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陳氏宅多怪異,而黃鼠尤繁。有老僕設機繩于屋頂,而餌以雞,潛伏執繩以待之。夜有群鼠過,一鼠曰︰“雞甚肥美,可分食之。”一曰︰“勿冒昧,是殆將擒我輩也。我輩豈易擒哉!兒等共持其繩,我自攫其雞。”乃伏身入。僕急掣其繩,遂獲一巨黃鼠,乃納于囊而縛其口。眾鼠驚散。鼠作人語,軟言央求,不听。已而怒罵激僕曰︰“敢摔我乎?”僕雲︰“烏得不敢!”舉而力擲之。及地,則囊空而物遁矣。旋聞檐際笑曰︰“我獨眼龍固無恙也,其奈我何?”從此大作祟。僕寢,拍其頭雲︰“速醒速醒。”及寤則遁矣。再寢則揉其目,掇其耳,或息燈,拋土,擲磚瓦。僕惡而復設計擒之。鼠曰︰“摔我。”僕雲︰“前被汝誑,今不復然。”問︰“將何為?”曰︰“投汝于沸湯而煮之。”鼠雲︰“速出我,任汝烹而。”翁曰︰“不能。連囊煮耳。”鼠大呼曰︰“若是危矣!我獨眼龍不能活矣!”僕煮而解視,巨黃鼠果一目眇。
醉茶子曰︰天下之利藪,危機伏焉。身既蹈之而猶不改悔,勢不至殺身不止也。可危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