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5回 五鼠精光前迎接 五個字度化五精

類別︰集部 作者︰羅懋登(明) 書名︰三寶太監西洋記通俗演義

    詩曰︰

    圓不圓兮方不方,須知造化總包藏。

    玉為外面三分白,金作中央一點黃。

    天地未出猶混沌,陰陽才判始清光。

    贏于撒發君民樂,勝上天宮覲玉皇。

    卻說撒發國收在鳳凰蛋里面,愈加福壽康寧。四位公公看見四樣人物,兩員將軍看見兩班人物,都不識得是個甚麼意思。只有天師笑了一笑。王爺道︰“天師這—笑,想是有個高見?伏乞見教。”天師說道︰“貧道非敢妄笑,只是恭喜國師老爺無量功德。”王爺道︰“怎見得無量功德?須要天師老大人見教一番。”天師道︰“一班白須長者飲酒,白須是老,飲酒是鐘,這叫做老有所終。一群光頭的娃子牧羊,娃子是幼,牧羊是養,這叫做幼有所養。鋤田的吃二十四樣小米飯,鋤田的是農夫,二十四樣飯,是米多不過,這叫做農有余粟。三綹梳頭的穿二十四幅青腰裙,三綹梳頭是個女人,二十四幅青腰裙,是布多不過,這叫做女有余布。張狼牙撞著四個︰一個一口劍,劍是鋒風;一個琵琶,琵琶是調;一個傘,傘是雨;一個帶,帶是順。進門去撞著,從此以前,風調雨順。馬游擊撞著四個人︰一個米皮,米皮是谷國;一個東岳,東岳是泰;一個燈籠,燈籠是明 ;一個禿馬,禿馬無鞍是安。出門來撞著,從此以後,國泰民安。總而言之,是撒發國君民人等收在鳳凰蛋里,坐了這三五年來,老有所終,幼有所養,農有余粟,女有余布,從此以前,風調雨順;從此以後,國泰民安。這卻不是國師老爺的無量功德?故此貧道恭喜,不覺的笑將出來。”王爺道︰“原來有此一段情由。可喜!可喜!哪一個不叫聲︰“佛爺爺!”哪一個不念聲︰“阿彌陀佛!”各自散去。

    不覺的日往月來,又是三個多月。國師老爺坐在千葉蓮台之上,叫過陰陽官問道︰“從開船以來,一總走了多少月日?”陰陽官回復道︰“走了八個半月。”國師道︰“既走了八個半月,該到滿刺伽國。”陰陽官稟道︰“路途遙遠,算不得日期。”國師道︰“雖算不得日期,甚麼樣的順風,盡日盡夜而行,差不多也是年半來了,豈有不到之理?”

    道猶未了,紅羅山神和銅柱大王兩個跪著,一齊稟事。國師道︰“生受你二人在船上護送。”兩個齊說道︰“弟子們沒有甚麼生受,還是生受明月道童和那二位行者,每日每夜如此順風。”國師道︰“都是一同生受。你兩個來,有甚麼話講?”兩個齊說道︰“適來听見佛爺爺問滿刺伽國,此處到那里,只消三晝夜工夫,苦不遠路,特來稟知。”國師道︰“既不遠路,便自可喜。你兩個且各方便著。”

    果然是過了三晝夜,藍旗官報道︰“前面經過一個國,不知是個甚麼國?不知可收船也不收船?”二位元帥即時請到天師、國師,計議前事。天師道︰“收了船,著夜不收去打探一番,便知端的。”國師道︰“不消打探,此中已是滿刺伽國。”元帥道︰“國師何以得知?”國師道︰“三日之前,銅柱大王們先來告訴貧僧,故此貧僧得知。”二位元帥不勝之喜,說道︰“天師門下有值日神將听令,國師門下卻有山神大王听令,三教同流,又且同功同用。妙哉!妙哉!”

    道猶未了,元帥傳令收船。收船未定,藍旗官報道︰“船頭上有五個將軍迎接。”元帥吩咐他進來相見。五個將軍進到中軍帳下,行相見之禮。大約都有一丈多長,好長漢子,只是頭有些尖,眼有些小,稀稀的幾個牙齒,槍槍的幾根胡須。老爺道︰“你們是甚麼人?”五個將軍齊聲答應道︰“小的們是滿刺伽國國王駕下值殿將軍。”老爺道︰“你們姓甚麼?名字叫做甚麼?”齊聲道︰“小的們姓‘馮、陳、褚、衛’的‘褚’字,原是一胞胎生下我兄弟五人,故此順序兒叫名字,叫做褚一、褚二、褚三、褚四、褚五。”老爺道︰“你們有甚麼事來相見?”褚一道︰“小的兄弟五人承國王嚴命,替元帥老爺看守庫藏,看守限滿,故此迎接老爺。”老爺道︰“庫藏中無所損壞麼?”褚一道︰“庫藏中一一如故,並無所壞。只是門背後新添了‘黃鳳仙’三個大字。”老爺道︰“怎麼有這三個大字?”褚一道︰“這三個大字,原是數年之前,一個女將摸進庫里來,偷盜財寶,是小的們兄弟五人一齊趕將他去,他見了都督之時,寫下這三個大字,以為後驗。故此有這三個大字。”老爺道︰“這話兒是實,我得知了,你們去罷。”

    五個將軍朝著國師又另行一個相見之禮,叩了二十四個頭。國師道︰“你們怎又在這里?”褚一道︰“弟子們自從東京大難之後,卻又修行了這千百多年,才能夠聚會在這里。因是滿刺伽國國王授我們兄弟們值殿將軍之職,故此得看守佛爺爺寶藏,三四年間幸無損壞。全仗佛爺爺收錄弟子們這一功,度化一番,弟子們才得長進。”國師道︰“你們既是改心修行,便自入門。況又有些看守之功,貧僧自有個處。你們且各自方便著。”五個將軍一齊磕頭,一齊而去。國師道︰“阿彌陀佛!萬物好修皆自得,人生何處不相逢。”

    道猶未了,中營大都督王堂迎接,各各相見,各各訴說離別一番。道猶未了,滿刺伽國國王,各各相見,各各敘舊。元帥傳令,盤上庫藏,限即時起錨開船。國王留住,元帥不允。國王又告訴要跟隨寶船朝見大明皇帝。元帥許諾,另撥一只馬船,付國王居止。國王攜妻挈子,並大小陪臣,一切跟隨公辦,共有五六十人,住馬船上,打著進貢旗號。不出三日之外,寶船齊開。五個值殿將軍拜辭國師老爺。國師道︰“管庫有功,你各人伸上一只手來,各人寫上一個字與你去。”五個將軍一人一只手,國師一人與他一個“佛”字,俱各磕頭禮拜而去。開船之後,閑居相敘。三寶老爺說道︰“來了一年將近,再不見個李胡子。這一顆夜明珠,卻有些假了。”國師道︰“自有其時,何愁之有!”老爺道︰“昨日那五個值殿將軍是個甚麼出處,國師老爺一個人與他一個字?”王爺道︰“前日碧水神魚也只是一個佛,致令他崢嶸頭角,職掌龍宮。國師這一個字,卻不是小可的,怎麼輕易與他?”國師道︰“二位元帥,你有所不知。這五個將軍原是靈山會上出身,落後在東京朝里遭難,近時改行從善。又兼今日看守庫藏有功,故此貧僧與他這一個字,度化他反本還原,得其正果。”二位元帥道︰“怎叫做靈山會上出身?”國師道︰“這又是一篇長話。”元帥道︰“願聞。”國師道︰“這五個將軍原父親是靈山會上天倉里面一個金星天一鼠,職授天倉左大使,歷任千百多年,並無掛誤。靈霄殿玉皇大天尊考上上,廷授天廚太乙星君。所生五子,各能自立,各有神通,俱不襲父職,移居錦帆山下瞰海岩中。諱鼠為褚,改姓褚,順序而名,故此就叫做褚一、褚二、褚三、褚四、褚五,這卻不是靈山會上出身?”元帥道︰“怎叫做東京城里遭難?”

    國師道︰“因為兄弟五人離了西天,來到東京瞰海岩下,賣弄神通,往來變化︰時或變做老人家,脫騙人財物;時或變做青年秀士,調戲人家的女人;時或變做二八佳人,迷亂人家子弟。忽一日,西京路上有一座錦帆山,山勢盤旋六百余里,幽林深谷,崖石嵯峨,人跡所罕到。大凡鬼怪精靈,都趕著這里好做買賣。

    “卻說清河縣有個施秀才上京赴試,帶著一個家僮兒,名字叫做小二,饑餐渴飲的夜住曉行,路從錦帆山下經過。正叫做︰一心指望天邊月,不憚披星戴月行。來到山下,已經更半天氣,天色昏鰨 搜滔∩佟P《檔潰骸 咕哺睿 蝗繽端蘼玫臧鍘! ┬悴乓佬《擔 雇兜揭桓雎玫曛 小5曛魅順隼次柿訟綣嶗蠢 檬歉齦把〉南喙   志粗兀 赴煬齊齲 蠶 啤R浦屑洌 奐骯漚袷鹵洌  釩偌遙 塹曛魅擻Χ勻緦鰨 暈摶芍汀J┬悴判睦鏘氳潰骸 Д目 曛魅耍 懿└磐 袢鞜耍課沂 賾┐埃 星也荒薌且洹! 蚨剩骸 曛魅艘 郵卵 拭矗俊 魅說潰骸 擋幌嗦鰨 諳亂蒼 凹付瓤瞥。 蚊徑 叮 瞥:環幀S忠蚣矣欣夏福 荒苤昭9蝕似聳 椋  判〉輳 咳昭暗眉肝那   凸┬夏缸鬩櫻∫嗖煌濟偕趺粗乩褡省U凶觶汗痘畽海 巫鬮﹥擁饋! ┬悴乓虻曛魅慫導襖夏福 炊 慫詮酥 模 檔潰骸 惴剎壞醬Γ 吮煥!9 欣夏福 鎂☉鍪輪 潰 讜縛熳恪N已 蛘夤γ階鄭 矣猩侔  荒芊  說朗悼鰲5蘭壩詿耍 牡 懍眩  ┬悴耪庖幌 埃  欽媲椋 抵竿 羲滌脛 秈 南貌皇侵 羥坑氳 T踅凶霾皇侵 羥坑氳 br />
    “原來這個店主人,不是真店主人,就是那天廚太乙星君的第五個兒子,名字叫做褚五,正然在錦帆山下弄精作怪。看見施秀才來得天晚,他就撮弄出一所店房,假扮一個主人,鬼推這許多肴酒,意思要下手施秀才。及至听知道施秀才家有少艾,他就頓起不良之意,舉起一杯酒,呵了一口毒氣,遞與施秀才。施秀才不知不覺飲了這一杯,方才飲下喉嚨去,就覺得四肢無力,昏昏沉沉,褚五故意的叫聲︰‘施管家,你相公行路辛苦,酒力不加,要尋瞌睡,你快去服事相公就寢也。’施小二只說是真,扶著施秀才上床去睡。小二也飲了一杯,也是一樣的睡著。

    “褚五看見迷昏了這兩個主僕,卻就騰雲駕霧,來到清河縣施秀才門首,搖身一變,變做個施秀才,走進房里,叫聲︰‘娘子,我回來也。’那娘子何氏正然在梳洗之時,唇紅齒白,綠鬢朱顏,好不標致哩!看見丈夫回來,正叫做新娶不如遠歸,不勝之喜,問說道︰‘相公,你離家方才二十余日,怎麼急地里就得回來?’褚五故意的說道︰“不堪告訴。莫非是卑人時乖運蹇,未到東京之日,科場已罷,紛紛的都是回籍秀才,是我討了這個消息,竟日抽身而回,不曾上京去。’何氏說道︰‘你前日帶著小二同去,怎麼今日又是只身回來?’褚五又故意的說道︰‘小二不會走路,行李又重,故此還在後面,遲幾日才到。’何氏以為實然,只說是自己丈夫,自去自來梁上燕,相親相傍水中鷗。哪曉得那個真施秀才在路上受苦連天?

    “卻說施秀才吃了褚五的毒酒,睡到五更頭,肚腹疼痛,滾上滾下,叫聲︰‘小二!’小二也是肚腹疼痛,叫爹叫娘。一個滾到天亮,一個叫到天明,哪里有個店房?哪里有個店主人?施秀才說道︰‘哪里眼見鬼,就到這個田地。’小二說道︰‘山腳下人原來不忠厚,把個毒藥耍人。’一主一僕正在急難之處,幸喜得天無絕人之路,有個樵夫荷擔而來。施秀才沒奈何,扯著告訴他夜來這一段情由。樵夫道︰‘此處妖怪極多,夜半受了妖魔的毒氣,以致如此。’施秀才就求他一個解救之方。樵夫說道︰‘離此百步之外,就有一所店房,可以棲身。離此六十里之外,有個茅山董真君,施舍仙丹,專一驅治鬼魅陰毒,可以救解。’施秀才說道︰‘我主僕二人俱已受毒,怎得個兒前去?’樵夫又看一看,說道︰“你的毒氣太重,三五日就要喪命。你管家的毒氣尚淺,在十日之後才重。’施秀才說道︰‘小價雖然毒淺,目今已不能動止,將如之何?”樵夫道︰“管家只消把地上的土塊兒吃他三五口,權且解得一二日之危。有了一二日,卻不請到茅山董真人的仙丹麼?’

    “道猶未了,樵夫已不在前面。小二道︰‘怪哉!怪哉!夜來見鬼也罷,日上怎麼又見鬼哩!’施秀才說道︰‘蠢才!夜來是鬼,日上是神仙,這決是神仙來搭救我們也!’果真的小二吃了三五口土,疼痛頓止,人事復舊。即時走向前去,找著店房,安了主人,上著行李,覓卻茅山,拜求董真人。各得一粒仙丹,一主一僕一口吞之。吞了下喉不至緊,一人吐了幾大盆。卻才消得毒氣。日復一日,舊病安妥,再欲上京,東京科場已罷矣。施秀才沒奈何,帶著小二,謝了店主人,歸到清河縣自家門首,著小二先進門去說信。

    “只見何氏接著小二,說道︰‘你既是跟著相公上京,怎麼于路只是躲懶,不肯趲行?’小二吃了一驚,說道︰‘主母怎說出這話來?怎見得小的躲懶,不肯趲行?’何氏道︰‘還說不躲懶!二十日前主人到了家里,二十日後,你卻才來,這豈是個趲行麼?’小二說道︰‘主母,這話越發講差了。我與主人公日上同行,夜來同寢,相呼廝喚,寸步不離,怎得一個主人公二十日前到了家里?’何氏道︰‘你不準信之時,後堂坐著的是哪個?’小二走進堂前去,果真是個施秀才坐在上面。小二吃忙,走出門外來,恰好又是個施秀才站在外面。小二說道︰‘今年命蹇,只是見鬼,路上也見鬼,家來又是鬼。’

    “道猶未了,施秀才走進門去,叫聲︰‘娘子何在?’何氏還不曾答應,那褚五假充施秀才倒是狠,走出門來,喝聲道︰‘t,你是甚麼人?假充我的形景,調戲我的妻小。’劈頭就一拳,把個施秀才打得沒些分曉,不敢進門,他反告訴何氏說道︰‘小二路上不小心,帶將甚麼鬼魅回來,假充做我,特來調戲。明日快去請法官懲治于他,才得安靜。’何氏還不敢認他是個假的。

    “只是施秀才趕在門外,告訴左鄰右舍,把山下店主人的事,各說一番,卻有小二做證。左鄰右舍道︰‘此必店主人就是個妖怪,貪君妻貌,故此蠱毒于前,歸寧于後。這一樁事少不得告到官,才得明白。’施秀才告到本縣,本縣不能決,告到本府,本府不能決,一直告到王丞相處。王丞相先審問施秀才,施秀才把個前緣後故,細說一番。卻又叫到小二審問,小二口詞和施秀才無二。卻又拘到後面店主人,店主人口詞與秀才無二。王丞相心上明白,說道︰‘有此妖怪,大是異事!’即時移文提到假施秀才並何氏一干人犯,當面一證。兩個施秀才面貌無異,連何氏也認不透,連小二也認不透,王丞相也認不透。

    “王丞相心生一計,吩咐一齊寄監。到晚上取出何氏來,問他真施秀才身上有何為證。何氏道︰‘我丈夫右臂上一個點黑痣。’丞相得之于心,到明日早上取出一干人犯,先前囑咐了公牌,假施秀才右臂上沒有黑痣,我吩咐下來,即時就要枷號他,不可輕恕。取到人犯,王丞相更不開口,叫過公牌,取到枷鎖,吩咐兩個施秀才都要脫去上身衣服,枷號起來。即時脫去上身衣服,公牌們看得真,下手得快,揀沒有痣的就枷起來,卻不恰好是枷到假施秀才了。那假施秀才委是有些靈變,就曉得右臂上沒有點黑痣,口里連聲叫屈,說道︰‘枉刀殺人,天地鬼神可憐見也!’王丞相大怒,罵說道︰‘潑怪還敢口硬!真施秀才右臂上有點黑痣,你假施秀才右臂上沒有黑痣,你還賴到哪里去?’假施秀才就弄上一個神道,說道︰‘這都是這些公牌誤了老相公的公事,小的怎麼右臂上沒有黑痣?老相公不肯準信之時,乞龍眼親自相驗。’王丞相又怕屈問了人,只得親自下來相驗一番,果真是右臂上也有一點黑痣!兩個施秀才都是右臂上有點黑痣,怎麼辨個真假?怎麼再好枷號哪個?只得收監听候再問。

    “到了監里之時,假施秀才心里想道︰‘今日險些兒弄假了事,說不得再叫一個哥來,鬼推王丞相一下,看王丞相何如?’好個褚五,即時呵起難香,早已瞰海岩下有個褚四,听知道褚五監禁在丞相府中,他即時閃進府堂上,搖身一變,變做王丞相一樣無二。大清早上,擂鼓升堂,各屬各役依次參見。參見之後,取出施秀才一干人犯前來听審,三言兩句,把個真施才故意的認做假,一夾棍二十板子,打得真施秀才負屈含冤,連聲叫苦。

    “叫聲未絕,真王丞相卻來升堂,只見堂上先有一個坐在那里,坐著的卻是假王丞相。假王丞相偏做更凶,喝聲道︰‘t!你是甚麼人?敢假我形景,妄來坐堂。’叫左右的公牌︰‘快與我拿下去,拷打一番。’真王丞相到底是真,怎肯服輸于他,喝聲道︰‘t!誰敢來拿?’公牌雖不敢動手,心上卻不能無疑。怎麼不能無疑?都是一樣面貌,都是一樣語音,都是一樣形景,都是一樣動情,故此不能無疑。真王丞相拿出主意來,扯著假王丞相,面奏宋仁宗皇帝。褚四又弄一個神通,噴上一口妖氣,連仁宗皇帝御目都是昏花,不能明視,辨不得真假。傳下旨意,把兩個丞相權且寄送通天牢里,待明早再問。怎麼明早再問?原來仁宗皇帝是個赤腳大仙臨凡,到夜半北斗上時,直見天宮,諸般妖怪不能逃避。

    “褚四早已知其情,生怕北斗上時,露了本相,即時呵起難香,叫過褚三來作一商議。褚三也又弄起靈通,閃進金鑾殿上,搖身一變,變做個仁宗皇帝。未及五鼓,先坐在朝元殿上,會集文武百官,商議王丞相之事。正要開通天牢,取出兩個丞相,適逢得真仁宗皇帝宮里升殿。文武百官看見兩個聖上,面面相覷,不敢開言。百官沒奈何,只得奏知國母。國母取過玉印,隨身出殿審視,只見兩個聖上面貌相同,語音相似,國母也吃了一驚,想了一想,說道︰‘爾百官都不要驚慌,真聖上兩手自別︰左有山河紋,右有社稷紋。’文武百官眼同啟視,兩個聖上都是左山河,右社稷。國母又說道︰‘既是妖怪神通廣大,爾百官可傳下玉印,把兩個聖上都用上一顆,真聖上請回宮;假的送到通天牢,明日擊治。’

    “道猶未了,早已是兩個國母,站在朝元殿上。原來褚三看見事勢不諧,呵口難香,請到褚二。褚二卻又搖身一變,變做國母。大家鬼吵做一團,文武百官俱不能辨,只是真聖上、真國母自家心里明白,只得退回後官而去。一個假國母,一個假聖上,對著百官有許多議論,百官只得唯唯奉承。正在議論中間,只見後殿走出一個小內使,傳一道詔書出去。文武百官還不解其意,褚二心上早已明白了十二分。怎麼這等明白?原來那一道詔書,是欽取包待制進朝問理。褚二神通廣大,知過去未來,故此早已明白了十二分。這一明白不至緊,一口難香,驚動褚一。包待制未及起馬之時,褚一走到朝門外,搖身一變,變做個包待制,帶了二十四名無情漢子,取出三十六樣有用刑具,徑進朝吆吆喝喝,說道︰‘你們都不要走了,我已牒知城隍,奏請玉帝。今番卻容不得私佔。’吩咐取出通天牢里人犯來。兩個王丞相,兩個施秀才,面面相覷,都指望包待制斷出真假,決不餃冤。哪曉得是個假包待制,做得這等鬧哄。“道猶未了,卻是個真包待制來了。剛進朝門之內,假包公就嚷起來,說道︰‘好妖怪!敢借我名色進朝來騙人麼?’眾人又昏了,辨不得真假。真包公心里卻明白,口里不好做聲,想說道︰‘世上有此等妖魔鬼怪,敢撮弄到朝元殿上來,敢把我老包也來頂替?’轉想轉惱,叫上一聲‘惱殺人也!’一轂碌跌翻在丹墀里。眾人只說是個假包待制,吃了一虧,哪曉得倒是個真的。真包待制認得是個五鼠,借這一躍,真魂徑上西天雷音寺里世尊殿前,借出金楮玉面神貓來降服他們。過了一會,包待制甦醒,爬將起來,喝聲道︰‘你這些孽畜,哪里走哩!’袖兒里放出一個金楮玉面神貓來,一爪一個,抓翻過來。原來假包待制是個褚一,假國母是個褚二,假仁宗皇帝是個褚三,假王丞相是個褚四,假施秀才是個褚五。五個老褚原來是五個老鼠,五個老鼠就是適來五個值殿將軍,這豈不是東京城里一厄?”

    元帥道︰“既是妖怪,怎麼適來國師超度他?”國師道︰“他們自從東京遭厄之後,改行從善,聲聲是佛,口口是經,經今又修行了千百多年,已自有了仙體。況兼昨日庫藏之中,若不是他們在里面看守,豈沒個鼠耗相侵?豈沒有個妖魔用害?有此大功,故此貧僧不得不重報。”元帥道︰“國師廣開方便之門,致令妖怪卻得成其正果,這何等的功德!”國師道︰“甚麼功德?昔日三祖以罪懺罪,二祖將錯就錯;一陣清風劈面來,罪花業果俱零落。貧僧佛門中原是如此。”

    三寶老爺道︰“國師倒好,只是咱們的李胡子還不見蹤影。”國師道︰“自有其時。”老爺道︰“咱夜來又要見過吸鐵嶺,又不知何如?”國師道︰“這一定在吸鐵嶺下有個李胡子。”三寶老爺曉得國師不打誑語,得了這一句話,日夜里巴不得吸鐵嶺。哪曉得窗外日光彈紙過,不覺得寶船又行了幾個月,國師問及陰陽官,陰陽官回復道︰“已經共行了十一個多月。”國師道︰“是到吸鐵嶺也。”道猶未了,銅柱大王稟說道︰“前面已是吸鐵嶺,止差得一日路程了。”

    畢竟不知這吸鐵嶺今番是怎麼過,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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