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溫 濕溫腸出血證

類別︰子部 作者︰不詳 書名︰余無言醫案

    濕溫病延兩周日,熱度頗高,忽發腸出血證。肛門血出,涓涓不止,體溫漸見降低,周身蒼白,面無血色,氣息微促,手足厥冷,脈沉細而數,捫其胸腹四肢,亦均發涼,而反赤膊赤足,若畏熱者,詢其欲得冷飲。先與以西瓜汁,次以白虎人參湯加芩、連、地、丹主之。

    同鄉旅滬之許長林者,年53歲,1943年患濕溫傷寒。初未醫治,至四五日後,始延閘北附近之醫生治之。時醫治外感病,通以豆豉、豆卷為首藥,其他藥味,不問可知。此顧亭林先生所謂“今之醫師,其用藥也,使人在于不死不活之間,遲延日久,而終至于死也,”可不懼哉。延至兩星期,于夜間八時,忽然肛門出血,涓涓不止。再延附近西醫,注射止血針藥,仍然不止。延至午後十二時,始延余往診。其兒媳來時,扣門聲甚急,啟門視之,則淚流滿面,告我以來因,遂與同往。

    登樓診視,則仰面而臥,周身蒼白,面無血色,氣息微促,不言不語,赤膊赤足,只著一短褲,滿染鮮血。余問︰“體溫何時降低。”其妻答曰︰“未下血前,終日熱高,下午以後尤甚。今一出血,熱度即行低降。”于是知其為濕溫傷寒之腸出血矣。問︰“下血何如此之多。”曰︰“已換短褲兩條矣,尚有舊布襯于下者,亦均濡濕。”

    再診其脈,則沉細而數。兩手均覺冰冷,因之再捫其胸腹及四肢,亦同樣發涼。而病者則毫不怕冷,不蓋被單。時雖當七月初旬,但在晚間小雨之後,至夜深氣候頗涼,而病者四肢不收,亦頗若畏熱者。病至此時,值得余之慎重考慮矣。正沉思間,忽觸及《傷寒論》中,有一條文雲︰“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正此癥矣。乃問病者曰,“欲飲冷乎。”病者初無一語,此時忽張目問余曰︰“能冷飲乎。”余曰︰“莫問能不能,先問要不要。”病者曰︰“心中熱煞,如何不要。家人不肯與我耳。”余令其妻速購大西瓜來。病者大聲曰︰“許我食西瓜,死無怨矣。”

    因為書白虎加人參湯,再加黃芩、黃連、鮮生地、粉丹皮四味。配方人去,買瓜人來。立將西瓜剖開,以湯匙取汁與之。病者連吃數口,大呼稱快,忽自起坐,奪瓜及匙,挖大塊西瓜,連瓤啖之。七斤半重之大瓜,立盡其半,乃臥平稱快不已。

    無何藥來。令其先煎石膏,次下諸藥,後下川連,俟藥煎成,再將生地汁沖入,使病者服之。事有至怪者,當食西瓜之後,周身已漸覺轉溫,但尚末恢復至常溫,病者已自覺肛門血少。迨服藥後,不一小時,而血漸止矣,體溫亦復常。余乃辭去。囑病者“西瓜少服,其所余之半,再分三次可也。二煎至十時左右再服。”及出門,已至四時。不知東方之既白也。

    病者至十時,服二煎後,情形更佳,血不更出。但周身反又發熱,仍欲西瓜。至下午四時,延余復診。余察其熱為中度,尚不過高。問“大便解否。”日“未也。”余乃將原方各中藥,減量四分之一,再加粉葛根四錢,錦紋軍三錢,期其表里兩解。再令以西瓜續與之。並囑“以病者之需要為準,即要食時與食,不要食時,不勉強之。”

    迨服藥之後,先得微汗,約二小時,而表熱頓解。至夜間大便解後,里熱亦除。據雲,“其所下之糞,均為醬黑色。”蓋瘀血與糞便俱下也。再服清理余熱,佐以調理之劑,數帖而全愈。

    最後余有為讀者告者,即濕溫傷寒之腸出血,系腸中出血。由肛門涓涓而出,非是大便之時糞中夾血。如此險癥,設不用西瓜與此方,寧不危哉。西醫謂此癥不可用瀉下藥,恐其引動腸出血。孰知此種腸血,均由不用下藥而來。若早下之,則內熱內濕有去路,絕無此險矣。前賢謂“醫者意也,”今人或謂此語似不合科學邏輯,設余診病時,若意想不及,或不讀《傷寒論》者,雖遇此癥,而不敢用大劑涼下藥,則病者必名登鬼錄矣。

    白虎人參湯加芩連地丹方

    生石膏四兩 肥知母四錢 炙甘草三錢 西洋參四錢 粳米一兩 黃芩三錢  川連一錢五分 鮮生地一兩(搗汁沖) 粉丹皮四錢 (按第二方加葛根四錢、大黃三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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