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示義

類別︰子部 作者︰唐•杜 書名︰兵典

    春秋時,晉將荀吳伐鮮虞,圍鼓。〔鼓,白狄之別邑。〕鼓人或請以城叛,吳曰︰‘吾聞諸叔向︰“好惡不愆,人知所適,事無不濟。”〔愆,過。適,歸。〕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惡也;人以城來,吾獨何好焉?賞所甚惡,若所好何?〔無復加所好。〕若其弗賞,是失信也,何以庇民?力能則進,不能則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邇奸也,所喪滋多。’使鼓人殺叛人而繕守備。圍鼓三月,鼓人或請降。使其民見,曰︰‘猶有食色,姑修而城。’軍吏曰︰‘獲城而不取,勤人而頓兵,何以事君?’吳曰︰‘所以事君也。獲一邑而教民怠,將焉用邑?邑以賈怠,不如完舊。〔完,猶保守也。賈音古。〕賈怠無卒,〔終也。〕棄舊不祥。鼓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率義不爽,好惡不愆,城可獲而民知義所,〔知義所在也。荀吳必其能獲,故因以示義。〕有死命而無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盡,而後取之。克鼓而返,不戮一人。

    秦末,天下兵起,範增說項梁曰︰‘陳勝敗固當。夫秦滅六國,楚最無罪。自懷王入秦不返,楚人憐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今陳勝首事,不立楚後而自立,其勢不長。今君起江東,楚蜂起之將皆爭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將,為能復立楚之後也。’乃求楚懷王孫心,立為懷王,以從民欲。

    漢、楚相持之際,項羽擊陳留、外黃,外黃不下。數日,降,羽悉令男子年十五以上詣城東,欲坑之。外黃令舍人兒年十三,〔令之舍人,卑也。以其幼弱,故系其父。〕往說羽曰︰‘彭越強劫外黃,〔強音其掌反。〕外黃恐,故且降大王。大王至,又坑之,百姓豈有所歸心哉!從此以東,梁地十余城皆恐,莫肯下矣。’羽然其言,乃赦外黃當坑者,而東至睢陽,聞之皆爭下。

    漢王至洛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以義帝死,請發喪。漢王從之,遂為義帝發喪,袒而大哭,哀臨三日。發使告諸侯曰︰‘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王放殺義帝江南,大逆無道。寡人親為發喪,兵皆縞素。悉發關中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漢以下,願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于是諸侯多從之。

    晉征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羊祜至鎮,務修德信,以懷柔初附,慨然有吞吳之心。每與吳人交兵,克日方戰,不為掩襲之計。將帥有欲進譎詐之策者,輒飲以醇酒,使不得言。人有掠吳二兒為俘者,祜遣送還其家。後吳將夏詳,邵等降,二兒之父亦率其屬與俱。吳將潘景、陳尚來寇,祜追斬之,而美其死節,厚加殯殮。景、尚子弟迎喪,祜以禮遣還。吳將鄧香掠夏口,祜募生縛香,既至,宥之。香感其恩,率部曲而降。祜出軍行吳境,刈谷為糧,皆計所侵,送絹償之。每會眾江、沔游獵,常止晉地。若獸先為吳人所傷而為晉兵所得者,皆封還之。于是吳人翕然悅服,稱為羊公,不之名也。祜與陸抗相對,使命交通,抗稱祜之德,雖樂毅、諸葛孔明不能過也。抗常病,祜饋之藥,抗服之無疑心。人多諫抗,抗曰︰‘羊祜豈人者!’時談以為華元、子反復見于今。抗每告其戍曰︰‘彼專為德,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

    東晉末,宋武帝為將,北伐後秦姚泓,以檀道濟為前鋒。至洛陽,凡拔城破壘,俘四千余人,議者謂應以戮為京觀。道濟曰︰‘伐罪吊民,正在今日。’皆釋而遣之。于是戎夷感悅,相率歸之者甚眾。

    後魏遣將慕容白曜伐宋無鹽城,克之,將盡以其人為軍實。副將酈範曰︰‘齊四履之地,號為“東秦”,不遠為經略,恐未可定也。今皇威被,人未沾澤,連城有懷貳之將,比邑有拒守之夫。宜先信義,示之軌物,然後人心可懷,二州可定。’白曜從之。進次肥城,白曜將攻之。範曰︰‘肥城雖小,攻則淹日,得之無益軍聲,失之有損軍勢,且見無鹽之卒,死者涂炭,成敗之機,足為鑒矣。若飛書告諭,可不攻自伏;縱其不降,亦當逃散。’白曜乃以書曉之,肥城果潰。

    隋桂州人李光仕舉兵作亂,隋將周法尚討之。光仕帥勁兵保白石洞,法尚捕得其弟光略、光度,大獲家口。其黨有來降附者,輒以妻子還之。居旬日,降其數千人。法尚遣兵列陣,以當光仕,親率奇兵,蔽林設伏。兩陣始交,法尚馳擊其柵,柵中人皆走散,光仕大潰,追斬之。

    大唐武德中,李靖既克江陵,降蕭銑。時諸將咸雲︰‘銑之將帥與官軍拒戰,罪狀既重,請籍沒其家,以賞將士。’靖曰︰‘王者之師,義存吊伐。百姓既受驅逼,拒戰豈其所願?且犬吠非主,無容同叛逆之科,此蒯通所以免大戮于漢祖也。今所定荊、郢,宜弘寬大,以慰遠近之心。降而籍之,恐非救焚拯溺之義,但恐自此以南城鎮各堅守不下,非計之善。’于是遂止。江、漢之城聞之,莫不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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