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杨德祖为魏公主簿，时作相国门，始构榱桷，魏武自出看，使人题门作「活」字，便
去。杨见，即令坏之。既竟，曰：「『门』中『活』，『阔』字，王正嫌门大也。」
2人饷魏武一杯酪，魏武啖少许，盖头上提「合」字以示众，众莫能解。次至杨修，修
便啖，曰：「公教人啖一口也，复何疑？」
3魏武尝过曹娥碑下，杨修从。碑背上见题作「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八字，魏武谓修
曰：「卿解不？」答曰：「解。」魏武曰：「卿未可言，待我思之。」行三十里，魏武乃
曰：「吾已得。」令修别记所知。修曰：「黄绢，色丝也，于字为『绝』；幼妇，少女也，
于字为『妙』；外孙，女子也，于字为『好』；齑臼，受辛也，于字为『辞』；所谓『绝妙
好辞』也。」魏武亦记之，与修同，乃叹曰：「我才不及卿，乃觉三十里。」
4魏武征袁本初，治装，余有数十斛竹片，咸长数寸，众并谓不堪用，正令烧除。太祖
甚惜，思所以用之，谓可为竹柙□（木盾），而未显其言，驰问主簿杨德祖。应声答，与帝
同。众伏其辩悟。
5王敦引军至大桁，明帝自出中堂。温峤为丹阳尹，帝令断大桁，故未断，帝大怒□
（目真）目，左右莫不悚惧。召诸公来。峤至，不谢，但求酒炙。王导须臾至，徒跣下地，
谢曰：「天威在颜，遂使温峤不得谢。」峤于是下谢，帝乃释然。诸公共叹王机悟名言。
6郗司空在北府，桓宣武恶其居兵权。郗于事机素暗，遣笺诣桓：「方欲共奖王室，修
复园陵。」世子嘉宾出行，于道上闻信至，急取笺视，视竟，寸寸毁裂，便回。还更作笺，
自陈老病，不堪人间，欲乞闲地自养。宣武得笺大喜，即诏转公督五郡，会稽太守。
7王东亭作宣武主簿，尝春月与石头兄弟乘马出郊野。时彦同游者，连镳俱进，唯东亭
一人常在前，觉数十步，诸人莫之解。石头等既疲倦，俄而乘舆回，诸人皆似从官，唯东亭
奕奕在前，其悟摄如此。
译文：
捷悟，是思想敏捷，对事物的理解力强。在歌颂智慧的时代，最受
欢迎。
一
杨德祖做曹操的主簿，时值建造丞相官府大门，开始竖起门楼屋椽。曹
操亲自前往观看，看毕，在门上写一个“活”字，转身就走。杨修见后立即
命工匠拆去原来的大门。拆完，他说：“门内活字为‘阔’，魏王嫌门太大
啊。”
二
有人馈送魏武帝曹操一杯酪，曹操稍稍吃了一点点，就在盖子上题写了
一个“合”字给大家观看，大家都不理解什么意思。依次轮到杨修看时，他
便吃了，说：“曹公教每人吃一口呀，又还要怀疑什么？”
三
曹操曾经从“曹娥碑”下经过，杨修跟随在他身旁。碑背面题写了“黄
绢幼妇外孙齑臼”八个字，曹操对杨修说：“懂得（它的意思）吗？”杨修
回答说：“懂得。”曹说：‘你先不要说出来，让我想一想。”走了三十里
路，曹说：“我已经懂得了。”命杨修把所知道的另外记下来。修所写的是：
“黄绢，是有颜色的丝，是个‘绝’字；幼妇，就是少女，是个‘妙’字；
外孙，是女所生的儿子，是个‘好’字，齑臼（按：为捣齑的石臼，齑的味
辛）为受辛，是个‘辤’字。合起来正是‘绝妙好辞’。”曹操也把自己所
理解的写了下来，与杨修记的相同。于是，曹操叹着气说：“我的才比不上
你，中间相差三十里路。”
四
曹操带兵攻打袁绍，整装待发时，发现有剩下的竹片几十斛，每片长不
过几寸，大家都说没有任何用处，正要下令烧毁。曹操却想利用它，可用来
做竹排的榫钉，但没有明白说出口。派人去问主簿杨修，修应声作出回答，
正与曹操的意思相合。于是大家都佩服杨修的捷悟。
五
王敦的部队快要到达朱雀航，晋明帝亲自步出中堂，命令把朱雀航拆掉。
当时温峤做丹阳尹，未把桥拆除，明帝大怒，鼓起一双眼睛，样子十分可怕。
左右个个吓得不敢出声。等到把大臣召集时，温峤到来，并不认罪，一味索
取酒肴。一会儿，王导也来了，脱下冠履，伏地请罪，说：“天威发作，使
温峤来不及请罪。”这时，温峤才跪下认罪，明帝于是才息怒。所有的官员
无不赞叹王导的机警能言。
六
司空郗愔在京口坐镇，桓温不高兴他手握兵权。郗对于事体，向来不精
明，派人送书信给桓，内容大意说：希望与桓同心协力，效忠王室，进兵中
原，修复陵寝。郗愔的大儿子嘉宾出门散步，在路上听说有信使到来，急忙
截取信笺观看。看完，把它撕成一寸一寸。转身回家，另外再写一通，自称
年老多病，不能承担重任，请求赐给闲职，借以休养。桓温见到信笺后，非
常高兴，立即降诏书迁调郗愔做都督五郡军事，兼会稽太守。
七
王濛在桓温手下做主簿，有一次在春天与桓温的儿子石头兄弟一起骑马
到郊外游览。一些同游的名士，都联镳齐头并进。唯独王濛一人经常走在前
面，相差几十步。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石头兄弟疲倦了，改坐车回来。
于是骑马的这些人，跟在车后面，好象侍从官。唯有王濛神采奕奕地匹马在
前。他的敏悟往往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