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宪问第十四

类别:子部 作者:宋·陈祥道 书名:论语全解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榖耻也邦无道榖耻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胜人之谓克自贤之谓伐怨生于所求欲生于所好四者出于情而害于性众人纵之而不能止之学者止之而不能去之去之可以为仁止之则可以为义而已召南言夫人无妒忌之行周南言后妃无妒忌之心盖无其行者不能无其心无其心者必无其行克伐怨欲不行特无其行而已其能无是心哉惟仁者则无是心矣宋襄公不鼓不成列孟之反不伐伯氏之无怨孟公绰之不欲孔子未尝以仁名之以其于此不行而已若颜子之无伐伯夷之无怨此所谓无是心者也孔子曰君子言必忠信而心不忘仁义在心而已无伐者此也盖克则加诸人伐则自伐而已克甚于伐伐甚于怨怨甚于欲此其序也

    子曰士而懐居不足以为士矣

    士之所尚在于志志之所尚在于道士而懐居则非志于道者也故不足以为士盖物生于陵者安于陵生于水者安于水众人不异乎物则懐土而已士则异于众人其可懐居哉孔子曰君子居无求安传曰晏安酖毒不可懐也古之君子所以安土乐天不累于物视九夷如中国不以为陋视陋巷如广厦不以为忧不过充是志而已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

    天下有道其言足以兴故危言天下无道其默足以容故言逊禹戒舜以无若丹朱周公戒成王以无若商王受周昌比汉髙以桀纣刘毅比晋武以桓灵所谓危言也孔子诺阳货以?仕闵子告鲁使以善辞所谓言逊也盖行所以行已言所以应物行已者君子所以立道故施于治乱则同应物者所以趋时故施于治乱则异彼泄冶论相服之戏于陈李云疏貂珰之封于汉王嘉之言董贤王章之言王鳯李固之言梁冀其言非不忠然卒见诛者以其不知言逊故也

    子曰有徳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徳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徳至静也其发则为言仁至柔也其动则为勇颜子善言徳行有徳者必有言也子贡能言不能讷有言者不必有徳也比干杀身以求仁仁者必有勇也子路能勇不能怯勇者不必有仁也盖君子自得则为徳应物则为言爱人则为仁恶人之害则为勇艮之六五有徳者也则有言矣谦之六五有仁者也利用侵伐则有勇矣咸之上六腾口说同人九三之敌刚此所谓有言者不必有徳勇者不必有仁也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徳哉若人

    善射荡舟力也躬稼徳也南宫适贱羿奡而贵禹稷尚徳也自其成徳而言之则曰君子哉若人自其所言而言之则曰尚徳哉若人禹与稷均曰躬稼稷与禹均曰有天下者禹暨稷奏庶艰食则禹稷之躬稼可也文武之功起于后稷则稷谓之有天下可也言禹稷躬稼与孟子言禹稷三过其门不入同言稷有天下与太伯以天下逊同夫微莫微于一身大莫大于天下羿奡之力不足保其身况天下乎禹稷之徳足以有天下况一身乎适言而当故夫子不答厉王好稼穑芮伯刺之樊迟请学稼夫子非之何耶好稼学稼为利也躬稼为徳也传曰后稷封殖于天下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有成徳之君子有未成徳之君子成徳之君子则于仁义无不尽未成徳之君子则于仁义有不能所谓君子不仁者有矣夫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此未成徳之君子也盖仁者人之所尤难颜子之于仁则三月不违而已其余可知矣故子路公西赤之徒孔子皆曰仁则吾不知也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劳之所以作其才诲之所以达其善爱之而不忍劳之忠焉而不忍诲之适所以贼之也礼曰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此爱而不忍劳之也孟子曰教人以善谓之忠此忠而能诲之也盖爱之者仁也劳之者义也忠焉者义也诲之者仁也君子处仁以义然后仁行义以仁然后义

    子曰为命禆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

    为命禆谌草创以始之游吉讨论以辨之公孙挥修饰以洽之国侨润色以文之盖为命専于一则不能无失资于众智然后尽善郑之为命必更四人然后成此春秋传所以谓其鲜有败事也列子曰郑之东里多才其子产之谓乎

    或问子产子曰恵人也问子西曰彼哉彼哉

    郑之子西俯仰于子展子产之间其与杀子孔之専则因子展而已其与伐陈则因子产而已其才不足道也楚之令尹子西理百姓寔仓廪百姓得所楚王贤之其才可知也不狥白公仇郑之谋而终死于白公之乱其正可知也或问子西孔子彼而弃之者非楚之子西意郑之子西乎老子曰去彼取此彼者在所去此者在所取

    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

    人也犹言之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没齿无怨言至公也桓公以仲为圣人施伯以仲为贤人荀卿以仲为野人其言各有当与此谓人也异矣骈邑三百言夺之多饭疏食言贫之甚没齿言废之久盖夺之虽多而贫不甚贫虽甚而废不久其无怨则易若伯氏则无怨难矣故继之以富而无骄易江熈曰颜子无怨不可及也子贡不骄犹可能也此之谓欤孔子前言子产则继之以晏平仲此则继之以管仲者荀子曰晏子功用之臣也不如子产子产恵人也不如夷吾

    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君子不器无施而不可不如君子则器矣有能有不能故禆谌谋野则获于居屋则否黄覇治郡则长于相国则不及兵甲之事文种不如范蠡镇抚国家范蠡不如文种面折廷争陈平不如王陵全社稷安刘氏王陵不如陈平房元龄善于谋而不能断杜如晦长于断而不能谋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其才有能有不能也老者成徳之称王朝有天子之老五官之长天子之老是也邦国有卿老国君不名卿老是也卿大夫则有家老所谓赵巍老是也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荘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眀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眀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智以知之不欲以守之勇以行之据于徳所以立本游于艺所以存末本末具而又文之以礼乐则于人道几尽矣故曰可以为成人子谓颜渊曰既能成人而又加之以仁义礼乐成人之行也传曰人能曲直以赴礼者谓之成人荀卿曰能定所应之谓成人与此同意周官大司徒之教民终之以五礼六乐孟子言事亲从兄亦终之以礼乐是学至于礼乐然后可以为成人也求言为邦曰如其礼乐以俟君子孔子于回之问为邦然后告之以礼乐盖惟回可语以成人故也夫见利则忘义见危则惜命乆要则忘信世俗之情也今也见利思义则可以为义见危授命则可以为忠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则可以为信故曰亦可以为成人矣言今之成人则文之以礼乐者古之成人也古之成人者由前君子之事也今之成人者由后亦不失为善人者也武仲之智未足以为成人而御叔以之为圣人不亦妄哉易简而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则其为成人不特文之以礼乐而已也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

    孔子论仲则以防求为要论成人则以仲为智如此则若无要君之事而不免于要君何也礼曰道之不行贤者过之子曰仲之智绰之不欲文之以礼乐可以为成人使仲贤而不至于过智而济之以不欲是能无要君之心矣礼曰事君三违而不出境则利禄也人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

    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

    齐桓公为会而封异姓晋文公为会而灭同姓桓责诸公以不贡天子文会河阳以召天子桓伐谭戎而不有文灭而分其地桓仇管仲而用文亲舅犯而疑桓寓内政以复古文作三军以偪上桓释沫之刼而遇以信文念卫侯之怨而加以酖此其正谲之不同也晋文之谲非无正也齐桓之正非无谲也观其出定襄王以示民义伐原以示民信大搜以示民礼于君之命有三辞之恭于国之利有三罪之当此晋文之正也然谲不胜正故谓之谲而不正前事则兄弟争国内行则般乐奢汰外事则诈邾袭莒执陈辕涛涂以致斁于诸侯亲刁易牙开方以构于国此齐桓之谲者也然正能胜谲故曰正而不谲若夫以王道观之则桓公之正犹之谲也昔孟氏子曰春秋无义战愚曰五伯无王道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

    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

    子曰管仲相桓公覇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

    微管仲吾其被髪左祍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自仁之成名而言之虽君子有所不仁自所爱而言之虽管仲有所施盖仁之所施有杀身以成仁有不死以成仁杀身而不足以成仁者召忽也不死而足以成仁者管仲也孔子曰子纠未成君召忽未成臣管仲不死而立功名未可非也召忽虽死过于取仁未足多也鲁仲连亦曰见小节者不能成荣名恶小耻者不能立大功管仲不耻身在缧绁之中而耻天下之不治不耻不死公子纠而耻威之不信于诸侯夫以管仲之功仲连能知之而子路疑之者自王道而论之宜子路之为疑也桓公衣裳之会十有一而九盛此所谓九会诸侯不以兵车也首止之会定王世子谓王世子正则天下正此所谓一正天下也其伐山戎攘狄人以王伐楚与厉而使夷狄不能剡其脉以蹈中国之腹所谓微管仲吾其被髪左祍矣传以兵车之会三乗车之会六为九合不以兵车兼兵车言之则误矣虽然管仲相桓公正天下修内政寓军令诸侯盟会于九合而不以兵车功用可称也及其志满意得而塞门反坫僣邦君之礼故圣人小之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卫灵公以文子听卫国之政修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孔子以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可以为文矣盖灵公以通邻国而交之者为文孔子以推人而下之者为文通邻国而交之礼之文也推人而下之仁之文也其所主虽殊其为文一也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国以贤兴以謟衰君以忠安以佞危三仁在商而商不亡多贤在楚而秦不伐百里奚去虞而虞亡在秦而秦覇由余去戎而戎亡在秦而秦强故共公任小人而鲁人知其无依卫多君子而覇主知其无患此孝经所谓诸侯有诤臣虽无道不失其国诗所谓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也灵公虽无道然治宾客则有仲叔圉治宗庙则有祝鮀治军旅则有王孙贾故孔子曰奚其丧孔子对鲁公曰灵公于私家则乱朝廷行事则贤伯常骞曰灵公仝滥而浴史鳅奉御而进所搏币而扶翼其慢若此之甚也见贤人若此之肃也盖以此欤为治之道柔逺然后能迩故治宾客为先宗庙次之三军之运徳之末也故军旅为后

    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

    言忠信则不怍行顾言则能为之为之道也难则言之不怍期是矣言之不怍则行成亦贵于不怍矣扬子曰言不惭行不耻书曰行之惟艰

    陈成子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

    臣弑君子弑父凡在官者杀无赦陈恒弑简公孔子请讨之盖曰请之者吾之軄也行不行君之事也吾之軄不可不尽君之事吾何与焉故曰不敢不告然则鲁弱齐强攻之不亦难乎孔子曰陈恒弑君而民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此言之三子告不可春秋传以为不告误矣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孟子曰非尧舜之道不敢陈勿欺也礼曰事君有犯而无隠犯之也勿欺忠也犯之义也由于孔子而欲为臣一事则欺而不忠于颛臾之伐而不救则顺而不犯故其问事君而告之如此孝经曰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尽忠则勿欺补过则有犯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子曰古之学者为已今之学者为人

    形而上者道也形而下者事也君子事道故上达小人事事故下达孔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子曰古之学者为已今之学者为人荀子曰君子之学以美身小人之学以禽犊杨子曰大人之学为道小人之学为利则为道以美其身者为己者也为利以为禽犊者为人者也范晔曰为己者因心以会道为人者凭誉以显物盖为己者未尝不为人为人者必不能为己杨朱第知为己而已墨翟第知为人而已若孔子则为已而不忘人为人而不忘己者也故曰我学不厌而教不倦彼学以为人教以为己者岂知此哉宜原宪所以不忍为也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

    孔子以蘧伯玉汲汲于人以善自终荘子以蘧伯玉行年六十化公叔文子欲葬于瑕丘而伯玉请行孙文子欲报卫君而伯玉辞之以不知季札适卫而称其君子史鳅尸谏而称其贤则伯玉欲寡其过也信矣曰使乎善其言之信也诗之皇华以周爰咨诹为使之美荘子以相靡以信忠信之言为使之事则使者以忠信为主也公眀贾之溢美公叔文子以不言不笑不取宋师绐鲁以郑师未及国则异乎此矣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重出)

    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事君处其位而不履其事则乱不在其位而谋其政则冐乱者非所谓知务也冐者非所谓知分也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君子之于天下与其言不足而行有余孰若行有余而言不足故不耻行过言而常耻言过行此仲尼之徒善为说辞不若善言徳行者之为优也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

    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

    不器于人者然后能器人器于人者不可以器人子贡器于人而已其方人也不亦过乎孔子曰赐也贤乎哉以贤者过之也子贡对卫将军文子则谓颜渊之相冉雍有志之君子仲由才任治戎冉求好学博艺至扵公西赤颛孙师曽参卜偃灭眀髙柴南容之徒莫不在其所议而孔子笑之盖讥其方人之过也故子以为不暇左氏之品藻班固之变美不免后世之讥者以其不能器人也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诈在行不信在言逆者迎而知之亿者度而知之君子之于人遇之以诚而不察之以智照之以天而不照之以人此扬子所以言不奸奸不诈诈也不奸奸故不亿不信不诈诈故不逆诈是乃先觉之所以为贤也若夫任前识之眀上太察之智则刻核之至忠信有时而见疑是乃昧者所以为不肖也舜之于象不以伪喜而不喜周公之于管蔡不以不贤而不封凡此不逆不亿也子贡之屡中郄雍相盗失是矣

    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

    能仕者必贵乎能己能己者必贵乎能仕仕而不能己已而不能仕守一而不知变者也固者之所为君子疾诸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则其栖栖然动静无操持者非为佞也疾固以事道而已孰谓微生亩足以知孔子

    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徳也

    君子絶徳小人絶力故骥所以喻君子而不如骥者所以喻小人扬子曰齐马以骥又曰睎骥之马亦骥之乗或以譬仲尼或以譬颜回以骥有徳也适贱羿奡尚禹稷孔子所以美之者以此

    或曰以徳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徳以直报怨以徳报徳

    复雠者人之所不能免先王之所不能禁特为之法以制之而已周官调人凡杀人而义者令勿雠则杀人而不义者在法之所不宥以可杀者必避之也朝士凡报仇雠者书于士杀之无罪则应避而不避其书于士而杀之可也然则先王复雠之法不行凡有罪辜乃罔常获小民方兴相为敌雠由是杀人之父也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也人亦杀其兄干戈相寻莫之或息岂特复其不雠避者而已哉于是有问孔子曰以徳报怨何如孔子曰以直报怨以徳报徳盖以直报怨则民有所惩以徳报徳则民有所劝以直报怨义也以徳报徳仁也老子曰以徳报怨礼曰以徳报怨寛身之仁也以怨报徳刑戮之民也盖以徳报徳者徳也则诗所谓报之以琼琚者也以怨报徳者事也则诗所谓反以我为仇者也昔?牛之于叔孙昭子卢蒲葵之于庆舎寒浞之于后羿公胜之于巢公皆以怨报徳者也

    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孔子言莫己知也继之以不怨天不尤人盖曰莫我知者岂天与人使之然哉命也天道逺而难知故曰怨人道迩而可指其掌故曰尤下学而上达则始于穷理终于知命始于仁义终于天道如此则与天同矣故曰知我者其天乎荀子曰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怨人者穷怨天者无志失之已反之人岂不亦迂哉孔子不怨不尤与反之人者异下学上达与失之己者异

    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不知命者以兴废在人而有所难辨子服景伯是也知命者以兴废在天而无所校孔子是也盖道待命而后行命待道而后立以道处命则死生无所恤以命处道则废兴无所累君子之于道命虽死生不得与之况废兴乎哉孔子于伯寮言命孟子于臧仓言天其致一也

    子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

    子曰作者七人矣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

    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已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掲子曰果哉末之难矣

    伯夷居海管寜浮海辟世也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辟地也色斯举矣礼貎衰则去之辟色也声音之诡人则去之辟言也作者七人则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栁下恵少连是也之七士者皆成徳之逸民故或辟世辟地辟言而去就进退之理偹矣至于孔子则集七人之大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故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扬子曰圣人不遁乎世不离乎群荘周曰古之所谓隐牛马以伏其身而勿见也非闲其言而不出也非蔵其智而不发也当时命行乎天下则反一无迹不当时命穷乎天下则深根寜极而待此所谓无可无不可者也古之所谓大隐如是而已彼晨门讥其不可为而为荷蒉讥其莫知而不止岂知此哉然圣人之有为常出于无为其有心常出于无心荷蒉之闻磬知其有心而不得其无心则其所知也浅矣季咸之于列子知其气机而不知其未始出吾宗亦若此也晨门司晨昏之唘闭者也周官以昏闭言之则曰阍人论语以晨启言之则曰晨门

    子张曰书云髙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已以听于冡宰三年

    斩衰之丧唯而不对齐衰之丧对而不言髙宗三年不言盖礼然也子张以人君不能三年则以今疑古故问曰何谓也孔子以古陋今故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诗之素冠刺不能三年滕之父兄百官皆不欲三年则孔子之时可知矣

    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

    两贵不能相事两贱不能相使上好礼则不敢轻于使民民好礼则知分未有不易使者矣盖礼以敬民则使民如承大祭民好礼以敬上则孰疾视其长上为哉故曰上有所好下必有甚焉者矣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书称尧之徳始于钦眀中于平章卒于于变钦眀者修己以敬也平章者安人也于变者安百姓也老子言修之身而其终至于天下修礼言毋不敬而其効至于安民与此同意修己以敬自爱也修己以安百姓博爱也夫正者未必安而安者必以正孟子以正己而物正为大人之事则修己以安百姓者圣人之事也尧舜于此可以不修而犹病之者以其不免有窜殛之刑故也书曰安民则恵惟帝其难之此之谓欤孝经言得人之欢心又言得百姓之欢心是人不及百姓之众也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逊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

    无述则无所取贼则有所害荘子曰人而无以先人是人之谓陈人曽子曰少称不弟焉耻也壮称无徳焉辱也老称无礼焉罪也荀子曰少而不学长无能也此无述之谓也以杖叩胫责之而已所谓故者无失其为故也

    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居位则不逊并行则不弟将命非童子之事而夫子使之者以其欲速者也故因命而教之耳孟子好货好色好勇好乐而教之与此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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