筏山陽曹某,有文名,而性氣殊傲。赴試金陵,僑寓呂祖祠。蚤起讀書,先以瓣香 呂祖前,告曰︰“弟子濁骨,溷居仙廡。旦晚誦聲聒耳,幸勿罪。”
一夕,倦伏幾上,見一道者至,曰︰“秀才太攻苦,利市 衫,今番拋卻矣!”曹肅之坐。道者議論風生,五經、史、漢,傾如瓶注。曹異之。道者曰︰“野人操舉業時,亦曾下帷讀,忝顏成進士,今棄卻。追憶夜分執卷,風冷裂袍,燈昏觸柱,忽忽如昨夢。”曹稔其先達,出窗課就正之。道者甫閱兩行,即舍去。曹曰︰“僕文污尊目耶?”笑應曰︰“正惟不能污日,是以不欲觀耳。君文氣息,逼似兩京,次者亦韓潮、甦海。若以此獵取功名,譬猶執商彝、夏鼎,蠰諸五都之肆,非弗寶貴,而無如識者希也!”因袖中出一冊曰︰“此科名寶筏,敬誦諸。”曹急取以觀,皆平昔所唾棄而不為者。因憤然曰︰“吾儕作文,不壽世亦當名世。以此芥拾科第,寧蹈東海死耳!僕何能從命?”道者曰︰“嘻!子有傲骨,不拔則不可救。”急掣劍砍其腦,有一骨,拔之而去。曹痛甚,豁焉而醒,見案上遣一冊,姑置之。
明日,起閱舊稿,都不快意。揀案上冊誦之,大喜,朝夕揣摩,欣欣得計。繼而入闈,所作文皆規撫其制。榜發,掄高魁。一夕,夢道者復來,以骨納腦後而去,及醒,視其鄉墨,面發 ,背流汗如雨下,仍取古文研究之,後竟以孝廉終。
鐸曰︰“劉 下第,豎子成名。幾許康了秀才,動以此訾議當局。必使躬自蹈之,以關其口,而奪之氣,傲骨一拔,勝于拔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