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人参误服杀人

类别:子部 作者:清·陈其元 书名:庸闲斋笔记

    今之医者多喜,用重剂取效,曰:“古方本重,吾已减轻矣。”验之古方,诚然,心窃疑之,以为古人秉气素厚也。嗣阅洄溪徐灵胎所著《慎疾刍言》一书,内《论制剂》一篇,始悟今医重剂之悖乎古也。洄溪之言曰:“古时权量甚轻,古一两,今二钱零。古一升,今二合。古一剂,今三服。古之医者,皆自采鲜药,如生地、半夏之类,其重比干者数倍。故古方虽重,其实无过今之一两左右者。惟《千金》、《外台》间有重剂,此乃治强实大症,亦不轻用也。若宋元以来,每总制一剂,方下必注云:每服或三钱,或五钱。亦无过一两外者。此煎剂之方也。末药则用一钱七。丸药则如桐子大者十丸,加至二三十丸。试将古方细细考之,有如今日二三两至七八两之煎剂乎?皆由医者不明古制,以为权量与今无异,又自疑为太重,为之说曰‘今人气薄,当略为减轻’,不知已重于古方数倍矣。至于补剂,要知药气入胃,不过借此调和气血,非药入口即变为气血,所以不在多也。又今之医者,不论人之贫富,人参总为不祧之品,人情无不贪生,必竭蹶措置,孰知反以此而丧其身。其贫者,致送终无具,妻子飘零,是杀其身而并破其家也。”云云。灵胎为乾隆时名医,学问驾于叶、薛之上,乃其言如此,医者当奉以为圭臬也。按人参误服杀人,在富贵家不一而足。先曾祖通奉公,在四川重庆府同知任内,奉旨驰驿入京视疾,一时求诊者充门塞户,至三鼓甫散。忽仪亲王以福晋病甚,遣官来迎。公以疲乏已极,固辞不往,使者传王命谓:即以夜深不能至,请先付丸药服之,俟质明再迓。公既不知为何病,又无从得药,适案上有莱菔子末一包,遂以与之,曰:“姑服此,明日再诊可也。”盖取其服之无碍,暂为搪塞耳。次日,公尚未起闻马蹄声隆隆,王亲乘车来,一见即谢曰:“福晋正闷躁欲死,灵丹一服,顷刻霍然,已安睡至今。今请偕往覆诊。”公至邸,视之,则风寒微疾,误服人参所致。莱菔末适解之,故见效如是之速。然不敢明言,致太医官干谴,乃定一祛风之剂而出。数日后,王厚酬焉。通奉公恒举此以为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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