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三 方論(一)

類別︰子部 作者︰不詳 書名︰中國醫籍考

    ﹝張仲景傷寒卒病論﹞新唐志十卷存隋志曰。梁有張仲景辨傷寒十卷。亡。

    自序曰。論雲。余每覽越人入虢之診。望齊侯之色。未嘗不慨然嘆其才秀也。怪當今居世之士。

    曾不留神醫藥。精究方術。上以療君親之疾。下以救貧賤之厄。中以保身長全。以養其生。但競逐榮勢。企踵權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務。崇飾其末。忽棄其本。華其外而悴其內。皮之不存。

    毛將安附焉。卒然遭邪風之氣。嬰非常之疾。患及禍至。而方震栗。降志屈節。欽望巫祝。告窮歸天。

    束手受敗。百年之壽命。持至貴之重器。委付凡醫。恣其所措。咄嗟嗚呼。厥身已斃。神明消滅。

    變為異物。幽潛重泉。徒為啼泣。痛夫。舉世昏述。莫能覺悟。不惜其命。若是輕生。彼何榮勢之雲哉。而進不能愛人知人。退不能愛身知己。遇災值禍。身居厄地。蒙蒙昧昧。若游魂。哀乎。

    趨世之士。馳競浮華。不固根本。忘軀物。危若冰谷。至于是也。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紀年以來。猶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訓。博采眾方。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並平脈辨證。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雖未能盡愈諸病。庶可以見病知源。若能尋余所集。思過半矣。夫天布五行。以運萬類。人稟五常。以有五髒。經絡腑俞。陰陽會通。玄冥幽微。變化難極,自非才高識妙。豈能探其理致哉。上古有神農黃帝岐伯伯高雷公少俞少師仲文。中世有長桑扁鵲。漢有公乘陽慶及倉公。

    下此以往。未之聞也。觀今之醫。不念思求經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終始順舊。省疾問病。務在口給。相對斯須。便處湯藥。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陽。三部不參。動數發息。不滿五十。短期未知決診。九候曾無仿佛。明堂闕庭。盡不見察。所謂窺管而已。夫欲視死別生。實為難矣。孔子雲。生而知之者上。學則亞之。多聞博識。知之次也。余宿尚方術。請事斯語。漢長沙守南陽張機著。

    何別傳曰。同郡張仲景總角造。謂曰。君用思精而韻不高。後將為良醫。卒如其言。先識獨覺。言無虛發。王仲宣年十七。嘗遇仲景。仲景曰。君有病。宜服五石湯。不治且成門。後年三十。當眉落。仲宣以其貫長也。遠不治也。後至三十。疾果成。竟眉落。其精如此。仲景之方術。今傳于世。(太平御覽)醫林列傳曰。張機字仲景。南陽人也。受業于同郡張伯祖。善于治療。尤精經方。舉孝廉。官至長沙太守。

    後在京師為名醫。于當時為上手。以宗族二百余口。建安紀年以來。未及十稔。死者三之二。而傷寒居其七。乃著論二十二篇。證外合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二方。其文辭簡古奧雅。古今治傷寒者。未有能出其外者也。其書為諸方之祖。時人以為扁鵲倉公無以加之。故後世稱為醫聖。

    古琴疏曰。張機。字仲景。南陽人。受業于張伯祖。精于治療。一日入桐柏山。覓藥草。遇一病患求診。仲景曰。

    子之腕有獸脈。何也。其人以實具對。乃嶧山穴中老猿也。仲景出囊中丸藥遺之。一服輒愈。明日。其人肩一巨木至。曰。此萬年桐也。聊以相報。仲景劉為二琴。一曰古猿。一曰萬年。皇甫謐曰。張仲景見侍中王仲宣。時年二十余。謂曰。君有病。四十當眉落。眉落半年而死。令服五石湯。可免。仲宣嫌其言忤。受湯勿服。居三日。

    見仲宣謂曰。服湯否。仲宣曰。已服。仲景曰。色候固非服湯之診。君何輕命也。仲宣猶不言。後二十年果眉落。

    後一百八十七日而死。終如其言。(甲乙經序)又曰。仲景論廣伊芳尹湯液。為數十卷。用之多驗。近代太醫令王叔和撰次仲景選論甚精。指事施用。(同上)又曰。華佗存□于獨識。仲景垂妙于定方。(晉書本傳釋勸論。)高湛曰。王叔和編次張仲景方論。編為三十六卷。大行于世。(太平覽御)葛洪曰。仲景開胸納赤餅。(抱樸子)孫思邈曰。江南諸師。秘仲景要方不傳。

    孫奇等序曰。夫傷寒論。蓋祖述大聖人之意。諸家莫其倫擬。故晉皇甫謐序甲乙針經雲。伊芳尹以元聖之才。

    撰用神農本草,以為湯液。漢張仲景論廣湯液。為十數卷。用之多驗。近世太醫令王叔和撰次仲景遺論甚精。皆可施用。是仲景本伊芳尹之法。伊芳尹本神農之經。得不謂祖述大聖人之意乎。張仲景漢書無傳。見名醫錄。雲。

    南陽人。名機。仲景乃其字也。舉孝廉。官至長沙太守。始受術于同郡張伯祖。時人言。識用精微過其師。所著論。其言精而奧。其法簡而詳。非淺聞寡見者所能及。自仲景于今。八百余年。惟王叔和能學之。其間如葛洪陶景胡洽徐之才孫思邈輩。非不才也。但各自名家。而不能修明之。開寶中。節度使高繼沖曾編錄進上。其文理舛錯。未嘗考正。歷代雖藏之書府。亦闕于讎校。是使治病之流。舉天下無或知者。國家詔儒臣。校正醫書。巨奇續被其選。以為百病之急。無急于傷寒。今先校定張仲景傷寒論十卷。總二十二篇。證外合三百九十七法。除復重。定有一百一十二方。今請頒行。

    朱肱曰。華佗指張長沙傷寒論。為活人書。昔人又以金匱玉函名之。其重于世如此。然其言雅奧。非精于經絡。不可曉會。

    趙希弁曰。仲景傷寒論十卷。漢張仲景述。晉王叔和撰次。按名醫錄雲。仲景南陽人。名機。仲景其字也。

    舉孝廉。官至長沙太守。以宗族二百余口。建安紀年以來。未及十稔。死者三之二。而傷寒居其七。乃著論二十三篇。證外合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善醫者或雲。仲景著傷寒論。誠不刊之典。然有大人之病。而無嬰孺之患。有北方之藥。而無南方之治。此其所闕者。蓋陳蔡以南。不用柴胡白虎二湯治傷寒。其言極有理。

    陳振孫曰。傷寒論十卷。漢長沙太守南陽張機仲景撰。建安中人。其文辭簡古奧雅。又名傷寒卒病論。凡一百一十二方。古今治傷寒者。未有能出其外也。

    嚴器之曰。伊芳尹以元聖之才。撰成湯液。俾黎庶之疾疚。咸遂蠲除。使萬世之生靈。普蒙拯濟。後漢張仲景又廣湯液為傷寒卒病論十數卷。然後醫方大備。茲先聖後聖。若合符節。至晉太醫令王叔和。以仲景之書。撰次成敘,得為完帙。昔人以仲景方一部。為眾方之祖。蓋能繼述先聖之所作。迄今千有余年。不墜于地者。又得王氏闡明之力也。傷寒論十卷。其言精而奧。其法簡而詳。非寡聞淺見。

    所能賾究。

    劉完素曰。漢末之魏。有南陽太守張機仲景。恤于生民多被傷寒之疾。損害橫夭。因而輒考古經。以述傷寒卒病方論一十六卷。使後之學人。有可根據。然雖所論未備。諸病仍為道要。若能以意推之。則思過半矣。且所述者眾。所習者多。故自仲景至今。甫僅千歲。凡著述醫書、過往古者八九倍矣。夫三墳之書者。大聖人之教也。

    法象天地。理合自然。本乎大道。仲景者。亞聖也。雖仲景之書未備聖人之教。亦幾于聖人。文亦玄奧。以致今之學人。尚為難矣。故今人所習。皆近代方論而已。但究其末。而不求其本。況仲景之書。復經太醫王叔和撰次遺方。唐開寶中節度使高繼沖編集進上。雖二公操心用智。自出心意。廣其法術。雜于舊說。亦有可取。其間或失仲景本意。未符古聖之經。愈令後人學之難也。(原病式序)吳澄曰。漢未張仲景著傷寒論。予嘗嘆東漢之文氣。無復能加西都。獨醫家此書。淵奧典雅。煥然三代之文。

    心一怪之。及觀仲景于序。卑弱殊甚。然後知序乃仲景所自作。而傷寒論。即古湯液論。蓋上世遺書。仲景特編纂雲爾。非其自撰之言也。晉王叔和重加論次。而傳錄者。誤以叔和之語。參錯其間。莫之別白。(活人書辨序)呂復曰。傷寒論十卷。乃後漢張機仲景用素問熱論之說。廣伊芳尹湯液而為之。至晉王叔和。始因舊說。重為撰次。而宋成無己復為之注釋。其後龐安常朱肱許叔微韓祗和王實之流。固亦互有開發。而大綱大要。無越乎吐汗下溫四法而已。蓋一證一藥。萬選萬中。千載之下。如合符節。前修指為群方之祖。信矣。所可憾者。審脈時汨王氏之言。三陰率多斷簡。況張經王傳。亦往往反復後先。亥豕相雜。自非字字句句。熟玩而精思之。未有能造其閫奧者。陳無擇嘗補三陰證藥于三因論。其意蓋可見矣。

    王履曰。讀仲景之書。當求其所以立法之意。苟得其所以立法之意。則知其書足以為萬世法。而後人莫能加。

    莫能外矣。苟不得其所以立法之意。則疑信相雜。未免通此而礙彼也。嗚呼。自仲景以來。發明其書者。不可以數計。然其所以立法之意。竟未聞有表章而示人者。豈求之而不得之歟。將相習循而不求歟。抑有之而余未之見歟。余雖不敏。HT請陳之。夫傷于寒。有即病者焉。有不即病者焉。即病者。發于所感之時。不即病者。過時而發于春夏也。即病謂之傷寒。不即病。謂之溫與暑。夫傷寒溫暑。其類雖殊。其所受之原。則不殊也,由其原之不殊。故一以傷寒而為稱。由其類之殊。故施治不得以相混。以所稱而混其治。宜乎貽禍後人。以歸咎于仲景之法。而委廢其大半也。吁。使仲景之法。果貽禍于後人。傷寒論不作可也。使仲景之法。果不貽禍于後人。傷寒論其可一日缺乎。後人乃不歸咎于己見之未至。而歸咎于立法之大賢。可謂溺井怨伯益。失火怨燧人矣。夫仲景法之祖也。後人雖移易無窮。終莫能越其矩度。由莫能越而觀之。則其法其方。果可委廢太半哉。嗚呼。法也方也。仲景專為即病之傷寒設。不兼為不即病之溫暑設也。後人能知仲景之書。本為即病者設。不為不即病者設則尚恨其法散落。所存不多,而莫能御夫粗工妄治之萬變。果可憚煩。而或廢之乎。是知委廢太半。而不覺其非者。由乎不能得其所以立法之意故也。今人雖以治傷寒法治溫暑。亦不過借用耳。夫仲景立法。天下後世之權衡也。故可借焉以為他病用。雖然。豈特可借以治溫暑而已。凡雜病之治。莫不可借也。今人因傷寒治法。可借以治溫暑。

    遂謂其法通為傷寒溫暑設。吁。此非識流而昧原者歟。苟不余信。請以證之。夫仲景之書。三陰經寒證。居熱證什之七八。彼不即病之溫暑。但一于熱耳、何由而為寒哉。就三陰寒證而詳味之。然後知余言之不妄。或者乃謂三陰寒證。本是雜病。為王叔和增入其中。又或謂其證之寒。蓋由寒藥誤治而致。若此者皆非也。夫叔和之增入者。辨脈平脈。與可汗不可汗等諸篇而已。其六經病篇必非叔和所能贊辭也。但厥陰經中下利嘔噦諸條。卻是叔和因其有厥逆而附。遂並無厥逆而同類者。亦附之耳。至若以藥誤治。而成變證。則惟太陽為多。縱使三陰證。

    亦或有寒藥誤治而變寒者,然豈應如是之眾乎。夫惟後人以仲景書。通為傷寒溫暑設。遂致諸溫劑。皆疑焉而不敢用。

    又曰。王叔和搜采仲景舊論之散落者。以成書。功莫大矣。但惜其既以自己之說。混于仲景。所言之中。又以雜脈雜病。紛紜並載于卷首。故使玉石不分。主客相亂。若先備仲景之言。而次附己說。明書其名。則不致惑于後人。而累仲景矣。昔漢儒收拾殘編斷簡于秦火之余。加以傳注。後之議者。謂其功過相等。叔和其亦未免于後人之議歟。余嘗欲編類其書。以傷寒例居前。而六經病次之。相類病又次之。瘥後病又次之。診察治法。治禁治誤。病解未解等又次之。其雜脈雜病。與傷寒有所關者。采以附焉。其與傷寒無相關者皆刪去。如此庶幾法度純一。而玉石有分。主客不亂矣。

    然有志未暇。姑敘此以俟他日。

    又曰。傷寒三百九十七法。余自童時。習聞此言。以為傷寒治法。如是之詳且備也。及考之成無己注本。則所謂三百九十七法者。茫然不知所在。于是詢諸醫流。亦不過熟誦此句而已。欲其條分縷析。以實其數。則未遇其人。遂乃反復而推尋之。以有論有方諸條數之。則不及其數。以有論有方。有論無方諸條通數之。則過其數。

    除辨脈法。平脈法。並傷寒例。及可汗。不可汗。可吐。不可吐。可下。不可下諸篇外。止以六經病篇中。有論有方。有論無方諸條數之。則亦不及其數。以六經病篇。及濕。霍亂。陰陽易差後勞復病篇中。有論有方。

    有論無方諸條數之。則亦過其數。至以六經病。濕。霍亂。陰陽易差後勞復篇。有論有方諸條數之。則又太少矣。竟不能決。欲以此句視為後人無據之言而不從。則疑其或有所據。而或出仲景叔和而弗敢廢。欲尊信而必從之。則又多方求合而莫之遂。宋林億等校正傷寒論。其序曰。今校定張仲景傷寒論十卷。總二十篇。證外合三百九十七法。余于是就其十卷二十二篇而求之。其六經篇。霍亂篇。陰陽易差後勞復篇中。有方治諸條。以數為計。又重載于各篇之前。又謂疾病至急。倉卒難尋。復重集諸可與不可方冶。分為八篇。亦以數為計。繼于陰陽易差後勞復篇之後。其太陽上編注曰。一十六法。太陽中篇注曰。六十六法。太陽下編注曰。三十九法。陽明篇注曰。四十四法。少陽篇不言法。太陰篇注曰。三法。少陰篇注曰。二十三法。厥陰篇注曰。六法。不可發汗篇注曰。一法。可發汗篇注曰。四十一法。發汗後篇注曰。二十五法。可吐篇注曰。二法。不可下編注曰。四法。

    可下編注曰。四十四法。

    汗吐下後篇注曰。四十八法。以其所注之數通計之。得三百八十七法。然少陽篇。有小柴胡湯一法。其不言者。

    恐脫之也。又可吐篇。卻有五法。其止言二法者。恐誤也。並此脫誤四法。于三百九十七法之中。亦僅得三百九十一法耳。較之序文之說。猶欠六法。乃參之脈經。其可汗可吐等篇外。比傷寒論。又多可溫。可灸。可刺。可水。可火。不可刺。不可灸。不可水。不可火諸篇。欲以此補其所欠。則又甚多而不可用。竊嘗思之。縱使三百九十七法之言。不出于林億等。而出于億之前。亦不足用。此言既出。則後之聞者。必當核其是非。以歸于正。

    而乃遵守听從。以為千載不易之定論。悲夫。

    趙嗣真曰。仲景之書。一字不同。則治法霄壤。讀之者。不可于片言只字。以求其意歟。

    又曰。仲景傷寒一書。人但知為方家之祖。而未解作秦漢文本觀。故于大經大法之意。反有疑似。

    陶華曰。仲景固知傷寒。乃冬時殺厲之氣所成。非比他病可緩。故其為言。特詳于此書。而略于雜病也。倘能因名以求其實。則思過半矣。不幸此書傳世久遠。遺佚頗多。晉太醫令王叔和得于散亡之後。詮次流傳。其功博矣。惜乎以己論混經。未免穿鑿附會。

    黃仲理曰。仲景之書。六經至勞復而已。其間具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二方。縴悉畢備。有條而不紊也。

    辨脈法。平脈法。傷寒例三篇。叔和采摭群書。附以己意。雖間有仲景說。實三百九十七法之外者也。又濕三種一篇。出金匱要略。叔和慮其證與傷寒相似。恐後人誤投湯劑。故編入六經之右。致有宜應論別之語。是為雜病。非傷寒之候也。又有不可汗。宜汗。不可吐。宜吐。不可下。宜下。並汗吐下後證。叔和重集于篇末。比六經中。倉卒尋檢易見也。

    陳桷曰。辨脈法。非仲景本文。乃叔和所采摭者。故多乖忤。學人宜審別之。

    鄭佐曰。傷寒論。為文簡嚴。而寓意淵奧。離為六經。法有詳略。詳者義例甄明。非長余也。略者指趣該洽。

    非闕落也。散之若截然殊科。融之則約于一貫。顧讀而用之者何如耳。儒者既不暇讀。醫流又鮮能讀。是以微辭要義。秘而不宣。至謂此非全書。宜欲分門平敘。續臆說及為奇。雜群方而雲備。使礦合治。貂犬同裘。如活人殺車等書。皆仲景之螟也,方有執曰。張松北見曹操。以其川中醫有仲景為夸。以建安言之。則松亦仲景時人。

    又曰。夫扁鵲倉公。神醫也。神尚矣。人以為無以加于仲景。而稱仲景曰聖。豈非以仲景之見諸事業載諸簡編者。皆表章天人。股肱素難。達之天下。通之古今。易簡而易知易能。非神奇怪異。人之所不可知。不可能者。

    所可同年而語哉。是故稱聖焉。賈太傳曰。吾聞古之聖人。不居朝廷。必在卜醫之中。語不虛矣。然醫聖也。書曰論。何也。論也者。仲景自道也。蓋謂憤傷寒之不明。戚宗族之非命。論病以辨明傷寒。非謂論傷寒之一病也。

    其文經也。其事則論。其心則以為始事于戚。乃不欲忘其初。其多則惠我後人。其意則又不欲以經自居。易曰。

    謙謙君子。此之謂也。吾故曰。名雖曰論。實則經也。雖然。若曰傷寒經。殊乖矣。必曰醫經。稱情哉。又曰。

    金匱序略雲。傷寒卒病論。卒讀倉卒之卒。誠書之初名。此其有據也。但不知卒病二字。漏落于何時。俗尚苟簡。承襲久遠。無從可稽矣。君子于此不能無憾焉。

    又曰。辨痙濕病證篇。相傳謂叔和述仲景金匱之文。雖遠不可考。觀其揭首之辭。信有之也。然既曰以為與傷寒相似。而致辨焉。則亦述所當述者。是故後人稱之。為仲景之徒雲。辨脈法。叔和述仲景之言。附己意以為贊經之辭。譬則翼焉。傳類也。篇目舊名平脈。次第二。而僭經右。夫傳不可以先經。論脈亦無先各脈。而後平脈之理。且平脈不過前數條。冒事必如此耳。後亦各脈。安得直以平脈名篇。皆非叔和之舊。其為後人之紛更明甚。凡痙濕。辨脈上下編。可汗。不可汗。可吐。不可吐。可下。不可下。發汗吐下後脈證。皆叔和分經。

    及述經外之余言。附己意以撰次之。合經亦十一篇。共目二十二。以為全成仲景氏未韋之遺書者也。而第十七十八二十二三篇。則又皆抱空名。而擁虛位。無冊條之可檢。實則一十九篇之條冊耳。皆叔和所紀之舊額如此。世固有少此以為非仲景之全書。而起其說者。嗚呼。是書也。仲景之作于建安。漢年號也。出自叔和之撰述。晉太醫令也。相去雖不甚遠。蓋已兩朝相隔矣。是仲景之全書。非仲景之全書。誠不可曉也。

    又曰。醫道之方法具備。自仲景始。故世稱仲景方法之祖。傷寒論。乃其書也。考求其方法。義例明甚。何謂例。如中風一也。傷寒二也。兼風寒俱有而中傷。三也。三病不同。以皆同在太陽。故皆發汗。發汗雲者。非例言乎。何謂義。如發中風之汗。汗之以桂枝湯。發傷寒之汗。汗之以麻黃湯。發兼風寒俱有而中傷之發。發之以大青龍湯。一例發汗。而三湯則不同。非以其各有所宜之義乎。然則方法者。

    道之用也。例者所以行其方法也。義則其行而宜之之謂。是已。是皆相須而不相離。一致之謂道也。奚此為然哉。

    其余各屬。悉皆類此。條目具在也。夫何無己之注解。不省義例原屬方法中。法外又獨有傷寒之例。獨例傷寒。

    而置諸各屬。舍義而獨曰例。豈仲景之言。其後人之偽。明亦甚矣。偽例者誰。或曰叔和。謂叔和者。以其編述也。編述論而出始。則叔和之于論。誠功之首也。乃若又偽此例。則後之醫傷寒者。不知通求各屬。但務專擬于傷寒。仿例而行。仲景之道反愈晦。而至今愈不明。究其叛亂。不由尼于此例。以至如此乎。以此言之。則叔和者。亦一罪之魁耳。賢如叔和。愚意其智不乃爾也。或曰無己。謂無己者。以其注解也。此則近似。何也。己任注解。則當精辨論之條目。詳悉各屬本義。以迪諸後。不當愎強苟且。一概己。朦朧訓為傷寒。比之于例。儼然一家口語。以此擬己。夫復何疑。且例苟在。非以前亦當暴白其非。不令得以迷誤。繼述是也。奈何懵此不為。

    乃固尾之以阿順可乎。

    閔芝慶曰。傷寒論之稱諸證也。證雖紛然。稱有定例。其中微旨。非易窺測。至于編列次序。豈不難乎。凡稱某經病者。以病在此經也。六經傷寒固如此。雜病亦有此者。如太陽濕證證之類。蓋辨似傷寒之雜病。稱某經者也。有以傷寒二字冠之者,如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之類。蓋兼中風而言者也。以傷寒為病。

    多從風寒得之。故或中風。或傷寒。總以傷寒稱也。其中專稱傷寒。不兼中風者。如傷寒脈浮。不發汗因致衄者。

    麻黃湯主之之類。是也。有中風傷寒之外。如溫病風濕之類,亦在論中者。以明不可混稱傷寒也。有但稱病患。

    但稱病。稱厥。稱嘔。稱下利等證。不明言傷寒中風雜病者。大概論之也。論中稱有定例如此。叔和編述。以惠後世。乃立一見。而先列辨脈平脈二篇。蓋謂論病當先明脈也。傷寒例。為六經諸篇要領。故以統論者。列于脈法之後。濕三種。有似傷寒。故辨又次之。脈既明矣。要領舉矣。相似之證別論。而不得淆矣。斯可細論六經。繼以霍亂諸篇乎。

    又曰。傷寒有例。猶律法有例。罪有明證。從例治之。病有明證。從例治之。是皆所謂法也。證可定罪之名。

    證可定病之名。正名所當先也。傷寒例。先正傷寒所由名。遂及溫暑時行冬溫寒疫所由名。各正其名者。欲發明傷寒與諸病相異。故論傷寒。而略言諸病耳。此傷寒例所由名也。彰之以六經脈證。曰可汗。曰可下。是明例在可治者也。兩感于寒者死。不兩感于寒。不傳經。不加異氣者。得自愈。十三日不瘥者危。感異氣變為他病者。

    當根據壞證治之。是明例各不同者也。又叮嚀病須早治。治勿妄施。仁愛之意。深且切矣。須知此篇。乃論中綱領。

    僅道傷寒之常。而未盡其變。諸變不可勝數。故後有六經諸病。發明此例。前後一貫。豈容偏廢哉。方氏作條辨。

    辨傷寒例非仲景之言。出後之偽。遂削去之。吾不敢謂此例皆仲景言也。中有搜采仲景舊論。錄其證候等語。豈仲景言乎。不敢謂此例皆非仲景言也。中有微詞奧義發素問熱論所未發者。後人豈能偽乎。謂叔和附以己意則可。

    謂全非仲景之言則不可。且無論偽與非偽。當觀可法與否。以決應存應削。例中發明太陰脈尺寸俱沉細。方氏注。

    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竊沉細一句證之。例中發明厥陰脈微緩。方氏注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竊微緩二字證之。既竊夫例則取之。而以為可法矣。又胡為削之哉。嗚呼。傷寒之不明于天下。由不得其要領。而昧失此例者眾也。反謂仲景之道。晦而不明。厄于此例。以至謂成無己不能暴白偽例之非。固為阿順。妄以春秋趙盾律之。可乎。

    又曰。世于仲景傷寒論。每曰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方固止于此。法則論中可垂訓者。言言皆法。

    難以數拘焉。今按汪石山傷寒選錄所述。出自類證者。據其所雲。則以六經至勞復八篇。為仲景傷寒論之正。余皆叔和采述仲景之他書。又附以己意者。為三百九十七法之外矣。由是方中行作條辨。以六經至勞復為法。而以有論有方。及有論無方者。均數之。其間以承上文立論。如小柴胡論方後證治。同上文作一法。如雲若其人大便硬。小便自利者。去桂枝加白術湯主之。同上文作一法。又如問曰證象陽旦一條。同上文作一法。如此數之。蓋求合于三百九十七之數耳。其太陽上編六十六法。中篇五十七法。下編三十八法。陽明篇七十七法。少陽篇九法。

    太陰篇九法。少陰篇四十六法。厥陰篇五十四法。來法篇二十法。霍亂篇九法。陰陽易差後勞復篇七法。總三百九十二法。又據將舊本太陽中篇不可汗六法。移在條辨第十五篇中。則是三百九十八矣。此乃小差。而所系重輕。

    全不在此。亦不必論。但當論六經至勞復八篇之外。是法非法。雲三百九十七法也。夫方則盡于八篇一百一十三而已。法則八篇固為法。其余亦皆法也。所以有三百九十七法之說者。蓋檢八篇。而計其方之數。遂並計八篇中法之數耳。可謂此外非法哉。其中即有叔和附己意者。不可斥曰非法。應思叔和何如人也。非悉出叔和者耶。故曰。論中可垂訓者。言言皆法。難以數拘也。學人勿執三百九十七法之說。而忽其余焉。

    王肯堂曰。王叔和編次張仲景傷寒論。立三陽三陰篇。其立三陽篇之例。凡仲景曰太陽病者。入太陽篇。曰陽明病者。入陽明篇。曰少陽病者。入少陽篇。其立三陰篇。亦根據三陽之例。各如太陰少陰厥陰之名。入其篇也。

    其或仲景不稱三陽三陰之名。但曰傷寒某病。用某方主之。而難分其篇者。則病屬陽證。發熱結胸痞氣蓄血衄血之類。皆混入太陽篇。病屬陰證。厥逆下利嘔吐之類。皆混入厥陰篇也。惟燥屎及屎硬。不大便。大便難等證。

    雖不稱名。獨入陽明篇者。由此證類屬陽明胃實。非太陽厥陰可入。故獨入陽明也。所以然者。由太陽為三陽之首。凡陽明少陽之病。皆自太陽傳來。故諸陽證不稱名者。皆入其篇。厥陰為三陰之尾。凡太陰少陰之病。皆至厥陰傳極。故諸陰證不稱名者。皆入其篇。後人不悟是理。遂皆謂太陽病諸證。不稱名者。亦屬太陽。而亂太陽病之真。厥陰篇諸證。不稱名者。亦屬厥陰。而亂厥陰病之真。為大失仲景之法也。

    又曰。仲景立法。凡雲太陽病者。皆謂脈浮頭項強痛惡寒也。凡雲陽明病者。皆謂胃家實也。凡雲少陽病者。

    皆謂口苦咽干目眩也。凡雲太陰病者。皆謂腹滿時痛吐利也。凡曰少陰病者。皆謂脈微細但欲寐也。凡雲厥陰病者。皆謂氣上撞心。痛吐蛔也。候如少陰病。不一一逐條曰脈微細但欲寐。而總用少陰病三字括之者。省文也。

    故各條或曰。少陰病及發熱脈沉。用麻黃附子細辛湯者。謂脈沉細但欲寐。而又反發熱者。用其方也。或曰。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煩不臥。用黃連阿膠湯者。謂脈微細但欲寐。二三日後。變心煩不臥者。用其方也。後人不悟是理。遂皆不察少陰病三字。所括脈微細但欲寐之證。但見發熱脈沉。便用麻黃附子細辛湯。見心煩不臥。便用黃連阿膠湯。尤為失仲景之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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