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世祖光武皇帝諱秀,字文叔,南陽蔡陽人,高祖九世之孫也,出自景帝生長
沙定王發。發生舂陵節侯買,買生郁林太守外,外生巨鹿都尉回,回生南頓令欽,
欽生光武。光武年九歲而孤,養于叔父良。身長七尺三寸,美須眉,大口,隆準,
日角。性勤于稼穡,而兄伯升好俠養士,常非笑光武事田業,比之高祖兄仲。王
莽天鳳中,乃之長安,受《尚書》,略通大義。
莽末,天下連歲災蝗,寇盜鋒起。地皇三年,南陽荒饑,諸家賓客多為小盜。
光武避吏新野,因賣谷于宛。宛人李通等以圖讖說光武雲︰“劉氏復起,李氏為
輔。”光武初不敢當,然獨念兄伯升素結輕客,必舉大事,且王莽敗亡已兆,天
下方亂,遂與定謀,于是乃市兵弩。十月,與李通從弟軼等起于宛,時年二十八。
十一月,有星孛于張。光武遂將賓客還舂陵。時伯升已會眾起兵。初,諸家
子弟恐懼,皆亡逃自匿,曰“伯升殺我”。及見光武絳衣大冠,皆驚曰“謹厚者
亦復為之”,乃稍自安。伯升于是招新市、平林兵,與其帥王鳳、陳牧西擊長聚。
光武初騎牛,殺新野尉乃得馬。進屠唐子鄉,又殺湖陽尉。軍中分財物不均,眾
恚恨,欲反攻諸劉。光武斂宗人所得物,悉以與之,眾乃悅。進拔棘陽,與王莽
前隊大夫甄阜、屬正梁丘賜戰于小長安,漢軍大敗,還保棘陽。
更始元年正月甲子朔,漢軍復與甄阜、梁丘賜戰于a水西,大破之。斬阜、
賜。伯升又破王莽納言將軍嚴尤、秩宗將軍陳茂于U陽,進圍宛城。
二月辛巳,立劉聖公為天子,以伯升為大司徒,光武為太常偏將軍。
三月,光武別與諸將徇昆陽、定陵、郾,皆下之。多得牛、馬、財物,谷數
十萬斛,轉以饋宛下。莽聞阜、賜死,漢帝立,大懼,遣大司徒王尋、大司空王
邑將兵百萬,其甲士四十二萬人,五月,到潁川,復與嚴尤、陳茂合。初,光武
為舂陵侯家訟逋租于尤,尤見而奇之。及是時,城中出降尤者言光武不取財物,
但會兵計策。尤笑曰︰“是美須眉者邪?何為乃如是!”
初,王莽征天下能為兵法者六十三家數百人,並以為軍吏;選練武衛,招募
猛士,旌旗輜重,千里不絕。時有長人巨無霸,長一丈,大十圍,以為壘尉;又
驅諸猛獸虎豹犀象之屬,以助威武。自秦、漢出師之盛,未嘗有也。光武將數千
兵,徼之于陽光。諸將見尋、邑兵盛,反走,馳入昆陽,皆惶怖,憂念妻孥,欲
散歸諸城。光武議曰︰“今兵谷既少,而外寇強大,並力御之,功庶可立;如欲
分散,勢無俱全。且宛城未拔,不能相救,昆陽即破,一日之間,諸部亦滅矣。
今不同心膽共舉功名,反欲守妻子財物邪?”諸將怒曰︰“劉將軍何敢如是!”
光武笑而起。會候騎還,言大兵且至城北,軍陳數百里,不見其後。諸將遽相謂
曰︰“更請劉將軍計之。”光武復為圖畫成敗。諸將憂迫,皆曰︰“諾”。時城
中唯有八九千人,光武乃使成國上公王鳳、廷尉大將軍王常留守,夜自與驃騎大
將軍宗佻、五威將軍李軼等十三騎,出城南門,于外收兵。時莽軍到城下者且十
萬,光武幾不得出。既至郾、定陵,悉發諸營兵,而諸將貪惜財貨,欲分留守之。
光武曰︰“今若破敵,珍 萬倍,大功可成;如為所敗,首領無余,何財物之
有!”眾乃從。
嚴尤說王邑曰︰“昆陽城小而堅,今假號者在宛,亟進大兵,彼必奔走;宛
敗,昆陽自服。”邑曰︰“吾昔以虎牙將軍圍翟義,坐不生得,以見責讓。今將
百萬之眾,遇城而不能下,何謂邪?”遂圍之數十重,列營百數,雲車十余丈,
瞰臨城中,旗幟蔽野,埃塵連天,鉦鼓之聲聞數百里。或為地道,沖 H城。
積弩亂發,矢下如雨,城中負戶而汲。王鳳等乞降,不許。尋、邑自以為功在漏
刻,意氣甚逸。夜有流星墜營中,晝有雲如壞山,當營而隕,不及地尺而散,吏
士皆厭伏。
六月己卯,光武遂與營部俱進,自將步騎千余,前去大軍四五里而陳。尋、
邑亦遣兵數千合戰。光武奔之,斬首數十級。諸部喜曰︰“劉將軍平生見小敵怯,
今見大敵勇,甚可怪也,且復居前。請助將軍!”光武復進、尋、邑兵卻,諸部
共乘之,斬首數百千級。連勝,遂前。時,伯升拔宛已三日,而光武尚未知。乃
偽使持書報城中,雲“宛下兵到”,而陽其書。尋、邑得之,不。諸將既經
累捷,膽氣益壯,無不一當百。光武乃與敢死者三千人,從城西水上沖其中堅,
尋、邑陳亂,乘銳崩之,遂殺王尋。城中亦鼓噪而出,中外合勢,震呼動天地,
莽兵大潰,走者相騰踐,奔殪百余里間。會大雷風,屋瓦皆飛,雨下如注, br />
川盛溢,虎豹皆股戰,士卒爭赴,溺死者以萬數,水為不流。王邑、嚴尤、陳茂
輕騎乘死人度水逃去。盡獲其軍實輜重、車甲珍寶,不可勝算,舉之連月不盡,
或燔燒其余。
光武因復徇下潁陽。會伯升為更始所害,光武自父城馳詣宛謝。司徒官屬迎
吊光武,光武難交私語,深引過而已。未嘗自伐昆陽之功,又不敢為伯升服喪,
飲食言笑如平常。更始以是慚,拜光武為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
九月庚戌,三輔豪杰共誅王莽,傳首詣宛。
更始將北都洛陽,以光武行司隸校尉,使前整修宮府。于是置僚屬,作文移,
從事司察,一如舊章。時三輔吏士東迎更始,見諸將過,皆冠幘,而服婦人衣,
諸于繡 ,莫不笑之,或有畏而走者。及見司隸僚屬,皆歡喜不自勝。老吏或
垂涕曰︰“不圖今日復見漢官威儀!”由是識者皆屬心焉。及更始至洛陽,乃遣
光武以破虜將軍行大司馬事。十月,持節北度河,鎮慰州郡。所到部縣,輒見二
千石、長吏、三老、官屬,下至佐史,考察黜陟,如州牧行部事。輒平遣囚徒,
除王莽苛政,復漢官名。吏人喜悅,爭持牛、酒迎勞。
進至邯鄲,故趙繆王子林說光武曰︰“赤眉今在河東,但決水灌之,百萬之
眾可使為魚。”光武不答,去之真定。林于是乃詐以卜者王郎為成帝子子輿,十
二月,立郎為天子,都邯鄲,遂遣使者降下郡國。
二年正月,光武以王郎新盛,乃北徇薊。王郎移檄購光武十萬戶,而故廣陽
王子劉接起兵薊中以應郎,城內擾亂,轉相驚恐,言邯鄲使者方到,二千石以下
皆出迎。于是光武趣駕南轅,晨夜不敢入城邑,舍食道傍。至饒陽,官屬皆乏食。
光武乃自稱邯鄲使者,入傳舍。傳吏方進食,從者饑,爭奪之。傳吏疑其偽,乃
椎鼓數十通,紿言邯鄲將軍至,官屬皆失色。光武升車欲馳,既而懼不免,徐還
坐,曰︰“請邯鄲將軍人。”久乃駕去。傳中人遙語門者閉之。門長曰︰“天下
詎可知,而閉長者乎?”遂得南出。晨夜兼行,蒙犯霜雪,天時寒,面皆破裂。
至呼沱河,無船,適遇冰合,得過,未畢數車而陷。進至下博城西,遑惑不知所
之。有白衣老父在道旁,指曰︰“努力!信都郡為長安守,去此八十里。”光武
即馳赴之,信都太守任光開門出迎。世祖因發旁縣,得四千人,先擊堂陽、貰縣,
皆降之。王莽和成卒正邳彤亦舉郡降。又昌城人劉植,宋子人耿純,各率宗親子
弟,據其縣邑,以奉光武。于是北降下曲陽,眾稍合,樂附者至有數萬人。
復北擊中山,拔盧奴。所過發奔命兵,移檄邊部,共擊邯鄲,郡縣還復響應。
南擊新市、真定、元氏、防子,皆下之,因人趙界。
時,王郎大將李育屯柏人,漢兵不知而進,前部偏將朱浮、鄧禹為育所破,
亡失輜重。光武在後聞之,收浮、禹散卒,與育戰于郭門,大破之,盡得其所獲。
育還保城,攻之不下,于是引兵拔廣阿。會上谷大守耿況、漁陽太守彭寵各遣其
將吳漢、寇恂等將突騎來助擊王郎,更始亦遣尚書僕射謝躬討郎,光武因大饗士
卒,遂東圍巨鹿。王郎守將王饒堅守,月余不下。郎遣將倪宏、劉奉率數萬人救
鉅鹿,光武逆戰于南 ,斬首數千級。四月,進圍邯鄲,連戰破之。五月甲辰,
拔其城,誅王郎。收文書,得吏人與郎交關謗毀者數千章。光武不省,會諸將軍
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
更始遣侍御史持節立光武為蕭王,悉令罷兵詣行在所。光武辭以河北未平,
不就征。自是始貳于更始。
是時,長安政亂,四方背叛。梁王劉永擅命睢陽,公孫述稱王巴蜀,李憲自
立為淮南王,秦豐自號楚黎王,張步起瑯邪,董憲起東海,延岑起漢中,田戎起
夷陵,並置將帥,侵略郡縣。又別號諸賊銅馬、大肜、高湖、重連、鐵脛、大搶、
尤來、上江、青犢、五校、檀鄉、五幡、五樓、富平、獲索等,各領部曲,眾合
數百萬人,所在寇掠。
光武將擊之,先遣吳漢北發十郡兵。幽州牧苗曾不從,漢遂斬曾而發其眾。
秋,光武擊銅馬于 ,吳漢將突騎來會清陽。賊數挑戰,光武堅營自守;有出
鹵掠者,輒擊取之,絕其糧道。積月余日,賊食盡,夜遁去,追至館陶,大破之。
受降未盡,而高湖、重連從東南來,與銅馬余眾合,光武復與大戰于蒲陽,悉破
降之,封其渠帥為列侯。降者猶不自安,光武知其意,敕令各歸營勒兵,乃自乘
輕騎按行部陳。降者更相語曰︰“蕭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由是
皆服。悉將降人分配諸將,眾遂數十萬,故關西號光武為“銅馬帝”。
赤眉別帥與大肜、青犢十余萬眾在射犬,光武進擊,大破之,眾皆散走。使
吳漢、岑彭襲殺謝躬于鄴。青犢、赤眉賊人函谷關,攻更始。光武乃遣鄧禹率六
裨將引兵而西,以更始、赤眉之亂。時,更始使大司馬朱鮪、舞陰王李軼等屯洛
陽,光武亦令馮異守孟津以拒之。
建武元年春正月,平陵人方望立前孺子劉嬰為天子,更始遣丞相李松擊斬之。
光武北擊尤來、大搶、五幡于元氏,追至右北平,連破之。又戰于順水北,
乘勝輕進,反為所敗。賊追急,短兵接,光武自投高岸,遇突騎王豐,下馬授光
武,光武撫其肩而上,顧笑謂耿m曰︰“幾為虜嗤。”m頻射卻賊,得免。士卒
死者數千人,散兵歸保範陽。軍中不見光武,或雲已歿,諸將不知所為。吳漢曰︰
“卿曹努力!王兄子在南陽,何憂無主?”眾恐懼,數日乃定。賊雖戰勝,而素
懾大威,客主不相知,夜遂引去。大軍復進至安交,與戰,破之,斬首三千余級。
賊人漁陽,乃遣吳漢率耿m、陳俊、馬武等十二將軍追戰于潞東,及平谷,大破
滅之。
朱鮪遣討難將軍甦茂攻溫,馮異、寇恂與戰,大破之,斬其將賈。于是諸
將議上尊號。馬武先進曰︰“天下無主。如有聖人承敝而起,雖仲尼為相,孫子
為將,猶恐無能有益。反水不收,後悔無及。大王雖執謙退,奈宗廟社稷何!宜
且還薊即尊位,乃議征伐。今此誰賊而馳騖擊之乎?”光武驚曰︰“何將軍出是
言?”可斬也!”武曰︰“諸將盡然。”光武使出曉之,乃引軍還至薊。
夏四月,公孫述自稱天子。
光武從薊還,過範陽,命收葬吏士。至中山,諸將復上奏曰︰“漢遭王莽,
宗廟廢絕,豪杰憤怒,兆人涂炭。王與伯升首舉義兵,更始因其資以據帝位,而
不能奉承大統,敗亂綱紀,盜賊日多,群生危蹙。大王初征昆陽,王莽自潰;後
拔邯鄲,北州弭定;參分天下而有其二,跨州據土,帶甲百萬。言武力則莫之敢
抗,論文德則無所與辭。臣聞帝王不可以久曠,天命不可以謙拒,惟大王以社稷
為計,萬姓為心。”光武又不听。
行到南平棘,諸將復固請之。光武曰︰“寇賊未平,四面受敵,何遽欲正號
位乎?諸將且出。”耿純進曰︰“天下士大夫捐親戚,棄土壤,從大王于矢石之
間者,其計固望其攀龍鱗,附鳳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功業即定,天人亦應,而
大王留時逆眾,不正號位,純恐士大夫望絕計窮,則有去歸之思,無為久自苦也。
大眾一散,難可復合。時不可留,眾不可逆。”純言甚誠切,光武深感,曰︰
“吾將思之。”
行至 ,光武先在長安時同舍生華自關中奉《赤伏符》,曰“劉秀發兵
捕不道,四夷雲集龍斗野,四七之際火為主。群臣因復奏曰︰“受命之符,人應
為大,萬里合信,不議同情,周之白魚,曷足比焉?今上無天子,海內淆亂,符
瑞之應,昭然著聞,宜答天神,以塞群望。”光武于是命有司設壇場于 南千
秋亭五成陌。
六月己未,即皇帝位。燔燎告天, 于六宗,望于群神。其祝文曰︰“皇天
上帝,後土神 ,眷顧降命,屬秀黎元,為人父母,秀不敢當。群下百闢,不謀
同辭,咸曰︰‘王莽篡位,秀發憤興兵,破王尋、王邑于昆陽,誅王郎、銅馬于
河北,平定天下,海內蒙恩。上當天地之心,下為元元所歸。’讖記曰︰‘劉秀
發兵捕不道,卯金修德為天子。’秀猶固辭,至于再,至于三。群下僉曰︰‘皇
天大命,不可稽留。’敢不敬承。”于是建元為建武,大赦天下,改 為高邑。
是月,赤眉立劉盆子為天子。
甲子,前將軍鄧禹擊更始定國公王匡于安邑,大破之,斬其將劉均。
秋七月辛未,拜前將軍鄧禹為大司徒。丁丑,以野王令王梁為大司空。壬午,
以大將軍吳漢為大司馬,偏將軍景丹為驃騎大將軍,大將軍耿m為建威大將軍,
偏將軍蓋延為虎牙大將軍,偏將軍朱 為建義大將軍,中堅將軍杜茂為大將軍。
時,宗室劉茂自號“厭新將軍”,率眾降,封為中山王。
己亥,幸懷。遣耿m率強弩將軍陳俊軍五社津,備滎陽以東。使吳漢率朱
及廷尉岑彭、執金吾賈復、揚化將軍堅鐔等十一將軍圍朱鮪于洛陽。
八月壬子,祭社稷。癸丑,祠高祖、太宗、世宗于懷宮。進幸河陽。更始廩
丘王田立降。
九月,赤眉入長安,更始奔高陵。辛未,詔曰︰“更始破敗,棄城逃走,妻
子裸袒,流冗道路。朕甚愍之。今封更始為淮陽王。吏人敢有賊害者,罪同大逆。”
甲申,以前密令卓茂為太傅。
辛卯,朱鮪舉城降。
冬十月癸丑,車駕入洛陽,幸南宮卻非殿,遂定都焉。
遣岑彭擊荊州群賊。
十一月甲午,幸懷。
劉永自稱天子。
十二月丙戌,至自懷。
赤眉殺更始,而隗囂據隴右,盧芳起安定。破虜大將軍叔壽擊五校賊于曲梁,
戰歿。
二年春正月甲子朔,日有食之。大司馬吳漢率九將軍擊檀鄉賊于鄴東,大破
降之。庚辰,封功臣皆為列侯,大國四縣,余各有差。下詔曰︰“人情得足,苦
于放縱,快須臾之欲,忘慎罰之義。惟諸將業遠功大,誠欲傳于無窮,宜如臨深
淵,如履薄冰,戰戰栗栗,日慎一日。其顯效未 ,各籍未立者,大鴻臚趣上,
朕將差而錄之。”博士丁恭議曰︰“古帝王封諸侯不過百里,故利以建侯,取法
于雷,強干弱枝,所以為治也。今封諸侯四縣,不合法制。”帝曰︰“古之亡國,
皆以無道,未嘗聞功臣地多而滅亡者。”乃遣謁者即授印綬,策曰︰“在上不驕,
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敬之戒之。傳爾子孫,長為漢藩。”
壬午,更始復漢將軍鄧曄、輔漢將軍于匡降,皆復爵位。
壬子,起高廟,建社稷于洛陽,立郊兆于城南,始正火德,色尚赤。
是月,赤眉焚西京宮室,發掘園陵,寇掠關中。大司徒鄧禹入長安,遣府掾
奉十一帝神主,納于高廟。
真定王楊、臨邑侯讓謀反,遣前將軍耿純誅之。
二月己酉,幸修武。
大司空王梁免。壬子,以太中大夫宋弘為大司空。
遣驃騎大將軍景丹率征虜將軍祭遵等二將軍擊弘農賊,破之,因遣祭遵圍蠻
中賊張滿。
漁陽太守彭寵反,攻幽州牧朱浮于薊。
延岑自稱武安王于漢中。
辛卯,至自修武。
三月乙未,大赦天下,詔曰︰“頃獄多冤人,用刑深刻,朕甚愍之。孔子雲︰
‘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其與中二千石、諸大夫、博士、議郎議省刑法。”
遣執金吾賈復率二將軍擊更始郾王尹遵,破降之。
驍騎將軍劉植擊密賊,戰歿。
遣虎牙大將軍蓋延率四將軍伐劉永。夏四月,圍永于睢陽。更始將甦茂殺淮
陽太守潘蹇而附劉永。
甲午,封叔父良為廣陽王,兄子章為太原王,章弟興為魯王,舂陵侯嫡子祉
為城陽王。
五月庚辰,封更始元氏王歙為泗水王,故真定王楊子得為真定王,周後姬常
為周承休公。癸未,詔曰︰“民有嫁妻賣子欲歸父母者,恣听之。敢拘執,論如
律。”
六月戊戌,立貴人郭氏為皇後,子為皇太子,大赦天下。增郎、謁者、從
官秩各一等。丙午,封宗子劉終為淄川王。
秋八月,帝自將征五校。丙辰,幸內黃,大破五校于 陽,降之。
遣游擊將軍鄧隆救朱浮,與彭寵戰于潞,隆軍敗績。
蓋延拔睢陽,劉永奔譙。
破虜將軍鄧奉據U陽反。
九月壬戌,至自內黃。
驃騎大將軍景丹薨。
延岑大破赤眉于杜陵。
關中饑,民相食。
冬十一月,以廷尉岑彭為征南大將軍,率八將軍討鄧奉于堵鄉。銅馬、青犢、
尤來余賊共立孫登為天子于上郡。登將樂玄殺登,以其眾五萬余人降。遣偏將軍
馮異代鄧禹伐赤眉。使太中大夫伏隆持節安輯青、徐二州,招張步降之。
十二月戊午,詔曰︰“惟宗室列侯為王莽所廢,先靈無所依歸,朕甚愍之。
其並復故國。若侯身已歿,屬所上其子孫見名尚書,封拜。”
是歲,蓋延等大破劉永于沛西。初,王莽末,天下旱蝗,黃金一斤易粟一斛;
至是野 旅生,麻 尤盛,野蠶成繭,被于山阜,人收其利焉。
三年春正月甲子,以偏將軍馮異為征西大將軍,杜茂為驃騎大將軍。大司徒
鄧禹及馮異與赤眉戰于回溪,禹、異敗績。
征虜將軍祭遵破蠻中,斬張滿。辛巳,立皇考南頓君已上四廟。壬午,大赦
天下。
閏月乙巳,大司徒鄧禹免。
馮異與赤眉戰于崤底,大破之,余眾南向宜陽,帝自將征之。己亥,幸宜陽。
甲辰,親勒六軍,大陳戎馬,大司馬吳漢精卒當前,中軍次之,驍騎、武衛分陳
左右。赤眉望見震怖,遣使乞降。丙午,赤眉君臣面縛,奉高皇帝璽綬,詔以屬
城門校尉。戊申,至自宜陽。己酉,詔曰︰“群盜縱橫,賊害元元,盆子竊尊號,
亂惑天下。朕奮兵討擊,應時崩解,十余萬眾束手降服,先帝璽綬歸之王府。斯
皆祖宗之靈,士人之力,朕曷足以享斯哉!其擇吉日祠高廟,賜天下長子當為父
後者爵,人一級。”
二月己未,祠高廟,受傳國璽。
劉永立董憲為海西王,張步為齊王。步殺光祿大夫伏隆而反。幸懷,遣吳漢
率二將軍擊青犢于軹西,大破降之。
三月壬寅,以大司徒司直伏湛為大司徒。
彭寵陷薊城,寵自立為燕王。帝自將征鄧奉,幸堵陽。
夏四月,大破鄧奉于小長安,斬之。馮異與延岑戰于上林,破之。吳漢率七
將軍與劉永將甦茂戰于廣東,大破之。虎牙大將軍蓋延圍劉永于睢陽。
五月己酉,車駕不宮。乙卯晦,日有食之。
六月壬戌,大赦天下。耿m與延岑戰于穰,大破之。
秋七月,征南大將軍岑彭率三將軍伐秦豐,戰于黎丘,大破之,獲其將蔡宏。
庚辰,詔曰︰“吏不滿六百石,下至墨綬長、相,有罪先請。男子八十以上,十
歲以下,及婦人從坐者,自非不道、詔所名捕,皆不得系。當驗問者即就驗。女
徒雇山歸家。”蓋延拔睢陽,獲劉永,而甦茂、周建立永子紆為梁王。
冬十月壬申,幸舂陵,祠園廟,因置酒舊宅,大會故人父老。
十一月乙未,至自舂陵。涿郡太守張豐反。
是歲,李憲自稱天子。西州大將軍隗囂奉奏。建義大將軍朱 率祭遵與延岑
戰于東陽,斬其將張成。
四年春正月甲申,大赦天下。
二月壬子,幸懷。壬申,至自懷。
遣右將軍鄧禹率二將軍與延岑戰于武當,破之。
夏四月丁巳,幸鄴。己巳,進幸臨平。
遣大司馬吳漢擊五校賊于箕山,大破之。
五月,進幸元氏。辛巳,進幸盧奴。遣征虜將軍祭遵率四將軍討張豐于涿郡,
斬豐。
六月辛亥,車駕還宮。
七月丁亥,幸譙。遣捕虜將軍馬武、偏將軍王霸圍劉紆于垂惠。
董憲將賁休以蘭陵城降,憲圍之。虎牙大將軍蓋延率平狄將軍龐萌救賁休,
不克,蘭陵為憲所陷。
秋八月戊午,進幸壽春。
太中大夫徐遼蒙繃倩刺 亓醵齲 磷 鎩G慚鏤浣 沓陝嗜 Ф釹塴 br />
九月,圍憲于舒。
冬十月甲寅,車駕還宮。
太傅卓茂薨。
十一月丙申,幸宛。遣建義大將軍朱 率二將軍圍秦豐于黎丘。
十二月丙寅,進幸黎丘。
是歲,征西大將軍馮異與公孫述將程焉戰于陳倉,破之。
五年春正月癸己,車駕還宮。
二月丙午,大赦天下。
捕虜將軍馬武、偏將軍王霸拔垂惠。乙丑,幸魏郡。壬申,封殷後孔安為殷
紹嘉公。
彭寵為其蒼頭所殺,漁陽平。大司馬吳漢率建威大將軍耿m擊富平、獲索賊
于平原,大破降之。夏遣耿m率二將軍討張步。
三月癸未,徙廣陽王良為趙王,始就國。
平狄將軍龐萌反,殺楚郡太守孫萌而東附董憲。遣征南大將軍岑彭率二將軍
伐田戎于津鄉,大破之。
夏四月,旱,蝗。河西大將軍竇融始遣使貢獻。
五月丙子,詔曰︰“久旱傷麥,秋種未下,朕甚憂之。將殘吏未勝,獄多冤
結,元元愁恨,感動天氣乎?其令中都官、三輔、郡、國出系囚,罪非犯殊死一
切勿案,見徒免為庶人。務進柔良,退貪酷,各正厥事焉。”
六月,建義大將軍朱 拔黎丘,獲秦豐;而龐蔭、甦茂圍桃城。帝時幸蒙,
因自將征之。先理兵任城,乃進救桃城,大破萌等。
秋七月丁丑,幸沛,祠高原廟。詔修復西京園陵。進幸湖陵,征董憲。又幸
蕃,遂攻董憲于昌慮,大破之。
八月己酉,進幸郯,留吳漢攻劉紆、董憲等,車駕轉徇彭城、下邳。吳漢拔
郯,獲劉紆;漢進圍董憲、龐萌于胊。
冬十月,還,幸魯,使大司空祠孔子。耿m等與張步戰于臨淄,大破之。帝
幸臨淄,進幸劇。張步斬甦茂以降,齊地平。初起太學。車駕還宮,幸太學,賜
博士弟子各有差。
十一月壬寅,大司徒狀湛免,尚書令侯霸為大司徒。
十二月,盧甦自稱天子于九原。西州大將軍隗囂遣子恂入侍。交 牧鄧讓率
七郡太守遣使奉貢。詔復濟陽二年徭役。
是歲,野谷漸少,田畝益廣焉。
譯文︰
世祖光武皇帝名秀,字文叔,南陽郡蔡陽縣人,是高祖劉邦的第九代孫,出身景帝所生的長沙定王劉發。
劉發生舂陵節侯劉買,劉買生郁林太守劉外,劉外生巨鹿都尉劉回,型旦生南頓令劉欽,劉欽生光武帝。
光武帝九歲時就死了父親,被叔父劉良收養。
他身高七尺三寸,須眉濃美,有著大大的嘴巴,高高的鼻梁,飽滿的額角。
光武帝的秉性勤奮,對晨事不松懈,但是他的長兄劉伯升卻喜好俠義,收養門客,並且常常恥笑光武帝只會經營農業,還把光武帝比作高祖劉邦的兄長劉仲一樣。
王莽天鳳年間,光武帝 來到長安,學習《尚書》,粗略弄懂了書中的內容。
玉莽末年,天下連年遭受蝗蟲災害,賊寇強盜四處群起。
地皇三年,南陽發生饑荒,各家門客有很多都聚集起來成為小股盜賊。
光武帝此時在新野縣躲避官府的騷擾,因而到宛城賣糧。
宛城人李通等用河圖符命征驗的書來勸導光武帝說︰“劉氏家族要重新興盛了,李氏家族是劉氏宗族的輔佐。”光武帝開始不敢認同,但是他暗自想到長兄劉伯升一向結交盜匪,必然會舉兵起事,而且王莽衰敗滅亡的跡象已經顯露出來,天下正處于一片混亂之中,便和李通決定準備起事,于是就在城中購置弓箭武器招兵買馬。
十月,光武帝與李通及其堂弟李軼等人在宛城起兵,這年他二十八歲。
十一月,有彗星在張宿天空出現。
光武帝于是率領賓客返回舂陵。
這時劉伯升已經聚眾起吳。
一開始,許多百姓都十分恐懼,紛紛逃跑,各自躲藏起來,他們說“劉伯升要害我們”。
等到他們看見光武帝也穿戴上將軍的紅衣大帽,都驚奇地說“謹慎厚道的人也干起興兵造反的事來了”,于是便漸漸地安定下來。
劉伯升于是招募新市、平林的軍隊,與其統帥王鳳、陳牧一起向西攻打長聚。
光武帝起初騎牛,殺死了新野縣尉之後 得到馬。
他們又進攻掃平了唐子鄉,隨後又殺死了湖陽縣尉。
因軍中分財物不均,引起了眾人的忿恨,要反攻劉氏家族的人。
光武帝收集同族人所得財物,全數分給眾人,眾人 高興起來。
隨後發兵攻佔了棘陽,又同王莽前隊大夫甄阜、屬正梁丘賜在小長安交戰,漢軍被打得大敗,便回軍退守棘陽。
更始元年正月甲子初一,漢軍在a水以西又與甄阜、梁丘賜的軍隊交戰,大敗敵軍,殺死了甄阜和梁丘賜。
劉伯升又在清陽打敗了王莽的納言將軍嚴尤、秩宗將軍陳茂,進軍包圍了宛城。
二月辛巳日,擁立劉玄為聖公天子,劉玄任命劉伯升為大司徒,光武帝為太常偏將軍。
三月,光武帝另外和眾將去攻取昆陽、定陵、郾,都攻克了。
得到了許多牛、馬、財物,還得到了數十萬斛的糧食,光武帝將這些物品轉運給圍攻宛城的軍隊。
王莽得知甄阜、梁丘賜已經被殺,漠帝已經即位的消息,心中大為恐懼,于是派遣大司徒王尋、大司空王邑率兵馬百萬,其中身著鏜甲的士兵四十二萬人,于五月到達穎川,重新與嚴尤、陳茂會合。
當初,光武帝曾經為舂陵侯家中拖欠佃租的事情前去找嚴尤訴訟,嚴尤見了光武帝就很驚奇。
到適時,從城中跑出去投降嚴尤的人告訴他說光武帝不掠取財物,只知道操練軍隊和籌劃方略計策。
嚴尤听了之後笑著說︰“是那個美須濃眉的人吧?怎麼竟然達到了這個境界!”起初,王莽征選國內能通曉兵法的六十三家數百余人,都委派為軍吏;挑選和訓練兵衛,招募勇猛武士,軍隊的旌旗輜重,千里不絕。
當時有個自稱巨無霸的巨人,身高一丈,腰圓十圍,被委派為守衛營壘的官職;又驅趕一些猛獸如虎豹犀牛大象之類排于陣前,以助軍威。
自從秦朝、漢朝以來出師的盛況,從來沒有像這樣威武雄壯的。
光武帝率領數千兵馬,到陽關攔截王莽的軍隊。
眾將見王尋、王邑的兵力強大,便掉頭逃跑,奔回昆陽,都惶恐不安地惦念著妻室家小,打算分散返回各自的城邑。
光武帝見此情況提議說︰“現在我們的兵馬糧草已經很少,而外敵強大,我們若合力抵抗,功績或許能夠成就;如果分散開來,勢必不能都得以保全。
而且宛城尚未攻克,那邊的兵馬不能來相互救援,昆陽被攻下,一日之間,各部的兵馬也都會被消滅。
現在不同心同德共謀大事,反而想去保全妻兒和財產嗎?”眾將發怒說︰“劉將軍怎麼敢這樣說話?”光武帝笑著站起。
恰巧這時派出的偵察騎兵返回,告知敵兵大隊人馬已到城北,軍隊列陣有數百里長,看不到隊尾。
眾將急忙對光武帝說道︰“還是請劉將軍來考慮對策。”光武帝又為大家謀劃成敗的計策。
將領們非常焦慮急迫,便都連連稱“是”。
這時城中只有軍隊八九千人,光武帝于是派遣成國上公王鳳、廷尉大將軍王常留守城中,自己與驃騎大將軍宗佻、五威將軍李軼等十三人騎馬趁著蓨黑沖出昆陽城南門,到外面去調集兵力。
當時王莽的軍隊到達城下的有近十萬人,光武帝幾乎不能沖出包圍。
到了郾、定陵之後,光武帝調撥各營全部兵力增加援助昆陽,但是眾將卻貪惜財物,打算分出部分兵力留守。
光武帝對他們說︰“現在如能打敗敵人,就能得到萬倍的珍寶,大功就能告成;如果我們被打敗了,腦袋都保不住了,哪里還有什麼財物!”這樣眾人 服從了。
嚴尤向王邑進言說︰“昆陽城池雖小,卻很堅固,現在假稱帝王的劉玄在宛城,我們如果調集大量兵力急速進軍宛城,他們必定害怕而逃;宛城一敗,昆陽則可以不戰而自行降服。”王邑說︰“過去我以虎牙將軍的身份帶兵圍攻翟義,因為沒有活捉他,已受到指責。
現在我率領百萬大軍,遇到城池不能攻克,將如何交待呢?”于是便派兵將昆陽城包了幾十重圍,構築了幾百座軍營,升起十多丈高的雲車,從上面俯視昆陽城中,旌旗布滿原野,戰塵直沖九天,鈕鼓之聲傳出數百里以釙。
有的軍士在挖掘地道戰壕,有的修造攻城的樓車用來沖擊城門。
無數的弓弩朝城內亂發,箭如雨下,城里的人要頂著門板 能去取水。
王鳳等人要求投降,卻得不到允許。
王尋、王邑則自以為勝利就在頃刻之間,心里得意洋洋。
那天夜里有流星墜落到營中,白天又有濃雲像崩塌的山一樣,朝著營地墜落下來,到離地面不足一尺的地方 散開,官兵們都被壓得趴在地上不敢站立起來。
六月己卯日,光武帝便和召集來的隊伍一起向前方推進,他親自率領一千多步兵和騎兵,進軍到距離王莽的軍隊有四五里的地方扎營列陣。
王尋、王邑也派出敷千人馬迎戰。
光武帝率隊沖入敵軍,殺死了數十個敵人。
眾將驚喜地說︰“劉將軍平時看見小股的敵人就膽怯,今天見到了強敵反而英勇沖殺,真是奇怪,我們且到前面去。
協助劉將軍!”光武帝又率領軍隊向前沖殺,王尋、王邑的軍隊向後退去,各部人馬一齊乘勝追擊,斬下成百上千敵人的首級。
光武帝連連取得勝利,于是軍隊向前推進。
逭時劉伯升攻佔宛城已經三天了,而光武帝還不知道,讓人裝扮成劉伯升的人去昆陽,報信說“宛城之下援兵已到”,又讓送信的人故意把信失落了。
王尋、王邑得到了信,很不高興。
而漢軍眾將已經取得了多次勝利,膽量更加壯大,無不以一當酉。
光武帝便率領三千不怕死的勇士,從城西渡水沖擊敵軍最精銳的中堅,王尋、王邑的軍陣開始混亂起來,光武帝乘著銳氣不可擋之勢,率軍隊摧毀了敵陣,從而殺死了王尋。
城中的漢軍也擊鼓呼喊而出,內外夾攻,呼聲震天動地,王莽的軍隊大敗,逃兵們互相踐踏,奔逃中死傷的人遍及百余里之間。
恰巧這時天空中電閃雷鳴,狂風呼號,屋頂上的瓦都被狂風刮飛了,大雨傾盆而下,C川河水大泛濫,連虎豹都嚇得四肢顫抖,而戰敗的士兵們搶著渡河,被淹死的人數以萬計,尸首堆積在河中,堵塞了河流。
王邑、嚴尤、陳茂輕裝騎馬踏著死尸渡水逃走。
光武帝繳獲了王莽軍隊的全部糧草和輜重,車輛盔甲和珍寶,多得數不清,幾個月都清點登記不完,有時只好把剩下的物資放火燒掉。
光武帝于是又率軍攻下了穎陽縣。
這時芷逢劉伯升被更始帝所害,光武帝從父城趕到宛城謝罪。
司徒府的官員迎接和慰問光武帝,光武帝難以和他們私下進行交談,只是重重地責備自己的過錯罷了,沒有夸耀自己昆陽一戰的功勞,又不敢為兄長劉伯升服喪,飲食和談笑都和平常一樣。
更始帝因此感到慚愧,授給光武帝破虜大將軍的官職,封他為武信侯。
九月庚戌日,三輔的豪杰一齊殺死了王莽,把他的頭割下來,送到宛城。
更始帝將北上到洛陽建都,便讓光武帝代理司隸校尉的官職,委派他前往洛陽整修宮府,光武帝于是設置下屬官員和辦事機構,起草公文,以從事司察之職,一切都按照過去的章程辦理。
當時三輔的官員和紳士到東方來迎接更始帝,見眾將走過,都戴著平民百姓的頭巾,穿著女人的服裝,大掖上衣和有繡花的短袖衣,因而沒有不笑話他們的,甚至有人認為此是不祥之兆而害怕跑開的。
等到看見司隸府的僚屬,都喜不自禁。
老吏中有人垂淚說道︰“想不到今日又見到漢家官員的儀仗隨從!”從此有見識的人都心中歸向了光武帝。
等到更始帝來到洛陽之後,便委派光武帝任破虜將軍行使大司馬的職務。
十月,光武帝帶著符節向北渡過黃河,前往安撫各州郡。
他每到巡視的郡縣,就會見年俸二千石的郡縣官員、長吏、三老、下屬官員,直至各部閂的佐史們,考察他們的政績好壞並加以罷免或提升,就像州牧巡查所屬的郡國一樣。
光武帝還立即平反冤案,遣返囚徒,廢除王莽時制定的苛刻政令,恢復漢朝的官名f、吏人們都喜笑顏開,爭著拿出牛肉和美酒歡迎慰勞光武帝。
光武帝行進到邯郫,原趟繆王的兒子劉林向光武帝獻策說︰“赤眉軍隊現在河東, 要決開黃河水淹灌他們,就可以使他們百萬人馬變成魚蝦。”光武帝沒有理睬,離開了此地前往真定。
劉林于是弄虛作假讓從事佔卜職業的王郎冒充成帝的兒子劉子輿,十二月,立王郎為天子,定都邯郫,就派遣使者招降郡國。
更始二年正月,光武帶因為王郎新近強盛起來,便率軍北上巡行到達薊縣。
王郎發出檄文,願以封給十萬戶的獎賞捉拿光武,已故廣陽王的兒子劉接在薊縣城內起兵來響應王郎,城內一片混亂,人們相繼驚恐起來,又有傳言說邯郫的使者就要到來,品秩在二千石以下的官員都出城迎接。
于是光武帝急忙駕車向南奔去,白天黑夜都不敢進入城內,只得在大路旁宿營和造飯。
到了饒陽,隨從們都沒有吃的了。
光武帝便自稱是邯郫來的使者,進入客館。
客館的吏人剛剛把飯送進來,隨從們早就餓極了,一看見飯就搶起來。
客館吏員因此懷疑光武帝他們有假,便在外面把鼓敲了敷十通,假裝說邯郫的將軍來到了,光武帝的隨從們一听都大驚失色。
光武帝登車要跑;接著又擔心自己跑也跑不掉,便慢慢地坐回去,說︰“請邯郫將軍進來。”又待了許久, 駕車離去。
’客館中的吏人遠遠地叫喊讓守城門的人把光武帝一行關在城里。
守門的官卻說︰“天下將來歸誰難道能預先知道嗎,現在就把尊貴的人關起來嗎?”于是光武帝一行得以出了南城門。
他們日夜兼程,冒著嚴冬的霜雪,當時的天氣正冷,大家的臉都凍裂了。
到了呼沱河,役有渡船,恰巧河面封凍結了冰, 得以過河,大隊人馬還沒有過完河就有幾輛車陷到河里沒有渡過。
行進到下博縣城西畫,他們遑惑起來,不知該往哪里走。
有位白衣老人站在道旁,用手指著說︰“加把勁兒吧!信都郡的人還在為長安堅守著,那里離這地方有八十里。”光武帝馬上奔赴到信都,信都太守任光打開城門出來迎接。
于是光武帝調撥周圍各縣的兵馬,得到四千人,先去攻打堂陽、賞縣,這兩處的守將都投降了。
王莽的和成卒正邳彤也率全郡投降。
又有昌城縣人劉植,宋子縣人耿純,各自率領自己同宗的親屬和子弟,佔據了各自的縣城,都擁戴光武帝。
于是又向北降服了下曲陽縣,兵馬漸漸地聚集起來,樂于依附光武帝的隊伍達到了好幾萬人。
光武帝又領兵北上攻打中山國,攻佔了盧奴縣。
在所經過的郗縣,光武帝便調撥由驍勇將士組成的緊急部隊以應急用,又傳送檄文到邊境地區各部,要他們共同攻打邯郫,各郡縣又都響應。
光武帝又向南攻打新市縣、真定縣、元氏縣、防子縣,都攻克了,于是便進入了趟地。
這時王郎的大將李育正在柏人縣屯兵駐守,漢軍不知道此事,仍向前推進,先頭部隊的偏將朱浮、鄧禹被李育打敗,丟失了裝備和糧草。
光武帝在後面知道了以後,收攏了朱浮、鄧禹的散兵,同李育在柏人城城門處交戰,大敗李育的軍隊,全部奪回了李育從朱浮、鄧禹那里搶去的裝備和糧草。
李育退回堅守城池,光武帝攻城沒有攻克,于是就領兵攻下了廣阿縣。
正巧上谷太守耿況、漁陽太守彭寵各自派出將領昊漢、寇恂等人率領騎兵突擊隊前來協助攻打王郎,更始帝也派尚書僕射謝躬領兵來討伐王郎,光武帝于是重重犒勞士兵,隨後便向東進軍包圍了巨鹿。
王郎的守城將軍王饒堅守城中,光武帝的軍隊攻城,一個多月未攻下來。
王郎派遣將領倪宏、劉奉率領數萬人馬救援巨鹿,光武帝在南鄉縣迎戰,殺死了數千敵人。
四月,光武帝進軍包圍了邯郫,連戰連勝。
五月甲辰日,佔領了城池,殺死了王郎。
光武帝收集起王郎的公文檔案,得到自己部下和王郎勾結誹謗自己的書信數干件。
光武帝對這些信函連看也不著,把將領們召集起來當著他們的面燒掉,對大家說︰“讓那些有叛逆之心而為此擔憂的人安下心來。”更始帝派遣侍御史持符節立光武帝為蕭王,讓他交出兵權,到更始帝所在的地方去。
光武帝以河北地區尚未平定為由來推辭,不接受更始帝的征召。
從此他便開始對更始帝懷有二心。
這時長安的政治發生了混亂,各地都背叛更始帝。
梁王劉永在睢陽專佔一方,公孫述在巴蜀稱王,李憲自封為淮南王,秦豐自己號稱為楚黎王,張步在瑯邪起兵,董憲在東海叛亂,延岑在漢中造反,田戎在夷陵發難,他們都設立將帥,侵略各地的郡縣。
還有成伙的匪盜別號為銅馬、大肜、高湖、重連、鐵腔、大搶、尤來、上江、青犢、五校、檀鄉、五幡、五樓、富平、獲索等等,各自統率部下,這些亂兵合計有敷百萬人,所到之處大肆侵害搶掠。
光武帝將要攻打他們,先派遣昊漢北上調撥十郡的兵馬。
幽州牧苗曾不听從命令,昊漢就殺死了苗曾並且調撥了他的軍隊。
秋天,光武帝率領軍隊在鄔縣攻打銅馬軍,昊漢指揮騎兵突擊隊在清陽縣和光武帝會合。
銅馬軍多次叫陣挑戰,光武帝只是加固營壘自守;銅馬軍中有人外出搶掠時,光武帝就出擊去消滅他們,斷絕了銅馬軍的糧草運輸通道。
過了一個多月,銅馬軍的糧食用盡,趁著黑夜逃走,光武帝追擊到館陶,大敗銅馬軍。
受降的事宜還沒有了結,高湖、重連兩支兵馬便從東南開過來,和銅馬軍的余部會合,光武帝又同他們在蒲陽山大戰,把他們全都打敗並使他們投降,封投降的將帥焉列侯。
投降的人仍放心不下,光武帝知道他們的心思,便命令他們各自回營統率和約束部隊,光武帝又親自乘輕騎巡行各部隊伍。
投降的人互相說︰“蕭王待人推心置腹,我們哪里還能不以死效力!”從此都對光武帝jL、悅誠服。
光武帝把全部降兵分配給各位將領,人馬達到幾十萬,所以關西稱光武帝為“銅馬帝”。
赤眉的別部將領和大肜、青犢軍的十多萬人駐扎在射犬地區,光武帝率軍向他們發起攻擊,大敗敵軍,那十多萬人馬都逃散了。
又派遣昊漢、岑彭偷襲鄴城,殺死了守將謝躬。
青犢,赤眉的軍隊進入函谷關,攻打更始帝。
光武帝便派遣鄧禹率領六位副將帶兵向西進軍,以便從更始帝與赤眉的混戰中獲益。
適時更始帝派大司馬朱鮪、舞陰王李軼等人在洛陽屯兵防守,光武帝也命令馮異駐扎在孟津,來防御他們。
建武元年春正月,平陵人方望立了西漢孺子劉嬰為天子,更始帝派丞相李松領兵出擊並殺死了劉嬰。
光武帝北上到元氏縣攻打尤來、大搶、五幡,追擊他們到右北平,接連打敗他們。
又在順水北岸交戰,光武帝乘勝輕率進軍,反而被打敗。
尤來等人領兵窮追不舍,兩軍短兵相接,光武帝從馬上下來往高坡上走,遇到了騎兵突擊隊的王豐,王豐把自己的馬讓給光武帝,光武帝扶著他的肩膀上了馬,回過頭來笑著對耿弁說︰“差黠兒讓強盜們笑話了。”耿弁不停地射箭,擊退了敵人,光武帝得以脫身。
士卒死了幾千人,失散的兵士退到範陽城中堅守。
軍中見不到光武帝,有人說他已經戰死了,眾將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昊漢對大家說︰“你們要鼓起勁來!大王兄長的兒子在南陽,還怕日後沒有主公嗎?”眾人還是害怕擔心,遇了幾天 安定下來。
尤來等部雖然打了勝仗,然而他們平素畏懼光武帝的聲威,加上雙方都互相不知底細,于是他們在夜里就撤退了。
光武帝的大軍隨即又推進到安次,同尤來等部交戰,擊潰了對方,殺死三千多敵兵。
尤來等部進入漁陽郡,光武帝便派遣昊漢帶領耿弁、陳俊、馬武等十二位將軍追擊,在潞城東面交戰,一路戰到平谷縣,徹底擊潰並消滅了尤來等部人馬。
朱鮪派遣討難將軍甦茂攻打溫城,馮異、寇恂領兵馬同他交戰,大敗甦茂的軍隊,殺死將軍賈強。
這時眾將議論上稱尊號的事。
馬武首先進言說︰“天下沒有君主。
如果有聖人趁著衰敗的機會興起,即使有孔子那樣的聖賢擔任丞相,孫子那樣的謀士作為大將,恐怕于事也不能有所幫助。
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一樣,後悔也來不及了。
大王您雖然堅持謙虛退讓,怎麼能對得起漢王朝的先帝祖宗和社稷呢!您理應暫且返回薊城就皇帝尊位,然後再計議征伐的事o現在天下無主,究竟誰是賊人呢?而您又馳騁疆場攻打哪個賊人呢!”光武帝吃驚地說︰“將軍怎麼說出這種話?是該殺頭的呀!”馬武回答道︰“諸位將軍都是這樣的看法。”光武帝派他出去曉諭各位將軍,便率軍返回薊城。
夏四月,公孫述自稱為天子。
光武帝從薊城返回,經過範陽縣,命令軍士收聚埋葬死去的官吏和士卒的尸體。
到達中山國時,眾將又上奏說︰“漢朝遭受王莽禍亂,使劉氏宗廟廢絕,對此天下豪杰憤怒不已,無數民眾陷于水火之中。
大王同長兄劉伯升首先興起義兵,更始帝卻憑借宗室資格佔據了帝位,然而他不能繼承漢朝的大本紀第一光武帝劉秀業,敗亂綱紀,使得盜賊日漸增多,天下生靈困苦不堪。
大王起初征伐昆陽,王莽軍隊自行潰敗;隨後又佔領了邯郫,北方各州得以平定;三分天下而您佔有二分,橫跨數州佔據疆土,擁有披甲兵眾百萬人。
論武力沒有誰敢與您對抗,談文德沒有誰敢與您論辯。
為臣認為皇帝的位子不能長久地空缺,上天的意志不可以用謙讓來違抗,希望大王為國家著想,把萬民百姓放在心中。”光武帝還是沒有听從。
行進到南平棘,眾將軍又堅決請求光武帝就天子之位。
光武帝說︰“強盜和賊人還沒有消滅,我們目前四面受敵,何必急著要稱天子即帝位呢?各位將軍暫且退出去。”耿純進言說︰“天下的士大夫們之所以拋開親眷,離別家鄉,跟隨大王沖殺于刀箭之中,他們的打算本來就是企望著攀龍附鳳,以實現自己的夙願罷了。
現在大功即將告成,上天與人也相互感應,而大王卻拖延時間,違背大家的意願,遲遲不就帝位,我擔心士大夫們的希望和打算落空,就會產生離去的念頭,不做這遙遷無期又使自己困苦的事了。
部下人眾一旦離散,就難得再聚合了。
因此,時間不可以拖延,眾人的願望不可以違背。”耿純的話說得非常誠懇真切,光武帝深受感動,說︰“我將考慮這件事。”行進到 縣,光武帝以前茌長安學習時住在一起的同學強華從關中獻來《赤伏符》,其中說︰“劉秀起兵捉拿無道的人,四方各族雲集,像群龍搏斗于原野,二百二十八年之際火德為數運之主。”群臣又乘機進言說︰“受天命的符瑞,以有人事應驗的為上,萬里以外的物象與符命正合,眾人心情不謀而合,就是周武王的白魚之應,又怎麼能和這種情況相比擬?現在萬民之上沒有天子,四海之肉混亂,上天在人間降下的吉兆應驗明顯,這是人所共知的,您應回報天神,以滿足大家的願望。”光武帝于是命令官員們在 城南面的千秋亭五成陌設立祭天的壇場。
六月己未日,光武帝登皇帝位。
燒柴祭天,敬祀“六宗”,遷祭群神。
登基祝文中說︰“皇天上帝,後土神只,關懷我們而降下天命,把百姓托付給劉秀,讓他當天下臣民的父母,可是劉秀實在不敢承當這個重任。
但各位文官武將,不曾謀約而異口同辭,都說︰‘王莽篡奪皇帝之位,劉秀因此發憤起兵,在昆陽擊潰了王尋、王邑,在河北誅滅王郎、銅馬,平定天下,海內都受到其恩惠。
上應皇天後土之心,下被百姓歸心擁護。
’讖記說︰‘劉秀起兵捉拿無道的人,劉氏修養德行當為天子。
,劉秀還是堅決推辭,眾人不允,他又再二再三的推辭。
文武官員都說︰‘上天的重大旨令,不可以耽擱。
,劉秀不敢不敬奉天命。”于是立年號為建武,赦免天下的犯人,改 縣為高邑。
這個月,赤眉軍立劉盆子當皇帝。
甲子日,前將軍鄧禹在安邑攻打更始帝的定國公王匡,大破王匡軍,殺了他的將領劉均。
秋七月辛末日,光武帝拜授前將軍鄧禹為大司徒。
丁丑日,任命野王令王梁為大司空。
壬午日,任命大將軍昊漢為大司馬,偏將軍景丹為驃騎大將軍,大將軍耿弁為建威大將軍,偏將軍蓋延為虎牙大將軍,偏將軍朱佑為建義大將軍,中堅將軍杜茂為大將軍。
這時宗室劉茂自稱“厭新將軍”,率領部下投降光武帝,光武帝封他為申山王。
己亥日,光武帝到達懷縣。
派遣耿弁率領強弩將軍陳俊的部隊駐扎在五社津,負責榮陽以束的防務。
派遣昊漢率領朱佑和廷尉岑彭、執金吾賈復、揚化將軍堅壇等十一位將軍在洛陽包圍朱鮪。
八月壬子日,光武帝祭祀社稷。
癸丑日,在懷宮中供奉高祖、太宗、世宗。
前往河陽。
更始帝的麇丘王田立向光武帝投降d九月,赤眉軍進入長安,更始帝逃奔到高陵縣。
辛末日,光武帝下詔書說.︰“更始帝戰敗,棄城逃跑,妻子兒女衣不遮體,流亡失散在道路上。
我很憐憫他們。
現在封更始帝為淮陽王。
官員當中有敢加害他的,以大逆之罪論處。”甲申日,任命前密縣的縣令卓茂為太傅。
辛卯日,朱鮪率領全城人馬投降。
冬十月癸丑日,光武帝進入洛陽,登上南宮卻非殿,于是定都洛陽。
光武帝派岑彭攻打荊州地方的群賊。
十一月甲午日,光武帝駕幸懷。
劉永自稱為天子。
十二月丙戌日,光武帝自懷回到洛賜。
赤眉殺了更始帝,而隗囂佔據了隴右郡,盧芳在安定郡起兵。
破虜大將軍叔壽在曲梁攻打五校的賊兵時戰死。
建武二年春正月初一甲子日,發生日食。
大司馬昊漢率領九位將軍在鄴城的束面進攻檀鄉賊軍,徹底擊潰了檀鄉賊軍,迫使他們投降。
庚辰日,光武帝將功臣都封為諸侯,其中封邑大的有四個縣,其余的人封邑大小各有不等。
光武帝下詔書說︰“人的心意得到滿足後就苦于放縱情欲,為了得到一時的快樂,忘記了謹慎刑罰的道理。
諸位將領功業遠大,如果想要永遠傳位給子孫後代,應該如同面臨深淵,如同在薄冰上行走一樣,戰戰兢兢,一天比一天謹慎。
對那些有顯功而未酬謝,名籍上未登錄的,請大鴻臚盡快報上,我將分別予以錄用。”博士丁恭建議說︰“古代帝王封給諸侯的地方一般不超過一百里,所以卦象上說有利于分封諸侯,是取法于雷聲能震驚百里,增強主干,削弱枝葉,使封侯的領地不要過大,這是達到天下治理的方法。
現在封給諸侯四個縣,不符合古代的法度。”光武帝說︰“古時國家的滅亡,都是因為國君無道,不曾听說過因為給功臣封地大而使國家滅亡的。”于是派謁者前往授給被分封的諸侯印綬,並在策命上說︰“居于上位而不驕橫,雖然位高卻沒有危險;守節制謹法度,雖然滿盈也木會漫溢。
你們要敬肅戒慎。
傳給你們的子孫,永遠作為漢家的屏藩。”壬午日,更始帝的復漢將軍鄧曄、輔漢將軍于匡前來投降,全部恢復他們的爵位。
壬子日,在洛陽建立祭祀高祖的神廟,營造祭社稷的祭壇,在城南設立郊祀的壇場,開始定為火德,崇尚赤色。
這個月,赤眉軍放火焚燒了西京的宮殿,掘毀了帝王的園陵,在關中地區搶掠。
大司徒鄧禹進入長安,派遣司徒府的官員敬捧著漢代十一個皇帝的神主牌位,放置在高祖神廟里。
真定王劉楊、臨邑侯劉讓陰謀反叛,光武帝派遣蒔將軍耿純誅殺了他們。
二月己酉日,光武帝巡行到修武縣。
免去大司空王梁的職務。
壬子日,任命太中大夫宋弘為大司空。
派遣驃騎大將軍景丹率領征虜將軍祭遵等二位將軍攻打弘農郡的賊寇,擊敗了他們,于是又派祭遵圍殲蠻中之賊張滿。
漁陽太守彭寵起兵反叛,在薊城攻打幽州牧朱浮。
延岑在漢中自稱武安王。
辛卯日,光武帝從修武縣返回。
三月乙末日,大赦天下囚徒,下詔書說︰“近來,獄中關押了許多受冤枉的人,施刑也很殘酷,我很憐愍他們。
孔子說︰‘刑罰不得當,那麼百姓就會手足無措。
’應當同中二千石、各位大夫、博士、議郎商議減輕刑罰。”派遣執金吾賈復率領二位將軍攻打更始帝的郾王尹遵,擊敗並且收降了他。
驍騎將軍劉植領兵攻打密縣的盜賊時,戰死。
派遣虎牙大將軍蓋延率領四位將軍討伐劉永。
夏四月,在睢陽包圍了劉永。
更始帝的部將甦茂殺了淮陽太守潘蹇而去依附劉永。
甲午日,光武帝封叔父劉良焉廣陽王,封佷子劉章為太原王,封劉章的弟弟型璺為魯王,封舂陵侯嫡子劉祉為城陽王。
五月庚辰日,光武帝封更始元氏王劉歙為泗水王,封已故的真定王劉楊的兒子劉得為真定王,封周的後代姬常為周承休公。
癸末日,光武帝下詔說︰“民間有因不得已而嫁為人妻的女兒和賣出的兒子右願意返回父母身邊的,完全听任他們的意願。
如有敢拘禁他們的,要依法論處。”六月戊戌日,立貴人郭氏為皇後,立光武帝的兒子劉強為皇太子。
並且頒令大赦天下囚徒,給郎官、謁者、從官各增加一個等級的俸祿。
丙午日,又封宗族子弟劉終焉淄川王。
秋八月,光武帝親自率領軍隊征伐五校。
丙辰日,到達內黃縣,在葬陽大敗五校軍,並迫使他們投降。
派遣游擊將軍鄧隆前去援救幽州牧朱浮,在潞城與彭寵交戰,鄧隆的軍隊大敗。
蓋延率軍隊攻佔了睢陽,劉永逃奔譙城。
破虜將軍鄧奉佔據了清陽反叛。
九月壬戌日,光武帝從內黃返回洛陽。
驃騎大將軍景丹去世。
延岑在杜陵大敗赤眉軍。
關中地區發生饑荒,出現了人相食的現象。
冬十一月,任命廷尉岑彭焉征南大將軍,率領八位將軍在堵鄉討伐鄧奉。
銅馬、青犢、尤來的余賊在上郡共立孫登為皇帝。
孫登的將領樂玄殺死了他,率領五萬多人投降。
光武帝派遣偏將軍馮異代替鄧禹攻打赤眉軍。
派遣太中大夫伏隆拿著皇帝的符節安撫青、徐兩個州的百姓,招降了張步。
十二月戊午日,下詔說︰“考慮到宗室列侯被王莽廢除,先人的神靈沒有依歸之處,我很憐憫他們。
一並恢愎他們原先的封國。
倘若列侯本人已經去世,讓他們的子孫所在郡和縣,把他們的名字上報尚書,分別封授其爵位。”這年,蓋延等人在沛縣西面大破劉永。
起初,在王莽末.年,天下發生旱災和蝗蟲災害,用一斤黃金 能換一斛粟;現今野生的谷子不經播種而自行生長,麻、豆長得尤為茂盛,野生桑蠶結成的絲繭,布滿了山崗,人們自行采收從而獲得收益。
建武三年春正月甲子日,任命偏將軍馮異為征西大將軍,杜茂為驃騎大將軍。
大司徒鄧禹和馮異領兵馬在回溪同赤眉軍交戰,鄧禹和馮異大敗。
征虜將軍祭遵攻下了蠻中,殺死了張滿。
辛巳日,設支皇考南頓君以上四位祖先的祀廟。
壬午日,大赦天下囚徒。
閏月乙巳日,免去大司徒鄧禹的官職。
馮異領兵同赤眉軍在崤山澠池交戰,大破赤眉軍,赤眉軍的余部向南退到宜陽縣,光武帝親自率領兵馬前往征伐。
己亥日,光武帝到達宜陽。
甲辰日,光武帝親自統率六軍,大擺兵陣,大司馬昊漢的精兵列隊在陣前,中軍隨後,驍騎、武衛兩軍分別列陣在左右兩側。
赤眉軍看到這種陣勢之後,都感到震驚和恐怖,派人前來請求投降。
丙午日,赤眉軍的君臣都自行反綁雙手,帶著高祖劉邦傳下的璽印前來投降,光武帝下詔令把受降事宜交給城門校尉辦理。
戊申日,光武帝從宜陽回到洛陽。
己酉日,光武帝下詔書說︰“各路盜賊縱橫天下,殘害黎民百姓,劉盆子竊取皇帝尊號,亂惑天下。
朕奮兵討伐,他們則立刻崩潰瓦解,十多萬人束手投降,先帝出璽印歸還到了王府中。
這些都是靠祖宗神靈的威力和將士們的努力而取得的,我怎能有資格享有這些呢!可選擇良辰吉日祭祀高祖神廟,賞賜天下繼承父親地位的長子爵位,每人加封一級。”二月己末日,光武帝到高祖神廟祭祀,接受傳國印璽。
劉永立董憲為海西王,立張步為齊王。
張步殺死光祿大夫伏隆而反叛。
光武帝到懷城。
派遣昊漢率領二位將軍在軟縣的西面攻打青犢軍隊,徹底打敗了他們,並使他們投降。
三月壬寅日,光武帝任命大司徒司直伏湛擔任大司徒職務。
彭寵攻陷了薊城,自立為燕王。
光武帝親自率兵征伐鄧奉,到達堵陽縣。
夏四月,漠軍在小長安大破鄧奉,殺死了他。
馮異和延岑在上林苑交戰,擊敗了延岑。
昊漢率領七位將軍在廣樂與劉永的部將甦茂交戰,大敗甦茂的軍隊。
虎牙大將軍蓋延在睢陽包圍了劉永。
五月己酉日,光武帝返回洛陽宮。
這個月的最後一天乙卯日,有日食發生。
六月壬戌日,光武帝下令大赦天下囚徒。
耿弁與延岑在穰縣交戰,大敗延岑。
秋七月,征南大將軍岑彭率領三位將軍討伐秦豐,在黎丘交戰,大敗秦豐,俘獲了他的將領蔡宏。
庚辰日,光武帝下詔說︰“俸祿不滿六百石的官吏,直到下面用黑色綬帶的縣長、國相,犯罪之後,都必須奏請 能治罪。
八十歲以上,十歲以T的男子,以及跟隨罪犯連坐的婦女,假若不是犯有‘不道’之罪,或詔書中指名逮捕的,都不允許拘禁。
對那些該查問的人應當即前往查問。
女子犯罪讓她出錢雇人上山伐木抵罪,本人則放還回家。”蓋延攻佔了睢陽,擒獲劉永,但是甦茂、周建又立劉永的兒子劉紆為梁王。
冬十月壬申日,光武帝到舂陵,條祀園廟,接著在故居安排酒宴,大規模地會聚故舊與父老鄉親。
十一月乙末日,光武帝從舂陵回到洛陽。
涿郡太守張豐造反。
這一年,李憲自稱為皇帝。
西州大將軍隗囂受命專制涼州、朔方的政事。
建義大將軍朱佑率領祭遵在東陽同延岑交戰,殺死延岑的戰將張成。
建武四年春正月甲申日,光武帝大赦天下囚徒。
二月壬子日,光武帝到懷。
壬申日,光武帝從懷回到洛陽。
派遣右將軍鄧禹率領二位將軍在武當縣同延岑交戰,擊敗了延岑。
夏四月丁巳日,光武帝到達鄴。
己巳日,又由鄴到達臨平。
派遣大司馬昊漢在箕山攻打五校賊軍,大敗了他們。
五月,光武帝又到達元氏。
辛巳日,離開元氏到達盧奴。
光武帝派遣征虜將軍祭遵率領四位將軍在涿郡討伐張豐,並殺死了他。
六月辛亥日,光武帝返回宮中。
七月丁亥日,光武帝到達譙。
派遣捕虜將軍馬武、偏將軍王霸領兵在垂惠包圍了劉紆。
董憲的部將賁休率蘭陵全城上下投降漢軍,董憲得知後發兵馬包圍了蘭陵。
虎牙大將軍蓋延率領平狄將軍龐萌領兵前往援救賁休,沒有攻克董憲的圍城部隊,蘭陵城被董憲所攻陷。
秋八月戊午日,光武帝又到壽春縣。
太中大夫徐憚擅自殺死臨淮太守劉度,徐憚由此而獲罪被誅。
光武帝派遣揚武將軍馬成率領三位將軍討伐李憲。
九月,在舒綿包圍了李憲。
冬十月甲寅日,光武帝返宮。
太傅卓茂去世。
十一月丙申日,光武帝到達宛。
派遣建義大將軍朱佑率領二位將軍在黎丘包圍了秦豐。
十二月丙寅日,光武帝到達黎丘。
這一年,征西大將軍馮異在陳倉與公孫述的部將程焉交戰,打敗了程焉。
建武五年春正月癸巳日,光武帝返回宮中。
二月丙午日,大赦天下囚徒。
捕虜將軍馬武、偏將軍王霸攻下了垂惠。
乙丑日,光武帝到達魏郡。
壬申日,光武帝封殷的後裔孔安為殷紹嘉公。
彭寵被他昀奴僕殺死,漁陽之地得以平定。
大司馬昊漢率建威大將軍耿弁在平原郡攻打富平、獲索的賊軍,大敗富平、獲索的軍隊,並降服了他們。
又派遣耿弁率領二位將軍討伐張步。
三月癸末日,光武帝調任廣陽王劉良焉趟王,劉良開始到封地任職。
平狄將軍龐萌反叛,殺死楚郡太守孫萌而向東依附董憲。
光武帝派遣征南大將軍岑彭率二位將軍在津鄉討伐田戎,大敗了他。
夏四月,發生了干旱和蝗蟲災害。
河西大將軍實融開始向光武帝派遣使者朝貢。
五月丙子日,光武帝下詔書說︰“長久的干旱毀壞了麥子,秋作物還沒能播種下地,朕很為此事憂慮。
或許是因為殘酷的官吏不稱職,致使牢獄之中有許多冤屈的無辜,百姓心中愁苦怨恨,因而感動了天氣吧?現在我命令中都官、三輔、各郡、各諸侯國釋放牢中的囚徒,對那些沒有犯斬首之罪的囚犯全都不要追究,正在服徒刑的免其徒刑,放為平民。
務必提升任用柔順善良的人,罷免貪婪殘酷的人,各級官吏整頓自己管轄的事務。
,六月,建義大將軍朱佑攻下了黎丘,擒獲秦豐;而龐萌、甦茂包圍了桃城。
此時光武帝正在蒙,于是就御駕親征。
先在任城整軍,繼而進軍救援桃城,大破龐萌等人。
秋七月丁丑日,皇帝到達沛縣,祭祀高原廟。
下詔令修復西京園陵。
隨後到達湖陵,征封董憲。
又到蕃縣,接著在昌慮攻打董憲,大敗董意。
八月己酉日,皇帝到達郯縣,留下昊漢攻打劉紆、董憲等人,自己轉而巡行彭城、下邳。
昊漢攻佔了郯縣,擒獲劉紆;昊漢又向前挺進在胊縣包圍了董憲、龐萌。
冬十月,皇帝返回,前往魯地,派大司空祭祀孔子。
耿弁等人與張步在臨淄交戰,大敗了他們。
皇帝到達臨淄,又行進到了劇縣。
張步斬殺了甦茂來歸降,齊地平定。
開始興辦太學。
皇帝回官,親臨太學巡視,各按等級賞賜博士弟子。
十一月壬寅日,大司徒伏湛免官,任用尚書令侯霸為大司徒。
十二月,盧芳在九原自稱天子。
西州大將軍隗囂派遣兒子隗恂入朝侍奉。
交趾牧鄧讓率領七郡太守派使者到朝廷進貢。
詔令免除濟陽二年的徭役。
這一年,野生的谷物漸漸減少,可耕種的田地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