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回 金蘭誼拜兩姓先塋 兒女情托三樁後事

類別︰集部 作者︰清•陳朗 書名︰雪月梅

    且不說劉電這邊雇覓人夫起柩之事,且說岑公子與母親安居蔣宅甚是相得。不覺寒暑又更,其時卻值七月中元。沂水風俗,到此時家家都要掃松祭祀。岑夫人因與蔣君說知,要往祖塋祭掃。蔣士奇道︰“大姊不說,我已早為預備。況我兩家墳塋相去不遠,明日中元之節,已吩咐備辦兩付祭禮,便可一同前往。”岑夫人又梯己備了兩付祭禮,香燭冥資,俱預為齊備。

    先一日,蔣士奇即著家人前往打掃祠堂莊院。到十五日早晨,大家吃過了早飯。蔣老夫人與岑夫人同坐了一輛車子,帶著僕婦。蔣大娘子與小相公、甦小姐坐一輛車子,帶著丫頭。蔣士奇與岑公子俱騎牲口隨車而行。原來兩家墳塋相去不遠,離村不過十余里之遙,順路先到了何氏墳塋。岑夫人們下了車子,認得是自己的祖墳,因對蔣君道︰“怎不先到佳塍上去?”蔣士奇道︰“這是順路,總是一般。”岑夫人叫公子將自備祭禮擺上,蔣士奇道︰“我已備了兩付祭禮。既然如此,竟各用一付,彼此都盡了心了。”岑夫人道︰“是。”蔣士奇遂指著這何生的新冢道︰“這里我已著人添過幾回土了。”岑夫人止不住流淚道謝,因將祭品列在當中祭台石上,點起香燭。岑公子隨著母親先拜稟過了,蔣老夫人要來行禮,岑夫人再三攙住,只行了個常禮。蔣士奇夫婦先後展拜,岑夫人母子俱在旁邊回拜。然後,小相公表姊弟一同拜畢,焚化紙錢。岑夫人大哭了一場,隨將祭過桌席收拾,先抬往莊院里去整治。大家一同上車,又往蔣氏墳塋里來,一般祭奠,話休絮煩。

    祭畢,一同步行往莊院里來。卻離墳塋不遠,就是一座祠堂,旁邊便是莊院。四周都是蔣家的田地,每到收割莊稼之時,蔣士奇就在莊院內居住照料。這莊院里客廳、書房、內室、花園,俱收拾得甚是幽雅。床帳、廚灶等,無不齊備。當時大家進了莊院,處處游玩。蔣士奇吩咐廚下整理兩席。里邊,蔣老夫人婆媳、甦小姐,陪岑夫人一席;外邊,蔣士奇父子與岑公子一席。又留下一整席作回盤祭祀,其余散與家人、佃戶同用。及上下用過午飯收拾完畢,日色漸已過西。此時七月中旬,雖已立秋,尚在伏內。這日天氣十分炎熱,且喜莊院四圍俱有桑榆槐柳,清蔭交加。蔣士奇就要在莊院內住下,因吩咐整理車輛送了內春們、小相公回家,自己留岑公子同在莊院住下。

    當時吩咐家人燒湯洗澡後,看日色已將西墜。兩人又在花園中飲了一大壺涼酒,出到莊前,四圍閑玩。但見蒼煙暮靄,鴉雀投林,牧唱樵歌,相和歸去。散步之間,東方早已涌出一輪皓月,此時微風習習,暑氣全消。蔣士奇與岑公子一邊閑話,信步而行,看見前面不遠有一座極茂盛的松林,就緩步到來,不覺已走了三四里路。到得林間,就依松靠石坐定。蔣士奇已微有醉意,便覺胸中有一段豪雄之氣勃不可遏,因對岑公子道︰“大丈夫處世,也須要轟轟烈烈做一場事業,庶不虛此一生。若依靠了先人遺下的這幾畝田園老死下,豈不是與草木同朽。我雖然中了這個武舉,年已望四,況如今重文輕武,那九邊將帥不知費了多少汗血辛勤,當不得一毫閃失便為那科道言官交章論劾,把從前功業一筆都勾,還要回籍听勘,若朝內無援,便至身家不保。因此,我不思進步,又兼母老子幼,量也干不出什麼事業,但不甘作此田舍翁終身耳!賢佷經濟學問,將來定要做一番驚天動地之事,不但與先人爭氣,在我輩亦有榮施。日後得志,不可遐棄了故人。”岑秀道︰“老叔何出此言?小佷母子若無老叔大人垂庇便要流離道路,莫說小佷母子銘感五中,即兩家先人亦感激于地下。只恐小佷菲劣陋質,不能仰副老叔的期望;倘邀福庇,得有寸進,生死不敢有忘大德。如今老叔正在強壯之年,叔祖母精神矍鑠,小兄弟氣宇不凡,老叔正可努力前程,豈可作此退閑之想?後年正是會試之期,老叔當圖進取,小佷至期當專听佳捷。”蔣士奇道︰“賢佷不知,如今分宜父子當國,又兼有鄢、趙輩為爪牙,是非顛倒,曲直不分,夏、曾、楊、沈之流,徒濺碧血,真堪發豎!必得一蓋世偉人方能掃除奸佞,整頓朝綱,與普天下忠良吐此一口怨氣!”岑秀道︰“物極則反,將來自然有肩當大任的人出來補天浴日。不過在遲早間耳!”

    兩人說話之間,那一輪明月已飛上碧霄,照得大地如銀,流光若水。二人又談論了半晌,只覺得身體有些困倦。朦朧恍惚間,見一老蒼頭從樹林中出來上前道︰“家主請兩位爺敘話。”蔣士奇道︰“你家主是誰?住在何處?”老蒼頭道︰“就在前面不遠,有要緊事相商,特著老奴奉邀,即請挪步。”蔣士奇亦不復問,就與岑公子不知不覺隨著這老蒼頭信步而往。約莫行了有一二里之遙,看見前面是一個大村落,樹林中微微有幾點燈光射出。進得村來,四下俱有房屋,茅檐草舍盡多。那蒼頭引著二人轉了兩個彎兒,到了一座莊門,見門外立著一個老者,須發蒼白,幅巾道袍,手執著一根竹杖,生得面目清奇。見蔣、岑二人到來,遂迎上前道︰“僻居蝸處有屈高賢降臨,真是春生幽谷。”一面說話,就拱揖二人進門。到得草堂,見高燒銀燭。施禮坐下,蔣士奇便問︰“老丈尊姓高名?住居咫尺,竟有失瞻拜。”老者道︰“老夫姓劉名芳,字德遠,原籍江西吉水縣人氏。僑寓此地已有年余。今值此良夜,知二位頗饒清興,且抱負不凡,鄙人聞之,實深欽仰。老夫曾遇異人,少知玄理,知二位皆梁棟之材,必為廊廟之用。老夫幽獨之質,不揣冒昧,敢預托葭莩之好,將來凶鷗呦妥韃隕賾輳 蚶閑嘁噙豆獗歡嘍嘁櫻 苯 科婀笆值潰骸澳┌膊還蠲┤率浚 毅夢  餐詿錚砍欣險曬 登謝湯  崩險叩潰骸安蝗唬 悄甓 習氡讜賡量荃艴錚 嗣袷芷渫慷盡= 湊呦臀  掀琳希 鳶舶僂蟶椋 遺 η敖 鶘瞬劍 戲虻筆媚看 !筆逯抖肆 撇桓搖= 科嬉蛭剩骸襖險汕染喲說兀 恢  匣褂瀉穩耍俊繃豕 潰骸凹抑猩杏欣掀蕖3テ恿踉疲 玫橇槳瘢 誚Π窒亓睢4巫恿趿兀 臼せ以啊H恿醯紓 豕諼椿椋 木叩 浴C魅佔保 屑角囗= 淳閽詼桓呦烷幸裰 攏 罾閑 サ詘萃校 椅皰諂R蠣魅杖《嚼窗崛±戲蛐錚 媳碧 # 嚳昴言  袂呦徒盜  杏腥路鍆校 粗 細 搗瘢俊筆逯抖似 鷯Φ潰骸俺欣險剎黃 燦屑蹋 也喚 Ψ蠲俊繃豕 飛淼潰骸骯討 呦頹P鷚慌擔 胙俺P新分 牟穢聰鋈饋!幣蜆笆值潰骸襖閑嗉腦 思洌 紉慌    綁牽 諾鹿シ藎 某迫 浮C魅招《襖窗崛±戲潁 伺 嗟蓖 怠5 勞靜畋穡 壞貌輝ゼ懈呦鴕允鴕苫蟆!幣蚰渴俞  佣越  潰骸鞍倌曛 茫 桃亞岸   滔攣錘冶閶浴R蚪 瓷杏興 ﹀ 嗖灰碩и即順錚 蟹燎資柚 潰 行氪質輳 揭鱸禱岷現 保 蠱硤 葑饕輝呂希 壞 砂倌曛 茫 頁梢磺 錛鴉耙病T偃縑 縈幸渙畋碇杜 暌嗉綁牽 肜戲虻諶擁庇匈碓擔 移砦鵪 崠酥斐攏 蚶閑嚶 ㄎ逃殖芍療藎 迦偈 T僬擼 《醬松性諉醞荊 窨葉煌 嘀甘荊 皇顧H晃藪搿P﹀ 鏡泵魅障嗉  醋蓎澺e歟 環料冉諧隼窗菔蹲鷓鍘!鋇畢路願朗古 骸扒冑】慍隼矗 br />
    不一時,只見里面兩個使女擁著一位未及笄的女郎蹁躚而出。蔣士奇立起身來看時,果然好一位小姐,美麗輕盈,容光四射,因說道︰“不敢起動,只以常禮相見。”這岑公子卻在蔣公後面定楮觀看,真是一個絕色佳人,見他輕移蓮步走到下邊。劉公道︰“且遵命,只行常禮。”那女郎便望上深深福了四福,蔣公叔佷還了禮,便請尊便。那女郎復向岑公子回眸一視,微哂而入。此時蔣士奇與岑秀恍恍惚惚,雖听了劉公這一片言語,究竟茫然無著,因道︰“老丈之言自當從命,但恐有不到之處,幸勿見罪。”劉公道︰“適才都是老朽肺腑之言,且事有定緣,明日即見。只望台翁重此然諾,勿虛老朽今夕之言!”當下又叫老蒼頭移開桌席,擺出果餌數盤、清酒一壺。劉公執杯在手,道︰“塵土之物,不敢奉勸。此從淨土得來,聊敬一樽,庶不虛此良晤!”蔣公與岑公子謙讓就坐,劉公親自各奉一杯,然後自斟一杯相陪。二人飲之,覺芳香清冽,色味俱佳,與家醪迥異。數杯之後,似覺微醺。蔣公遂與岑公子起身謝別。劉公道︰“卑棲斗室,亦不敢久屈台光。”因扶杖送出門外,即將所執之杖插于門傍,與蔣岑二人道︰“此即老朽住處,以杖為記。明日幸祈台駕過此,小兒到來即乞指示。小女千金重托,幸勿相訝。”蔣、岑二人應諾,遂相揖而別。

    轉瞬之間,不見老者,房屋村落俱無,惟有幾株疏柳,一片荊榛在星光月影之下,肌粟寒生,共相驚訝。蔣士奇道︰“我們莫非是夢?”岑公子道︰“分明與老叔在此,何曾是夢?”蔣公定楮審視,依稀認得此處是叢葬之所,且見冢旁有一枝野竹因風飄動,因對岑公子道︰“你看這枝野竹豈不是那老者所植之杖?”岑秀道︰“果然,大是奇事!難道我們竟在幽室中與鬼坐談了半夜不成?”蔣公道︰“陰陽人鬼,自來有之,原不足為怪。只是這老者如此靈異,所說之事,再三囑托,必非無因。況他分明說是江西籍貫,僑寓在此,必定是客死于此,這是他埋葬之所。又說他三子劉電明日到來搬他回籍,要我們與他指點處所。這是分分明明的說話,來朝必有下落。我們明日必須到此看個動靜。方才所飲之酒尚覺芳香滿口,難道地下也有此美醞?”岑公子道︰“那老者說是從淨土得來,必非塵垢之物可知。我們且回到莊上,再作理會。”因此兩人又將此地認了一回。蔣士奇猶恐有錯,又扳了一條大柳枝插于地上,然後看著方向取路回莊。

    此時已是參橫月落,夜色沉沉。正走間,只見前面有人聲燈火遠遠而來,卻不知是何緣故?正是︰

    大抵乾坤皆夢幻,莫驚人世隔陰陽。

    不知那來者又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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