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部 禮類 ◎三禮通釋

類別︰子部 作者︰清•李慈銘 書名︰越縵堂讀書記

    (清林昌彝)

    林字惠常,侯官人,道光己亥舉入。咸豐三年進所箸《三禮通釋》二百八十卷于朝,賞教授。伯寅言其師陳頌南侍御嘗謂此書乃侯官林一桂所撰,惠常為其弟子,攘而有之。及進書得官,其師之子,欲訟其事,惠常賄之,始得解。侍御正人,又同鄉里,所言必不妄。其書同治三年刻于廣州,毛督部鴻賓為助一千五百金,其《海天琴語錄》中載之。觀其《衣言隱山房詩集》及《琴語》,絕無學問,必不能成此經學巨編。其通釋中閑采及今人桂浩亭等說,蓋稍有附益者。惠常自言受業于陳恭甫,又為一桂弟子,口耳傳授,亦有一知半解,足以欺人也。近代竊人之書效郭象故智者,傳澤之《行水金監》,出于歸安鄭元慶,見《全謝山集》、《鄧芷畦墓志》;趙翼之《廿二史 記》,出于常州一老諸生,武進陽湖人多能言其姓字;王履泰之《畿輔安瀾志》,出于戴東原,見《段茂堂集》,任子田(大樁)之《字林孜逸》,出于了小稚(杰,)忘出何書;畢秋帆之《釋名疏證》,出于江艮庭;梁章鉅之《文選旁證》,出于陳恭甫。任畢皆非不能著書者,《釋名疏證》以江氏在畢幕府,為之屬稿,非攘竊者比。若梁與林,則成閩人之慣技矣。

    同治癸酉(一八七三)十月二十八日

    閱《三禮通釋》,共二百八十卷,分一千二百門,為釋二百三十卷,為圓五十卷,首天文,終喪服,大恬發明鄭學,而博采自漢迄今諸家之說,多所辨正,亦時匡裨鄭義,體例略似陳氏禮書,而確守古訓,不同陳氏之好出新意,誠禮學之鉅觀,不朽盛業也。前有歷城毛寄雲總督(鴻賓)湘陰郭筠仙巡撫(嵩燾)兩序及自撰論略二十八則,冠以上諭及禮部奏議,進書呈詞。其書浩博無涯渙,窮年不能殫也。

    十月二十九日

    林惠常《三禮通釋》中論棖闌甚詳,亦主賈《疏》二闌之說,而駁王文簡門止一闌有六證之非。

    光緒丙子(一八七六)十二月十三日

    夜閱林惠常《三禮通釋》論闈閾一條,力主賈《疏》及焦理堂之說,而痛駁江氏永、江氏聲、王氏引之三家,然王氏六證,義據精深,林氏逐條強駁,多枝游之辭,實非王氏敵也。

    十二月十五日

    林氏《三禮通釋》卷十二,釋闢廄泮宮校序庠,卷十三釋視學養老之禮,其論《王制》西郊為四郊之誤,《說文》廄下饗飲,泮下饗射,即鄉飲鄉射,皆申段駁顧。然段氏之學,固非顧所能及,而此事則以顧說為長。顧氏《周立學古義考》,分晰天子諸侯之大學小學為一類,鄉學州序黨序遂學為一類,及鄭氏立四代之學為一義,大《戴》五學為一義,王肅劉芳崔靈恩等創論四郊四學為一義,引據謹嚴,語極分明。段氏雖博辯縱橫,詞鋒四出,終不免強改經注,以成其說。林氏證引甚繁,尤多意必之辭。顧氏謂若四郊有學,則大學在中,鄭《注》何以雲或尚西或尚東無尚中之說?林氏駁之,以為上西上東乃注家之言,非經有明文。案《王制》曰︰有虞氏養國老于上庠,養庶老于下庠,夏後氏養國老于東序,養庶老于西序,殷人養國老于右學,養庶老于左學,周人養國老于東膠,養庶老于虞庠,鄭《注》皆學名也,異者四代相變耳,或上西,或上東,或貴在國,或貴在郊。是則所謂上東者,明指夏之東序,周之東膠,或貴在國也。所謂上西者,明指虞之上庠,殷之右學,所謂或貴在郊也。安得謂經無明文乎?又顧氏謂虞庠在國之西郊,與《大學》在郊互見,一為周制小學,一為殷制大學,同在西郊。林氏駁之,以為殷之大學即右學,《王制》何不雲右學虞庠皆在國之西郊為徑直乎?案《王制》虞庠在國之西郊句,緊承養庶老于虞庠句,作《王制》者正以上文上庠下庠東序西序右學左學東膠,皆明系以所在之方,可知其地,惟虞庠不系方,故足以在國之西郊一句,時方言周制,安得橫加以右學二字乎?(顧氏以小學在公宮南之左、大學在郊為殷制,而周時為諸侯之制,若養國老于東膠,養庶老于虞庠,為周天子之制,兩不相干,未嘗謂周天子西郊更有右學也。)禮經墜佚,古制半湮,學校明堂,尤滋聚訟。要以周立四代之學言之,東膠養國老者,周學也;東序小學正詔學干戈羽龠者,夏學也;瞽宗大師詔春誦夏弦者,殷學也;三者皆大學,在國中。虞庠小學在西郊,此為立四代之學。若謂四郊皆有虞庠為成均,何以周于虞學獨立四處乎?且既有鄉學遂學,而又四郊分立四學,不嫌重贅乎?況東郊南郊北郊之學,未嘗一見于經傳,而蔡氏《明堂月令論》引《易傳》、《太初篇》雲天子朝入東學,晝入南學,哺入西學,暮入北學。(蔡中郎集作暮入西學,少北學一句。惠定宇氏明堂大道論據柳子厚四門助教壁記引夕入西學莫入北學,以為夕當作哺,是也。)又引《禮記》古文明堂之禮曰日出居東門,日中出南門,日側出西闈,日入出北闈,蔡氏以四學皆在太學明堂,與《大戴》、《保傅篇》所謂帝入東學入西學入南學入北學入大學者合。夫鄭注《王制》郊在鄉界之外,則為遠郊百里,劉芳引王肅《注》天子四郊有學,去都五十里,若謂四學分在四郊,豈有夫子一日行四百里或八百里者乎?有以知四郊之義不可通矣。

    光緒戊寅(一八七八)五月十一日

    閱《三禮通釋》,其後附圖五十卷,于天文畝步甚詳,而于宗廟喪服皆太略,又其圖雖兼綜諸家,而時出肛決,亦往往不可信。

    十一月二十八日

    閱《三禮通釋圖》,其中據陳氏《禮書》及近儒程易疇焦理堂張皋文諸家頗不少。亦有采時人者,如曰陳慶鏞定桂文燦定,又有曰寧德韓信同定者,未知何時人。又有曰龔景瀚定,景瀚閩人,亦不知所著何書也。其圖有重出者,有繪而未成者,有所題非所圓者,且有圖無說者十之九。又繪事未工,或時染坊刻禮書之陋習。

    十一月二十九日

    閱江慎修《鄉黨圖考》焦理堂《群經宮室圖》張皋文《儀禮圖》林惠常《三禮通釋》所載宮室圖,皆以為大夫士亦有東西房,房皆有北堂,以鄭君謂大夫士止東房西室為非。然竊以為鄭說不可易。即以賈誼言一堂二內證之,亦明是東房西室,二內者,謂在堂之內也。若亦如諸侯有中室及左右房,則為三內矣。林氏謂堂之左右為東西箱,即東西夾,以鄭君謂東西堂(即東西箱。)後之室為東西夾者為誤,尤屬武斷。

    十二月十五日

    閱《三禮通釋》中論隅阿雉一條,牽引眾說,出入無主,又多誤字。如雲以高一丈廣三丈為雉,此為不易之論,不必取六尺為板八尺為雉之說。案諸家從無有言八尺為難者,必是字誤。又雲,鄭又雲雉長三丈,是誤以堵為雉也。案此語不可解。雉長三丈,鄭君《詩箋》、《周禮》、《匠人注》、《禮》、《坊記注》、《尚書大傳注》皆同,安得雲以堵為難?且惠常既雲廣三丈為雉,不易之論,廣即長也,(匠人注,度高以高,度廣以廣,疏引尚書大傳鄭注作度長以長,長廣一也。惟左傳正義引異義,板廣二尺,廣字作高字解。)何又以鄭言雉長三丈為誤?足見林氏此書,全是鈔集而成。

    光緒己卯(一八七九)閏三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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