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醫號外科為易治,不過敗毒敷貼而已,一切表里、輕重、虛實、攻補,弗之審察,其不誤人也幾希。前代雖有外科等書,亦不深著明切。自薛新甫氏《心法》《發揮》,及汪省之氏《理例》等書一出,然後集外科者頗知本源,由內而外,發表攻里,虛補實瀉,各有條綱,則有辨之而未詳盡也。甫集二氏之要領,附于《醫統》,俾業是者以為考據之便雲。
外科冠癰疽于雜病之先者,變故生于頃刻,性命懸于毫芒故也。夫癰疽之名,雖有二十余證,而其要有二,何則?陰陽二證而已。發于陽者,為癰、為火、為實;發于陰者,為疽、為郁、為虛。故陽發則皮薄、色赤、腫高,多有椒眼數十而痛淺;陰發則皮濃、色淡、腫硬,狀如頑膚,隱木而痛深。又有陽中之陰,似熱而非熱,雖腫而實虛,若亦而不燥,欲痛而無膿,既浮而復消,外盛而內腐;陰中之陽,似冷而非冷,不腫而實,赤微而燥,有膿而痛,外雖不盛,而內實煩悶。陽中之陰,其人多肥,肉緊而內虛;陰中之陽,其人多瘦,肉緩而內實。而又有陽變而為陰者,草醫涼劑之過也,陰變而為陽者,大方熱藥之驟也。然陽變陰者,其證多,猶可返于陽,故多生;陰變而陽者,其證少,不能復為陽矣,故多死。然間有生者,此醫偶合于法,百中得一耳。所謂發者,積于中而發于外也。大抵人之一身皆本于五髒,五髒之氣皆本于胃氣,胃氣為五髒之根本。故胃受谷,脾化之以生氣,脾主肌肉,胃氣傳五髒,而行血脈,以經絡一身而晝夜一周。雖癰疽有虛實寒熱,皆由氣郁而成。其因有三︰內因,外因,不內外因。內因候于人迎,人迎者,左關是也。(人迎指左關,誤也。內因當候于胃脈之人迎。胃為五髒六腑之源,故主內因也。)外因候于氣口,氣口者,右關是也。(以氣口專指右關,誤也。兩手皆為氣口,經曰︰氣口者,太陰也。太陰肺司皮毛腠理,故以外因候氣口明矣。)人迎、氣口脈和平,則為不內不外因也。其源有五︰一、天行時氣,二、七情內郁,三、體虛外感,四、身熱搏于風冷,五、食炙爆、飲酒、服丹石等熱毒。以此五者為邪氣,郁于胃中,胃氣盛而體實,則邪氣相搏而流注于經絡,澀于所滯血脈,會聚壅結而成癰。胃氣弱而體虛,則邪氣盛而宿于經絡,凝滯留積,血脈不朝,內腐而成疽。故曰︰外形如粟,中可容谷;外貌如錢,里可養拳。
惡毒膿管,寸長深滿;膿血膠粘,用藥可痊。臭穢無絲,血敗氣衰;陽絕陰盛,神仙難醫。醫之用,當酌其宜,量人虛實,察病冷熱,推其所因,究其所原,而後治之。治內外相應,不可一概而施治矣。如病發于陽而極熱,則當有順其氣,勻其血,氣順則邪毒宣通而不滯,血勻則血脈流動而自散。蓋氣為陽,血為陰,陰陽調和,病者自安。外則用涼藥而觸之,熱盛則氣得涼而易散,不散則熱已痿而血凝于涼,此陽變而陰之漸,乃壞爛之根也。急以溫涼以治,解其外,攻四圍之血路,出其中間已成之膿毒,然後根據法以收其功也。如病發于陰而極冷,則內用平補之藥,以宣其氣,滋其血,助其元陽,健其脾胃,待其飲食進,精神回,然後順氣勻血如常法;外用熱藥以朝會一身之氣血,回死肌,拔毒氣,然後用溫藥以散之。其極冷者,或又為涼藥所誤,不得已用三建而回陽,則病必旁出再作,方為佳,此陰變為陽之候,更生之兆也。若內陽不回,外證不見,是為獨陽絕陰,不可為矣。蓋陽者氣也,陰者血也。陽動則陰隨,氣運則血行;氣不運則血死,血死則肌死,肌死則病死矣。冷證則用熱藥者,不過行氣血也,氣血遇熱則行,涼則止也。雖然,冷熱之藥用之固妙,尤當先乳香、豆粉救其心,護其膜。蓋心為一身之膜;為五髒之囊 ,病之初發,毒必上攻心胞絡,故先嘔逆而後癰疽,或先癰疽而後嘔者。胞絡根于心者,苟治之不早,則心主受毒,神無守舍,元氣昏瞑矣。
病之初發,毒沁膀胱、肌肉,苟治之不早,則毒氣透膜,膜透則元氣泄,髒腑失養,精神枯槁,脈壞絕矣。故病至盛而生者,內見五髒而膜完全者也,亦有至微而死者,肌肉未潰而膜先透者也。此救心護膜所以為第一義歟!是方乃遇神仙秘授,神聖工巧,不可具述,寶之,寶之!(《青囊書》)
《聖惠方》雲︰癰疽何以別之?然︰五髒不調則致癰;久患消渴之證,亦多發癰疽之疾;飲食不節,喜怒不常,陰氣不足,陽氣有余,榮衛不和,則血澀不行,血澀不行,則衛氣不通,而熱相搏,乃發為癰疽,故生大熱,甚則肉腐為膿。然不能陷肌膚于骨髓,骨髓不為焦枯,五常不為傷損,下陷肌膚,骨髓傷損,內連五髒,血氣枯竭。當其病下陷,筋骨良肉無余。癰疽之生,有內有外,內則生于胸腹髒腑之間,外則生于膚腠肌肉之表。凡此二毒,發無定處而有常名。夫癰之本者,死于血老不作汗,內陳不脫垢,蒸氣不能外達,留積而成熱所為也。
夫癰疽疔毒,膿水之成,非天降,非地出,蓋積熱之所成也。夫保全性命者,謁醫于無傷,防萌于未形,理之未成,是謂朝覺夕理。然而發有多端,感動不一,為瘡、為癤、為疔、為癰、為疽,初覺小勢,須懷大怖,時人輕之,誤死者眾。
夫癰疽初生,其患至微,人多不以為然,宜速療治。熱發于皮膚之間,是以浮腫、根小,至大不過一二寸,為癰也。大府積熱,騰出于外內之間,其發暴,盛腫,皮光軟,侵展廣大。為癰疽,有虛有實,虛則補之,實則瀉之。有實熱者易療,虛寒邪熱者難治。腫起堅硬、膿稠為實;腫下軟慢、膿清者為虛。蓋病多有方法而無次序,臨時倉惶,何能辨治?多誤致斃也。
夫治癰疽者同夫暴厥之疾,有是傷必為患。然而發癰疽宜乎急治者,有發于喉、舌、頭、面、腦項之間,肩背、胸膈、乳奶之上,生此險處,皆為大毒,朝覺夕理,或可獲痊。或不遇良醫,自復明此,兼使常醫治之,得痊幸矣。人多不知為急,慢其始初,延及勢大,毒成難救,以此傷生者多矣。
凡療癰疽,如救火拯溺、追奔逐賊之類,若不速療,必為大禍。然癰疽所發有三等︰腫高而軟者,發于血脈;腫低而堅者,發于骨肉;皮色不變者,發于骨髓。瘡淺者欲在薄處,瘡深者欲在濃處也。
癰疽腫大,按乃痛者,膿深;小,按便痛者,膿淺。所按之處不復者,無膿,必清水也;按之即復者,有膿也。發腫都軟者,血瘤也,非癰也;發腫日漸增長,而不大熱,時時牽痛者,氣瘤也。謂氣結為腫,久久不消,亦成癰疽疔毒,此是氣塞所為也。留積既久,潰肉腐膿,因人盛衰,因病變異而施治之,斯能痊也。
瘡瘍之證,五善之中見一二善證者可治,七惡之內見一二惡證者難治。若虛中見惡證者不救,實中無惡證者自愈。此證雖雲屬火,未有不由陰虛而致者,故經雲︰督經虛,從腦出;膀胱經虛,從背出,豈可專泥于火而用苦寒藥乎?夫苦寒之藥雖治陽證,尤當分表里虛實,次第時宜,豈可始未悉用涼藥?
凡瘡堅硬而不澤,(不澤,不光澤而色夭。)堅如牛項之皮,瘡頭如粟,脈洪大,按之澀,此精氣已絕,死不治。
癰疽之作,皆五髒六腑蓄毒不流,非獨榮氣壅塞而發。其行也有處,其生也有歸。假令發于喉舌者,心之毒;皮毛者,肺之毒;肌肉者,脾之毒;骨髓者,腎之毒。發于下者陰之毒,發于上者陽之毒。外者六腑之毒,內者五髒之毒。故內曰壞,而外曰潰,上曰從,下曰逆。發于上者得之速,發于下者得之緩。感于六腑者易治,感于五髒者難治也。
發背、腦疽、大疔、懸癰、脫疽、腳發之類,皆由膏粱濃味,盡力房勞,七情六淫,或丹石毒藥,精虛氣耗所致,非獨因榮衛凝滯而生也。必灸之以拔其毒,更辨其因,及察邪在髒腑之異、虛實之殊而治之,庶無誤也。
凡大癰大疽,藉氣血為主,若塌而不起,或潰而不腐,或不收斂,及膿少或清,皆氣血虛也,宜大補之,以參 之類,切忌苦寒攻伐之劑。亦有膿反多者,乃氣血虛不能禁止也。若潰後發熱作渴,脈大,而膿愈多,此真氣虛,邪氣盛也,俱不治。
氣血充實之人,患腫高皆赤色,易腐潰而膿且稠,又易收斂。怯弱之人,多不起發,不腐潰,及難收斂。若不審察,妄投攻劑,虛虛之禍不免矣。大抵瘡之始發,先發為腫,氣血郁積,蒸肉為膿,故多痛。膿潰之後,腫退肌寬,痛必漸減,若反痛甚,乃虛然也,宜補之。有穢氣所觸者,和解之。風寒所逼者,溫散之。齊氏雲︰(名德之,元太醫令。)瘡疽之證,有髒腑、氣血、上下、真邪、虛實不同也,不可不辨。
腫起堅硬、膿稠者,實也。腫下輕慢、膿稀者,虛也。瀉利腸鳴,飲食不入,嘔吐無時,手足俱冷,小便自利或難,大便滑,聲音不出,精神不爽,悉髒腑虛也。大便硬,小便澀,飲食如故,腹滿膨脹,胸膈痞悶,肢節疼痛,口苦咽干,煩躁多渴,身熱脈大,精神昏塞,悉髒腑實也。
諸瘡疽,膿水清稀,瘡口不合,聚腫不赤,肌寒肉冷,自汗色脫者,氣血虛也。腫起色赤,寒熱疼痛,皮膚壯熱,膿水稠粘,頭目昏重,氣血實也。頭痛鼻塞,目赤心驚,咽喉不利,口舌生瘡,煩渴飲冷,睡語切牙者,上實也。精滑不禁,大便自利,腰腳沉重,睡臥不寧者,下虛也。肩項不便,四肢沉重,目視不正,楮不 ,食不知味,聲嘶色敗,四肢浮腫者,真氣虛也。腫 尤甚,痛不可近,多日不潰,寒熱往來,便後秘塞,便前如淋,心神煩悶,恍惚不寧者,邪氣實也。又曰︰諸痛為實,諸癢為虛。又曰︰其脈洪大而數者,實也,微細而軟者,虛也。虛則補之,和其氣血,托里是也。實則瀉之,疏利而導其氣是也。經雲︰血實宜決之,氣虛宜掣引之。
潰瘍雖有表證,發熱宜以托里藥為主,佐以發表劑。
腫瘍者,癰疽未見膿而腫者也。丹溪雲︰腫瘍內外皆壅,宜托里散為主,如用大黃,宜戒猛浪之非。
潰瘍者,癰疽之膿已潰出者也。丹溪雲︰潰瘍內外皆虛,宜以補接為主,欲用香燥,宜戒虛虛之失。
腫高、 痛、脈浮者,邪在表也,宜托治之。(內托復煎散是也。)腫硬、痛深、脈沉者,邪在內也,宜下之。(黃連內疏湯、仙方活命飲、苦參丸之類是也。)外無 腫,內則便利調和者,邪在經絡也,宜和榮衛。(托里養榮湯,白芷、升麻輩)。 痛煩躁,或咽干作渴者,宜降火。(黃連解毒湯。) 痛發熱,或拘急,或頭痛者,邪在表也,宜散之。(荊防敗毒散、人參敗毒散之類,汗之瘡已是也。)大痛或不痛者,邪氣實也,宜隔蒜灸之,更用解毒劑。(仙方活命飲。)煩躁、飲冷、 痛、脈數者,邪在上也,宜清之。(清涼飲、金銀花散是也。)惡瘡久而不潰者,氣實兼寒邪也,宜宣而補之。(十宣散是也。) 痛發熱、汗多大渴、便秘譫語者,結陽證也,宜下之。(黃連內疏湯、破棺丹是也。)不作膿,或熟而不潰者,虛也,宜補之。(補中益氣湯、十全大補湯、八珍湯是也。) 痛或不作膿者,邪氣凝結也,宜解之。(仙方活命飲。)腫痛飲冷、發熱睡語者,火也,宜清之。(清心湯、防風通聖散加黃連)。不作膿或不潰,及不斂者,陽氣虛也,宜補之。(托里消毒散。)瘡後當調養,若瘰 流注之證,尤當補益,否則更扶不起,難以措治矣。
膿熟不潰者,陽氣虛也,宜補之。(聖愈湯是也。)瘀肉不腐者,宜大補陽氣。(參、歸術是也。)更以桑柴火灸之,膿清不斂者,氣血俱虛,宜大補。(八珍湯是也。)潰後食少不睡,或發熱者,虛也,宜補之。(內補黃 湯。)倦怠懶言,食少不睡者,虛也,宜補之。(黃 人參湯。)
寒氣襲于瘡口,不斂或陷下不斂者,溫補之。(十全大補湯。)脈大無力或微澀,而肌肉遲生者,氣血俱虛也,峻補之。(十全大補湯。)出血或膿多,煩躁不眠者,乃亡陽也,急補之。膿多或清者,氣血俱虛也,宜峻補之。右關脈弱而肌肉遲生者,宜健脾胃。(六君子湯是也。)膿清,補之不應,及不痛,或木悶及硬堅者,俱不治。
膿出而反痛者,虛也,宜補之。膿潰之後,脈澀、遲、緩者易愈,以其有胃氣故也。脈細而沉、時直者,里虛,欲變證也。若痛尚未痊,洪、滑、粗、散者,難療,以正氣虛邪氣實也。脈數、虛而痛者,屬陰火,宜滋陰。(托里散加地黃。)脈數實而痛者,邪氣實也,宜泄之。脈實便秘而痛者,邪在內也,宜下之。(清涼飲)。脈澀而痛者,氣血虛寒也,溫補之。(定痛托里散。)若有膿為脂膜間膈不出,或作脹痛者,宜用針引之,或用利刀剪之。腐肉堵塞者,去之。
脈浮或弱,而熱或惡寒者,陽氣虛也,宜補氣。(補中益氣湯。)脈澀而有熱者,血虛也,宜補血。(四物湯、人參養榮湯之類是也。)午前熱者,補氣為主,(四君子湯之類。)午後熱者,補血為主。四物湯。脈浮數,發熱而痛者,邪在表也,宜散之;脈沉數、發熱而痛者,在內也,宜下之。
東垣雲︰發熱惡熱,大渴不止,煩躁肌熱,不欲近衣,脈洪大,按之無力,或目痛鼻干者,非白虎湯證也,此血虛發熱,宜當歸補血湯。又有火郁而熱者,如不能食而熱,自汗氣短者,虛也,宜以甘寒之劑,瀉熱補氣;如能食而熱,口苦干燥,大便難者,以辛苦大寒之劑下之,以泄火補水。
瘡瘍膿血大泄,當大補氣血為先,雖有他證,以末治之。
凡癰大潰,發熱惡寒,皆屬氣血虛甚。若左手脈不足者,補血藥多于補氣藥,右手脈不足者,補氣藥多于補血藥。切不可發表。
浮脈主表證,浮數之脈應發熱不發熱,反惡寒,癰疽也。
脈洪主血實,積熱腫瘍。洪大則瘡勢進,膿未成,宜下。潰膿後洪大,難治,若自利者,不救。
滑脈主熱、主虛,膿未潰者主內消,膿潰後宜托里,所謂始為熱,終為虛也。
數脈主熱。仲景曰︰數脈不時見,主生惡瘡。又曰︰肺脈俱數則生瘡,諸瘡脈洪數,里欲有膿結也。
散脈,膿潰後煩滿,尚未全退,其脈洪、滑、粗、散難治,以正氣虛,邪氣實也。
又曰︰肢體沉重,肺脈大則斃,謂浮散也。
芤脈主血氣虛,膿潰後見之,易治。
牢脈按之實,大而弦,且浮且沉,而有堅實之意,瘰 、結核得之,不可內消。
實脈,久病虛人得此最忌,瘡疽得此,宜急下之,以邪氣與髒腑俱實故也。
弦脈、浮弦不時見,為飲、為痛,主寒、主虛,弦洪相搏,外緊內熱,欲發瘡疽。
緊脈主痛,瘡腫得之,氣血沉澀。
澀主氣澀血虛,膿潰後得之,妨。
短脈,諸病脈短難治,瘡腫脈短,真氣短也。
細脈主亡陽,陽氣衰也。瘡腫脈來細而沉、時直者,里虛,欲變證也。
微脈主虛,真氣復者生,邪氣勝者危。凡瘡腫潰後脈微而至勻者,當自差。
遲脈,痼疾得之則善,若新病得之,主氣血虛憊,潰後得遲脈,必自痊。
緩脈見于瘡腫潰後,皆易愈。
沉脈,水氣得之為逆,瘡瘍後得之,邪氣深。
虛脈為血氣不足也,腫瘍得之,宜托里、和氣、養血是也。
濡脈主氣血俱虛,瘡腫得之,宜補虛、托里、排膿。
弱脈主虛,形氣不足。大抵瘡家得沉、遲、濡、弱之脈,皆宜托里,而從補法也。
促脈主熱蓄于里,下之則和。瘡脈促,宜急下之。
代脈,諸病見之不祥,瘡瘍促、結亦難治,況代脈乎!
動脈,動于陽,陽虛發厥,動于陰,陰虛發熱。
身重脈緩,濕重除濕。身熱脈大、心燥、發熱、腫瘍、乍來乍去,除熱。諸痛眩運動搖、脈弦者,去風。脈澀,氣滯、燥渴亡津液。脈澀,瀉氣補血。寒勝則浮,食不入、便溺多、惡寒、脈緊細,瀉寒水。數脈時見,必生惡瘡。諸浮數脈,應發熱反灑淅惡寒,若有痛處,當發癰疽。脈滑而數,滑則為寒,數則為熱,滑為榮,數為衛,榮相逢,則結為癰,熱之所過,則為癰膿。
東垣曰︰瘡瘍憑脈。今世外科,只視瘡形,並不察脈,所以不辨虛實,而誤人者多矣。
醫瘡,概舉五善七惡,此特謂腸胃之內,髒腑瘡疽之證也,發背、腦疽,別有善惡,載之于後。
五善者︰動息自寧,飲食知味,為一善;大小便調,為二善;膿潰腫消,水鮮不臭,為三善;神彩精明,語聲清亮,為四善;體氣平和,為五善。七惡︰煩躁時嗽,腹痛渴甚,或泄利無度,或小便如淋,一惡也;膿血既潰,腫 尤甚,膿色敗臭,痛不可近,二惡也;目視不正,黑楮緊小,白楮青赤,瞳子上看,三惡也;喘粗短氣,恍惚嗜臥,四惡也,肩背不便,四肢沉重,五惡也,不能服藥,食不下,不知味,六惡也;聲嘶色敗,唇鼻青赤,面目四肢浮腫,七惡也。
五善之中,乍見一二善證,瘡亦回也。七惡之內,忽見一二惡證,宜深懼之。又有證合七惡,皮急緊而知善,又或證合五善,皮緩虛而知惡,此又在人詳審。大抵虛中見惡證者,不可救,實證無惡候者,當自痊。
瘡瘍膿潰後尚煩痛,脈洪大滑數者,難治,微弱遲緩者,易痊。
白楮青,黑眼小,服藥則嘔,腹痛渴甚,肩項中不便,聲嘶色脫,是為五逆。其熱渴利嘔,蓋毒氣入里,髒腑之傷,故不治。
一伏兔,二腓 ,三背,四五髒俞,五項,六腦,七髭,八 ,九頤。
第一、入發際為玉枕,亦為舌本。第二、頸項節。第三、椎為崇骨。第四、大椎為玉髒。第五、脊骨兩邊肺俞穴。第六、夾脊兩邊脾俞及肝俞穴。第七、夾脊兩邊腎俞二穴。第八、後心對鳩尾。第九、鳩尾骨穴。
第一、喉骨為垂膺。第二、胸為神舍。第三、心鳩尾。第四、當兩乳穴。第五、當臍中為神闕。第六、臍下二寸為腸屈間。
耳下近耳後牙車尖央陷中,為喉脈一穴。當臍下一穴,為肩骨。承山上三寸一穴, 腸。
腦上諸陽所會,穴則髓出。頸項近咽喉,一有所礙,藥食莫進。腎俞與腎相抵,命之所關,穴則透空。此三處有疽,並難治。
發背透膜者不治。(此言肝俞以上。)未潰,肉陷、面青唇黑、便瘀者,死。(此言髒壞便血。)右頤後一寸三分毒銳者,不治。潰喉者,不治。陰入腹者不治,入囊者,死。鬢深及寸余者,不治。瘡瘍,腰背強急、螈 ,皆不治。
疽發背上,以兩手上搭著者,謂之左右搭,頭多如蜂窠者,易治。
以兩手下搭著者,謂之腰疽,亦易治。以兩手上下俱搭不著者,謂之發背,此證最重。(以上所言地分,皆脈絡所會,內系髒腑,患者得而早言,醫者審證,按法治之,皆為不死。設不早治,治不對證,雖發于不死地分,恐亦誤死也。)
病患目中赤,脈從上下貫瞳人,一脈一年死,二脈二年死,若脈下者,療之瘥。而上忽多赤,貫上下,如脂;赤色從額上下至鼻;黑色出額上,大如指,及連鼻上至肩,並為死候。
• 天行。二、瘦弱氣滯。三、怒氣。四、腎氣虛。五、服法酒,服丹藥,食炙爆熱毒。
膏粱之變,足生大疔,受如持虛。膏粱濃味,熱毒內積,其變多生大疽。其受毒部分,則毒從虛處受之。
大疔,大疽也,以其根深在內也。(此言疽因濃味,內熱為變而生。)
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開闔不得,寒氣從之,乃生大僂。陷脈為 ,留連肉腠。
人身陽氣,其精微以養神,其柔和以養筋。陽氣在筋表,開法失宜在外,寒氣從而襲之。如襲其筋絡,則筋絡拘急為僂俯,如陷入經脈,則經脈凝瘀為表 ,留連分肉節腠間,不易散矣。(此言陽僂,因陽氣開闔失宜,外寒襲陷,經脈凝瘀而生也。)
榮氣不從,逆于肉理,乃生癰腫。(榮生血,榮氣流行失宜,不從其道,阻逆于肉理,則血郁熱聚而為癰腫。此言癰腫,因榮氣失宜,逆于肉理,血郁熱聚而生也。)
三陽為病發寒熱,下為癰疽。(三陽為太陽,在上為手太陽小腸,在下為足太陽膀胱,故在上發寒熱,在下為癰腫。當視三陽之脈辨治之。)
東方之域,魚鹽之地,其民食魚嗜咸,安其處,美其食。魚熱中,鹽勝血,故其民黑色疏理,其病為癰疽。
諸癰腫筋攣骨痛,此寒氣之腫,八風之變也。(經曰︰寒傷形,形傷腫。八風,八方之風。《靈樞》雲︰東南方來,名弱風,傷人也在肌。西南方來,名謀風,傷人也在肉。
東方來,名嬰兒風,傷人也在筋。北方來,名大剛風,傷人也在骨。此寒氣之腫,八風之變,而為癰腫筋攣骨痛。)
腎移寒于肝,癰腫少氣。(腎傷于寒,轉于脾,脾主肉,分肉之間,衛氣行處,腎寒移脾,則分肉寒而衛氣礙,故堅結為癰腫,肉結血傷而氣少。此言癰腫,因寒傳脾而生也。)
脾移寒于肝,癰腫筋攣。(脾主肉,肝主筋,肉溫則筋舒。今脾傳寒于肝,故肉寒,則衛氣結聚為癰腫。筋寒則急,為筋攣,皆寒傳肝也。)
肝滿、肺滿、腎滿,皆實,則為肝肺腎癰。(滿實,脈氣滿實也,以髒氣邪盛,故脈氣如是。此言肝、肺、腎癰,因髒氣邪盛而生,當察脈治。)
五髒菀熟,癰發六腑。(菀,積也;熟,熱也。五髒積熱,六腑受之,陽熱相搏,熱之所過則為癰也。此言五髒積熱,六腑受生。)
六腑不和,留給為癰。(六腑屬陽而主氣,肌肉上為陽脈,邪氣游于六腑,則肌肉上之脈不和,邪氣停留肌膚,結聚而為癰腫矣。)
中府隱隱痛者,肺疽。其上肉微起者,肺癰。
巨闕隱隱痛者,心疽。其上肉微起者,心癰。
期門隱隱痛者,肝疽。其上肉微起者,肝癰。
章門隱隱痛者,脾疽。其上肉微起者,脾癰。
京門隱隱痛者,腎疽。其上肉微起者,腎癰。
中脕隱隱痛者,胃疽。其上肉微起者,胃癰。
天樞隱隱痛,大腸疽。其上肉微起,大腸癰。
丹田隱隱痛,三焦疽。其上肉微起,三焦癰。
關元隱隱痛,小腸疽。其上肉微起,小腸癰。
今富貴之人,飲食肥甘,日久太過,其氣味俱濃之物,乃陰中之物,不能走空竅,先行陽道,反行陰道,逆于肉理,則濕氣大勝,子(土)能令母(火)實,火乃大旺。熱濕既盛,必來克腎,若雜以不順,必損其真水腎。腎既受邪,積久水泛,水泛則從濕熱之化而上行,其瘡多出背、出腦,此為大疔之最重也。若毒氣行于肺或脾胃之部分,毒之次也。若出于他經,又其次也。濕熱之毒所止處,無不潰爛,故經曰︰膏梁之變,足生大疔,受如持虛。如持虛器以授物,物無不受,故治大疔之法,必當瀉其榮氣。以標本言之,先受病為本,非苦寒之劑為主為君,不能除其苦楚疼痛也。
癰疽因陰陽相滯而生。蓋氣,陽也;血,陰也。血行脈內,氣行脈外,相並周流。寒與濕搏之,則凝泣行遲為不及,熱與火搏之,則沸騰行速為太過。氣得邪而郁,則津液稠粘,為痰為飲,積久,滲入脈中,血為之濁,此陰滯于陽也。血得邪而郁,隧道阻隔,或溢或結,積久,滲出脈外,氣為之亂,此陽滯于陰也。病皆由此,不特癰疽。陽滯于陰,謂陽盛而滯其陰,脈則浮洪弦數。滯于陽,謂陰弱而滯其陽,脈則沉弱細澀。陽滯以寒治之,陰滯以熱治之。
經曰︰汗之則瘡已。此治癰疽之大法也。又曰︰營氣不從,逆于肉里,乃生癰腫。凡瘡瘍,皆因營衛郁結于經絡,而遂成癰腫潰爛。大抵始初宜用發散疏通,如活命散、奪命丹之屬,汗之,以疏泄營衛之邪毒,即大勢自衰,然後細分治理,清涼解利,和氣行血,必不至于危殆而不可救也。
潔古雲︰瘡瘍者,火之屬,須分內外以治其本。經曰︰膏粱之變,足生大疔,其源在里,發于表也;受如持虛,言內結而發諸外,皆是從虛而出也。假如太陽經虛,從鬢而出,陽明經虛,從髭而出,督脈經虛,從腦而出。經曰︰地之濕氣,感則害人皮肉筋脈,其源在外,盛則內行也。若脈沉實,當先疏通以絕其源,若脈浮大,當先托里以防邪氣侵內。又有內外之中者,邪氣至盛,遏絕經絡,故發癰腫。經曰︰榮氣不從,逆于肉理,乃生癰腫是也,此因失托里,及失疏通,及失和榮衛而然也。治瘡大要,須明托里、疏通、行榮衛三法。托里者,治其外之內也。疏通者,治其內之外也。行榮衛者,治其中也。內之外者,其脈沉實,發熱煩躁,外無 赤,痛深在內,邪氣沉于里也,故先疏通以絕其源,如內疏黃連湯是也。外之內者,其脈浮數, 腫在外,形證外顯,恐邪氣極則肉行,或汗,或先托里,以防入內,如荊防敗毒散、內托復煎散是也。內外之中者,外無 惡之氣,內則髒腑宣通,知其在經,當和榮衛,如當歸黃 湯、東垣白芷升麻湯是也。用此三法,雖未全瘥,必無變證,亦可使邪氣峻減而易痊也。其汗下和解之間,又有外治之次第,詳見天容穴疔瘡條。
《精要》曰︰瘡瘍灸法,有回生之功。大凡針灸,若未潰,則拔引郁毒,已潰,則補接陽氣,祛散寒邪,瘡口自台,其功甚大。瘡瘍在外者,引而拔之,在內者,疏而下之。若毒氣郁結,氣血凝聚,輕者或可藥散,重者藥無全功。東垣雲︰若不針烙,則毒氣無從而散,膿瘀無從而泄,過時不烙,反攻于內。故治毒者,必用隔蒜灸,舍是而用苦寒之劑,其壯實內有火者或可,彼怯弱氣寒,未有不敗者也。又有毒氣沉伏,或年高氣弱,若服克伐之劑,氣血愈虛,膿因不潰,必假火力以成功。
凡疔毒痛甚者,則灸至不痛;不痛者,灸至痛,亦無不愈。中虛者,不灸而服毒藥,則瘡毒未除,中氣先傷,未有不敗者也。李氏雲︰治疽之法,著艾勝于用藥,緣熱毒中隔,內外不通,不發泄則不解散。又有處貧居僻,一時無藥,用灸尤便。大概用蒜取其散毒有力,著艾炷多者,取其火力透也,如法灸之。瘡發膿潰,繼以神異膏貼之,不日而安。一則瘡不開大,二則內肉不潰,三則瘡口易合,見效甚速。
經曰︰癰疽之生,膿血之成,積微之所生也。故聖人治病于未形,愚者反是,已成膿者,惟砭石鈹鋒之所取也。
瘡瘍一科,用針為貴,用之之際,須視其潰之淺深,審其肉之濃薄,若皮薄針深,反傷良肉,益增其潰,肉濃針淺,膿毒不出,反益其痛。至于附骨疽,氣毒流注,及其經久不消,內潰不痛,宜燔針開之。若治咽喉,當用三稜針,若丹瘤及癰疽,四畔赤 ,疼痛如灼,宜砭石砭之去血,以泄其毒,重者減,輕者消。
《精要》又雲︰癰有椒眼十數頭,或如蜂窠、蓮房,膿血不出者,用針橫直裂之。如無椒眼之類,只消直入取膿,不必裂之。一法,當椒眼上個個灸之亦佳,不必裂也。又雲︰癰者皮薄腫高,多有椒眼粒,疽者皮膚頑硬,狀如牛頸之皮。癰成膿則宜針,針宜用馬 鐵為之,形如韭葉樣,兩面皆利,可以橫直裂之,五六分許,攻去毒血,先灸之而後裂。疽成膿則宜烙,可用銀篦,大二寸,長六寸,火上燒令赤,急于毒上熨烙,得膿利為度。
烙法,方其已熟未潰之時,用鐵箸一烙,極是快意,方扇火欲著時,誠是驚人。予常用矣,臨時猶且顫悸,況未曾經歷者乎!烙後膿水流通,百無所忌,名曰熟瘡。其瘡突者,針口宜向下,然須是熟于用烙者,識淺深,知穴道,審生熟,非其時則所出皆生血,當其時,則出黃膿、瘀肉。用尖針烙者,不得法,尖針頭細,其口易合,惟用平圓頭者為妙。蓋要孔穴透,或恐瘡口再合,用牛膝根如瘡口之大小,略割去粗皮,插入瘡口,外留半寸許,則用嫩橘葉、地錦草各一握,研成膏敷之。牛膝能使惡血常流,二草溫涼止痛,隨干隨換,此十全之功也。
火烙針,其針圓如箸,大頭圓長六七寸,一樣二枚,捻蘸香油,于炭火中燒紅,于瘡頭近下烙之,宜斜入向軟處,一烙不透,再烙必得膿出瘡口,烙者名熟瘡,膿水當流,不假按抑,仍須 之,勿令口合。
凡瘡不起者,托而起之,不成膿者,補而成之,使不內攻,膿成宜及時針之。若畏痛而不肯針者,誤也,有恐傷良肉而不肯針者,惑也。殊不知瘡雖發于肉薄之處,若膿成,其腫亦高寸余,瘡皮又濃分許,用針深不過二分,若發于背,腫高必有三四寸,針入止于寸許,況患處肉已壞矣,何痛之有?何傷之慮?怯弱之人,及患附骨疽,待膿自通,必至大潰,不能收斂,血氣瀝盡而亡者,多矣。
劉河間雲︰灸刺瘡瘍,須分經絡部分,氣血多少,俞穴遠近。從背出者,當從太陽五穴,選用︰至陰,(在足小指外側,去爪甲角如韭葉。)通谷,(在足小指外側,本節前陷中是穴。)束骨,(在足小指外側,本節後陷中。)昆侖(在足外踝後跟骨上陷中。)委中,在(中央約橫紋中動脈是穴。)從鬢出者,當從少陽五穴選用︰竅陰,(在足小指之次指端,去爪甲如韭葉是穴。)夾溪,(在足小指次指岐間,本節前陷中。)臨泣,(在足小指次指本節後間陷中。)陽輔,(在足外踝上四寸,輔骨前,絕骨端,如前三分。)陽陵泉。(在膝下一寸,外陷中。)從髭出者,當從陽明五穴選用︰厲兌,(在足大指次指去爪甲如韭葉。)內庭,(在足大指次指外間陷中。)陷谷,(在足大指間,本節後陷中。)沖陽,(在足趺
上五寸,骨間動脈去陷谷三寸。)解溪,(在沖陽後一寸五分,腕上陷中。)從腦出者,則以絕骨一穴。(在外踝上三寸動脈中。)
一說癰疽初發,必先當頭灸之,以開其戶,次看所發分野,屬何經脈,即內用所屬經脈之藥,引經以發其表,外用所屬經脈之俞穴,針灸以泄其邪,內外交治,邪無容矣。
丹溪曰︰諸項灸法皆好,惟騎竹馬灸法尤為切要,此消患于未形也。其法先令患人以肘憑幾,豎臂腕,腰直,用篾一條,自臂腕中曲紋盡處,男左女右,貼肉量起,直至中指尖盡處為則,不量指中,卻用竹杠一條,令患人脫衣騎定,令身正直,前行,二人扛起,令腳不著地,又令二人扶定,勿令僵僕,卻將所量臂腕篾,從竹杠坐處、尾 骨盡處直豎竹上,貼脊背量至篾盡為則,用墨點,此只是取中,非灸穴也。另用薄篾量病患中指節,相去兩橫為則,男左女右,截為一則,就前所點記處兩邊各量開,盡處則是灸穴,各灸五壯或七壯,不可多灸。不問癰生何處,及乳癰。並用此法灸之,無不愈者。一雲︰疽發于左即灸左,疽發于右即灸右,甚者左右皆灸。蓋此二穴,心脈所過處,經曰︰諸痛瘡瘍,皆屬心火。又雲︰心主血,心氣滯則血不行,故逆于肉理而生癰。灸此,使心火調暢,血脈流通,即能奏效,起死回生。
東垣曰︰初覺發背,欲結未結,赤熱腫痛,先以濕紙覆其上,立視紙先干處,即癰頭也。取蒜切片如三錢濃,安頭上,用大艾柱艾之,三壯換一蒜片,痛者灸至不痛,不痛者灸至痛,早覺早灸為上。一日二日十灸十活,三日四日六七活,五日六日三四活,過十數日者,不可灸。若有十數頭作一處者,用蒜研成膏,作薄餅鋪頭上,聚艾燒之,亦能活也。若初發赤腫,中間有一黃粟米頭,便用獨蒜,切去兩頭取中間,切片安瘡頭上,著艾灸十四壯,多至四十九壯。
《本事方》雲︰一人四月背疽,治之逾月益甚矣。以艾加瘡上,自旦及暮灸百五十壯,知痛乃已,明日鑷去黑痂,膿盡不痛,使別以藥敷之,日一易,易時旋去黑爛,月余乃平。
丹溪曰︰癰疽之發,或因內有積熱,或因外寒而郁內熱,若于始發之際,外灸以散其毒,治之早者,亦可移重就輕,轉深于淺。(《元戎》雲︰瘡自外而入者不宜灸,自內而出者宜灸,外入者托之而不內,內出者接之而令外,故經雲,陷者灸之。)
其法取大活蜞二三枚,先以竹節無底者二寸高許安瘡頭上,少注水于其竹中,放蜞入,任吮其瘡血,出,蜞亦飽脹而死。瘡去惡血,亦漸輕愈,隨用藥治之。有雲︰蜞針吮血,可施于輕小證候,若積毒在髒腑,徒竭其血于外,無益。(愚謂雖用蜞針,仍須按證施藥,則內外兼治亦可已矣。若雲徒竭其血于無益,斯言過唉。毒為積血而成,今吮去其惡血,亦驅其毒之一端也。)
附子為末,唾津和為餅,如三錢濃,安瘡上,以艾炷灸之,漏大炷大,漏小炷小,但灸令微熱,不可令痛,干則易之,如咽則止,來日如前再灸,直至肉平為效,仍用前補藥作膏貼之。
豆豉餅專治發背,已潰未潰。用江西淡豆豉為末,唾津和作餅,置患處灸之,餅干,再用唾津和之。瘡大用水和,搗成硬泥,根據瘡大小作餅子,濃三分,如已有瘡孔,勿覆孔上,四布豉餅列艾其上灸之,使微熱,勿令破肉,如熱痛,急易之,日灸三度,先有瘡孔者,孔出汗即瘥。
人有不耐勞,不能食冷,或飲食作脹,大便不實,或口舌常破,生瘡,服涼藥愈盛,盜汗不止,小便頻數,腰腿無力,或咽津,或呼吸覺冷氣入腹,或陰囊濕癢,或手足冷,或面白,或黧黑,或畏寒短氣。以上諸證,皆屬腎虛,非附子不可治。
金銀花生取藤葉一把,瓷器內爛研,入白酒少許調和,稀稠得宜,涂敷四圍,中心留口,以泄毒氣。又法︰取藤五兩,木杵捶碎,生甘草節一兩,二味以水二碗,用砂瓶,文武火煎至一碗,入無灰酒一碗,再熬十數沸,去渣,分三服,渣敷患處,一日夜吃盡,病熱重,日夜兩劑,服至大小便通利,藥力到矣。或用干者,終不及生者力大效速。或只用藤五六兩,搗爛,入熱酒一鐘,絞取汁酒溫服,渣罨患處,四五服而平。此藤延蔓附樹或園圃牆垣之上,藤方而紫,葉似薜荔而清,三月間,花微香,蒂帶黃色,花初開色白,經一二日色黃,故又名金銀花,又名鷺 藤,又名金釵股,又名老翁須,因藤左纏,又名左纏藤,凌冬不調,又名忍冬,在處有之。
治癰疽發背,乳癰初發,盒飯服此,不問疽生何處,皆有奇效。兼麥飯石膏、神異膏貼之尤效。
槐花酒︰槐花四五兩,炒微黃,乘熱入酒二鐘,煎十余沸,去渣熱服。未成者二三服,已成者一二服。一人髀患毒痛甚,服消毒藥不減,飲槐花酒一服,勢隨大退,再服托里消毒藥而愈。一人發背十余日,勢危脈大,先飲槐花酒二服,殺其勢退,再服敗毒散二劑,托里藥數劑,漸潰,又用桑柴灰灸患處,每日灸良久,仍以膏藥貼之,灸至數次,膿潰腐脫,以托里藥加白術、陳皮,月余而愈。一人肩疽,脈數,用槐花酒一服,勢頓退,更以金銀花、黃 、甘草,十余服而平。大抵腫毒,非用蒜灸及飲槐花酒,先去其毒,雖托里諸藥,其效未必甚速,但胃寒人不宜過劑。
丹溪曰︰夫十六味流氣飲,乃表里氣血藥也,復以疏風助陽之藥參入,非脈之洪緩沉遲緊細者不宜用,諸家往往不分經絡脈證,不俱時宜,但雲消毒化毒,又雲不退加補氣血藥,此又使人不能無疑也。
經曰︰諸痛癢瘡瘍,皆屬心火,言其當也。如瘡盛形羸,邪高痛下,始熱終寒,此反常也,故當察時宜而權治,可收十全之功。此表里血氣之藥,若用于乳癰疽初發,或已發,或內托,或身倦惡寒熱少,或脈緩澀,或弦,或緊細,宜用之。散風寒以助陽,乃始熱終寒之變也。若施于積熱 毒,更不分經絡時宜,不能不無懼也。
丹溪曰︰《精要》謂治未成者速散,已成者速潰,若用于輕小證侯與冬月時令,盡有內托之功,冬月腫瘍用之,亦可轉重就輕,移深于淺。夏潰瘍用之,其桂樸之溫散,佐以防風、白芷,雖有參 ,亦難倚仗。世人用此,不問是癰是疽,是冬是夏,無經絡,無前後,如言人騎瞎馬,半夜臨深池,危哉!又曰︰燥血瀉氣藥太多,涉虛者勿輕用。一士背臀腿節次生疽,率用五香連翹湯、十宣散,致不救。一人年六十,好酒肉,背疽,與參膏十五六斤而愈,若用十宣,能保無危?
《精要》謂︰一日至三日進十數服,防毒氣攻髒腑,名護心散。切詳綠豆解丹毒,又言治石毒,味甘,入陽明,性寒能補,為君;以乳香去惡毒,入少陰,性溫善竄,為佐;甘草性緩,解五金八石及百藥毒,為使。想此方專為服丹石發疽者設,不因丹石而發疽,恐非必用之劑。
丹溪曰︰癰疽因積在髒腑,非一朝一夕,治當先助氣壯胃,是根本堅固,而以行經活血為佐,參以經絡時令,是毒外發,施治之早,可以內消,此乃內托之本意。又雲︰內托散性冷治嘔,有降火之理。若夫老年者、病深諸證備者、體虛者,綠豆雖補,將有不勝重任之患矣。
《精要》曰︰初成膿,宜烙,得膿利為效,亦服追毒丸。丹溪曰︰追毒丸下積取毒之藥,決無取膿之效。今用烙而得膿,若在里而血氣實,則膿自出,以托不出,何不以和氣活血藥,佐以參 補劑,使膿托出?其方用五倍子消毒、殺蟲、解風,為君,山茨菇、千金子,大戟,皆驅逐走泄,為臣佐,以麝香升散,用之以治癰疽,實非所宜。果見髒腑有積毒或異蟲,纏滯深固,而體氣不虛者,亦快藥,但戒勿輕用耳。
飛龍奪命丹治疔瘡惡腫初發,或發而黑陷,毒氣內陷者。丹溪曰︰世多用之,香竄燥毒之劑無經不至,故能宣泄,備汗、吐、下三法,病因食一切禽畜,毒發及瘡,脈沉緊細數,蘊毒在里,並濕毒,用之神效。若大熱大渴,毒氣 發,而脈浮洪在表,及膏粱積熱之人,未宜輕舉。
癰疽皆綠氣滯血凝,或因怒氣所致。用香附子去毛,以生姜汁淹一夕,曬干,研為末,白湯調服二錢,無時。
丹溪曰︰本方謂疽後常服,半年尤效。此皆施于體實氣郁之人,不可一概而用之也。一人濃味,氣郁性重,年近六十,患背疽,醫與諸藥皆不行,惟飲香附末甚快,始終只此一味而安,此千百而一二。
瘡疽有三︰腫高而軟者,發于血脈;腫下而堅者,發于筋骨皮肉;色不辨者,發于骨髓。又曰︰以手按搖,瘡腫根牢而大,深也,根小而浮者,淺也。又,驗初生瘡時,便覺壯熱惡寒,拘急頭痛,精神不寧,煩躁飲冷,瘡疽必深也;若起居平和,飲食如故,其瘡浮淺也;惡瘡初生,其頭如粟,微似有痛癢,誤觸破之,即 展有深意。酌其深淺,浮則表之,深則疏之。
《精要》雲︰始患高腫五七日,忽平陷者,是攻內之候,以托里散、內補湯填補髒腑,令實,最怕透膜者,十無一生。
丹溪曰︰癰之邪淺,其稽留壅遏,獨在經脈之中而專于外,故初發時身表便熱,患處便如枕、如盆高腫痛甚者,縱欲下陷,緣正氣內固不肯受,故或便秘,或發渴發逆以拒之,是以骨髓終不焦枯,五髒終不損也。疽之邪,其稽留壅遏,內連五髒而不專攻于外,故身或無熱,患處或不腫痛甚者,聲嘶色脫,眼黑青小,十指腫黑者,多死。治癰初發,當以潔古法為主,表者散之,里者下之;火以灸之,藥以敷之。膿未成者必內消,已成者速潰。
治疽初發,當以涓子法為主。填補髒腑,令實,勿令下陷之邪延曼。外以火灸,引邪透出,使有穴歸而不亂攻,可轉死為生,變凶為吉。今世不分癰疽,一概宣熱拔毒,外以五香托其氣,內以大黃竭其血,終不自悟其藥之非,惜哉!
癤者初生突起,浮赤無根腳,腫見于皮膚,止闊一二寸,有小痛,疼數日後微軟,薄皮剝起始出清水,後白破膿出,如不破,用替針丸。癰者初生紅腫突起,闊三四寸,發熱惡寒,燥渴或不渴,抽掣疼痛,四五日後按之微軟,此證毒氣浮淺,春夏宜防風敗毒散,加姜、蔥、棗煎。秋冬去姜、蔥、棗,加木香,身半以上加栝蔞,身半以下加射干。又有皮色不變,但肌肉內微痛甚,發熱惡寒煩渴。此證熱毒深沉,日久按之,中心微軟,膿成,用火烙開,以決大膿,宜服托里之藥。疽者,初生白粒如粟米,便覺癢痛,觸著其痛應心,此疽始發之兆,或誤觸著,便覺微赤腫痛,三四日後,腳根赤暈,展開,渾身壯熱,口微渴,瘡上亦熱,此疽也。疽上或漸生白粒如黍米,逐個用銀篦挑去,勿令見血,或有少血亦不妨,不見血尤妙,卻用老皮散敷之,五七日,瘡頭無數如蜂房,膿不肯出,冬用五香連翹湯,夏用黃連羌活散,夏初用防風敗毒散加蔥、棗,秋去之,加木香。
若形氣實,脈洪數有力,痛腫 開,壯熱便閉,宜五利大黃湯、復元通氣散,可選用通利。
又有初生白粒,誤觸後,便覺情思不暢,背腫如石,身體煩疼,胸膈痞悶,怕聞食氣,此謂外如麻,里如瓜,疽毒深惡,內連髒腑。疽頂白粒如椒者數十,間有大如蓮子蜂房者,指捺有膿不流,時有清水,微腫不突,根腳紅暈,漸漸展開,或癢痛或不痛,疽不甚熱,瘡反陷下,如頑之皮漸變黑色,恍惚沉重,脈若虛弱,便用大料參 歸術濃煎調服。
瘡瘍郁冒,俗呼昏迷是也,宜汗之則愈。
若發腫,都軟不痛者,血瘤,虛腫而黃者,水也。發腫日漸增長而不大熱,時時牽痛者,氣瘤。氣結氣腫,久而不消,後亦成膿,諸癃瘤疣贅等,至年衰,皆自內潰。治于壯年,可無後憂。
瘡疽痛息自寧,飲食知味,脈證俱緩,緩則治本,故可以王道平和之藥,徐而治之,亦無不愈。若脈實 腫,煩躁寒熱,脈證俱實,非硝黃猛烈之劑不能除,投以王道之劑則非也。若瘡瘍聚腫不潰,潰而膿水清稀,或瀉利腸鳴,飲食不入,嘔吐無時,或手足並冷,此脈證俱虛,非大補之藥不能平,投以硝黃攻伐之劑,亦非也。故治其證者,當辨表里虛實,隨宜治之,庶得萬全。
東垣曰︰瘡疽,受之有內外之別,治之有寒溫之異。受之外者,法當托里,以溫劑;反用寒涼之藥,則是皮毛之邪引入骨髓矣。受之內者,法當疏利,以寒劑,反用溫劑托里,則是骨髓之病上徹皮毛矣。殆必表里通潰,共通為瘡助為毒,苦楚百倍。輕則危,重則死矣。
男婦癰疽,《精要》謂治法無異。丹溪曰︰婦人情性偏執,比之男子,其難何止十倍?雖有虛證宜補,亦當以執為慮。
一婦人早寡,善飲啖,形肥偉,性沉篤,年六十,六月間患背疽近脊。醫乃橫直裂開取血,雜以五香十宣散,酒飲月余,未嘗及其寡居之郁、酒肉之毒、偏執之滯、時令之熱,竟至平陷,淹延兩三月不愈。
小兒純陽多熱,心氣郁而多瘡,胎食過而受熱毒,犀角散為最。余如法,若大下,恐傷其胃。
丹溪曰︰六陽經有多氣少血者,有少血多氣者,有多氣多血者,不可概論。諸經惟少陽、厥陰生癰,理宜預防,以其多氣少血,血少肌肉難長,瘡口久不合,必成死證。
或者遽用驅毒利藥,以伐陰分之血,禍不旋踵,才得腫疼,參之脈證,若有虛弱,便與滋補,血氣無虧,可保終吉,若用尋常驅熱拔毒及散氣藥,虛虛之禍,如反掌耳。
一人年三十,左腿外臃紅腫,一人年四十脅下紅腫,二人皆不預防本經少陽血少,猛浪用大黃攻里而死。
一人年六十,左膊外側一核。一女髀骨中痛。二人亦不預防本經血少,猛浪用五香十宣表散死。(以上病例,不系膏粱丹毒火熱之變,因虛勞氣郁所致,只宜補形氣,調經脈,瘡當自消,不待汗下而已也。若不詳脈癥經絡受病之異,下之,先犯病禁經禁,故致失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