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正误卷三 论语上 论语

类别:子部 作者:清·颜元 书名:颜元集

    口口只道读孔子,口口只道学。两家不同道处,一字亦足辨矣。若学论语一两句,足一生受用矣,何待读了后乎?【批序「程子曰今人不会读书」节】

    「已晓文义,意味深长」八字正程子过后人处,亦正程子不及古人处。【批「程子曰颐自十七八」节】

    学而

    既云学者「效先觉所为」,习者「学之不已,如鸟数飞」,程子如何添个「时复思绎」?噫!凡书皆牵古人来就己见,类如此。

    汉、宋来道之不明,只由「学」字误。学已误矣,又何「习」?学习俱误,又何「道」?是以满世读书把笔开坛发座之人,而求一明、亲、经济者,举世无之;求一孝弟礼义者,百里无之。尧、舜、周、孔之道亡矣。然汉、宋之儒,亦不意其祸世误民至此也,亦非有心叛故道、开新辙以为异也。但见孔子叙书、传礼、删诗、正乐、系易、作春秋,不知是裁成习行经济谱,望后人照样去做,却误认纂修文字是圣人,则我传述批注是贤人,读之熟、讲之明而会作书文者,皆圣人之徒矣,遂合二千年成一虚花无用之局,而使尧、舜、周、孔之道尽晦。人知能叙述删传非孔子,是孔子之不得已,是孔子习行经济谱,则学非他学,学尧、舜之三事,学周公之三物也,习之时习之,而天下乃可言有道矣。详存学编。

    注「必效先觉之所为」,而诸先生却全不效先觉所为,只读解前人所编。【「学而时习之」节】

    如何「不愠」,如何「君子」,注全无一透语,可笑。【「人不知而不愠」节】

    「有子」一章,俱从心性措施处看,道理甚切近,甚着实。陆子静却自幼便见支离,到后来益自信,仆通不解。平日凡古人所见大不合处,必先究极其意指,而后参考其是非,惟此语与丘文庄公「秦桧于宋有再造功」不得其指。后从陈龙川集中见「秦桧文章礼乐,文饰太平二十年,而至今天下笑骂之者,为其主和、忘金雠」等语,而后知文庄所指。惟象山不足有子处,终疑。近日思子静是少年聪明,早见了根本,只道根本上见得分晓,自然事事物物合道。正仲深说三原:「一屋索子,只欠散钱之病。不知须要事事理会,一以贯之。」其圣人乎!【「君子务本」节】

    予尝言:盗跖至恶矣,寿至八十,习染至深矣。傥乍见孺子匍匐将入井,亦必怵惕恻隐。

    毕竟夫子「鲜」字是,朱子解「绝无」,所以深警人耳。【「巧言令色」节】

    曾子,字子舆,取参乘、参前之义。参,当读仓含切,音骖。举世读作参昂之参,为疏簪切,音森。误矣。梅诞生字汇已正,不可不知。【「吾日三省吾身」节】

    「敬事」非为政之事乎?「信」非政令不欺乎?所「节」非国用乎?所「爱」、所「使」非国之人若民乎?何谓之「所存而已」,何谓之「未及为政」?真梦语!【批「道千乘之国」注「论其所存」二句】

    刚主李氏曰:朱注释「文」,只合说「文谓诗书六艺」,不应又复「之文」二字。盖渠只理会诗书六艺的文字,故不觉处处露本色耳。【「弟子入则孝」节】

    总之,后世之为学与古人异,开口便差。如此处夫子说「余力」,不比孟子「壮者以暇日修孝弟忠信。」彼壮者原以耕耨为业,日日在田中,要教他孝弟,须待暇日,他要修其孝弟,亦须暇日。此是说弟子何日不孝弟,何日不谨信爱亲,那有闲暇日子?只不见父时,这力不用在孝上,便是行孝底余力;不见兄时,这力不用在弟上,便是行弟底余力,便读些诗书,学些礼、乐、射、御等。【批「弟子入则孝」注「犹言暇日」句】

    或云:此章是敦伦之学,「贤贤易色」是就夫妇说,不就好善,亦通。【「子夏曰贤贤易色」章】

    此章语气只是要人养重的意思,身「不威」、学「不固」是「不重」流弊。「主忠信」三句是养重工夫。玩前后三「则」字自见。【「子曰君子不重」章】

    刚主李氏曰:「圣人制为礼度,使人『慎终追远』,民德自归于厚矣。如程子云『人家能存得家祠礼一两件,亦能使子孙数世成材』之意。」注:「以此自为,则己之德厚,下民化之,其德亦归于厚。」添几许转折,还不亲切。【「曾子曰慎终追远」节】

    子禽多是子贡弟子,观「问伯鱼」章记其名,便似晚辈了。孔门无朋友记名之例。「子为恭」章明呼子贡为子,称夫子字,不更见乎?即或师夫子,必将奠楹一二年中事也。【「子禽问于子贡」章】

    和自是蔼然温煦意,乃行礼时自有之至情。故曰「温温恭人」,故曰「温恭允塞。」礼和自相济,自离不得。有子见当世为礼者,或过于矜持,或过于严肃,或拿腔作势,都失为礼本意,先王制度反为隔越人情之具;不知礼者,却又恣纵嬉玩,狎亵无制,故发此二项。朱注:「从容不迫」,意甚模糊。下文「知从容不迫而从容不迫」,成何话说?【「有子曰礼之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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