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賦之常
《禹貢》︰冀州,厥賦惟上上錯(上上,第一等。錯,雜也。謂雜出第二等也);兗州,厥賦貞(貞,正也。賦以最薄者為正),厥貢漆絲(兗地宜漆宜桑),厥篚(竹器,盛布帛者)織文(錦綺之屬);青州,厥賦中上(第四等),厥貢鹽 (細葛),海物惟錯(非一種也);徐州,厥賦中中(第五等),厥貢惟土五色(五方之土以為土封),夏翟(染雉羽為五色)、孤桐(以為琴瑟材)、浮磬(石露水濱可為磬者)、 珠(珠為服飾)暨(及也)魚(用祭祀),厥篚玄縴縞(玄,赤黑色。縴、縞皆繒);揚州,厥賦下上上錯(第七等雜出第六等),厥貢惟金三品(金、銀、銅),瑤琨(玉石)、 (竹可為矢及管者)、齒革(可以成車甲)、羽毛(可以為旌旄),惟木(可以備棟宇),島夷卉服(今木綿),厥篚織貝(木綿之精好者),厥包(裹也)橘柚(小曰橘,大曰柚),錫貢(待錫命而後貢);荊州,厥賦上下(第三等),厥貢羽毛、齒革,惟金三品,~、干、栝、柏(三木名),礪、砥(皆磨石)、 (石 )、丹(砂也),惟 (竹也)、 久 晌 福 校ㄏ唬┴濟 ┤蹙普擼 鼠跣 c(絳色幣也)、璣(珠不圓者)、組(綬類);豫州,厥賦錯上中(第二等雜出第一等),厥貢漆、 、 ,厥篚縴、纊(細綿);梁州,厥賦下中三錯(第八等雜出第七等、九等),厥貢 (玉磬)、鐵(柔鐵)、銀(白銀)、鏤(剛鐵)、 (石 )、磬(石磬)、熊、羆、狐、狸、織皮(四獸之皮及毳毛可織為 者);雍州,厥賦中下(第六等),厥貢球琳(美玉)、瑯 (石之似珠者)。
蔡沈曰︰"上之所取謂之賦,下之所供謂之貢。是篇有貢有賦而獨以貢名篇者,孟子曰‘夏後氏五十而貢,貢者較數歲之中以為常',則貢又夏後氏田賦之總名。"
臣按︰國家之用度皆取于民,而取民之大綱曰賦、曰貢而已。二者之制在唐虞已有之,至夏後氏之世始詳焉,蓋以禹未治水之前地猶未平,物之生者未繁,田之闢者未盡,至是水土既平,始可以任土作貢,分田定稅焉。九州各有賦有貢,凡賦諸侯以供其國用者也,凡貢諸侯以獻于天子者也。大禹成功之後,條陳九州所有以為定法,孔子刪《書》特載之于《夏書》之首,以示法天下,俾後世之有土有民者,取民之制視此為準焉。凡外此而別為名目,如後世之進奉、和買、勸借之類,皆非中正之道、天下經常之制也。(此兼言貢賦)
五百里甸服(畿甸之地)。百里賦納總(禾本全),二百里納 (禾半稿),三百里納秸(半稿去皮),服(總結上皆有服役之事),四百里粟(納谷),五百里米。
朱熹曰︰"甸,治田也。畿內天子之田,其民主為天子治田事,故謂之甸服。近粗而遠精,畿內專言田賦者,畿內不封諸侯,故田賦入于天子。"
蔡沈曰︰"內百里為最近,故並禾本總賦;之外百里次之,只刈禾半槁納也;外百里又次之,去槁粗皮納也;外百里為遠,去其穗而納谷;外百里為尤遠,去其谷而納米,蓋量其地之遠近而為納賦之輕重、精粗也。"
馬端臨曰︰"《禹貢》八州皆有貢物而冀州獨無之,甸服有米粟之輸而余四服俱無之,說者以為王畿之外八州俱以田賦,所當供者市易所貢之物,故不輸粟,然則土貢即租稅也。"
臣按︰虞夏之世天子之田止于畿甸,所謂五百里,四方相距各千里也。田賦之入止于米粟,近地則並其本槁取焉,蓋米以食人,槁以飼馬,無非以為國用也。然其取之也,因其地之遠近各有輕重之等、精粗之異,非若後世一概取之,無所分別焉。
魯宣公十五年,初稅畝。
公羊高曰︰"譏始履畝而稅也。古者什一而籍,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什一行而頌聲作矣。"臣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一言,誠萬世取民之定制。
孟子曰︰"夏後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其實皆什一也。"
朱熹曰︰"夏時一夫受田五十畝,而每夫計其五畝之入以為貢。商人始為井田之制,以六百三十畝之地畫為九區,區七十畝,中為公田,其外八家各授一區,但借其力以助耕公田而不復稅其私田。周時一夫授田百畝,鄉遂用貢法,十夫有溝,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則通力而作,收則計畝而分,故謂之徹。其實皆什一者,貢法皆以十分之一為常數,惟助法乃是九一而商制不可考,周制則公田百畝中以二十畝為廬舍,一夫所耕公田實計十畝,通私田百畝為十一分而取其一,蓋又輕于十一矣。竊料商制亦當似此,而以十四畝為廬舍,一夫實耕公田七畝,是亦不過什一也。"
哀公問于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
朱熹曰︰"民富則君不至獨貧,民貧則君不能獨富,有若深言君民一體之意,以止公之厚斂,為人上者所宜深念也。"
楊時曰︰"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正而後井田均、谷祿平,而軍國之須皆量是以為出焉。故一徹而百度舉矣,上下寧憂不足乎?以二猶不足而教之徹,疑若迂矣,然什一天下之中正,多則桀、寡則貉,不可改也。後世不究其本而唯末之圖,故征斂無藝、費出無經而上下困矣,又惡知盍徹之當務而不為迂乎?"
哀公又問于孔子,孔子曰︰"薄賦斂則人富。"公曰︰"若是,則寡人貧矣。"對曰︰"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未見子富而父貧也。"
臣按︰先儒謂有若請魯哀公行徹法,欲其節用以厚民也。蓋國家之財皆出于民,君之所用者皆民之所供也,君能節用則薄取而有余,民之富即君之富也,侈用則盡取而不足,民既貧矣,君孰與守其富哉?有若所謂"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孔子所謂"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未見子富而父貧",斯二言也最為親切著明,九重之上念茲在茲,以示教于千萬世之聖子神孫,則千萬世之生靈不勝幸甚。
魏文侯時,租賦增倍于常,或有賀者,文侯曰︰"今戶口不加而租賦歲倍,此由課多也。夫貪其賦稅不愛人,是虞人反裘而負薪也,徒惜其毛,而不知皮盡而毛無所傅。"
臣按︰魏文侯一國之諸侯,疆域有限而用度孔多,尚知課多之害于民,而設為皮毛之喻,況萬乘之尊而富有四海之大者乎?
秦舍地而稅人,收大半之賦,竭天下之資財以奉其政,猶未足以贍其欲也。二世承之不變,海內潰叛。
臣按︰致亂之道多矣,而尤莫甚于厚斂。自三代以來,皆因地而取稅,至秦始舍地而稅人;皆十分而取其一,至秦始十分而取其五行。如是之政,則民之貧者何以為生哉?貧無以為生則不愛其死,是趣民而使之潰叛也。
漢興,天下既定,高祖約法省禁,輕田租,什五而稅一,量吏祿、度官用以賦于民。文帝十二年,詔賜天下民租之半。
臣按︰漢文帝在位再賜天下半租,其後也遂除之而不收者十余年,當是時豈一切無所用度哉?茲蓋文帝恭儉節用,國有余蓄之明效也。夫文帝承高祖之後,事事仰成,稍加節約自有贏余,固無甚難者。我聖祖得國之初,凡事草創,無所因仍,然而免租之詔無歲不下,其視漢文益數焉,豈非難哉?今即御制文集考之,洪武二年二月免租之詔凡三焉,其一謂中原之民久困兵殘,免山東、北平、燕南、河東、山西、河南、秦隴夏、秋二稅,山東二年,其余一年;其二謂創業之初取辦應天、太平、鎮江、寧國四郡,免其租一年;其三謂建都金陵,以太平、鎮江、寧國、廣德為京師之翼,其應天、太平、鎮江、寧國再免一年,其廣德及滁州、和州、無為州亦與免一年。洪武三年三月,又詔免應天以至無為州等七郡,徽州、池州、廬州、金華、嚴州、衢州、處州、廣信、饒州九郡及山東、河南二布政司一年。不寧惟是,四年五月又有免兩浙、江西之詔,五年十月有免應天等五府之詔,九年二月有免山東、陝右之詔,十一年八月有免太平等六州、宜興等四縣之詔,十二年有全免北平之詔,至十有三年,乃下詔曰︰"荷上天眷佑,君主華夷十有三年,倉廩盈、府庫充,今民力未甦,凡天下今年夏稅、秋糧盡蠲免之。"嗚呼,我聖祖革命建極之初,正創制立度之始,事事未備,凡宮室、禁衛、官署、城池、藩府與夫壇謾 ! 窶幀え饔茫 灰喚緣貝粗茫 蚋篩旮Χㄖ 啵 嗣衿@Z 型妥 常 齦 咧冢 止僦美簦 皇痴叨嗨 眩 扔誄釁街 擂沙崆 潁 杏杏嚓咭宰視枚齲 庾庵 匏晡拗 宋沂к嫠 越崛誦摹 嗲 蚰瓴話沃 擻性謨詿艘病o蚪 辛惺й匚趵矍 螅 構把齔桑 俁刃蘧 槐馗 凶魑 磺惺鹿β約郵】冢 勻揮杏唷7 甘Ч髟諫希 何鬧 蟺攏 迨к嬤 市模 髂思蟺攏 └秤勞跡 構 瞥W愣 杏嘈睿 繃鈑興炯乒 喙眩 蛩曄輪 嗆模 畔驢碚髦 運張├裰 ⑶ 怨探崛誦惱 謔牽 耘嘀徹 菊 謔牽 諫縞 椴皇ィ笮搖 br />
十三年詔曰︰"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今廑(古勤字)身從事而有租稅之賦,是謂本末者無以異也,其于勸農之道未備,其除田之租稅。"
胡寅曰︰"漢至文帝時封國漸眾,諸侯王自食其地,王府所入寡矣。又與匈奴和親,歲致金繒,後數為邊患,天子親將出擊,復因河決有築塞勞費,大司農財用宜不充益矣。而文帝在位十二年即賜民半租,次年遂除之,然則何以足用乎?蓋文帝恭儉,百金之費亦不苟用,宮閫是效,流傳國都,莫有奢侈之習,如之何不富?其財蓋不可勝用矣。然後知導諛逢惡者納君于荒淫,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至于財竭下畔而上亡,其罪可勝誅哉?"
臣按︰秦、漢之際,其所以興亡者非止一端,大要在得民心與失民心而已,秦取民大半之賦,漢則十五而取一,其後乃盡除之焉。蓋財者民之心,得其財則失其心,苟得民心,吾雖不得其財而其所得者乃萬倍于財焉。嗚呼,有天下國家者其尚鑒秦、漢之所以得失以為取舍哉!
昭帝元鳳二年,令三輔、太常郡得以菽粟當賦。
臣按︰以菽粟當賦謂听以菽粟當錢物也,蓋粟生于地,非一日所能致,錢出于人力,可旬月間而辦也。自古識治體者恆重粟而輕錢,蓋以錢可無而粟不可無故也,後世以錢物代租賦,可謂失輕重之宜、違緩急之序矣。故為國家長久之計者,寧以菽粟當錢物,使其腐于倉庾之中,備之于無用,不肯以錢物當菽粟,恐一旦天為之災,地無所出,金銀布帛不可以充饑,坐而待斃也。
唐初,始定租庸調之法,以人丁為本。一曰租,丁男一人授田百畝,但歲納租粟二石;二曰調,每丁隨鄉土所出,歲輸絹或綾 共二丈、綿三兩,輸布者麻三斤;三曰庸,每丁定役二十日,不役則日為絹三尺。
臣按︰自古中國布縷之征惟絲 叨 眩 袷澇蠐旨右閱久嘌傘L迫說鞣 穸 曄渚鉉苯J及綿、輸布及麻,是時未有木綿也。宋林勛作《政本書》,匹婦之貢亦惟絹與綿,非蠶鄉則貢布、麻。《元史》種植之制,丁歲種桑棗雜果,亦不及木綿,則是元以前未始以為貢賦也。考之《禹貢》"揚州島夷卉",服注以為織貝,則虞時已有之,島夷時或以充貢,中國未有也。故《周禮》以九職任民,嬪婦惟治蠶 弈久嘌傘V泄 兄 湓謁臥 籃 ㄔ 趺響髯鰲杜┤< 吩疲耗久嘀鐘諫掠遙 兄 淥 菘ゅ 嘁醞戀夭灰宋﹦狻= 撈站懦勺鰲蛾「 肌罰 潑齬愣嘀幟久啵 募┤ 跡 山 褚蚰筆饕眨 僦鐘詒耍 8親怨胖泄 暈 掄咚俊 欏 稹 炙惱叨 眩 骸ぎ浦 澇兌乃湟閱久噯牘保 泄 從釁渲鄭 裎匆暈 儻匆暈 鰨 巍 涫即 渲秩脛泄 亍か隆 觥 閌椎悶淅 8譴宋 庖模 觥 愫M 吧蹋 亍か氯瀾游饔蜆室病H皇鞘庇濤匆暈 韝常 仕巍 貳妒郴踔盡方圓輝兀 廖頁 渲幟吮椴加諤煜攏 匚弈媳苯砸酥 宋奩陡喚岳抵 淅 鈾俊 前儔堆桑 脊時沓鮒 固煜潞笫樂 芊 際 誚翊 br />
代宗始以畝定稅而斂以夏、秋。
德宗時,楊炎為相,遂作兩稅法,夏輸無過六月,秋輸無過十一月,以大歷十四年墾田之數為定而均收之。
陸贄曰︰"租庸調之法宗本前哲之規模,參考歷代之利害,有田則有租,有家則有調,有身則有庸,法制均一,下不困而上用足。兩稅之法,每州各取大歷中一年科率,錢谷數最多者定為兩稅額,惟以資產為宗,不以丁身為本,資產少者稅輕,多者稅重。"
呂祖謙曰︰"田制雖商鞅亂之于戰國,而租稅猶有歷代之典制,惟兩稅之法立,古制然後掃地。"
馬端臨曰︰"隨田之在民者稅之而不復問其多寡,始于商鞅;隨民之有田者稅之而不復視其下中,始于楊炎。三代井田之良法壞于鞅,唐租庸調之良法壞于炎,二人之事君子所羞稱,而後之為國者莫不一遵其法,或變之則反至于煩擾無稽而官與民俱受其病,則以古今異宜故也。"
臣按︰馬端臨又言賦稅必視田畝乃古今不易之法,三代之貢助徹亦只是視田而賦之,未嘗別有戶口之賦。蓋授人以田而未嘗別有戶賦者三代也,不授人以田而輕其戶賦者兩漢也,因授田之名而重其戶賦,田之授否不常而賦之重者已不可復輕,遂至重為民病,則自魏至唐之中葉是也。自兩稅之法行而此弊革矣,豈可以其出于楊炎而少之乎?由馬氏斯言觀之,則是兩稅之法實得古人取民之意,後世徒以陸贄之言而非之,贄之言蓋不欲苟變當時之法,故極言其法之弊耳。臣竊以謂,土地萬世而不變,丁口有時而盛衰,定稅以丁稽考為難,定稅以畝檢核為易,兩稅以資產為宗未必全非也,但立法之初謂兩稅之外不許分毫科率,然兵興費廣不能不于稅外別有征求耳,此時之弊非法之弊也。自唐立此法之後至今行之,遂為百世不易之制。我朝稽古定制,以天下之墾田定天下之賦稅,因其地宜立為等則,征之以夏者謂之稅、征之以秋者謂之糧,歲有定額、家有常數,非若唐人遇有百役之費先度其數而賦于人也;隨其田之寬狹取其稅之多寡,非若唐人以一年之科率最多者以為額也;其額數則具于黃籍,總于戶部,其征輸期限則責之藩服州縣,非若唐人別設兩稅使以總之也。若夫丁口之稅百無取焉,惟逐戶編為里甲,十年一度輪差,其余年分官司有所營為,隨時起集佣倩,事已即休,所謂絹布之調無有也,不役之絹無有也。其法一定而可守其額百世而不虧,吏不能以為奸,民不至于重困,陸贄所謂其取法也遠、其立意也深、其斂財也均、其成人也固、其裁規也簡、其備患也周,此六言者我祖宗取民之制真足以當之矣,彼租庸調法烏可與同日語哉?
憲宗時,李渤上言︰"臣過渭南,聞長源鄉舊四百戶,今才百余戶,閿鄉縣舊三千戶,今才千戶,其他州縣大率相似。跡其所以然,皆由以逃戶稅攤于比鄰,致驅迫俱逃。此皆聚斂之徒剝下媚上,惟思竭澤不慮無魚,乞降詔書絕攤逃之弊,盡逃戶之產稅不足者乞免之,計不數年,人皆復于農矣。"
臣按︰《呂氏春秋》曰︰"竭澤而漁,豈不得魚?明年無魚。"李渤所謂惟思竭澤不慮無魚,其言蓋本諸此。蓋以取稅于民如取魚于澤也,澤以養魚必常有所養斯常有所生,苟取具目前,竭其所養之所、空其所生之物則一取盡矣,後何所繼乎?後世取民大率似此而攤稅之害尤毒,非徒一竭而已,且將竭之至再至三而無已焉,不至水脈枯而魚種絕不止也,何則?中人一家之產僅足以供一戶之稅,遇有水旱疾厲不免舉貸逋欠,況使代他人倍出乎?試以一里論之,一里百戶,一歲之中一戶惟出一戶稅可也,假令今年逃二十戶,乃以二十戶稅攤于八十戶中,是四戶而出五戶稅也;明年逃三十戶,又以三十戶稅攤于七十戶中,是五戶而出七戶稅也;又明年逃五十戶,又以五十戶稅攤于五十戶中,是一戶而出二戶稅也。逃而去者遺下之數日增,存而居者攤與之數日積,存者不堪,又相率以俱逃,一歲加于一歲,積壓日甚,小民何以堪哉?非但民不可以為生而國亦不可以為國矣。為今之計奈何?曰李渤謂盡逃戶之產稅不足者免之,是固然矣,然民雖去而產則存,宜斟酌具為常法。每歲十月以後,詔布政司委官一員于所分守之地親臨州縣,俾官吏、里胥各具本縣、本里民數逃去開除者若干、移來新收者若干,其民雖逃其產安在,明白詳悉開具,即所收以補所除,究其產以求其稅,若人果散亡、產無蹤跡,具以上聞,核實除免,如李渤所言,絕攤逃之弊。如此,則民生既安,國用亦足矣。(以上賦稅)
《書》︰明王慎德,四夷咸賓,無有遠邇,畢獻方物,惟服食器用。
蔡沈曰︰"慎德,一篇之綱領也。方物,方土所生之物。明王慎德,四夷咸賓,其所貢獻惟服食器用而已,言無異物也。"
臣按︰武王克商之後,西旅獻獒,召公以為非所當受,作此書以戒武王。謂夫明德之君能慎其德,故致四夷咸來賓服,若遠若近皆獻其方土所生之物,然所獻者衣服、飲食、器具、用度之物而已。所以然者,以物表德,獻有常之物所以表有常之德也,苟以異物進焉則非常矣,必其君無有常德而玩好之偏聞諸中外,故遠人亦以是覘之歟。嗚呼,人主之好惡有關于心德者,如此可不慎哉?
《周禮》︰太宰以九貢致邦國之用,一曰祀貢(犧牲、包茅之屬),二曰嬪貢(絲 簦 黃鞁保ㄇ が 之屬),四曰幣貢(玉馬、皮帛之屬),五曰材貢(栝柏、 之屬),六曰貨貢(金玉、龜貝之屬),七曰服貢( 之屬),八曰騫保ㄓ鵜 梢暈 紅剛擼 旁晃錒保ㄋ 游錚 br />
楊時曰︰"太宰以九賦斂財賄,以九式均節財用,以九貢致邦國之用,則理財真宰相之職也。蓋古之制國用者量入以為出,故以九賦斂之而後以九式均節之,取之有藝、用之有節,然後足以服邦國而制其用。致者使其自致也,若天王求車求金,則非自致也。然則先王所謂理財者,亦均節之使當而已矣,徒紛紛較其贏余以為宰相之職,則非其義也。"
林之奇曰︰"先王制貢,因其地之所宜而為政之序,亦以遠近詳略為差,傳曰上以共祭祀之物使侯服貢之,則上先下後之意;內以共嬪婦之物使甸服貢之,則內先外後之意。傳曰先王之制貢,則近無不听、遠無不服者,凡以此道也。"
葉時曰︰"《周禮》之言致貢,亦《禹貢》之任土作貢也。任者任其所有而不強其所無,致者听其自至而不強其不來。蓋人君昭德之致于侯邦,則諸侯服食器用之任自奔走,入貢之不暇,自有不求而自至者,聖人何嘗強之使貢哉?"
林椅曰︰"致邦國之用者非用物不貢,則珍禽異獸不育于國,以萬民惟正之供,不貴異物、賤用物也。"
臣按︰太宰九貢致邦國之用,謂之致者言自至而已,非有所求也;謂之用者言適于用而已,非無用也。蓋自祀貢以至于物貢,固非無用之物,而亦非有意而求,其諸異乎後世人主之求之歟?
《春秋》︰桓公十五年,天王使家父來求車。
左丘明曰︰"求車,非禮也。諸侯不貢車服(車服上之所以賜下),天子不私求財(諸侯有常職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