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從先大人宦關中,時年十有一矣,先孺人始教之識字,讀唐人詩數十首;先君公事之暇,時命與兄姊為偶語。暨年十四五,侍先君側,見人有以詩呈裁者則喜動顏色。輒不自揣,遂學弄韻,欲承一日之歡。然先孺人課女紅嚴,無暇讀書,亦未知講求聲律,是故所作多小兒語,亦有不成章者。
於歸後,家綦貧,無人代操井臼,諸勞苦瑣事無不身親,是(以)更無暇學詩。然舅姑喜讀書,因未盡棄舊業。舅多病,每呈詩至,則為一破顏失所苦。而小娘亦略知聲律,常唱和於針線刀尺間。顧所作多率意,過即棄之,所存無幾也。
其後數年,隨良人設帳於外,頗有暇時,而客中亦多感觸,故詩多異鄉之作。
近歲從良人宦於閩之羅源,署中少暇,因集舊稿為一帙,題曰《爨餘吟》。又閣中所作,未忍盡棄,另為一帙,題曰《繡餘吟》,附於其後,未忍忘初也。
夫女子以德為貴,詩非所宜;況余詩無所長,又何足為輕重。但心有所感,景有所觸,不能自己,聊以記事言情,非敢言詩也。
──大名崔氏婦成靜蘭自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