北学,表示他崇尚贵族而推尊爵位;皇帝入太学,面承师教而问道。”周朝的五学,由此看得更清楚了。案郑玄注《学记》,周代应有六学,之所以是这样,《注》文说:“内则设师保来教育,让国都中官吏后代到那里去学习;外则设立太学学官。”造就是例证。漠、魏以后,不再有四郊的小学。谨请按照先代的规范,应在四门外立学。案王肃的《注》文说:“天子在四郊设有学校,离都城五十里。”考察郑玄的《注》文,没有提到地址的远近。现在太学的原址,地基宽广。四郊另置小学,相隔遁远,检查督促难免不周。大学坊即使同时建四个门,距离还是太宽,依我的愚见,四学与太学同建在一起也可以。况且现在的制度建设,大多依照中古时代,不知四学是否应遵循远古?请求召集儒礼官讨论其具体地址。

    同意了他的请求。升任中书令,祭酒的职务依旧。外任青州刺史,执政仁爱和缓,不能禁止奸邪强盗;但廉洁清正少私欲,公私不受侵扰。回朝,议定律令,刘芳根据古今情况加以修订,是大讨论的主持人,其中的增减情况,大多是按刘芳的意见决定。宣武帝认为朝廷礼仪缺少很多,其中的一切议论都委托刘芳修正,因此朝廷有关的吉凶礼仪大事,都找他咨询。改任太常卿。

    刘劳认为朝廷所建立的五郊祭坛及日月的方位,离都城的里数和礼书上的不符;又对灵星、周公的祭祀,不应隶属太常。于是上疏说:

    下臣认为国家的大事,首先要数郊祭,而郊祀的根本,其实在于审定位置。下臣的学问没有通晓所有的经典,术业有违博古通今,怎么敢轻易陈说瞽叟之言,狂妄地表述自己的一孔之见。我看见现在所设的祭坛,在地点的远近方面,考校古代的规定,有的地方并不合适,这个问题既属于我这个太常卿的职责,请求陈述我浅薄的看法。

    《孟春令》上说:“郊祀坛离国都八里。”又说:“迎春在东郊。”卢植说:“束郊,指国都束门外八里的郊野。”贾逵说:“束郊郊祀,祭祀木帝太昊,离国都八里。”许慎说:“柬郊,指国都柬面八里的郊外。”郑玄《孟春令》注说:“国王居住在明堂。《礼记》说:‘国王出城十五里迎接新年。’这是指殷代的礼制。周代的礼制,在近郊五十里迎接。”郑玄另外又注释说:“束郊离都城八里。”高诱说:“迎接春气在东方,八里外的郊野。”王肃说:“束郊选在八里外的郊野,这是依据木敷。”这些都是春天郊祀在八里郊外的明证。《孟夏令》说:“郊祀地点离国都七里。”又说:“迎接夏天在南郊。”卢植说:“南郊,指国都南门外七里的郊野。”贾逵靓:“南郊郊祀是祭火帝,郊外七里。”许慎说:“南郊,指国都南门外七里的郊野。”郑玄说:“南郊离都城七里。”高诱说:“南郊,指离都城七里的郊外。”王肃说:“南郊定为七里,是根据火数。”这又是南郊为七里的确切的证据。《中央令》说:“郊祀地址离都城五里。”卢植说:“中郊,指离都城五里的郊外。”贾逵说:“中郊是祭黄帝的位置,合在南郊之后,所以说祀五帝于四郊。”鄞玄说:“中郊,在国都外西南方的未地,离都城五里。”这些又是中郊离都城五里的确切证据。《孟秋令》说:“郊祀地址离国都九里。”又说:“用来在西郊迎接秋天。”卢植说:“西郊,指离都城九里的郊外。”贾逵说:“西郊,郊祀金帝少昊,离都城九里。”许慎说:“西郊,指离都城九里的郊外。”郑玄说:“西郊离都城九里。”高诱说:“西郊,指离都城九里的郊外。”王肃说:“西郊九里,是依据金数。”这些又是西郊离都城九里的确证。《孟冬令》说:“郊祀离都城六里。”又说:“迎接冬天在北郊。”卢植说:“北郊,指离国都六里的郊外。”贾逵说:“北郊,是郊祀水帝颛项,离都城六里。”许慎说:“北郊,是指离都城六里的郊外。”郑玄说:“北郊离都城六里。”高诱说:“北郊,指离都城六里的郊外。”王肃说:“北郊六里,是依据水敷。”这又是北郊离都城六里的明据。宋氏的《含文嘉》注说:“《周礼》上说,王城的畿甸之内有一千里,其中的二十分之一,用来作为近郊。近郊为五十里之内。一百里之内为远郊。迎接王气大概在近郊。汉代不设王畿,则根据四方的数字来作为近郊,所以汉代东郊八里,南郊七里,西郊九星,北郊六里,中郊在西南未地五里。”《祭祀,志》说:“建武二年正月,在雒阳城南七里处首先制定郊祀典礼,依照采用元始年间的旧例,北郊在雒阳城北四里。”这又是汉代的南北郊祀地点的明确记载。现在的地址应以此为准。至如说以三十里为郊,上违郑玄所引述的殷、周二代的依据,下不合汉、魏所实行的先例。凡是城郭之外就叫郊。现在计算四郊各以城门为起点,里数依照上面说的。

    《礼记》:朝拜日月都在东西两门的外面。现在我朝朝拜日月的地址,离都城的东、西门,路途都有三十里,我认为欠考虑。《礼记》又说:“在坛上祭日,在坎下祭月。”现在计划像上面说的去建造。《礼仪志》说:“在城南建立高楳祠。”没有说到里数,所以仍然依旧。灵星本来不是礼官的事,从漠初开始祭祀,专门用作祈田,一向隶属于郡县管理。《郊祀志》说:“高祖五年,皇帝给御史下诏,命令天下修建灵星祠,祭祀用三牲,县令、长祭祠。”晋朝的《祠令》说:“郡、县、诸侯、王国祭祀社稷、先农,县又祭祀灵星。”这些都是由各县祭灵星的明证。周公的庙之所以另建在洛阳,因为姬旦创建洛邑,所以历代传下来在洛阳,祭祀不断,以表彰他的功勋。伯夷、叔齐的庙,也每代都属洛阳界内神祠。现在都移交给太常,恐怕有违原意。全国这样的情况很多,都应当安排郡县修理,官府私家施舍于祠庙。我认为太常所管理的范围,郊庙的神只自有一定的限额,不应临时随意增减,如果像这样随便营造,将不免于滥祀。这两件祭祀是由太常负责,在洛阳和在国都是一样的,但重要的是要辨明根本。

    下臣以平庸愚昧,充数任太常卿之职,考校典籍,广泛采纳众人的意见,众人已没有异议,认为大体可以依照执行。现在正是初冬农闲时节,野外没有作物,人也有空闲,迁徙郊祀坛,有很多方便之处。

    下诏说:“你所上奏的都有明确的证据,但前朝设立已久,暂时依原先的执行。”

    在此之前,孝文帝曾在代都下诏让中书监高间、太常少卿陆瑶以及公孙崇等十多人修改钟磬之类及八音乐器。后来公孙崇担任太乐令,便上书请求尚书仆射高肇,让他一同管理。宣武帝下诏刘芳共同主持。刘芳上表认为礼乐事关大局,不应由一个人决定,如果不广泛召集公卿百官,大量聘请名儒硕学,讨论得失,深入研究是非正伪,是无法流传万代,成为不朽典范的。表奏上去被批准,几十天之内,一再进行讨论。当时的朝士们多认为公孙崇专门负责时间已久,不应该会错,各人都默不发言。刘芳便深入引证经诰故事,搜求过去的文字为证,对公孙崇所定进行质疑,所说都有明确证据,认为长短有误差,不符合规定。公孙崇虽然表面上和他辩论,但实际并不能领会他的意思,最终也无法自通。尚书依照实情陈述上奏,仍旧委任刘芳另行考据制定。因此求学的人更多地归宗于他。刘芳因为社稷坛没有树,又上疏说:

    依照《合朔仪注》:“日象发生变化,用朱红色的线做成绳子,围绕社树系三圈。”但现在没有树。又《周礼,大司徒》记其职责说:“设立社稷坛而种下土地神所依附的社树,各种下社稷所宜种的的树。”郑玄的注文说:“所适宜种的树,指松柏栗木之类的树木。”这是第一个证据。又《小司徒?封人》记封人之职责说:“职掌为设立国君的社稷坛,为国都的近郊分界而栽树作为标志。”郑玄注释说:“役提到稷,是因为国王主于社。稷,只是小社。”这是第二个证据。又《论语》说:“哀公向宰我问社树的情况,宰我回答说:夏后氏种松,殷人种柏,周人种栗。”这就是所谓各处土地所适宜种的树。这是第三个证据。又《白虎遁》:“社稷所种树是为什么?是尊崇它而作的标识,使人一看到便肃然起敬,也是为了表现功德。”案这段话正可以解释为什么种树的用意,根本就不用说有没有的问题。这是第四个证据。这里说“社、稷之所以有树的原因是什么”,这样说来稷也有树是无疑的。又《五经通义》说:“天子有太社、王社,诸侯有国社、侯社,制度是怎样呢?回答说社都只有围墙而没有屋,在中间栽上树。栽上树,是因为土主宰生长万物,万物没有比树更好的了,所以要栽上树。”这是第五个证据。这段话最详细地解释了为什么有树的意义。又《五经要义》说:“社中一定要栽上树。”《周礼,司徒》中关于司徒的职责说:“分别社的不同而种上树,各依据土地所适宜生长的情况而定。”《尚书?逸篇》说:“太社种松,束社栽柏,南社栽梓,西社栽栗,北社种槐。”这是第六个证据。这又是太社及四方都种各种树的明证。又看到各家画的《礼图》,社稷图都画成树,仅有诫社、诫稷没有树。这是第七个证据。

    上面虽然辩明了社稷有树的证据,但还没有准确说明所种植的树种。案《论语》说“夏后氏种松树,殷朝人栽柏树,周代人种栗树”,这便是历代的不同。而《尚书,逸篇》则说:“太社只有松”,这样看来,便可以说即使一个时代中各社种的树也不同。我认为应栽松树为逋宜。为什磨这样说呢?《逸书》说“太社仅种松”,现在栽松,不担心不符合礼制。只是稷中种什么树没有现成的证据。稷乃是一种小社,大概也不会离开松树。

    宣武帝同意他的奏议。

    刘芳沉着稳重而正直,有很高的学识,对于《经》及其《传》注他大多通晓,孝文帝尤其敬重他,一有事便向他咨询。太子元恂还在柬宫的时候,孝文帝想给太子娶刘芳的女儿,刘芳推辞说女儿的年龄相貌都不适宜,孝文赞叹他的谦虚谨慎。孝文帝又要他推荐同族的女子,刘芳便推荐同族的侄辈长文的女儿,孝文帝便给元恂娶了这个女子,和郑懿的女儿一起成为左右稀子。

    崔光和刘芳之间有中表亲关系,每件事都要去征询意见。刘芳撰着有郑玄所注《周官》《仪礼音》、干宝所注《周官音》、王肃所注《尚书音》、何休所注的《公羊音》、范宁所注的《谷梁音》、韦昭所注的《国语音》、范晔的《后汉书音》各一卷,《辩类》三卷,《徐州人地录》二十卷,《急就篇续注音义证》三卷,《毛诗笺音义证》十卷,《礼记义证》十卷,《周官》《仪礼义证》各五卷。崔光上表请求将中书监让给刘芳,宣武帝不允许。去世,追赠为镇东将军、徐州刺史,谥号为文贞侯。

    大儿子刘惮,字祖欣,很有父风,爱好文词。历任徐州别驾、充州左军府长史、司空咨议参军,屡次作为行台出使,所任的官职都有称职的名声。改任通直散骑常侍、徐州大中正,代理郢州刺史,不久升为安南将军、大司农卿。去世,追赠为徐州刺史,谥号为简。没有儿子,弟弟刘厂把自己的第三个儿子刘瑷作为他的后代。

    刘厂字景兴,好学而力求名声。善于与当时名贵交结,高肇兴盛和清河王元悍任宰相时,刘厂与他们的子侄辈交游;灵太后执政,又和太后的侄儿们往来密切。太后命令他以诗赋传授她的弟弟元吉。逐渐升任光禄大夫。孝武帝初年,任命为散骑常侍,升任骠骑大将军、国子祭酒。孝武帝在显阳殿讲《孝经》,刘厂给他拿经文,虽然对答论辩没有达到精妙,但风采音调,也还是很动人的。不久兼任都官尚书,又兼任殿中尚书。等到孝武帝入关,齐神武到达洛阳,罪责刘厂而杀了他。

    儿子刘鹭,字子升,从小有风度气概,大量阅览文史书籍。任徐州开府从事中郎。父亲刘厂死,刘鹭率领乡勇家丁开赴充州,与刺史樊子鹄一起反抗朝廷的军队,每次作战,他都是流着泪去冲锋陷阵。充州城失守,被抓住送往晋阳,齐神武同情而赦免了他.文襄任仪同开府,任用刘鹭为开府属官,本州岛大中正,改为中书舍人。当时与南朝的梁国讲和通好,刘骂前后受敕令应对梁国的使者十六人。任司徒左长史,去世,追赠为南青州刺史。刘厂的弟弟刘馘,官位为金紫光禄大夫。刘馘的儿子刘逖。

    刘逖字子长,从小聪明敏慧,喜欢游猎骑马射箭,以游乐为务,爱交游,喜好开玩笑取乐。齐文襄任用他为永安公高浚的开府行参军。刘逖远离家乡,对游荡他乡感到厌倦,发愤自强,专心读书。晋阳是人物的聚集之地,满朝士人云集,人人都宴会集游。刘逖虽参预游宴,但书不离手,遇到没见到过的书籍,就整天吟诵,有时通宵达旦。他好学到了这种程度。对文章词藻也加以注意,很会写诗。

    北齐天保初年,代理定陶县令,因奸事被免职,十多年未能任用。他的姐姐是任氏的媳妇,被役籍入宫,皇帝手令将她赐给魏收,由于魏收提携,刘逖后来任开府参军。等到文宣帝去世,文人都作挽歌,杨遵彦选用,员外郎卢思道的挽歌被采用了八首,刘逖的被采用两首,其余的人最多也只有三四首。中书郎李情戏嘻刘逖说:“卢八问讯刘二。”刘逖耿耿于怀。干明元年,兼任员外散骑常侍,让他送南朝梁国的皇帝萧庄。回朝,兼任三公郎中。

    武成帝时,和士开受宠幸,刘逖攀附他。任中书侍郎,入朝掌管机要。当时李倍献赋,说自己天保年问遭到诬害。刘逖摘录他的文句,上奏说:“李倍诽谤先朝,这是大不敬之罪。”武成帝发怒,对李情大加鞭打。刘逖很高兴报了以前的私愤,说:“高举的木棍打两下,又打了一百鞭,何必当初叫刘二。”很快兼任散骑常侍,为出使南朝陈国的主使。刘逖想一个人独显文学才龙,不愿和文人一起出使。当时黄门侍郎王松年的妹夫卢士游,性格沉静细密,刘逖请求让他任自己的副手。又刘逖姐姐在魏收家,魏收这时已被赦罪释放,刘逖趁机想将姐姐嫁给士游,不被同意。刘逖怕事情败露,也不敢逼迫。升任给事黄门侍郎,撰修国史。加官散骑常侍,暂为仪同三司,出使北周任副使。雨国之间刚刚互通使者,通使的礼仪没有确定,刘逖与北周反复讨论,参酌古今的先例,事情大多合乎礼制,加之文辞优雅,获得了很好的声誉。出使回朝,任命为仪同三司。

    等到武成帝去世,和士开想要改年号,讨论的朝士看法不一。刘逖便请求改为“武平”,私下对士开说:“与武平相对的是贤明的辅弼,我取这个年号是为了您。”士开很高兴而同意了。当时和士开遭到大家的指责,娄定远一同辅政,刘逖又依附娄定远,出使得来的西域的贡品,全都拿去送给定远。定远外任,刘逖内心不安,又暗中巴结斛律明月、胡长仁以保存自己的地位。士开得知这事,不很相信,没想到在明月门前碰到了,相信这是事实。当初,刘逖没有发迹的时候,想事奉祖埏。祖埏并未接受,对人说:“我说彭城的楚人,应该有气节侠义,只是把崔季舒的诗给人看,声望相差太远了。”刘逖便给弟弟娶祖埏女儿为妻,于是两人成为亲密好友。祖埏准备状告赵彦深、和士开,先与刘逖商量,刘逖便把消息告诉了趟、和二人,所以二人能事先作了准备。祖埏被贬黜,刘逖要弟弟休妻。等到这时,刘逖遭到士开嫌弃,不久便被贬出任仁州刺史。祖埏便叫行台尚书卢潜陷害刘逖,并答应让卢潜高升。卢漕说:“像这样的事,我不做。”反而告诉刘逖而袒护了刘逖。后来被征召入朝,待诏文林馆,重新任命为散骑常侍,呈报门下省事务。役多久与崔季舒等人一同被杀,当时四十九岁。所写的诗文三十卷。儿子逸人,任开府行参军。在隋做官,在任洛阳令时去世。刘芳的侄子刘懋。

    刘懋字仲华,祖父泰之,父亲承伯,在南朝刘宋做官都有名声地位。刘懋聪明好学,广泛阅览经史典籍,撞长写草隶书,认识奇字。宣武帝初年到朝廷做官,任尚书外兵郎中。刘芳很重视他,所有撰定的朝廷典章制度,都和他参与商量。尚书广泛讨论,刘懋和殿中郎袁翻常常成为主要论者。善于从政,台省中的疑问,都要找他咨询决定。尚书李平和他成为生死之交。升任步兵校尉,代任郎中,兼任东官中舍人。改任员外常侍、镇远将军,兼考功郎中,确立考课科目,明确升降之法,很有条理。

    孝昭帝初年,大军进攻破石,刘懋任李平的行台郎中,攻下殃石,刘懋立有很大的功劳。太傅、清河王元悍喜爱他的风雅,总是目送他说:“刘懋仪表堂堂,是达官贵人的领袖,如果上天使他享尽天年,一定会成为魏朝的宰相。”下诏让刘懋和各位才学之士撰着仪令。元伟任宰相多年,对刘懋更器重,令自己的儿子们向他学习。升任太尉司马。熙平二年冬,暴病身亡。家中很清贫,去世的时候,家徒四壁。太傅元惮与当时的优秀之士都很痛惜。追赠为持节、前将军、南秦州刺史,谥号为宣简。刘懋的诗诛赋颂和文笔受到当时称赞,又有关于器物造作原始的著作十五卷,名叫《物祖》。

    常爽字仕明,是河南温县人,曹魏太常卿常林的六世孙。祖父常珍,是苻坚的南安太守,因为战乱,便迁居凉州。父亲常坦,乞伏时为镇远将军、大夏镇将、显美侯。

    常爽小时候聪明,刚正有志向,即使家人僮仆也不曾看到他有宽和放肆的样子。专心好学,博闻强记,通晓纬候。《五经》、诸子百家,大多研习综览。州郡请他做官,都不去。太武帝西征凉州,常爽和哥哥士国到魏国军营表示忠诚。太武帝奖励他们,赏赐士国五品爵级,显美男;常爽为六品,拜为宣威将军。这一时期,经常发生战争,征战是日常事务,贵游子弟汝来得及去读书深造。常爽在温水的右边开学馆,教授学生达七百多人,京城的学业,一下子复兴起来。常爽教育学生立有严格的奖惩制度,学生事奉他,就像事奉一位严厉的国君。尚书左仆射元赞、平原太守司马真安、著作郎程灵叫,都是常爽教育出来的学生。崔浩、高允都称赞常爽严格的教育,奖励有方。高允说;“文翁教人以柔和取胜,先生教学以严厉见长,教育的方法虽然不同,但培养人才的结果是一致的。”他受到了如此赞扬钦佩。利用教学的闲暇,撰述《六经略注》,以扩充原著,很有条理。他写的序文说:

    《易传》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这样看来,仁义,乃是人的本性;经典,是人的文采。都是用来陶冶塑造人的灵魂,启发人的心智的,没有不经过学习而能成为人才,不经过练习而能成就事业的。所以季路本是一俞武夫,虔服道义而成就了忠烈之士;宁越本是平庸之人,讲习六艺而造就了他高尚的气节。可见知所以然的关键在学习,所依据的根本在本性,根本建立了道德就能形成,人生的文采形成了完善的品德就能具备。

    从前先王教导天下,没有不是用《诗》、《书》加以引导,用《礼》、《乐》加以教化的,潸移默化地改变风俗,使人民和谐。所以恭敬节俭庄重而不烦,这要以《礼》的教义为深奥;广博简易纯粹而不奢侈,这要以《乐》的教义为深奥;温柔敦厚纯朴而不愚昧,这要以《诗》的教义为深奥;疏略通达推知远大而不诬罔,这要以《书》的教义为深奥;简洁清静精微而不残害,这要以《易》的教义为深奥;属笔叙辞、排比事类而不紊乱,这要以《春秋》的教义为深奥。《乐》的作用在于和谐精神,《诗》的作用在于修正言辞,《礼》的作用在于明了大体,《书》的作用在于以广视听,《春秋》的作用在于明断事务。这五个方面,是五种恒常之道,要互相配合使用。《易》是《六经》的源头,所以说《易》理如不能探明,则天地就无法理解。由此说来,《六经》是先王的遣业,圣人的大事,怎能不经常阅读悉心体会以修身养性呢?我近来利用暇日,注意典籍,大略撰写下我的见闻,讨论它们的本原,名叫《六经略汪》,用来教育门生。

    他的《略注》流行于世。

    常爽不想当官,独自保持清闲,讲习经典二十多年,当时称他为“儒林先生”。年纪六十三,在家去世。儿子文通,历任官职至镇西司马、南天水太守、西翼校尉。文通的儿子常景。

    常景字永昌,少年时聪明,刚开始读《论语》、《毛诗》时,一教便能看懂。等到长大,有才学文思,很喜好文章。廷尉公孙良举荐他为协律博士,孝文帝亲自点饱的名,不久任用为门下录事。正始初年,召集尚书、门下雨省官员到金墉城中书外省考核讨论律令,皇帝下令让常景参加讨论。宣武帝的小舅父护军将军高显去世,他的哥哥右仆射高肇委托常景以及尚书邢峦、并州刺史高聪、通直郎徐纥各人都写一篇碑铭,一并将它们交给皇帝看。孝文帝又全都交给侍中崔光去挑选,崔光上奏认为常景的名声官位在这几个人的后面,但碑文的质量则在这几个人之上,结果用常景写的碑文刻在碑石上。

    高肇娶平阳公主为妻,没多久公主去世,高肇想要让公主的家令去墓舍服丧,已经交给学官议定施行。尚书又以此事去向常景咨询,常景认为妇人没有成为一方诸侯国主的道理,家中的臣仆也不能成为纯粹意义上的大臣的理由,便坚持己见说:

    表达丧事的根本,实在于称物以立情;轻重的依据,也只是要根据情理来制定礼制。即使道理与人物的盛衰相关,事情经历了古今的不同,但制定礼制的根本,丧礼的情理,其实是一致的。所以大臣为国君服丧,是以此来表达恭敬而尊崇重位;为国君的母亲妻室戴孝,是为了藉此依照服饰而制定名分。但是诸侯大夫作为一方的君主,是指他们有分封的土地、有下属的官吏,而役有为他们服丧的明文,是说他们的爵位并非世代相传的。现在公主下嫁,虽煞已给她封爵,但毕竟事情与君王分封不同,情理也不能等同于分封土地。为什么呢?诸侯王开国的时候,就完备地设立了属臣官吏,活着的时候臣属对诸侯王有奔走侍奉的辛劳,死后当然应尽披麻戴孝的礼节。但公主的家令官,仅有一个人而已,家丞以下,虽说是家丞的属官,但既没有理事的典章制度,实际也缺乏作为大臣的体统。起初以公主的尊贵,所以要为她设立家令官的原因,是因为要他主持家务,假如要他参与家外的事务,也是因为公主自己无法亲自去,一定要藉助一个人去办。这样便可以看出,家令只有内外联系的职责以及主管家务的职贲,与君臣之理无关,也不表示君臣名分。由此推论,家令官不能算正规的大臣,公主石算是真正的君主,是很明确的了。

    况且女人为君,男人来作臣,古代的礼典上没有记载,前朝也没有讨论遇。而四门博士裴道广、孙荣又等人把公主作为君主,把家令官视为大臣,制定服丧三年规定,与理相违背得很厉害。又张虚景、吾难羁等人不推论君臣的名分,不考证服丧制定的情理,也赞同四门博士们的议论,按照儿女给母亲服丧的标准服丧,依循求名实相符之理,实在不公允。我认为公主的爵位,既不是食封邑的诸侯君王;家令这种官,又非真正意义上的臣僚。如果比附为母子,那么将于情理不通;如果按照诸侯夫人之例,又没有根据制定服丧。如考证于《礼经》,这件事没有成文,按照我的意见,认为不应该服丧。

    朝廷接受了他的建议。

    常景滞留门下省多年,不能升任显要官职,因为蜀地的司马相如、王褒、严君平、扬子云等四位贤士,都有很高的才能但无显赫的地位,便托意为他们作赞。常景在中枢机关十多年,尤其受到侍中崔光、卢昶、游肇、元晖的知遇赏识。多次升迁至积射将军、给事中。延昌初年,立太子,兼任太子屯骑校尉,录事之职依旧。接受敕命撰写门下省的诏书共四十卷。尚书元苌出任安西将军、雍州剌史,请求调常景任自己的司马。因为常景的级别不够,任命为录事参军、襄威将军,兼长安县令。有很好的声誉,吏民都称赞他。

    在此之前,太常刘芳与常景等人撰定朝廷仪典规定,没有颁布实行。又负责仪注,写了很多草稿,没有完成。刘芳去世,常景编纂完成了这件事。等到宣武帝去世,下令召常景赶赴京城,回来撰修仪注。任命为谒者仆射,加官宁远将军,又以原有官职兼任中书舍人。后来为步兵校尉,依旧兼舍人。又受敕令撰定太和以后已经实施的朝廷仪典,共五十多卷。当时灵太后下韶依照漠代的阴太后和邓太后的先例,亲自到宗庙祭祀,与皇帝交替奉献供品。常景便根据正史来撰定仪注,朝廷肯定了他的做法。正光初年,任命为龙骥将军、中散大夫,舍人之职依旧。当时明帝在国子寺举行讲学仪式,司徒崔光为皇帝执经书,敕令常景与董绍、张彻、冯元兴、王延业、郑伯猷等共同担任录义。事情结束后,又举行祭先圣先师礼,下诏百官都写释奠诗,其中以常景的诗作最好。

    这一年九月,蠕蠕国主阿那坏到京,朝廷拿不准该怎样给他排座次。高阳王元雍向常景咨询。常景说:“从前晋咸宁年问匈奴南单于前来朝觐,晋朝给他安排在王公、特进之下。现在我们给他安排座次,应该在藩王、仪同三司之间。”元雍接受了他的意见。朝廷的典章制度有疑惑不决的地方,就随时来向常景咨询而后实行。

    当初,平定南齐之后,光禄大夫高聪被贬往代郡,中害监高允给他娶妻,供给他财物宅院。高聪后来给高允立碑,经常说:“我用此文报答他的恩德就够了。”豫州刺史常绰认为高聪的碑文还不足以表达尽高允的美德。常景祟尚高允的才器,先写了一篇《遗德颂》,司徒崔光听说后找来阅读,玩味了很久,便说:“高聪平时总以自己的作品为骄傲,自称可以报答高允的功德,现在我看到常景的这篇颂文,便知道高聪不能独擅其美。”侍中崔光、安丰王延明接受朝廷诏令议定朝服制度,下令常景参预修订事宜。不久晋升为冠军将军。阿那瓖回国,在边境上滞留,陈说自己的困窘贫乏。派尚书左丞元孚奉诏前往赈济抚恤,阿那瓖扣留元孚经过柔玄,逃奔到大漠之北。派尚书令李崇、御史中尉兼右仆射元纂追击讨伐未能赶上。便命令常景出边塞,经过瓮山,抵达瀚海,宣示敕令指挥军队返回。常景跋山涉水,感怀古昔,心中怅然,于是拟作刘琨的《扶风歌》十二首。晋升为征虏将军。

    孝昌初年,任给事黄门侍郎,不久任命为左将军、太府少卿,仍兼任舍人。坚决推辞少卿之职没有接受,改任散骑常侍,将军之职如故。徐州刺史元法僧叛变逃到了南朝梁国。梁武帝派遣他的豫章王萧综进驻彭城。当时安丰王延明任大都督、大行台,率领临淮王元或等各路大军讨伐。不久萧综归降,徐州平定收复,派遣常景兼任尚书,持节火速赶往徐州与行台都督随机处理事宜。常景经过洛泊,便在那里写作了铭文。这时尚书令萧宾夤、都督崔延伯、都督北海王元颢、都督车骑将军元恒芝等人同时各方征讨,下诏常景到军中去宣示朝旨慰问。回朝,以原先的将军称号任徐州刺史。杜洛周在燕州反叛,以常景兼任尚书为行台,和幽州都督、平北将军元谭一起抵御洛周。常景上表请求幽州各县全都进入古城,山路中有通向贼寇的地方,权且调动兵夫,根据情况设置戍卒,作为防备。又认为近来的差夫兵丁,不很强壮,现今的三长,都是一些豪门多壮丁的人担任,现请求权且微调他们作为兵丁.明帝都采纳了他的意见。升为平北将军。另敕命元谭西到军都关,北到卢龙塞,占据二处险要之地,以便杜绝叛军的来往要道。又下诏命令常景在山中险要路口,全都要加以把守。常景派府录事参军裴智成调范阳三长的兵丁去守卫白,都督元谭据守居庸、互旦。不久安州的石离、冗城、斛盐等三处戍兵反叛,勾结洛周,有部众二万多,从松岍阔赴杜洛周。元谭指挥别将崔仲哲等人在军都关等待敌人的到来。仲哲战死,洛周又从外响应,腹背受敲,元谭大败,各路军队夜间逃散。下诏任命常景所指挥的别将李琚为都督,代替元谭征讨下口,降常景为后将军,解除州刺史之职。下诏常景任幽、安、玄、燕等四州行台。

    叛军已经向南,抢劫蓟城,常景命令统军梁仲礼率领士兵邀击,把叛军打败,活捉了叛军将领御夷镇军的头领孙念恒。都督李琚在蓟城北面遭叛军进攻,军队战败而自己战死。常景率领属下的城人抵御,叛军不敢进逼。洛周退回占据上谷。授予常景平北将军、光禄大夫,行台依旧。洛周派遣他的都督曹纥真、马叱斤等人率兵到蓟南,去掠夺人口粮食,正遇连日下雨,士兵疲劳。常景和都督于荣、刺史王延年在栗园设伏兵,截断敌人的退路,把敌人打得大败,杀死了曹纥真。洛周率部往南奔赴范阳,常景与延年以及于荣打败了他,又派别将再次在州西的彪眼泉打败了他,被活捉、斩首以及溺死的敌人很多。后来洛周往南围攻范阳,城中人反叛而投降,捉住了延年和常景,送到洛周的军营。不久洛周被葛荣吞并,常景又到了葛荣军中。葛荣失败,常景得以回朝。

    永安初年,下诏恢复他原先的官职,兼任黄门侍郎,又兼管著作事,他坚决推辞不上任。二年,任命为中军将军,正黄门。此前参预讨论《正光壬子历》,到这时赐给爵位为高阳子。元颢逼进洛阳,庄帝巡幸北方,常景与侍中、大司马、安丰王延明在宫禁中召集亲戚贵要,对京城人士加以安慰。元颢进入洛阳,常景担任原职。庄帝返回京城,解除了常景的黄门之职。普泰初年,任命为车骑将军、右光禄大夫、秘书监。因为经常参预撰写诏命,封爵为濮阳县子,后来按例追还。永熙二年,任监议事。

    常景从年少到年老,长期任政事,阻清廉节俭自律,不经营产业,至于吃穿方面,但求温饱。非常喜好经籍史书,爱好文章词藻,如果有新异之书,一定到处寻访,有时用财物抵押买来,不考虑价格贵贱,一定要想办法得到。友人刁整常对他说:“你自守高尚的品德,不经营家产,虽俭约的品德值得崇尚,但将用什么来生活呢?我恐怕你这位当今的挚虞太常也将要饿死于栢谷。”便与卫将军羊深救助常景,带领刁双、司马彦邕、李谐、毕祖彦、毕义显等人各出钱干文而给常景买马。天平初年迁都邺城,当时下诏仅三天,四十万卢人仓促上路,收缴百官的马匹,尚书丞、郎以下的官员只要不属于陪从皇帝的,一律乘驴。齐神武帝因为常景清贫,特地给他驾车的牛四乘,常景的妻儿这才得以到达邺都。后来任命为仪同三司,依旧保留原先的将军之职。武定六年,因为年老生病离职,下诏特别给他右光禄从事直到他去世。八年去世。

    常景很会与人交往,始终如一,和他交游来往的人都佩服他深远的器度,不曾见到过他有矜持吝啬的态度.喜欢喝酒,淡泊名利,心安理得,不讨好权贵。性格平和厚道而恭谨。平常读书见到有益的劝规、临深履薄的危难,便图写下古代可以引以为借鉴的事,指事为象,写成赞而叙述说:

    《诗经•大雅》说:“说天很高,但人还是不敢不弯腰;说地很厚,但人仍不敢不挪小步。”有一位朝隐大夫从这段文字中得到鉴戒,便敬畏而戒惧说:失去了道德就会丧失德性,利欲太重自身就会轻浮。所以人应当以和为宗旨以谦逊为根本,这些话铭记在典册;防微杜渐从自己做起,这类文字已戟入史籍。确实不错啊诗人的辞赋,文辞虽隐晦但道理却很明白。仰望那高高在上的苍天,俯视聆听人间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再看那厚实无比的大地,高山巍巍河水滓淳。何人可配此德,只有那无私无畏之人。何人能实践此德,只有那稳重谦恭的人。所以善恶的报应,没有什么事物能有例外。高论不能持久,人人都知敬忌。唉!大地是最深厚的,尚且还知道敬畏。浩浩名位,谁能亲近。强求不可能得到,聆听没有声息。所以有人对显贵有戒而对低微却急于追求。祇求美好的爵位。把声色当成人生的根基。身心都陷入于利椽之中,沉溺于是非之间。有的追求贪欲而不知满足,有的对满足有所戒备而不能辞让。所以地位越高越危险,正直在位邪佞反而页加欺凌。像这样岂有地位极高而危险不聚集于身的,邪佞荣显而正直不凋蔽的。所以灾祸比大地还厚,祸患比苍天还高。但灾祸尚未到达时,谁愿曲躬反省。祸患尚未来时,谁肯止步不前?这是因为人们总是见机已发然后才思改图,车已颠覆,然后才思改辙。改变己来不及,所以狡兔也会失去洞穴;思虑往往都在事后,所以很轻易地就触动了龙颈下的三尺逆鳞。君子则不是这样,他们身体舒展的时候就想着蜷曲的时候,见到溺水的人就想着救济的方法。人的度量,犹如无垠的天空,势位的危险,犹如万丈深渊。君子面对爵禄而不竞抢,爵位下降而心意不动。已经成功而仍守善道,尚未失败就心怀悔恨。虽圆满却戒惧阙失,通畅但担心滞阻。把知天命作为长寿,把乐天当作最大的恩惠。将心智舆时俯仰,使自己愚昧而游戏人世。弯腰累足,即使白天行走的计划就已决定,但夜晚还要思考;大家都说好早已明白,但心中一定要赞赏。所以君子能不苟同不受诱惑,而能不受群小的诽谤;不毁谤不赞誉,而忠信可照于上天。托身与金石一样坚固,立名与天地一样永久。喧嚣争斗对他无伤,优哉游哉独自往来。能做到这样,豪华的住宅,可作为安逸的居所;锦绣的衣食,可养他快乐的颐颜。柳下惠三次遭贬黜,没有一点怒色;楚子文连升三级,没有一丝喜色。

    但胡涂的人见到居高位可以恃势,便想占据高位获得荣耀。见到直道可以修成自己的名誉,便专守直道来博求自己的名声。寅则抛弃名声之后名声才会建立,怎会是依靠直道来获得。居安思危,难道要靠道来成全。因此君子懂得单靠直道不能名声远播,所以要抛弃名声心怀正道。明白单靠道不能守势,所以耍抛弃权势而崇尚道。为什么呢?履守的道德再高,也不能无弊;追求名声再有道,也不能无祸。这样看来名声太高则实际却相反,功业增就会身迹退。像这样就会精灵飞越,骄奢自来亲近。神情与道隔绝,事与势相邻。此时还想动脑筋来恃势,靠位势来求升迁。所以就会导致利欲诱惑他的本性,而祸难缠绕上他的身。利欲交侵就会使五情随之发生变化,祸难已成就会使智术无法施展。如果像这样,即使把爵位拴在帝室的门柱上,又怎会得到安宁?就算将玉佩结于王庭,又怎能获得荣耀?所以立身之道还役弄清,而已显露出崇尚邪术之形;成功未立,而修正自己之术已经产生。福禄在人事中受阻,危难在时事间交聚。忠介之士剖心向日月表白,耿节忠臣则埋白骨于地下。由此可见愚智的关键,升降的要领,生死的依凭,全在顺逊二字而已。可要鉴戒啊!可要鉴戒啊!

    常景所写的文章有数百篇流传于世。他删正的晋朝司空张华的《博物志》及自撰的《儒林传》、《列女传》各有数十篇。大儿子常昶,少学识,但有文才,去世早。常昶的弟弟彪之,永安年间,任司空行参军。

    论曰:古人说:才能不及古人一半,功勋郝超过了古人。王肃祇是一位流落寄寓他乡之士,见皇帝一面即受知遇,荣任显赫之职,任官如同老臣,虽是他的功业所致,也由于他遇到时运的结果。刘芳独立不群,深沉好古,学识渊博,成为一代儒学的领袖。刘懋以才学识见,受世人推崇,一点不假。常爽凭儒业见称,常景以文章词义被崇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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