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腳瘟者。便清泄白。足腫難移者是也。即濕溫。宜蒼術白虎湯。不可輕下。小兒亦易傳染。人見驚搐發痙。誤作驚治。與大人多仿佛也。故凡盛夏濕溫之證。
即藏疫癘在內。一人受之。則為濕溫。一方傳遍。即為疫癘。所以疫癘之發。每每盛于春夏者。以其濕熱暑三氣交蒸故也。蓋春主厥陰肝木。秋主陽明燥金。冬主太陽寒水。各行其政。惟春分以後。至秋分以前。少陽相火。少陰君火。太陰濕土。三氣合行其事。天本熱也。益以日之暑。日本烈也。益以地之濕。三氣交動。時分時合。其分也風動于中。勝濕解蒸。不覺其苦。其合也。天之熱氣下。地之濕氣上。人在氣交之中。無隙可避。故病之繁且苛者。莫如夏月為最。以無形之熱。蒸動有形之濕。即無病之人感之。未免為患。況素有濕熱。或下元虛人。安得不患濕熱之證乎。是以濕熱之證。最忌發汗。發汗則濕熱混而為一。中氣盡傷。多成死證。惟宜分解。先抉中氣。使中氣徐領其表其里。上下分消。故多愈也。至若疫氣。則邪正混合。邪極勝。正極衰。轉眼立斃。苦寒傷胃。溫補助邪。如人中黃之類。方為合法也。夫傷寒之邪。先行身之背。次行身之前。次行身之側。由外廓而入。瘟疫之邪。則直行中道。流布三焦。上焦為清陽。故清邪從之上入。下焦為濁陰。故濁邪從之下入。中焦為陰陽交界。凡清濁之邪。必從此區分。甚者三焦相混。上行極而下。下行極而上。傷寒邪中外廓。一表即散。疫邪行在中道。表之不散。傷寒邪入胃腑。則腹滿便 。故可攻下。疫邪布在中焦。散之不收。下之復合。此與治傷寒表里諸法。有何涉哉。
周禹載曰。按吳又可皆論尋常所有疫癘。喻嘉言止論天地不正之大疫。各極快暢。不可執一。要知瘟疫有傷氣。傷血傷胃之殊。故見證不同。治亦稍異。若入髒者。則必不知人而死矣。大法以證為則。毋專以脈為據也。
附︰醫案十則
成化二十一年。新野疫癘大作。死者無虛日。鄰人樊滋夫婦。臥床數日矣。余自學來。聞其家人如殺羊聲。急往視之。見數人用綿被覆其婦。床下置火一盆。令出汗。其婦面赤聲啞幾絕。余叱曰。急放手不然死矣。眾猶不從。乃強拽去被。其婦躍起倚壁坐。口不能言。問曰。飲涼水否。頷之。與水一碗。一飲而盡。始能言。又索水。仍與之。飲畢汗出如洗。明日愈。或問其故。曰。彼發熱數日。且不飲食。腸中枯涸矣。以火蒸之。速死而已。何得有汗。今因其熱極。投之以水。所謂水火既濟也。得無汗乎。觀以火然枯鼎。雖赤而氣不升。注之以水。則氣自來矣。遇此等證者。不可不知。
虞恆德治一婦。年二十九。三月間患瘟疫證。病三日。經水適來。發熱愈甚。至七八日病劇。胸中氣築作痛。莫能臥。眾醫技窮。入夜迎虞治。病者以綿花袋盛托背而坐于床。令婢摩胸不息。六脈俱微數而無倫次。又若蝦游狀。虞問曰。恐下早成結胸耳。主人曰。未也。虞曰。三日而經水行。致中氣虛與下同。乃用黃龍湯、四物湯、小陷胸湯。共為一劑。加姜、棗煎服。主人曰。此藥何名。虞曰。三合湯也。一服諸證悉減。遂能臥。再服熱退病安。又因食粥太多。復病熱作內傷。治用補中益氣湯。出入加減。調理而愈。
汪石山治一人。年弱冠。房勞後。忽灑灑惡寒。自汗發熱。頭背胃脕皆痛。唇赤舌強。嘔吐。眼胞青色。醫投補中益氣。午後譫語惡熱。小便長。初日脈皆細弱而數。次日脈則浮弦而數。醫以手按臍下痛。議欲下之。汪曰。此疫也。疫兼兩感。內傷重。外感輕耳。臍下痛者。腎水虧也。若用利藥。是殺之耳。古人雲。疫有補有降有殺。茲宜合補降二法以治。用清暑益氣湯。除蒼術、澤瀉、五味。加生地、黃芩、石膏。服十余帖而安。
壺仙翁治文學張微伯。病風熱不解。時瘟疫大行。他醫診其脈。兩手俱伏。曰。此陽證見陰不治。欲用陽毒升麻湯升提之。翁曰。此風熱之極。火盛則伏。非陰脈也。升之則死矣。卒用連翹涼膈之劑。一服而解。
泰和二年四月。民多疫癘。初覺憎寒壯熱體重。次傳頭面腫盛。目不能開。上喘咽喉不利。舌干口燥。俗雲大頭傷寒。諸藥雜治。莫能愈。漸至危篤。東垣曰。身半以上。天之氣也。邪熱客于心肺之間。上攻頭面而為腫耳。用普濟消毒散。如法服之。活者甚眾。時人皆曰天方。
羅謙甫治中書右丞姚公茂。六旬有七。宿有時毒。至元戊辰春。因酒再發。頭面腫疼。耳前後腫尤甚。胸中煩悶。咽嗌不利。身半以下皆寒。足脛尤甚。由是以床相接作坑。身半以上臥于床。身半以下臥于坑。飲食減少。精神困倦而體弱。命羅治之。診得脈浮數。按之弦細。上熱下寒明矣。內經雲。熱勝則腫。又曰。春氣者病在頭。難經雲。蓄則腫熱。砭射之也。蓋取其易散故也。遂于腫上。約五十余刺。其血紫黑。如露珠之狀。頃時腫痛消散。又于氣海中。大艾炷灸百壯。乃助下焦陽虛。退其陰寒。次于三里二穴。各灸三七壯。治足 冷。亦引導熱氣下行故也。遂處一方。名既濟解毒湯。論曰。熱者寒之。然病有高下。治有遠近。無越其制度。以黃芩、黃連。苦寒酒炒。瀉其上熱以為君。桔梗、甘草。辛甘溫上升。佐諸苦藥以始其熱。柴胡、升麻苦平。味之薄者。陰中之陽。發散上熱以為臣。連翹苦辛平。以散結消腫。當歸辛溫。利血止痛。酒煨大黃苦寒。引其上行至巔。驅熱而下以為使。
投劑之後。腫消痛減。大便利。再服減大黃。慎言語。節飲食。不旬日良愈。
秋官陳同野。元氣素弱。脈細微而伏。用參、術、芎、歸、陳皮、柴胡、升麻、炙甘草以升舉陽氣。用牛蒡、玄參、連翹、桔梗以解熱毒。二劑腫頓消。而脈亦復矣。設以脈微細為純陰。以腫為純陽。藥之鮮有不誤者。
江篁南治給事中游讓溪。嘉靖壬子正月。忽感大頭風證。始自頸腫。時師以為外感。而誤表之。繼以為內傷。而誤補之。面發赤。三陽俱腫。頭頂如裂。身多汗。寐則譫語。綿延三日。喘咳勢急。其親汪子際以竹茹橘皮湯。繼以川芎茶調散。合白虎湯。去人參服一劑而減。次日用前方去寒峻藥。至晚漸定。耳葉發水泡數個。余腫漸消。獨耳後及左頰久不散。又次日以當歸六黃湯為主。加散毒之藥。延及二旬。頂巔有塊。如雞子大。突起未平。及面頰余腫未消。有時頭痛。大便稀溏。時二月中旬。江至。診得左脈浮小而駛。右脈浮大近快。有勃勃之勢。江按脈證。
當從火治。以生黃 八分。白術、薏苡各一錢半。茯苓、片芩各八分。生甘草三分。煎加童便服。次日脈稍平。然兩頰猶赤。早間或覺頭痛。蓋余火未全殺也。黃加作一錢二分。薏苡加作二錢。頂塊漸消。以後加生 二錢。更飲綠豆湯、童溲。五劑而愈。
靖康二年春。京師大疫。有異人書一方。凡因疫發腫者。服之無不效。方用黑豆二合。炒令香熟。甘草二寸。炙黃。水二盞。煎半。時時呷之。
崇禎壬午癸未。時疫盛行。道 相藉。發汗和中藥內。惟用人參者。多以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