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揚孟貞者,大商也,多在外貿易財寶。其妻孟氏,先壽春之妓人也,美容質,能歌舞,薄知書,稍有詞藻。春日獨游家園,四望而吟曰︰
可惜春時節,依前獨自游。
無端兩行淚,長只對花流。
吟罷,泣下數行。忽有少年,容貌甚美,逾垣而入,笑曰︰“何吟之苦耶?”孟氏大驚曰︰“君誰家子,何得遂至于此,而復輕言也?”少年曰︰“吾性落拓不拘檢,惟愛高歌大醉。適聞吟詠,不覺喜動于心,所以逾垣而至。苟能容我花下一接良談,我亦可以強攀清調也。”孟氏曰︰“欲吟詩耶?”少年曰︰“浮生如寄。少年時猶繁花正妍,黃葉又繼,枉惹人間之恨,愁緒千端。豈如且偷頃刻之歡也。”孟氏曰︰“妾有良人,去家數載,所恨當茲麗景,遠在他鄉。豈惟惋嘆芳菲,固是傷嗟契闊。所以自吟拙句,略敘幽懷耳。不虞君之越涉吾地,而見侮如此也。宜速去,勿自取辱。”少年曰︰“我向聞雅詠,今睹麗容,苟蒙見納,雖死且不惜,況責言何害乎。”孟氏命箋,續賦詩曰︰
誰家少年兒,心中暗自欺。
不道終不可,可即恐郎知。
少年得詩,喜不自勝,乃答之曰︰
神女配張碩,文君遇長卿。
逢時兩相得,聊足慰多情。
自是孟遂私之,摯歸己舍。少年貌既妖艷,又善玄素,綢繆好合,樂可知也。逾年而夫自外歸,孟氏優懼且泣。少年曰︰“勿恐,吾固知其不久也。”言訖,騰身而去,闃無所見,不知其何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