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石賢士神

類別︰子部 作者︰東漢•應劭 書名︰風俗通義

    謹按汝南汝陽彭氏墓路頭立一石人,在石獸後。田家老母到市買數片餌,暑熱行疲,頓息石人下,小瞑,遺一片餌,去,忽不自覺,行道人有見者。時客適會,問因有是餌,客聊調之︰“石人能治病,愈者來謝之。”轉語頭痛者摩石人頭,腹痛者摩其腹,亦還自摩,他處于此。凡人病自愈者,因言得其福力,號曰賢士。輜輦轂擊,帷帳絳天,絲竹之音,聞敷十里。尉部常往護視,數年亦自歇沫,復其故矣。世間多有亡人魄持其家語聲氣,所說良是   謹按陳國張漢直到南陽從京兆尹延叔堅讀<<左氏傅>>,行後數月,鬼物持其女弟,言︰“我痛死,喪在陌上,常苦饑寒。操一量不借,掛屋後楮上。傅子方送我五百錢,在北墉中,皆亡取之。又買李幼一頭牛,本券在書篋中。”往求索之,悉如其言。婦尚不知有此,女新從a家來,非其所及,家人哀傷,益以為審。父母諸弟衰 到來迎喪,去精舍數里,遇漢直與諸生十余人相追。漢直顧見其家,怪其如此。家見漢直,謂其鬼也。惝惘良久,漢直乃前為父拜,說其本末,且悲且喜。凡所聞見,若此非一。

    夫死者,澌也,鬼者,歸也,精氣消越,骨肉歸于土也。夏後氏用明器,殷人用祭器,周人兼用之,視民疑也。子貢問孔子︰“死者其有知乎?”曰︰“賜,爾死自知之,由未晚也。”董無心雲︰“杜伯死,親射宣王于鎬京。”予以為桀、紂所殺,足以成軍,可不須湯、武之眾。古事既察,且復以今驗之,人相啖食,甚于畜生,凡菜肝鱉蝦,尚能病人,人用物精多,有生之最靈者也,何不芥蒂於其胸腹而割裂之哉!猶死者無知審矣,而時有漢直為狗鼠之所為。世間亡者多有見神   世間亡者多有見神,語言飲食,其家信以為是,益用悲傷。

    謹按司空南陽來季德停喪在殯,忽然坐祭床上,顏色服飾聲氣熟是也。孫兒婦女以次教誡,事有條貫,鞭撻奴婢,皆得其過,飲食飽滿,辭決而去。家人大哀剝斷絕,如是三四,家益厭苦。其後飲醉形壞,但得老狗,便樸殺之,推問里頭,沽酒家狗。世間多有狗作變怪   世間多有狗作變怪,樸殺之,以血涂門戶,然眾得咎殃。

    謹按桂陽太守汝南李叔堅,少時為從事,在家,狗如人立行,家言當殺之。叔堅雲︰“犬馬諭君子,狗見人行,效之何傷。”叔見縣令還,解冠榻上,狗戴持走,家大驚愕。復雲︰“誤觸冠,冠纓掛著之耳。”狗于灶前蓄火,家益怔忪。復雲︰“兒婢皆在田中,狗助蓄火,幸可不煩鄰里,此有何惡。”里中相罵不言無狗怪,遂不肯殺。後數日,狗自暴死,卒無縴介之異。叔堅闢太尉掾、固陵長、原武今,終享大位。子條,蜀郡都尉;威龍,司徒掾。

    凡變怪,皆婦女下賤。何者?小人愚而善畏,欲信其說,類復裨增,文人亦不證察,與俱悼懾,邪氣承虛,故速咎證。<<易>>曰︰“其亡,斯自取災。”若叔堅者,心固于金石,妖至而不懼,自求多福.壯矣乎!   昔晉文公出獵,見大蛇,高如堤,其長竟路。文公曰︰“天子見妖則修德,諸侯修政,大夫修官,士修身。”乃即齋館,忘食與寢,請廟曰︰“孤犧牲a蠡,幣帛不厚,罪一也。游逸無度,不恤國政,罪二也。賦役重數,刑罰 克,罪三也。有三罪矣,敢逃死乎!”其夜守蛇吏夢天殺蛇,曰︰“何故當聖君道為!”及明視,則已臭爛。

    武帝時迷于鬼神,尤信越巫,董仲舒數以為言。武帝欲驗其道,令巫詛仲舒,仲舒朝服南面,誦詠經論,不能傷害,而巫者忽死。世間多有精物妖怪百端   謹按魯相右扶鳳臧仲英為侍御史,家人作食設桉,倏有不清塵土投污之。炊臨熟,不知釜處。兵弩自行,火從篋麓中起,衣物燒盡,而簏故完。婦女婢使悉亡其鏡,數日,堂下擲庭中,有人聲言“女鏡”。女孫年三四歲亡之,求不能得,二三日乃于清中糞下啼。若此非一。

    汝南有許季山者,素善卜卦,言家當有老青狗物,內中婉御者益喜與為之。誠欲絕,殺此狗,遣益喜歸鄉里。皆如其言,因斷無縴介,仲英遷太尉長史。

    汝南汝陽西門習武亭有鬼魅,賓客宿止多死亡,其厲 者皆亡發失精。尋問其故,雲先時頗已有怪物。其後郡侍奉掾宜祿鄭奇來,去亭六七里,有一端正婦人,乞得寄載。奇初難之,然俊上車,入亭,趨至樓下,吏卒檄白︰“樓不可上。”奇雲︰“我不惡也。”時亦昏冥,遂上樓,與婦人棲宿。未明,發去,亭卒上樓掃除,見死婦,大驚,走白亭長。亭長擊鼓會諸廬吏,共集診之,乃亭西北八里吳氏婦。新亡,以夜臨殯,火滅;火至,失之,家即持去。奇發行數里,腹痛,到南頓利陽亭加劇物故,樓遂無敢復上。

    謹按北部督郵西平郅伯夷年三十所,大有才決,長沙太守郅君章孫也。日哺時到亭,敕前導入。錄事掾白︰“今尚早,可至前亭。”曰︰“欲作文書。”便留,吏卒惶怖,言當解去。傳雲︰“督郵欲於樓上觀望,亟掃除。”須臾便上。未冥,樓鐙階下復有火。敕︰“我思道,不可見火,滅去。”吏知必有變,當用赴照,但藏置壺中耳。既冥,整服坐誦<<六甲>>、<<孝經>>、<<易本>>訖,臥。有頃,更轉東首,以 巾結兩足幘冠之,密拔劍解帶。夜時,有正黑者四五尺,稍高,走至柱屋,因覆伯夷。伯夷持被掩,足跣脫,幾失再三,徐以劍帶擊魅腳,呼下火上照視,老狸正赤,略無衣毛,持下燒殺。明旦發樓屋,得所髡人結百余,因從此絕。伯夷舉孝廉,益陽長。

    <<楚辭>>雲︰“鱉令尸亡,a江而上,到a山下甦起,蜀人神之,尊立為王。”漢淮陽太守尹奇,其治嚴酷,死未及殮,怨家欲燒之,尸亦飛去,見于書傅。樓上新婦,豈虛也哉!世間多有伐木血出以為怪者

    謹按桂陽太守江夏張遼叔高去鄢令家居,買田,田中有大樹十余圍,扶疏蓋數畝地,播不生谷,遣客伐之,木中血出。客驚怖,歸,以其事白叔高。叔高大怒,曰︰“老樹汁出,此何等血。”因自嚴行復斫之,血大流a。叔高使先斫其枝,上有一空處,白頭公可長四五尺,忽出往赴叔高,叔高乃逆格之,凡殺四頭。左右皆怖伏地,而叔高恬如也。徐熟視,非人非獸也,遂伐其木。其年司空闢侍御史,後為兗州刺史,以二千石之尊,過鄉里,薦祝祖考。白日繡衣,榮羨如此,其禍安居?<<春秋國語>>曰︰“木石之怪夔,魍魎.”物惡能害人乎!世間多有蛇作怪者謹按車騎將軍巴郡馮a鴻卿為議郎,發綬笥,有二赤蛇,可長二尺,分南北走,大用憂怖。許季山孫字寧方,得其先人秘要,a請使卜,雲︰“君後三歲當為邊將,東北四五千里,官以東為名,復五年為大將軍南征,此吉祥。”鵬卿意解,實應且惑。居無幾,拜尚書、遼東太守、廷尉、太常。會武陵蠻夷黃高攻燒南郡,鴻卿以威名素著,選登亞將,統六師之任,奮鳩虎之勢。後為屯騎校尉、將作大匠、河南尹,復再臨理官,紀數方面,如寧方之言。<<春秋>>外蛇與內蛇斗,文帝時亦復有此,傳志著其于雲為,而鴻卿獨以終吉,豈所謂或得神以昌乎?世間人家多有見赤白光為變怪者謹按太尉梁國橋玄公祖為司徒長史,五月末所,于中門外臥,夜半後,見東壁正白,如開門明,呼問左右,左右莫見。因起自往手擦摸之,壁自如故,還床,復見之,心大悸動。其旦,予適往候之,語次相告,因為說“鄉人有董彥興者,即許季山外孫也。其探賾索隱,窮神知化,雖a孟、京房無以過也。然天性偏狹,羞于卜術,間來候師王叔茂,請起往迎。”須臾便與俱還。公祖虛禮盛鑽饌,下席行觴。彥興自陳︰“下土諸生,無他異分,幣重言甘,誠有aa。頗能別者,願得從事。”公祖辭讓再三,而乃听之。曰︰“府君當有怪白光如門明者,然不為害也。六月上旬雞鳴時,南家哭聲吉也。到秋節遷北行郡,以金為名,位至將軍,三公。”公祖曰︰“怪異如此,救族不暇,何能致望於所不圖,此相饒耳。”到六月九日未明,太尉楊秉暴薨。七月二日,拜鉅鹿太守。“鉅”邊有金,後為度遼將軍,歷登三事。今妖見此而應在彼,猶趙鞅夢童子裸歌而吳入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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