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束伍

类别:子部 作者:明·何良臣 书名:阵纪

    凡束伍之法,在疾而条理,严而简便。设或兵士募齐,随即过堂,唱名便选,选定就编伍队。每队用蓝旗押下,记其本管营伍,本身籍甲、年貌、疤记、尺寸、斤力、住居、习艺,分投填注牌册明白。次日,兵士各领腰牌、衣甲、旗帜、器械;官目各领腰旗、符号、声色、马匹。或布古人已成之阵,或演自我新变之图。谨其出入,必由营门,而士卒不得与邻营他伍私相通好。所谓能使畎亩之夫一鼓就列者,即此理也。伍列既定,禁令已出,伍长必识五人之情性音声,队长必察一队之胆力强弱。自偏裨将以至于伍队长,由上而下,各以结状甘结于大将军处。结云:并不致其有懒惰、怯弱、嫖赌、为非、逃脱、顶替等情,犯者甘与同罪。少有犯禁违令,即时处以重刑,更严连坐,使其心知畏法相信也。士畏我法,令乃行矣。令既行,则随手指麾,驱之特易。故曰:伍定而后令行,令行而后教戒,教戒而后阵坚,阵坚而节制自重。

    伍编而分列,分列而阵成。但编列之义,古今诸将用各不同,然不外乎前、后、左、右、中。若出五法,便似无源之水,取之即竭也。周制以五人为伍,二十五人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二千五百人为师,一万二千五百人为一军。小国一军,次国二军,大国三军,天子六军。而臣之编法,五人为伍,五伍为队,五队一百二十五人为哨,五哨六百二十五人为总,五总三千一百二十五人为营,五营一万五千六百二十五人为镇。大约用一万八千人成一镇也,以二千三百七十五人为奇零之用。馀皆仿此。其杂队易伍,奇正相变之时,每彻二而存三,分三而合二。

    授器之要,因其短长;编列之宜,随其地势。每以枪、筅、弓、弩、标、铳为长兵,刀、镰、钗、钯、牌、斧为短器。其错杂利钝,须教以不泥。故令年力稍大而有胆气者习长牌,年力壮健进退庄重者习狼筅,年少利便手足轻捷者习藤牌,年壮伟大杀气精神者习长枪,骁勇活泼而运转飞腾者习短器,形小体轻而坚健伶俐者习鸟铳药弩。老实本分,力能肩负,而甘为人下者,为火兵。以火兵而殷勤学艺,自致精锐者,亦必举为头目。所以步队有火兵以供本队饮食,骑队有汲养以赡本队水草,车乘有典轭掌爨以司进退食息。其各兵器械,当刻本营本队本兵姓名于上,以油漆罩之,无使模糊混杂,庶遗弃可稽。仍置短柄黑伞一把,装之以囊,背袋一个,以绳二条跨于两肩,腰间系紧,且不碍于用艺。其鞋袜、号衣、盔甲、短刀、碗筋、干粮、茶脯及救急药饵、盐、梅之类,悉贮于内。或漆竹筒,少可带酒,以解倦也。须坐卧不离身畔,以备率然调遣。最忌任意饮水,恐堕毒奸,亦虑徒生疾病。

    伍束、列编、授器之后,当即戒以不浮,和以同义。吴子谓:”教之以礼,励之以义,使有耻也。”夫人有耻,必知进死为荣,退生为辱,大足以战,小足以守。惟其心能和,其气能激,则士不劝而自战,不守而自固矣。为将用兵之道,已得大半。故法曰:不和于军,不可以出阵;不和于阵,不可以进战。务令将吏与军士,情同父子,义若弟兄,疾病相扶,患难相救,寒暑饥饱,苦乐均之。不得倚强梁而凌卑弱,恃先进而欺后来。必遵教令以习艺,必知忠义以自持。一入伍,使其便识生死必共之情,是为不浮而同义也。军能戒以不浮,和以同义,则自无科克虚空之弊耳。然科克之弊,起自奔趋承奉、乞誉求名、既得患失、钻刺应酬之事不已故也;伍队虚空之弊,始自塘报、健步、巡绰、哨探、差遣跟随之役占多故也。当事者不筹良策,惟行禁裁。殊不知此项不但不可裁,而抑亦不可少用。然则如之何而处之也?必以召募精能之辈,另置奇零杂流之队可也。议者又欲省费,势必取诸卫所军余,及府州县民快代之。夫军馀民快之来者,多包顾积年,熟于玩法;且其效用不敌募卒十之一,而其工食尤不减于募卒之需。况深重军情,大不利于积玩,为国省费,讵在此乎?至如庸将贪饕,故意虚空,复有纳班卖假之弊,甚于科克之咎者。是以知实伍之法,苟非同志英杰,诚通上意,明察下情,相胥而振,恐终不能致充足而得实用矣。且伍不实则教不行,教不行则进退自相縻絷。未有伍不实,教不行,进退縻絷,而能变化不测,应命于无穷者耶。以是而知实伍为用兵之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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