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案奇聞何書乎?小說也。小說則曷為乎序之?曰︰序之者非以其書也,非以其書之為小說也;讀其書,有所感于心,心有所感而書之,固不必其為序也。
    夫幼而學者壯而行,儒生之素志也。乃不得行其所學于時,因記其所聞而為說;說又無濟于當世之大用,僅而得署曰小,不亦重可悲乎?雖然,吾更因其所說而有說︰如李公者,非所謂得行其志者乎?由令邑而守郡,而監司,而封疆,而督師,何莫非得行其志者?何莫非得見其所學者?而尤得死于王事,以名始,以節終,不亦幾完人乎?乃骨肉未寒,而罪名加矣;詔墨未干,而恤典撤矣。紀功無尋,歸獄有辭,詎始願之所及乎?
    故儒者非必得行其志為幸。得志而徑情直行,以暢吾意之所欲,謂吾能得吾民之心,事皆可稱此而行也;而不知軍國重要之圖,度海量力之詣,貿貿焉以萬乘為孤注,一鹵莽滅以行之,雖一瞑而萬古不視,而大局更何堪回首乎?設李公有以陶淑其情性,不徒尚意氣以用事,吾知其決不出此。設李公不能得志,終其身于一州一邑之長,得竭盡其能于繭絲保障之余,吾知其必能追蹤李杜,比肩龔黃,將血食廟祀而無匱也。惜皆未然,竟鑄此錯。則得行其志,固非李公之幸也。然則,優游泮奐,得專心學問以考察當世之務,優其識以老其材,以待仔肩大任,而無復潰防覆余之虞,豈非儒生之大幸而鉅公元老所求而不可得者乎?吾讀是書,吾烏能無所感而不書?
    光緒二十有八年清明後一日,恨恨生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