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 血崩門 論血崩因虛熱

類別︰子部 作者︰明•武之望 書名︰濟陰綱目

    東垣曰︰陰虛陽搏謂之崩。婦人脾胃虛損,致命門脈沉細而數疾(陰虛陽搏,是陰中有火也,故以尺脈為診),或沉弦而洪大有力,寸關脈亦然,皆由脾胃有虧,下陷于腎,與相火相合,濕熱下迫(此言脾氣下陷為熱,宜用升補瀉火),經漏不止,其色紫黑,如夏月腐肉之臭。中有白帶者,脈必弦細,寒作于中(東垣以白帶為寒,脈以弦細為診,固是,而後人率以為濕熱,須辯之);有赤帶者,其脈洪數,病熱明矣,必腰痛,或臍下痛。臨經欲行,而先發寒熱往來,兩脅急縮,兼脾胃證出見,或四肢困熱,心煩悶不得眠臥,心下急(此雖點出脾胃癥,而煩心、心下急,又有虛火矣),宜大補脾胃而升降氣血,可一服而愈。

    或先貴而後賤,或先富而後貧,病名脫營者,心氣不足,其火大熾,旺于血脈之中,又致脾胃飲食失節,火乘其中,形質肌肉,顏似不病者,此心病也(心主以營,故曰心病),不形于脈,故脾胃飲食不調,其證顯矣,而經水不時而下,或適來適斷,暴下不止,治當先說惡死之言勸論,令懼死而心不動,以大補氣血之藥,補養脾胃,微加鎮墜心火之藥治其心,補陰瀉陽,經自止矣。《痿論》雲︰悲哀太甚則胞絡絕,胞絡絕,則陽氣內動(陽氣內動,便是胞絡中有火),發則心下崩,數溲血也,故《本病》曰︰大經空虛,發則肌痹,傳為脈痿,此之謂也。

    薛氏曰︰經雲陰虛陽搏謂之崩。又雲︰陽絡傷,血外溢,陰絡傷,血內溢。又雲︰脾統血。肝藏血,其為患,因脾胃虛損,不能攝血歸源,或因肝經有熱,血得熱而下行;或因肝經有風(何以知肝經有風),血得風而妄行;或因怒動肝火,血熱而沸騰;或因脾經郁熱,血傷而不歸經;或因悲哀太過,胞絡傷而下崩。治療之法,脾胃虛弱者,六君子湯加當歸、川芎、柴胡;脾胃虛陷者,補中益氣湯加酒炒芍藥、山梔;肝經血熱者,四物湯加柴胡、山梔、蒼術;肝經風熱者,加味逍遙散,或小柴胡湯加山梔、芍藥、牡丹皮;若怒動肝火,亦用前藥;脾經郁火者,歸脾湯加山梔、柴胡、牡丹皮;哀傷胞絡者,四君子湯加柴胡、升麻、山梔。故東垣、丹溪諸先生雲︰凡下血證,須用四君子以收功,斯言厥有旨哉(薛氏所論凡七條,而脾胃三條,肝經三條,胞絡一條,皆不舍柴胡及梔、芍、丹皮者,以厥陰手足二經為多血藏血之所,血為熱迫,則不能從陽亟起,故以引起肝氣,而梔、芍等收陰抑陽也,如東垣升陽舉經之意,尤得其妙。所定脾胃方藥,必是久病,又顯出脾胃證者宜之。蓋立齋先生治久病者多,故其立言如此,且謂四君為血證收功須用,則非初治之法可知,立齋一生得力處在此)。

    若大去血後,毋以脈診,當急此等證候,無不由脾胃先損而患,故脈洪大。察其中有胃氣,受補則可救。設用寒涼之藥,復傷脾胃生氣,反不能攝血歸源,是速其危也。

    方氏曰︰血屬陰也,靜則循經榮內,動則錯經妄行。蓋人之七情過極,則動五志之火。

    五志之火亢甚,則經血暴下;失期而來,久而不止,謂之崩中,如風動木搖,火燃水沸類也。治崩次第,初用止血以塞其流,中用清熱涼血以澄其源,末用補血以還其舊(愚謂止澀之中,須寓清涼,而清涼之中,又須破瘀解結,至于補血還舊,又須調脾。其間兼證,或有不同,又當得其所以而處治焉,似難盡一也)。

    若止塞其流而不澄其源,則滔天之勢不能遏;若止澄其源而不復其舊,則孤孑之陽無以立(開口便得經旨,自是不凡),故本末勿遺

    張子和雲︰孟官人母五十余,血崩一載,僉用澤蘭丸、黑神散、保安丸、白薇散,補之不效。戴人見之曰︰天癸已盡,本不當下血,蓋血得熱而流散,非寒也。夫女子血崩,多因大悲哭,悲甚則肺葉布,心系為之急,血不禁而下崩。《內經》曰︰陰虛陽搏謂之崩。陰脈不足,陽脈有余,數則內崩,血乃下流,舉世以虛損治之,莫有知其非者。可服大劑,大劑者,黃連解毒湯是也(此大寒之劑,非實熱癥不可,非前藥之誤不可)。次以香附二兩炒,白芍藥二兩焙,當歸二兩焙,三味同為細末,水調西園公治一婦人,年六十二歲,血崩不止,投黃連解毒湯四帖,後服涼膈散合四物湯六帖即愈(即陰虛陽搏之治)。此婦因悲哀太過,則心悶急,肺布葉舉,而上焦不通,熱氣在中,血走而崩,故效。

    薛氏曰︰一婦人年將七十,素有肝脾之證(所見證俱屬肝脾,宜審之),每作則飲食(脾)不進,或胸膈(肝)

    不利,或中脕作痛(胃),或大便(脾)作瀉,或小便(肝)不利,余用逍遙散加山梔、茯神、遠志(以脾癥而用茯神、遠志,何也?

    豈所謂補脾不愈,而當補心歟!若然則棗仁亦不可少)、木香而愈。後憂女孀居,不時吐紫血,其病每作,先倦怠(脾)而後發熱(肝),經曰︰積憂傷肺,積思傷脾。肺布葉舉,是令子母俱病,不能攝血歸經而致前證,遂以前藥加炒黑黃連三分、吳茱萸二分頓愈(此左金丸法)。復因怒,吐赤血甚多,躁渴垂死,此血脫也,法當補氣。乃用人參一兩,芩、術、當歸各三錢,陳皮、炮黑干姜各二錢,炙草、木香各一錢,一劑頓止。

    一婦人年六十四,久郁怒,頭痛寒熱,春間乳內作痛,服流氣飲之類益甚,不時有血如經行,又大驚恐,飲食不進,夜寐不寧,乳腫及兩脅 痛如炙,午後色赤。余以為肝脾郁火血燥,先以逍遙散加酒炒黑龍膽一錢,山梔一錢半,二劑腫痛頓退,又二劑而全消(方證合宜,而以四劑全消,恐無是速),再用歸脾加炒黑梔、貝母,諸證悉愈。

    一婦人因怒,崩血久不已,面青黃而或赤,此肝木制脾土而血虛也,用小柴胡合四物湯,以清肝火生肝血,又用歸脾、補中二湯,以益脾氣生肝血而瘥。此證若因肝經有風熱而血不寧者,用防風一味為丸(當雲肝熱生風,而下陷者宜用防風),以兼證之藥煎送;或肝經火動,而血不寧者,用條芩炒為丸(條芩是大腸經藥,用柴胡則治厥陰),以一婦人性急,每怒非太陽耳項、喉齒胸乳作痛,則胸滿吞酸,吐瀉少食,經行不止,此皆肝火之證。肝自病則外證見,土受克則內證作,若自病見,用四物加白術、茯苓、柴胡、炒梔、炒龍膽(芍、柴、梔、膽是厥陰藥,白茯是平肝藥);若內證作,用四君子加柴胡、芍藥、神曲、吳茱萸炒過、黃連,諸證漸愈惟月經不止,是血分有熱(若血分有熱,當加丹皮、山梔),脾氣尚虛,以逍遙散倍用白術、茯苓、陳皮,又以補中益氣加酒炒芍藥,兼服而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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