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元年∼十八年) 文公七年(前620年)

類別︰史部 作者︰左丘明 書名︰春秋左傳

    【經】

    七年春,公伐邾。三月甲戌,取須句。遂城。夏四月,宋公王臣卒。宋人殺其大夫。戊子,晉人及秦人戰于令狐。晉先蔑奔秦。狄侵我西鄙。秋八月,公會諸侯、晉大夫盟于扈。冬,徐伐莒。公孫敖如莒蒞盟。

    【傳】

    七年春,公伐邾。間晉難也。

    七年春季,魯文公發兵攻打邾國,這是魯國利用晉國內亂的空子。

    三月甲戌,取須句,置文公子焉,非禮也。

    三月十七日,佔取須句,讓邾文公的兒子當守官,這是不合于禮儀的。

    夏四月,宋成公卒。于是公子成為右師,公孫友左師,樂豫為司馬,鱗為司徒,公子蕩為司城,華御事為司寇。

    夏季,四月,宋成公死了。這時候公子成做右師,公孫友做左師,樂豫做司馬,鱗做司徒,公子蕩做司城,華御事做司寇。

    昭公將去群公子,樂豫曰︰“不可。公族,公室之枝葉也,若去之則本根無所庇蔭矣。葛猶能庇其本根,故君子以為比,況國君乎?此諺所謂庇焉而縱尋斧焉者也。必不可,君其圖之。親之以德,皆股肱也,誰敢攜貳?若之何去之?”不听。穆、襄之族率國人以攻公,殺公孫固、公孫鄭于公宮。六卿和公室,樂豫舍司馬以讓公子n,昭公即位而葬。書曰︰“宋人殺其大夫。”不稱名,眾也,且言非其罪也。

    宋昭公準備殺死公子們。樂豫說︰“不行。公族,是公室的枝葉,如果去掉它,那麼樹干樹根就沒有遮蓋了。葛還能遮蔽它的軀干和根子,所以君子以它作為比喻,何況是國君呢?這就是俗話所說‘樹陰遮蔽,偏偏使用斧子’,一定不可以。君王要考慮一下,如果用德行去親近他們,那就都是左右輔弼的臣子,誰敢有二心?怎麼要殺他們呢?”宋昭公不听。穆公、襄公的族人率領國內的人們攻打昭公,在宮里殺了公孫固和公孫鄭。六卿和公室講和,樂豫放棄了司馬的官職來讓給公子n。昭公即位後安葬被殺的人。《春秋》記載說︰“宋人殺其大夫”,不記載名字,這是由于人多而且他們沒有罪。

    秦康公送公子雍于晉,曰︰“文公之入也無衛,故有呂、之難。”乃多與之徒衛。穆贏日抱大子以啼于朝,曰︰“先君何罪?其嗣亦何罪?舍適嗣不立而外求君,將焉置此?”出朝,則抱以適趙氏,頓首于宣子曰︰“先君奉此子也而屬諸子,曰︰‘此子也才,吾受子之賜;不才,吾唯子之怨。’今君雖終,言猶在耳,而棄之,若何?”宣子與諸大夫皆患穆嬴,且畏逼,乃背先蔑而立靈公,以御秦師。箕鄭居守。趙盾將中軍,先克佐之。荀林父佐上軍。先蔑將下軍,先都佐之,步招御戎,戎津為右。及堇陰,宣子曰︰“我若受秦,秦則賓也;不受,寇也。既不受矣,而復緩師,秦將生心。先人有奪人之心,軍之善謀也。逐寇如追逃,軍之善政也。”訓卒利兵,秣馬蓐食,潛師夜起。戊子,敗秦師于令狐,至于刳首。己丑,先蔑奔秦。士會局 br />
    秦康公送公子雍到晉國,說︰“晉文公回國的時候沒有衛士,所以有呂、發動的禍難。”于是就多給他步兵衛士。穆嬴每天抱著太子在朝廷上啼哭,說︰“先君有什麼罪?他的合法繼承人有什麼罪?丟開嫡子不立,反而到外邊去求國君,你們準備怎樣安置這個孩子?”出了朝廷,就抱著孩子到趙氏家去,向趙盾叩頭,說︰“先君捧著這個孩子囑托給您,說︰‘這個孩子如果成材,我就是受了您的賜予;如果不成材,我就要怨您。’現在國君雖然去世,話音還在耳邊,現在反而丟掉它,怎麼辦?”趙盾和大夫們都怕穆嬴,而且害怕威逼,就背棄了先蔑而立靈公為君,並且發兵抵御秦國軍隊。箕鄭留守。趙盾率領中軍,先克輔助他;荀林父輔助上軍;先蔑率領下軍,先都輔助他。步招為趙盾駕御戰車,戎津作為車右。到達堇陰。趙盾說︰“我們如果接受秦國送公子雍回來,他們就是客人;不接受,他們就是敵人。已經不接受了,而又慢慢地出兵,秦國將會動別的念頭。爭取主動而有奪取敵人的決心,這是作戰的好謀略。驅逐敵人好像追趕逃亡者,這是作戰的好戰術。”于是就訓練士兵,磨礪武器,把馬喂飽,讓部隊吃飽,隱蔽行動,夜里出兵。四月初一日,在令狐打敗秦軍,一直追到刳首。初二日,先蔑逃亡到秦國,士會跟著他。

    先蔑之使也,荀林父止之,曰︰“夫人、大子猶在,而外求君,此必不行。子以疾辭,若何?不然,將及。攝卿以往可也,何必子?同官為寮,吾嘗同寮,敢不盡心乎!”弗听。為賦《板》之三章。又弗听。及亡,荀伯盡送其帑及其器用財賄于秦,曰︰“為同寮故也。”

    先蔑出使秦國的時候,荀林父勸阻他,說︰“夫人和太子還在,反而到外邊去求國君,這一定是行不通的。您以生病作借口,行嗎?不這樣,禍患將會惹到您身上。派一個代理卿前去就可以了,為什麼一定要您去?在一起做官就是‘寮’,我曾經和您同寮,豈敢不盡我的心意呢?”先蔑沒有听從。荀林父為他賦《板》這首詩的第三章,又沒有听從。等到逃亡出國,荀林父把他的妻子兒女和財貨全部送到秦國,說︰“這是為了同寮的緣故。”

    士會在秦三年,不見士伯。其人曰︰“能亡人于國,不能見于此,焉用之?”士季曰︰“吾與之同罪,非義之也,將何見焉?”及歸,遂不見。

    士會在秦國三年,沒有和先蔑見面。隨行的人說︰“能和別人一起逃亡到這個國家,而不能在這里見面,那有什麼用處?”士會說︰“我和他罪過相同,並不是認為他有道義才跟他來的,見面干什麼?”一直到回國,沒有見過面。

    狄侵我西鄙,公使告于晉。趙宣子使因賈季問酆舒。且讓之。酆舒問于賈季曰︰“趙衰、趙盾孰賢?”對曰︰“趙衰,冬日之日也。趙盾,夏日之日也。”

    狄人侵襲我國西部邊境,魯文公派使者向晉國報告。趙宣子派賈季去問酆舒,同時責備他。酆舒問賈季說︰“趙衰、趙盾哪一個賢明?”賈季回答說︰“趙衰,是冬天的太陽;趙盾,是夏天的太陽。”

    秋八月,齊侯、宋公、衛侯、鄭伯、許男、曹伯會晉趙盾盟于扈,晉侯立故也。公後至,故不書所會。凡會諸侯,不書所會,後也。後至,不書其國,闢不敏也。

    秋季,八月,齊昭公、宋昭公、衛成公、陳共公、鄭穆公、許昭公、曹共公和晉國的趙盾在扈地結盟,這是由于晉靈公即位的緣故。魯文公晚到,所以《春秋》沒有記載他參加會議。凡是和諸侯會盟,如果不記載參加會的國家,就是因為晚到的緣故。晚到,不記載這些國家,這是為了避免弄不清而誤記。

    穆伯娶于莒,曰戴己,生文伯,其娣聲己生惠叔。戴己卒,又聘于莒,莒人以聲己辭,則為襄仲聘焉。

    穆伯在莒國娶妻,名叫戴己,生了文伯;她的妹妹聲己,生了惠叔。戴己死,穆伯又到莒國行聘,莒國人由于有聲己而辭謝,所以就為襄仲行聘。

    冬,徐伐莒。莒人來請盟。穆伯如莒蒞盟,且為仲逆。及鄢陵。登城見之,美,自為娶之。仲請攻之,公將許之。叔仲惠伯諫曰︰“臣聞之,兵作于內為亂,于外為寇,寇猶及人,亂自及也。今臣作亂而君不禁,以啟寇仇,若之何?”公止之,惠伯成之。使仲舍之,公孫敖反之,復為兄弟如初。局 br />
    冬季,徐國攻打莒國,莒國人前來請求結盟,穆伯到莒國參加盟會,同時為襄仲迎接莒女。到達鄢陵,登上城見到莒女,很美麗,就自己娶了她。襄仲請求攻打穆伯,文公準備答應。叔仲惠伯勸諫說︰“下臣听說︰‘戰爭起于內部叫做亂,起于外部叫做寇。寇尚且傷人,亂就是自己打自己了。’現在臣下作亂而國君不加禁止,如果因此而引起外部敵人的進攻,怎麼辦?”文公就阻止襄仲的進攻。惠伯給他們調解︰讓襄仲丟開莒女不娶,公孫敖就把莒女送回莒國,重新作為兄弟像起初一樣。襄仲和公孫敖听從了。

    晉缺言于趙宣子曰︰“日衛不睦,故取其地,今已睦矣,可以歸之。叛而不討,何以示威?服而不柔,何以示懷?非威非懷,何以示德?無德,何以主盟?子為正卿,以主諸侯,而不務德,將若之何?《夏書》曰︰‘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勸之以《九歌》,勿使壞。’九功之德皆可歌也,謂之九歌。六府、三事,謂之九功。水、火、金、木、土、谷,謂之六府。正德、利用、厚生,謂之三事。義而行之,謂之德、禮。無禮不樂,所由叛也。若吾子之德莫可歌也,其誰來之?盍使睦者歌吾子乎?”宣子說之。

    晉國的缺對趙宣子說︰“過去衛國不順服,所以佔取它的土地,現在已經順服,可以還給它了。背叛了不加討伐,用什麼顯示聲威?順服了不加撫慰,用什麼表示關懷?不顯示聲威和不表示關懷,用什麼顯示德行?沒有德行,如何主持盟會?您作為正卿,主持諸侯之事而不致力于德行,打算怎麼辦?《夏書》說︰‘把喜事告訴他,用威嚴督察他,用《九歌》勉勵他,不要讓他學壞。’有關九功的德行都可以歌唱,叫做《九歌》。六府、三事,叫做九功。水、火、金、木、土、谷,叫做六府;端正德行、利于使用、富裕民生,叫做三事。合于道義而推行這些,叫做德、禮。沒有禮就不快樂,這是叛變之所由來。像您的德行,沒有可以歌唱的,有誰肯來歸服?何不使歸服的人歌頌您呢?”趙宣子听了這番話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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