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論夏周秦漢三國六朝碑帖

類別︰子部 作者︰清•楊賓 書名︰大瓢偶筆

    大禹岣嶁碑,在衡山岣嶁峰。岳麓所刻者,宋嘉定間何致子一所摹,在岳麓山巔石壁間,有亭覆之。石東北向,高七尺,廣兩之,若屏然而亞其兩角,刻文于中,空其前後。拓墨處獨黑,望之若另一碑,其實則一石也。余于康熙戊子春從岳麓書院崇道祠登山,由道中庸極高明亭往觀之。亭外西北隅有摩崖古刻三行,大如斗,類八分,缺其上截,旁有小楷書二行,俱不可辨,不知何人所刻。亭中石刻尚多,大都近代人書,不足觀也。

    會稽山禹陵窆石,本無字,漢永建元年五月始刻題字于石。石在禹廟東南小阜,高五尺許,下大可合抱,而上微銳,銳處有一孔,形若秤錘,故土人呼之為石秤錘。予幼時見其孔若斷而復續者。朱竹曰︰相傳千夫不能撼。歲在乙酉,有力士拔之而石中斷,部下健兒迭相助,及拔,陷地才數寸爾。土人涂以漆,仍立故處,覆以亭。

    案曝書亭集雲︰考古之葬者下棺用窆,蓋在用碑之前。碑有銘而窆無銘,驗其文乃東漢遺字,王復齋碑錄定為漢刻,是矣。趙氏金石錄目曰窆石銘,誤。連江石鼓文。明時吳襄惠公文華得拓本于楊用修,用修得之李西涯,相傳為甦子瞻藏本。康熙初,襄惠後人吳子鈞屬李登、陳延之、歐陽惟禮篆而刻之木,與國學陳倉本不同。竹雲︰西涯偽作。

    案韓文公石鼓歌雲︰年深豈免有缺畫,快劍斫斷生蛟鼉。杜少陵雲︰陳倉石鼓久已訛。韋甦州雲︰風雨缺訛苔蘚樴式C則石鼓唐時已無全文,集古錄歐陽公所見止四百六十字五。近時阮芸台相國取範氏天一閣所藏北宋拓本重刻于杭州府學,亦止四百六十二字。元人吾子行自謂以甲秀堂譜圖隨鼓形補缺字,列錢為文,以求章句,又參以薛尚功諸作,亦僅得四百三十餘字。而升庵所拓乃至七百有二字之多,朱竹辨其妄自改增,可無疑矣。據升庵謂得之李西涯傳之甦子瞻,竹謂,果爾,則子瞻應先見其全,子由亦得縱觀,何以子瞻之詩曰︰強尋偏旁推點畫,時得一二遺八九,糊模半已似瘢胝,詰曲猶能辨跟肘。子由和之有雲︰字形汗漫隨石缺,蒼蛇生角龍折股。是子瞻、子由均不應有是言。又西涯石鼓歌雲︰家藏舊本出梨棗,楮墨輕虛不盈握,拾殘補缺能幾何,以一涓埃裨海岳。夫以歐陽、薛、胡諸家所見止四百餘字,若賓之本有七百餘字,拾殘補缺,亦已多矣,賓之亦不應為是言也。觀此則竹非疑西涯偽作,直指升庵偽作耳。間考李文正懷麓堂集絕不道及,其為升庵偽作可知。

    《日下舊聞》載,賦石鼓者二人,曰周伯溫、李丙奎,作詩歌者二十人,曰韋應物、韓愈、張耒、洪適、梅堯臣、甦軾、甦轍、張養浩、揭菟埂き窩、吳萊、顧文昭、盧原質、唐之淳、程敏政、李東陽、何景明、王家屏、朱國祚、郭天中。

    會稽山碑,舊傳李斯篆,在鵝鼻山。近見明南逢吉會稽三賦注雲︰宋升明本縣民家兒,襲祖行獵,見山上有文三處,苔生其上,刮而視之,有大石文、小石文。其大石文雲︰黃天皇肅字道成得賢師天下。似與秦碑不同。

    案孫淵如寰宇訪碑錄︰會稽石刻,二世元年李斯篆書,在浙江會稽。元申屠摹本,近時所刻。又範氏天一閣書目史部︰會稽三賦一卷,宋王十朋撰,明南逢吉注,嘉靖二年南大吉序。原鈔本誤作會稽山賦。

    秦東門三字,相傳丞相斯書,刻海州馬耳山上。宋中丞求之數年不得,亡弟楚萍于無意中忽見之,明日再往,復失所在。

    漢荊州刺史度尚碑,相傳初在北陵東郊,缺裂僕地。大水至沖入河,或集善水者挽出之,徙于使星亭。不知何時徙沛縣湖陵城閘下,明顧崇善工部出理漕渠,徙置徐州官廨。吳文定公雲︰殘缺已甚,獨額完。有宋人題識。

    案婁彥發漢隸字源碑目第六十三︰荊州刺史度尚碑,永康元年立,在徐州湖陵荒野。政和壬辰,巡檢王當世遷于官廨,劉宗儀立之使星亭。所記與此不同。

    介休郭有道碑,中郎隸書。舊石相傳為一秀才盜去,介休令重刻以應求者。趙子函曰︰王正己再刻。王阮亭秦蜀後記又雲︰萬歷中郭青螺鉤摹重刻。夫子函正萬歷時人,如果青螺重刻,石墨鐫華何以不言青螺而言正己?豈刻者正己而青螺為之主耶?抑子函、阮亭所傳有一誤耶?或又雲墓前今有二碑,一為明人翻刻,一為康熙初白門鄭谷口所臨。余足跡所未至,無從考證,敢問世之往來于介休者。

    案範氏天一閣碑目載︰郭有道碑,康熙三十一年,介休令王直重摹郭青螺重刻郭林宗碑,自跋雲︰介休王尹正己訪于汾故家,得舊碑示予。予近過許昌,摹魏受禪文,參之斯碑,字體畫一,其出蔡手無疑。王乃命工鐫之貞 。據此,則刻者正己,而主之者青螺,王、趙所傳均無誤也。周武帝時除天下碑,惟林宗碑詔特留。乃此碑自宋以來著錄家皆未之及,知已亡于唐代或宋初矣。今林宗墓前二碑。一為明人傅山刻,字跡丑惡,殊昧古意。原跋稱碑在南渡前已不可見,吾從汾陽曹孝廉偉得一本,不知近代何人補書,陋甚。其一為國初鄭所書,皆不足觀。翁覃溪雲︰家藏別有姜任修本,較傅、鄭二刻頗有根據。姜自識雲︰予從寒山趙氏拓本摹得,又摹北海孫氏所藏石經殘碑,得中郎筆法,以吳炳補桐柏碑之例,重補此碑,或比近人傅、鄭二家杜撰者差勝雲。

    陶丘謂余曰︰漢陽故相吳公正治家,有蔡中郎隸書聖主得賢臣頌四十餘字,書綱紙上,後皆帝王跋,自吳大帝至晉元帝、梁武帝、唐太宗、高宗止于宋徽宗。此奇寶也,予又烏從見之!

    漢淳于長夏承碑,蔡中郎書也,介于篆隸之間,何良俊定為八分。宋元中開河,碑始出,不知何時毀壞。成化間秦民悅重刻廣平學宮,訛勤約為勤紹。嘉靖間知府唐曜又刻之漳川書院。

    案碑出土于元,修于永樂七年。歲久踣僕。成化己亥,廣平守秦民悅于府治後堂見碑僕地,復建愛古亭覆之,自跋雲︰碑之下截凡一百一十字,年久蘚蝕,系後人摹刻,覽者當自擇之。據此是重樹原碑,非重刻也。在府治,非學宮也。元王燎鎝O 鋦 撾  ⑶ 筧慫煲沙苫 洳揮ι性詬 危 悅裨盟 竊  7蚴乖  詬 ⑶ 裨眉瘸瓢 牛 夭灰胖 8竊低跫 罌桃謊[鄭  亂梢欏=裨恢乜坦閆窖L  蚋笠印9么臍鬃園顯疲杭尉腹錈 侵 螅  ガ乘  蕉輳 詞乜ゅ 髦鍆呃洳換瘢 巳︿”究淌  猛ヅ小K僕カ窗 判芍罰 粗 問幣迫胝拇ㄊ樵骸S職蓋匕希 蛟  擄虢爻苫 湟丫 乜獺0柑瓢希 蚣尉付 曛僑    慈 觥=袷浪校 蘊臍滓栽 乜討 乇糾帳 摺?計渥只  鍔醵啵 繅兆鄭 罕 源櫻粒被蚴 鞁紓 從寫有藝擼 癖 有遙 粑痹嘉 埽 制瀋躚燒叨br />
    漢槐里令韓仁殘碑,隸書,近劉寬碑,熹平四年立。金正大五年滎陽令李輔之發地得之。今在中州滎陽縣,所謂京索之間也。後有金翰林學士趙秉文及趙郡李獻能 跋。

    案碑原額題漢循吏故聞長韓仁銘。蓋仁自聞遷槐里令,除書未到而卒,故額不雲槐里令。仁既歿,司隸校尉愍之,命下河南尹,遣吏祠以少牢,豎石以旌其美。法以上表下,故題額稱名。碑以金哀宗正大五年出土,吳山夫金石存謂︰劉太乙青藜續金石錄始載之,至牛空山運震始摹圖,近乃遍蠰于世。碑隸書,趙周臣跋亦八分,李欽叔跋及李天翼題名均正書。

    漢蕩陰令張遷碑,歐、趙、洪三家皆不載。明時始出土,因字多訛謬,故顧寧人疑其摹刻。余取而細閱,雖敗筆不免,而古勁處要非後人所能。

    案碑字畫古折樸勁,自是東京法物。其字之訛謬,諸家辨論不一,遂有強為求合者。惟翁學士覃溪雲︰撰碑之人未必即書石之人,想東漢時胥吏能書固不乏人,竟似草稿審視未明而茫然下筆者如此,則從政之為從,畋暨之為既且,及來字之類,或皆誤筆。又碑合表頌僅五百言,而敘先世事乃三之一。頌文無曰字,而碑尾紀年月後又若頌詞,是書與文皆未可以常格律也。此論最當。又案所敘先世曰良、曰釋之、曰騫,宗系絕不相及,復誤以釋之為苑令。文後忽贅詩雲舊國其命維新經句,亦裁截成文。想其人亦粗涉經史,率任己意,而不自悟其謬者,固不必疑後人之摹刻耳。

    廣東韶州府樂昌縣監豪山有漢郭蒼周府君碑。唐周夔到難篇,皇華紀聞稱其文字最佳,然金石諸書都不載,若到難則並無其目矣。

    案翁覃溪粵東金石略︰粵東石刻以周府君碑為最古,碑題神漢桂陽太守周府君功勛之紀銘,傳為荊州從事曲紅郭蒼伯起撰。府君名憬,字君光,徐州下邳人,開鑿瀧水。曲紅長區祉與故吏龔台、郭蒼、龔雒等勒銘公功。碑建于漢靈帝熹平三年。原刻在樂昌縣昌樂瀧上府君廟中。唐重刻本在張曲江廟,後移府治。又英德縣西南十五里岩前村碧落洞,有唐元和六年周夔羽皇撰到難篇,所謂碧瀾之下寸寸秋色者也。上有蛻仙台,壁間鐫行草書到難真境四字。洞含水氣,石壁題刻易于漶滅,所謂羽皇到難之文,當南宋時已不可見矣。周府君碑,歐、趙錄及天下碑錄、洪氏隸釋均載之。若到難篇,則王象之輿地碑目亦不載也。

    魯靈光殿磚刻漢長生未央瓦頭,皆工匠書刻,而其妙若此,古人勝今人遠矣。

    撫州臨川縣劉象兩家有曹孟德草書鳶飛魚躍四字,武昌黃鶴樓亦有孟德書涌月台三字,今台字已斷。

    楊椒園曰︰湖廣黃鶴樓有涌月台三字,真書,大尺餘,相傳為曹孟德書。台字不可見,見者僅上二字,雖剝蝕而神采猶在。近年來官斯土者恐朝廷巡幸,取其碑覆牆陰,而涌月二字亦不可得而見矣。

    安慶府東門曰樅陽門,門有額大尺許,相傳為曹孟德書,而不得一見。乙未歲客皖公使院,因拓而觀之,雖極勁健而無古雅之致。且自漢魏至今幾二千年而毫無剝蝕,其非曹書也無疑。

    漢程博古旌忠太廟銘,黃初三年陳思王曹植文,鍾繇正書,大如桃,渾厚沉著,與宣示同一結法。不知者疑趙孟刮筆欏S轡矯苟噯饃俟牽 衲馨齏恕T U婕T誚巡淮  嗜致貳 局保 藍嘁芍 H舸吮  詵鏘瓚鶚 釷槲摶患馱兀 諛 庥謔廊酥 桑慷朗潛駛 岷瘢 販橇 院筧聳椋 豢珊 病br />
    鍾太傅薦季直表,相傳元時始出,至明始刻入真賞齋停雲館法帖,前後皆有陸行直印。然予見舊帖中已有之,但無陸印耳。

    前輩稱梁鵠受禪、尊號二碑,去篆而純用隸法,為隸書之祖。然余特愛尹宙、曹全諸碑。四友齋叢說極稱元人吳薄Ⅰ役劑Ю椋 階諏吼朗莒缺 br />
    南都江寧縣學尊經閣下立圓石三段,孫吳天璽間紀功碑也,相傳皇象八分書。因石斷,文不可讀。中州周雪客聯而貫之,並為之考,書未成而雪客下世,歸其稿于繡水王安節伏草。安節為之賦伏草續為之考,而書猶未成。丁亥夏,余過白下門伏草寓齋,索觀至再不可得,悵悵者久之。然其圖則已得之三山林氏矣。顧起元曰︰其石四方。余親往觀之,石微圓,非方也。中一段高三尺五寸,東西各二尺五寸,圍各七尺,古樸類石鼓,而書亦奇奧絕倫,江南第一舊物也。

    吳皇休明八分書禪國山碑,在今宜興縣董山,世無拓者。壬辰春,從弟千一以事至宜興,拓以相寄。雖漫漶而筆力尚在,在三段石上。

    陶隱居舊館記,前人言其首一行自書,後是其弟子書。余曾見舊拓本,前後出一手,前人豈可盡信哉!

    瘞鶴銘本摩焦山石壁,不知何時為雷所碎,俯臥山麓,故山中人呼為雷轟石。若問瘞鶴銘,則舉大殿程康莊碑亭宋射陵翻刻本以對矣。余拓得五十六字,為陳香泉太守取去。

    案王述庵金石萃編所載瘞鶴銘,全文計一百八十字。今石本現存者,合全與半共九十字,據張力臣所補者六十九字,原文泐者十一字。又近年海鹽張燕昌芑堂,嘗取楊大瓢未出水藏拓本重摹刻之,增多華陽真逸紀也六字,亦足見舊拓之不易多見者也。據此,則張芑堂所刻楊大瓢藏本只得六十二字耳。

    瘞鶴銘圖考莫詳于張力臣所刻,然余親至雷轟石傍,觀拓碑人下手僕臥一石,乃直長,並非斜曲。所指江陰真宰十二字,正與爽塏十九字直對,恐不與真侶一石並列也。須再考之。

    案翁覃溪瘞鶴銘考,載著錄者七家︰一瘞鶴銘辨證,見元郝經陵川集;一華陽真人瘞鶴銘考,見明司馬泰家藏書目;一瘞鶴銘辨一卷,本朝山陽張召力臣撰;一瘞鶴銘考二卷,本朝長沙陳鵬年滄洲輯;一瘞鶴銘考一卷,本朝長洲汪士澍退谷撰;一抄撮池北偶談瘞鶴銘考一卷,本朝曲阜陳潁手錄;一瘞鶴銘考一卷,本朝金壇王澍虛舟撰。摹傳者七本︰一太平州重刻本,見宋周密雲煙過眼錄載鮮于伯機所雲;一南宋鄧州重刻本,見元郝經陵川集;一明廣東黎瑤石翻刻本,見明關中來浚梅岑金石備考;一明海寧陳氏玉煙堂刻本,萬歷四十年壬子陳元瑞摹勒上石;一明華亭董氏刻本,一焦山重刻橫直二本,俱見張力臣辨;一本朝武鄉程氏翻刻玉煙堂本,見汪退谷考。計僑玉煙堂翻刻本跋下注雲︰郡別駕武鄉程君翻刻玉煙堂本,順治十八年十一月,潤州逋客計僑為跋之。

    焦山瘞鶴銘,圓健舒徐,不露鋒鍔,真從篆籀中出,恐非右軍不能。顧況書,生平未見,無從論定。若陶隱居書,余曾見許長史舊館壇記,方嚴峭厲整密,似從黃初勸進、受禪諸碑來,與瘞鶴銘殊不類。黃長睿、董輩群指為隱居筆,豈未見舊館壇碑耶?抑舊館壇碑首行亦非隱居手書,皆出于其弟子耶?此余因舊館壇而致疑,非敢與黃、董樹敵也。

    案歐陽公以華陽真逸為顧況道號,考唐書及況文集皆無此號,惟況撰湖州刺史廳記自稱華陽山人耳。且銘後有唐貞觀王瓚詩,則碑之刻非顧況時可知。陶貞白自稱華陽隱居,蔡絛西清詩話雲︰予讀道藏陶隱居外傳,號華陽真逸,與此適合。黃伯思東觀餘論,以貞白所著真誥,但書己卯歲,不著年號,他書亦爾,為此銘但稱壬辰歲甲午歲之證。壬辰者,梁天監十一年也,甲午者,十三年也。隱居以天監七年游海岳,住會稽,來永嘉,十一年始還茅山,十四年弟子周子良仙去,為作傳,可知壬辰甲午正在華陽。且王逸少以晉惠帝太安二年癸亥生,年五十九,至穆帝升平五年辛酉卒,則成帝咸和九年甲午歲,逸少方三十二,逮四十九歲始去會稽而閑居,不應三十二歲時已自稱真逸,況未官及閑居均不在華陽,決此銘非右軍書。董彥遠廣川書跋所論亦同。故胡仔、劉昌詩、馬子嚴、曹士冕、朱長文、都穆、顧炎武、計僑、汪士諸家,多斷以為隱居遺跡,王述庵亦謂諦觀此銘飄飄有仙氣,其為通明無疑。然以右軍未嘗至朱方華陽,則銘但稱華陽真逸撰耳,其書者上皇山樵也,上皇山正在會稽,又安知非右軍之跡乎!

    焦山瘞鶴銘原刻之外,予所見者有四︰一為墨妙亭宋曹所翻本,一為大殿東廊程康莊所翻本,一為海寧陳增城家玉煙堂本,一為陳鷲峰太守刻在原本前者,自有此本而前三刻俱廢矣。

    焦山瘞鶴銘,或雲右軍書,或雲陶隱居,或雲顏清臣,或雲顧況,或雲王瓚。予主隱居。不知何時為雷所轟,沒山麓水中,拓墨最難。今為陳滄洲太守移置山門,人人可得而拓矣。

    焦山瘞鶴銘,不知何時為雷火所轟裂而為三,故山僧以雷轟石呼之。三四月後沒水中,不能拓,十月後涸出。其俯臥一石如爽塏以下十九字,去地三尺,雖仰臥而拓,墨汁淋灕被面,然猶可得也。若江陰等十三字,去地才數寸,墨無所施,世遂無得之者。余告同人欲扶立之,輒以事阻,竊嘗恨焉。壬辰十一月朔日,甦州前太守陳公滄洲鳩工相度,鑿其背而薄之,遂移砌山門。此古今一快事也。

    焦山瘞鶴銘,陳太守滄洲患其石為雷所轟,不便拓墨,乃削其背而薄之,移砌焦山寺門外壁間。陶甄夫雲︰滄洲告之曰,石背有天寶間及大歷二年題跋。然則指為顧況者可以語塞矣。

    案上皇山樵,至今莫定為何人。石背既有天寶、大歷間題跋,正當表而出之,以斷顏清臣、顧逋翁之疑。今削而嵌之于壁,何以傳信?且碑以難拓而久存,今移砌山門,雖便摹拓,然恐自此遂無鶴銘矣。又案王箬林竹雲題跋雲︰銘後題識有唐王瓚詩、宋陸放翁題名。瓚詩在銘側小石,放翁題在未至銘數十步崖上。又潤城蔣亦于北固得米老題字雲︰仲宣法芝,米芾元辛未孟夏觀山樵書。凡十有六字,亦左行,字類鶴銘,乃從來未有者。

    丁亥冬,客南京權按察使魏江鎮官舍,遇滁之駱遇安。詢之,遇安曰︰康熙間有不知姓名楚人,寓寺數月,遂失是銘。驗之,蓋逐字鑿取雲。昔人有臥碑下三日而盜碑以去者,楚人殆其苗裔耶?若日本之易萬安橋蔡碑,則又平平無奇矣。

    案此則原鈔本列在陳太守滄洲患其石為雷所轟一則之上,今審其詞意,恐即指盜瘞鶴銘事,或上文別有脫落,亦未可知,姑類編于後。

    焦山瘞鶴銘,學之者顏魯公、黃涪翁,人皆知之。若張嘉貞,則知之者少矣。今觀其北岳碑,則豈二公所能及耶!

    古人但知黃魯直學瘞鶴銘,不知魯直以前則有唐張嘉貞,魯直以後則有明八大山人。

    唐太守評蕭子雲書︰行行如結春蚓,字字若綰秋蛇。此評其草書也。今草書不傳,而真書列子則絕佳。

    案唐張懷書斷︰梁蕭子雲,字景喬,晉陵人,官至侍中國子祭酒滁州太守。少善草、行、小篆,諸體兼備,而創造小篆飛白,意趣飄然。其真書少師子敬,晚學元常,及其暮年,筋骨亦備,名蓋當世,舉朝效之。其肥鈍無力者,悉非也。以太清三年卒。景喬隸書、飛白入妙品,小篆、行草、章行入能品。又今所傳有福州府學章草書出師頌。

    魏高祖吊比干碑,似隸似楷,與汲廟碑相伯仲。後有元五年秋左朝請郎知衛州吳處厚記,承事郎林含書。今在汲縣。

    案魏書劉芳傳︰高祖遷洛,路由朝歌,見殷比干墓,愴然悼懷,為文以吊之,芳為注解,表上之,即此文也。此碑字多別構。隱綠軒題識雲︰崔浩之為國書也,皆自書刻石。當時被毀,即拓者不可得見,惟吊殷比干文傳為浩書,今猶存衛輝府城外比干墓上。

    曲阜孔廟張猛龍碑,筆意近王僧虔,而堅勁聳拔則過之。六朝正書碑版可得而見者,當以此碑為第一,崔敬邕不及也。

    案猛龍,南陽白水人,熙平中為魯郡太守,郡人立碑頌之。魏孝明帝正光二年幸國子學祀孔子,此碑立于正光三年正月,其得列孔林者,以當日有興起學校之功也。碑文雋永,開齊梁風致。正書虯健,已開歐、虞門戶。碑額題魏魯郡太守張府君清頌之碑,正書大字十二尤險勁,又蘭台之所自出也。石墨鐫華暨金石後錄諸書具論之。

    南北朝書雖多生強,而古意猶存,若張猛龍、崔敬邕碑,則精拔粹美、妙不可言矣。

    案敬邕碑于康熙間出土,無書撰人姓名。王漁洋居易錄載,安平令陳崇石掘地得之。孫淵如寰宇訪碑錄、續古文苑、李兆洛駢體文鈔均載之。題為魏故持節龍驤將軍督營州諸軍事營州刺史征虜將軍大中大夫臨青男崔公之墓志銘。其略雲︰敬邕,博陵安平人,以功授龍驤將軍太府少卿臨青男,永平初除營州刺史,延昌四年徵為征虜將軍大中大夫,熙平二年十一月卒,贈左將軍濟州刺史,謚曰貞。

    馮欽南為余言︰睢州王少司農公垂家,有宋拓智永千文,與今陝本不同。余托寧編修觀齋借觀,再三不得。

    陳傅岩觀察家藏智永千文,紙墨雖不甚舊,然薛嗣昌跋下有佷方綱摹李壽永壽明刻二行小字,目所未見也。董跋亦雲然。

    余鄉張陛家所刻永師真草千文,正書缺三十五字,草書缺九十八字,字與薛本迥別,雖覺勁健,然微近俗。墨本為縣令景融取去,今歸徐氏。

    吾鄉張氏智永千文墨跡,山陰令景融以事勒取之。融死,歸昆山徐氏。余訪求數載,徐氏子孫無知之者。然觀張氏摹刻本,亦不佳。

    山陰張登子家藏智永真草千文墨跡,為知縣景融所取,後歸昆山徐健庵司寇。司寇沒二十年,始得見于花溪之二牟萏謾R稍 骷湄捅盡br />
    山陰張登子家智永真草千文墨跡,今在徐藝初家。草書疑元明間習永書者所為,真書別出一俗工手,與草迥異。明清間人題跋,不足信也。

    吾鄉張登子家智永真草千文,初為山陰令景融所得,後歸東海徐氏。庚寅夏,余觀于花溪之二牟萏茫 壩卸 問胯遄 橛朗φ婕K拇笞鄭 笥行焯斐亍 諾親印き銼焙! 芮鐫樂罟 獍稀0感 虐顯疲捍吮灸 辣Γ 峰┬ 洌 蹺某曬 ∫怨欏N某擅唬 檎盼墓L H閉媸槿 遄鄭 菔榫攀 俗幀S嘧雜孜糯瞬崳 交ㄇ哦 餃鎩5親又 福  弦玻  橛謖擰9鄞聳賈  胖  蛔旨2患選br />
    會稽董氏智永千文,乃草書,今藏董茲懷家。張登子家所刻真跡為景融勒去,後歸東海徐氏者,則一行真,一行草。余向誤信人言,為即董氏本,今始悟。然董氏本亦贗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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