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之六

類別︰子部 作者︰明•張信民 書名︰印正稿

    會日馮則中問曰︰“近 有以清談視講學者,不知晉之清談。原是舍卻身心性命。與天下國家之道。而為放曠之言。若講學,則執中二字。釀成風動時雍。修身之言。括盡均平齊治。堯舜以 之而平天下。夫子以之而教萬世。文之所以經邦。武之所之*亂。皆是物也。而有謂不可以御東虜者何哉。”先生曰︰“天地所以不毀,宇宙所以常存,恃有道在。 吾道之所以常存不毀,恃有講學之人在。今之不知講學者。動以講學為空談。不知功業由道德而出。則功業亦道德也。故以功業為功業。終是一時伎倆。以道德為功 業。方是吾儒作用此講學不講學之辨也。”

    日睿問曰︰“凡人干事不從實地做,終覺不穩。”先生曰︰“無論虛事終必敗露。即鬼神夢想。亦必不安,豈能穩乎。故君子居易,小人行險。從實為善者,居易也,終必穩。不從實為善者,行險也,終必不穩。吾子能覺破。自當常常在實地做工夫。”

    王向學學問博文約禮如何? 先生曰︰“博文約禮不是相對而言。博文是約禮的工夫。約禮是博文的主意汝親理所當孝。若所謂溫情定省。問安視膳。承顏顧志之類,不一而足,皆文也。欲盡孝 道,必須要盡溫情定省等事。盡溫情定省等事。總之成就一個孝而已。故盡溫情等事者,博文也。成就一個孝者,約禮也。則此四字究竟只有一件。”

    日復問曰︰“吾人一生舍卻 講學別無安腳之處,動固知之,但自反獨知,常有走作,終日悠悠,無長進事,即極力劃除。前念謝而後念方來,奈何?”先生曰︰“即知走作,便不要走作。即知 悠悠,便不要悠悠。即知後念來,便不要來。便是工夫,便是長進。若自知之,仍自昧之,便不是真講學。何以了得自己事。”

    張本德曰︰“三重幼而失學,不能文,又不能著述,奈何?只效孺子不失其心罷。”先生曰“孟子雲,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果真心不失,斯為大人。大而化之,便是聖人。一粒真種,只是此心。苟區區于能文能著述而已者,則務華覺根,豈是所貴。”

    上官汝敬問曰︰“學道只求 諸己何如?”先生曰︰“須要認己之真切。己非一膜以為己,而合人始成其為己。故成人之美,規人之過,不忍一己之獨正,而胥人同歸于正。則正惻隱情深,方是 欲立立人,欲達達人度量。故夫子以克復告顏子,而即曰天下歸仁。以敬恕告仲弓,而即曰家邦無怨,至其言志,即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何嘗遺的了 人。”

    王向學問曰︰“操心不定 者,視心如寇賊,不是事累心,便是心累事,如何用功?”先生曰︰“心者存主之事,事者,發見之心。本只一件,今欲求,其功亦只有操心一法。操如操練之操, 蓋千軍萬馬,任其懈弛,何以御敵。惟一大將出,不時操練,嚴紀律,肅隊伍,日日點查,一有所儆,或驅之前,或驅之後,或驅之左,或驅之右。將無所往而不得 意矣,操心亦然,誠以必有事焉為其操。則深造自得,左右逢源。又何有事累心,心累事乎?”

    日睿問曰︰“適有所感覺的學道,不惟足以養身,亦足以傾動人?”先生曰︰“內外交相養,互相發原不是兩事,故根心則必生色,不重則必不威。此一定之理。學者只是養重,非假以傾動人心,心術所關,固自不容易易耳。”

    會日潘彥甫問君子之道。先生曰,子路問君子,子曰修己以敬。司馬牛問君子,子曰君子不憂何懼。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惟敬則內省方能不疚。君子之能事畢矣。非敬則內省多疚。何以為君子。

    日省問曰,學莫先于養心不 知心何以養,先生曰,如事親而心乎孝。則心日順。即以孝養也。事兄而心乎弟。則心日和。即以弟養也。事師而心乎敬。則心日蕭。即以敬養也。推之而不言妄 發。即以謹言養心也。行必當理。即以慎行養心也。何在非養心之地。何人非養心之資。不患養心之無術也。

    會日劉明德問曰,孟子 雲,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不知人心原自常存不放,何必假學問以求之,先生曰,人心原自常存不放。而常存者幾人。不放者幾人。如視惡色。則放于色矣。听 惡聲。則放于聲矣。當畏敬而傲惰。則放于傲惰矣。故惟視斯謂之心存于視也。听思聰。斯謂之心存于听也。戒慎恐懼。斯謂之心存于敬畏也。此非勤學好問。胡以 能然。今日之從師問業。窮年。果專為掇青紫而遺學問。是假天爵而要人爵。得人爵而棄天爵。吾子甘之耶。

    會日崔子玉問曰,何者為道,先生曰,道不可名。故就人當行處強名曰道耳。君在則當忠。行忠便成個忠道。親在則當孝。行孝方成個孝道。推之悌兄長。別夫婦。信朋友。莫不皆然。盈天地間何者為道。何處不當行道。故可行則為道。不可行則非道矣。道豈可以一端盡耶。

    周希孟問曰,志欲存天理,學聖賢,何如。先生曰,天理聖賢。不是兩樣。聖賢之所以為聖賢者。只是個存天理而已。故能存天理。便是學聖賢。學聖賢必須存天理。又非在聖賢身上求天理也。惟存自家天理。則我即聖賢了。

    張本德問曰,知命不怨,乃 立身行道之則。不知耕耘勞苦,亦有道乎。先生曰,既知知命不怨。為立身行道之則。則耕耘勞苦。即知命不怨之事。而可謂之非道乎。蓋當勞苦而勞苦。則勞苦為 道。當倦勤而倦勤。則倦勤未始不為道。當時大禹胼手胝足。八年于外。虞舜端躬無為。逸于得人。道故各有攸當。不可執此律彼也。中庸曰,素富貴行乎富貴。素 貧賤行乎貧賤,自是素位不怨之法。若憂勤悌勵。則固合富貴貧賤而一之矣。

    馮則中問曰,伯寮遄勇罰而景伯即欲肆諸市朝,夫子雲其如命何。是聖人直視小人如浮雲之過太虛。漠然無所動于其中也。是否,先生曰,學到耳順地位。則于天下毀譽屈伸。得失生死。 處一化齊。順固順也。逆亦順也。故于伯寮而曰命。于生死而亦曰命。生死不足以動念。矧他乎。此即心齊先生夭壽只如常之意。不然,人不知而不慍,豈所謂悅心 之學。又問曰,人不知雖難不慍,然必竟有個憫人的意思,先生曰,此是一體學問。但須好學。方不流于為人。故曰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學之不可已也如是夫。

    日睿問曰,不假矯揉便是天,何如。先生曰,昔齊景公問天而仰視,晏子曰,天非蒼蒼之謂也。可謂知天矣。故率性即是達天。天豈遠耶。邵子詩雲,天听寂無音,蒼蒼何處尋。非高亦非遠。都只在人心。說人心,亦自無矯揉也。

    馮則中曰,偶疑夫子不夢周 公是到無夢地位,而雲吾衰者,乃聖不自聖之心,是否。先生曰,此疑亦善。余當玩至人無夢句。非真無夢也。蓋夢境恍惚虛假,不是真境。故人之見道不真者必說 夢境之至人。則此心真真實實,空空洞洞。尚何有恍惚虛假者忝于其間,而耶有夢耶。不然。必無夢而為至人則不但孔子之夢周公,而文王之夢飛熊,武丁之夢良 弼,俱不得為聖人矣。有是理乎。

    張本德問曰,書要讀得多, 理要見得明,事要知得透,世要治得平,謂有益學問,先生曰,書籍萬卷。如何能盡讀得。事理萬端。如何能盡見得。以此求讀,求見,求治,皆所謂事末而忘本 也。惟是讀書而得聖賢之心。則書亦糟粕矣。處事而得事理之XX。則事理不難明透矣。處世而慮近舉遠。由親逮,則世不難平治矣。噫非穹理盡性。吾誰與歸。 上官汝敬曰,學須順理誠實,何如。先生曰,理無不實。順理自然誠實,不順理即為偽妄,故順理誠實。亦不得分之為兩。但自順理而行,則誠實在其中。若視為多 歧。今日求順理,明日求誠實。何時是歸一之地。

    王向學問穹理之道,只是反 己求之于心,盡性至人皆由此而知否,先生曰︰“窮理而歸之,反己。”求之於□,可謂真能窮理者也;求之於心,則良知精明。一徹俱徹,豈不是窮?性心之生 理,窮之所以盡之也;命心之稟賦,窮之所以至之也。又豈不皆是此知?故窮理盡性至命,是一時事,不得分成三層。

    馮則中問曰︰昔程子謂雞雛 可以觀仁,先正以雞雛無爭解之,竊謂不止於無爭。如一離雞母,即急尋;一離同群,即急尋印4舜ψ羈曬に剩 舜κ  。先生曰︰仁只是個惻隱之心。故孩提之愛稍長之敬,皆一念不忍之良,所以不容己者,雞雛之不忍離母。不 忍離群,與此心何異?特物不能充,而人能充之,是以擴而塞天地。育民物,參贊裁成,胥不外此。故曰︰天地之大德曰生。道何大也!今之親師取友,正求此仁。

    劉育德問曰︰識在前言,往 行之先,有默默貓補鼠意;識在多學之後,則有如貧子暴富之意。此語謂何?先生曰︰讀書原為尋道。識在前言,往行之先,則一意於道,默默如貓之捕鼠,專專一 一,無有他向,此謂不□而躬行者也;識在多學之後,則夸多靡,一味炫耀,淺亦甚矣。俗語雲︰“窮而乍富,腆腰大度。”此貧子暴富之說也。

    日省問曰,或問未出門使民 時。南皋先生曰︰自家痛癢自家知,何不直示之?曰︰未出未使時,宜常如見賓承祭時乎?先生曰︰鄒老先生,亦是此意。蓋以出門如見賓矣,未出門時能如此否? 使民如承祭矣,未使民時能如此否?此皆自家能知之。能如此,則加勉勵;不能如此,則加工夫。何須更問他人?

    上官允化問慎獨二字之義,先生曰︰不明慎獨二字。盍即學道二字思之乎?天下止有此道,是之謂獨;吾人止有此學,是之謂慎。蓋止有此道,則無加無偶,非獨而何?止有此學,則惟幾惟齲 巧鞫危抗手輝諮H郎嫌霉Γ 桓乙荒釹疽藎 獗閌欽嬪鞫饋br />
    洪仁夫曰︰容老矣,惟尊老師教誨,一一忍讓,何如?先生曰︰忍讓自是好處。未知凡事果求於心無愧否?極而人欺人辱,亦果然如天空月霽,無一毫芥蒂否?則其動靜之間,必能自辨。

    會日上官允化問曰︰一 鯉從師問學,今老來眼目不明,意還是心之不清所致與?先生曰︰心與眼原是一事,難道眼不明,不是心不清處。但老來眼病,亦是常事,何妨為人?只恐心病不自 見耳,果然於人所不見處著實用工夫。返觀內照,不蔽真明。則人將曰︰允化眼雖不見,心有真見,何當礙他作聖?故世上誰無好眼,只無好心。是以見人不見己, 作出多少不合道理事,竟不如眼不明,而能見道者之能自全也。

    洪仁夫問曰︰承老師至教, 願於橫逆之來只學三自反。然三個小兒不能卓然成就,日夜不,敬請以教。先生曰︰三自反,乃孟子至教,無復可疑。今欲諸郎卓然成就,亦只盡義方之訓,立身 行道,日不給,將目漸月化,必入於規矩而不自覺,此顯親揚名之道。合之皆一事,仁夫以為何如?

    張□甫問曰︰人皆篤信一切 術數,為邀福避禍之階,紹光以為全在人心。心苟善,隨地隨時,無非善機;心苟惡,即良時吉地,亦化為凶境。是否?先生曰︰歸重人心,此探本之論,□甫之見 理明矣。論道理,未論工夫,余以為尚未盡也。放胊唬嚎鎦  敝  ㄖ  碇  棺緣彌  執佣竦彌  聳Ь私堂翊由啤7丫《嗌儺儀冢 諼豳 慰勺緣因循怠惰之弊,亦必自匡自直,自輔自翼。自為振德,然後能釋回增美,而底於純全也。

    馮則中問曰︰游於藝,則藝 即道固矣,何以志於道者?不謂之志於藝,而直謂之志於道。先生曰︰藝固即道,然惟得道者,始知即藝即道。若於道未得者,豈能見的即藝即道?故夫子欲人立 志,又恐人志於他岐。誰以吾道端其趨,而從此得之則為德,純之為仁。斯有實德而底於于化境,於道始熟,則無往非道。琴瑟簡編藝也,即道也。乃謂之游,游如 魚之游泳,莫知其然而然者。如是始可以語游,不然則溺矣。

    李實甫問曰︰朋友一也,而有君子小人,吾儕只親君子,何如?先生曰︰固說得是,然君子小人,亦何常之有。小人而回心向道,則君子矣;君子而改節易行,則小人矣。吾儕又不敢以小人待人,至無與為朋,必乘機指引,便未可歇心也,君子之心每如此。

    馬孫賞問,日之冀,素稟粗 率,動輒過差,近領至教,偶有所感,頓覺客氣,強制不行,益信講學之功大,不識後日講學之益,更當何如?先生日克伐,怨欲不行。夫子以為難而,終之日,仁 則吾不知,可見客氣不行。止可以為難,不可以為仁。又觀勿求于心,勿求于氣。告子之學,全是強制。故孟子謂之義□。孫賞始知用功,便強制不行,可謂有勇力 矣,但功夫太難。恐非率性之常,或畏難中止,必日日有事,方是善養之功。心齊先生雲樂,然後學,學然後樂,不樂不學,不學不樂。學必至于樂,不見其難,乃 冀有進。今日素稟粗率,動輒過差,此知病即樂之說也。又日不識後日領教之益,更當何如,此日新又之說也,勉之無懈。

    馮則中問日,昨有一人言我 只忠信罷了,忠信之外更有何道,而俟講學乎?庸思夫子,說主忠信,便說無友不知己過,則勿惲改,又說徙義、說好學,不一而足、而人言若此,然則忠信果可為 駐足之地乎。先生目擇交改過,徙義好學,何者?不是忠信的事。何者?離了忠信能干出天下事。蓋事理多端,須要主忠信,方能事事盡善。故夫子說個道理,必說 主忠信,則畏只忠信了罷,此外更有何道,但未知說者果能忠信否?恐不能身體力行,只為一場話說,便還是不忠不信了。如何算的主忠信?

    劉師會問,日自省初,不知道理,今幸問學于老師,始知潔己愛人仁慈。謹信以無負此生,不識即,此足當行孝否。先生日安命自修,只此便是行孝。精進之,使道明德立,則去聖域不遠,不更可為大孝也哉。

    馬孫賞以失言致□,故問謹 言之道。先生日方失□即來□毀,是□毀也,乃教我也。若求謹言之道,何事他求,又勿失言而已矣。有何難哉?馮則中問,門多士君子□為居家之祥。先生日昔孟 子雲,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等語,則修身體道,義氣感孚,不問可知。吾輩方則其言行以自修續,其為致祥亦不問可知,由此而一國,而天下。愈□愈廣, 其釀攘攘之福,又不問可知。故日視履考祥,日自求多福,理所宜然,豈為異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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