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甦子美《與歐陽公書》

類別︰子部 作者︰宋•費袞 書名︰梁漫志

    甦子美奏邸之獄,當時小人借此以傾杜祁公、範文正,同時貶逐者皆名士,奸人至有一網打盡之語。獨韓魏公、趙康靖論救之而不能回也。其得罪在慶歷四年之十一月,時歐陽公按察河北,子美貽書自辯于公,詞極憤激,而集中不載,今錄于此以補史所遺者雲︰舜欽再拜。冬凜伏惟按部外起居安裕。前月嘗拜書,甚疏略,必已通呈。舜欽不曉世病,蹈此禍機,雖為知己者羞,而內省實無所愧。恐流言奉惑,不避縷述。自杜丈入相已來,群公日相攻謗,非一端也。九月末間嘗與子漸勝之邸中小飲,之翰、君 見過勝之,言論之間時有高處,二諫因與之辯折,本皆戲謔,又無過言,此亦吾曹常事。不一二日朝中喧然以謂謗及時政,吁可駭也。故台中奏疏(趙怒二諫嘗論其不才故也),天子辨其誣,不下其削,台中郁然不快,無所泄憤,因本院神會,又意君 預焉(時君 與赴會諸君同出館過邸門),于是再削,其削亦留中不出,諸台益忿,重以穢瀆之語上聞,列章牆進,取必于君,知二相膽薄畏事,必不敢開口以辯。既而起獄,震動都邑,又使刻薄之吏當之(陶翼本憲長所舉中人,追押席客皆翼之請也),希望沽激,深致其文,枷掠妓人,無所不至,設有自誣者則席賓皆遭污辱矣。且進邸神會,比年皆然,亦嘗上聞,蓋是公宴,台中謂去端闈不遠,以榷貨務較之孰近(榷務後邸中兩日作會甚盛)?若謂費用過當,以商稅院比之孰多?舜欽或非時為會,聚集不肖,則是可責也。原叔、濟叔輩皆當世雅才,朝廷尊用之人,因事宴集,安 足為過?賣故紙錢舊已奏聞,本院自來支使,判署文記前後甚明,況都下他局亦然(不系諸處帳管),比之外郡雜收錢豈有異也(外郡于官地種物收利之類甚多,下至糞土柴蒿之物,往往取之,以助筵會)?當時本惡于胥吏輩率醵過多,遂與同官各出俸錢外,更于其錢中支與相兼,皆是祠祭宴會上下飲食共費之。今以監主自盜定罪,減死一等,科斷使除名為民,與貪吏掊官物入己者一同(始府中敕斷追兩宮,罰銅二十斤,後六日府中復遣吏來取出身文字,殊不曉)。閣下觀其事,察其情,豈當然乎?舜欽雖不足惜,為國計者豈不惜法乎(自有他條不用私貸官物,有文記準盜論,不至除名,判署者五匹,杖九十,其法甚輕)?審刑者自為重輕,不由二府,苟務快意,壞亂典刑(丁度怒京兆不逐之翰也)。二相恐栗畏縮,自保其位,心知非是,不肯開言(上有怒意皆不敢承當)。復令坐客因飲食被刑,斥逐奔竄,餃憤瀝血,無人哀矜,名辱身冤,為仇者所快,輦轂之下尚爾,遠民冤濫,孰肯更為辨之?近者葛宗古、滕宗諒、張亢所用官錢鉅萬,復有入己,惟範公橫身當之,皆得末減,非範公私此三人,于朝廷大體實有所補多矣。國朝本以仁愛撫天下,常用寬典,今一旦台中蓄私憾,結黨繩小過以陷人,審刑持深文以逞志,傷本朝仁厚之風,當途者得不疾首而嘆息也。舜欽年將四十矣,齒搖發蒼,才為大理評事,廩祿所入不足充衣食,性復不能與凶邪之人相就近,今得脫去仕籍,非不幸也。自以所學教後生、作商賈于世,必未至餓死,故當緘口遠遁,不復更雲。但以遭此構陷,累及他人,故憤懣之氣不能自平,時復嶸于胸中,一夕三起,茫然天地間無所赴。天子仁聖,必不容奸吏之如此,但舉朝無一言以辯之,此可悲也(掖垣諸君列章論館中人,此自古未有,唯趙叔平不署,且有削,極言辯之,可重可重)。舜欽素為永叔獎愛,故粗寫大概,幸觀過而見察也。苦寒,伏望保重,不宣。舜欽再拜。歐陽公書其後雲︰子美可哀,吾恨不能為之言。又聯書一行雲︰子美可哀,吾恨不能言。蓋公已自諫省出矣。予近見子美墨跡一卷,皆自書其所作詩,行草爛然,龍蛇飛動,其中有《獨酌》一詩雲︰一酌澆腸俗慮奔,微鵬大豈堪論。楚靈當日能知此,肯入滄江作旅魂。卷尾題雲︰慶歷乙酉十月書于姑甦驛舍。考其時,蓋是被罪之明年居滄浪時所書,其詩語閑放曠達如此,或謂流落幽憂以終,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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