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回 棄儒冠慕野歸農田 鄭

類別︰集部 作者︰尹湛納希 書名︰一層樓

    話說璞玉追問“銀沙園中足跡圓”的緣故,琴默笑著慢慢說道︰“你們自己不解詩意,偏又愛尋疵責人。我且問你,這首詩的題意是甚麼?”璞玉道︰“這詩倒並非專以梅花為題,大要以今日之事為題的。”琴默道︰“既如此,總得把今日諸事都烘染出來才是,只因不是長詩,不能備述諸事,但須得說出其主要幾件,而今日主要的莫過于風雪了。這詩頭句說了花瓣,次句也只說了花蕊,第三句方並述‘寒’,‘去’二事了,這三句中全不曾說風雪,所以第四句中雖將園雪與人全寫出,只是未能寫出風,故趁便用一個‘圓’字寫出來的。足跡本是長方的,卻如何又成了圓的了呢,思想此事,可知風吹漫沒了足跡之半,豈不成了圓的又如何?此乃文義雙關之法,賢弟如何一時昏憒如此?”璞玉听了這話,真個字字說得有理,竟無言可對,只低了頭,受他肆意數落。德清大笑道︰“琴妹妹也不必只顧編了,雪也下大發了,天也快黑了,這會子我們吃了飯,趕早歸上房去吧。”丁香、檳紅等忙盛上飯來。

    且說那臘八粥,原是調得好,又因煮得久了,其實香甜。璞玉因腹內無文,空空如也,不言不語,坐著吃飯,一連嚷了三碗,又叫盛飯來。原來取來的飯早已吃完,再去取的人還沒回來,因此,檳紅又忙遣人催去了。德清笑道︰“好道這里沒外人,若當著客人這麼缺起來,這可成了甚麼體統了,你們多取些來不好?”丁香哼了一聲,笑道︰“如今都是量著頭做帽子的時候,斷無多出些來的事。”德清道︰“你們素日耗費的還不夠使的。吃剩的飯食肉菜也總不愛惜,隨意喂貓喂狗的糟蹋,廚房里的和管事的們見這般,如何不管束管束呢。”璞玉听了,放下箸,合掌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我到外邊見了那起窮苦人,一飲一食之艱難,回家來又見咱們家里糟蹋的,真個也夠使的了。常言道︰‘豪家一席宴,窮戶半年糧。’慢說我們這一桌飯,就是下頭人們吃的剩菜殘飯,也可比莊戶人家的新年宴席了。況且我們花園里的那麼多果子菜蔬,除一年大家吃的送人的外,也不知奢霍了多少!我這會子出去查田,進個莊戶人家看了,那家也算是個夠吃夠用的人家,宅旁也有個果樹園子,我閑逛著問他家的孩子時,他們說︰‘那園一年出的果菜,除自吃還能賣二、三十吊錢呢。’由此看來,不說我們園內果物,就是我們丫頭們戴了扔的花兒,大家吃剩的竹筍,一年也值二百吊錢呢!我自那日方知一個破荷葉,一根枯草根子,也都是值錢的。”琴默笑道︰“這可真是膏粱紈褲之是,雖然原不知道這些事,你也是個讀過書識過字的人呢,別的書也罷了,竟沒看過朱子的《勿自棄》文?”璞玉笑道︰“雖也看過,也不過勉人向善的虛喻浮言罷了,那知他自行如此呢?如何能信他說的都是真的!”琴默道︰“難道朱子也是虛喻浮言的人嗎?他的話句句都是實事。看你剛到外邊應了幾天差事,只見了一見世面便把朱夫子也都看虛浮了,倘或見了外邊那些大事業,越發將孔夫子也都看虛浮了呢。”璞玉笑道︰“你這等一個達人,原來競沒看過姬子的書。姬子有雲︰登利祿之場,外運籌之界者,窮堯舜之詞,背孔孟之道。”琴默道︰“底下怎麼說的?”德請笑道︰“他念的是斷章取義,若念出底下一句來,便罵了自己了。”璞玉大笑不止。琴默道︰“天下無不可用之物,既可用之,便能值錢,難為你這般個聰明人,竟不知如此明事,也真奇了。”又說笑了一會子,當時飯已吃畢,遂各自披了斗篷,走出憑花閣來看時,因是濃雲天,日雖不落,早已黃昏。媳婦們都捋裙掃雪清道。四人遂齊往介壽堂請安來了。

    光陰似箭,歲月如流,轉眼間又已冬盡春來。且不說璞玉在內院隨心適意安閑享樂,枉自蹉跎歲月。

    且說,賁侯畫客司丹青者,名春,號田人,乃是青州府義興縣人氏,生性孤傲,為人恬淡,自幼精工筆墨。雖生長衣冠門弟,禮樂叢中,倒有個山林逍遙之風。少年時節,也曾磨穿鐵硯,坐破寒床攻讀過的。然縱有凌雲之志,爭奈時運不通,幾番應試,功名無緣。故他常對人言︰“二十年試場,只可入五次,若及出仕之年,不得為官,只宜棄儒冠自尋事業。搴須入試之事,余絕不為也。”不想年過三旬,須發已白了好幾根了,那年赴京應試,依然無分。因此,無顏返歸故里,羞見父老,竟燒了詩文經注,但袖了寫字畫畫的筆硯,仿列國諸侯食客,周游去了。

    也因田人的緣分好,有人舉薦與賁侯,一見如故,情投意合,遂待以貴賓之禮。那田人不獨有揮筆成畫的一手絕技,尤可敬者,素日與朋友交往,無一字之欺妄,殊喜據實論理。蓋因賁侯自幼所逢之人,不是冷暖迎送之輩,便是躬背阿諛之徒,所以一見田人,為人樸誠,舉止端方,心中大悅。這田人也見賁侯屈尊禮賢,虛懷養士,凡有礙于名分,牽嫌負疑之事,別人不能直言,獨田人能正顏提醒。至于搖扇談文,剪燭論古,更是他熟慣的學問,所以賁侯待他與別人不同,愛如骨肉,敬若師保。相與日久,越發處得情投意合,雖一茶一飯,也不能相離了。

    且說忠信府左近,富貴之家,賢達之士,也不止他們兩家,素常往來于賁府之豪門貴族,凡知田人的,無不與之相善,因此,不是來探望他的,便是來邀請他的,終日不絕。田人一身迎送,那里應酬得過來。更兼筆欠紙債繁如毛發,不是這一個求畫這個,便是那一個請寫那個,索畫請書者相繼而來。倘或疏忽了一件,便生出許多責怪來。說甚麼,我們一般相交的,如何分金磚玉瓦,厚此薄彼,雲雲。

    田人棄了秀才不欲進取,原是為“清閑”二字,如今不但不得清閑,反招了許多繁忙。自以為老大屈辱,一日忽然大怒,潑了顏料,砸了器具,焚了筆,碎了硯。他契交問︰“這本與應考全不相干的,你既棄了進士前程,正該以書畫等事解悶,如何又這般毀了呢?”田人說道︰“重書畫原是世俗沽名之計。權貴之書畫,縱使平平,能為世人視重罷了,若似我等山野之人,雖身為墨客,縱使十分好了,也只被看作一分,不惟不能賴為生計,便是枉費了筆墨送給人,反成為世人譏諷之笑柄。所以不如一發不做此事為上。”

    不料招請田人的那些人家,原怕他多心為書畫勞動了他,所以請一次不去也就罷了。如今听說他竟已止了書畫,倒全沒了礙難,或親身來央求,被逼不過只得去的,或自己不來,差人回過賁侯,戲耍一般的捉去的,直急得田人無計可施,忽然想出個避秦之計來了。也是因他素性但悅山谷林泉,不喜都市繁華,常懷耕雲釣月之心,所以暗地里尋了凌河南岸距賁府四五十里遠近的一個去處,築起幾間茅舍,買了幾畝山田,以為終身之計。

    初時不令一人得知,臨行方回明了賁侯。賁侯乍聞,心中甚是不樂,後來知其不可挽留,無計奈何,只得擇了吉日,邀會親友,設宴餞進田人。又商議,大家湊份,資助田人。當下,田人舉杯相囑,慢慢向眾人道︰“在下此番遷徙,不可以尋常移居相比,蓋此一去,終此一生,閑游田野,不復返此塵世矣。在喧鬧去處,若有遇我司春者,當可啐我面也。”眾人听了此話,都不悅起來,說道︰“司公此一舉,實是無趣了。古語雲‘小亂避自鄉,大亂避自城’,縱然驅兵馬動干戈之秋,村莊百姓尚避聚大去處呢,如今聖人在位,百姓安堵,無烽火之驚,無夜吠之犬,卻如何忽然興此村野之雅愛,又言語決絕如此?”

    田人笑道︰“正是趁此太平無事之秋,方欲遷居村野。設或犬吠月影,烽煙報警之時,欲為綠野田翁,豈可得乎?古人有雲︰‘爭名于朝,爭利于市。’我不爭名,又不爭利,志在一身之溫飽而已。甘美無如躬耕之粟,溫暖無如自績之布。況且,我索性不喜喧鬧,但願高臥安居,倘我仍居此地,雖可杜門辭客,仰臥安椅,然喧笑之聲,攪我深夢,高臥不可得矣。往來函儀,蔽我清興,安居不可得矣。希夷老祖之睡隱,谷子先生之坐眠,皆由其不居喧鬧之地使然也。倘居鬧市,必有人來攪擾,雖坐亦不過幾時,雖眠亦不過兼刻,豈得攜仙遨游于枕上,信步壁間之畫中哉?”眾人听了又道︰“你果真不願住在城內,如何不尋個離此不遠半野半城的僻靜去處呢?如此你既好避喧鬧,我們也好尋你去。若搬到那遠處,我們這幾人,因有家務之累,何得時聞尊教呢?”田人道︰“入山惟恐不深,我既欲遁離塵寰,豈有居人耳目之地之理?半野半城之繁務,反比城里為多,這事斷斷使不得。”眾人無奈,也無扳轅臥轍之理,只得相揖告別。

    次日,田人便攜了妻兒,辭出賁府,入山去了。從此正合了田人閑雲野鶴之心,自由安閑度日,勝似得道仙人了。朝縛數木而築一樓,夕設一石而架小橋,相地栽花,因時種樹,過了數十日。一日清晨起來,點視了自家院落畢,飯後登山,席地而坐,因述諸事之便易,吟成二首,回來寫了出來︰

    耕種之便  籬門外有十畝田,柵欄下逝一水灣,

    歸就午餐雞鳴時,不勞婦女肩荷擔。  觀耕之便

    窗通院外四下觀,垂楊綠草在眼前,

    掀幕視彼農夫勵,教讀兒女亦不耽。

    田人作罷詩,又自低吟,誦了幾遍,只覺得心曠神怡。才放下筆時,忽听外邊敲得柴門響,只見一人,手持書信,走了進來。田人見是賁府中人,遂相讓坐下。拆緘看時,原來賁侯自他入山以來,思念不已,所以邀會眾故友,寫了一紙竭誠的書信,請他依然歸來。田人方才入山,已得山水之樂的人,這豈能合他的心,遂提起方才現成的筆,在書尾批了幾個絕然不去的字,交給來人去了。

    原來那些大人先生們,自田人去後,都掃了興,別人猶可,不過口頭說說罷了。惟賁侯,非但示于聲色,亦且現于形容,非但現于形容,更見諸夢寐之中了。思想田人臨去之前,索居一間斗室,留了多少如藥似玉的良言,一字一句無不有其教益。想到其問,心心念念,一刻也不能忘懷,又命璞玉寫了一面“奈何齋”三字匾,懸在那門上。又過了些日子,越發思念,因此與眾人商議,命李憲章寫了書信,差人前往相請的。

    卻說,那差人歸來,將田人不來的緣故回復畢,呈上其批語。賁侯見了愈覺不樂,將書遞給了李憲章。李憲章看了,心中不然起來,冷笑道︰“這老兒如何這般愚謬,倒學盧生不成?老爺可是必取這人來麼?”賁侯道︰“縱然不能請來,也欲請到近處住下才好。”李憲章笑道︰“叫他來,有何難處。老爺真個要他來時,不是小生夸口,賴老爺福威,只須略施小計,便可把那退縮老兒戲如木偶了。”賁侯問︰“計將安出?”李憲章附耳低語︰“只須如此這般。”說了一遍,賁侯听了,拈須喜笑,遂吩咐管家們,依著李憲章之計行事。正是︰

    智縛日中金烏去,計捉月心玉兔來。

    再說,內院深閨,歡度了正月,天已漸長,時亦漸暖,姑娘丫頭們都做起各自的針線活兒來,璞玉依舊上學讀書。

    一日,金夫人、吳姨娘帶著德清姊妹們,在老太太跟前閑話,只見垂花門的舒二娘走進來回道︰“南邊祁府的太太,昨日到此。今日往會寧寺上香,明兒要來我們府里看老太太呢,先差兩個媳婦送禮請安來了,如今在外邊等候。”說畢,獻上禮物。金夫人看是上用內造國緞二匹,上用寧綢二匹,白玉如意一個,荷包一匣,遂命妙鸞收了。

    原來這祁府與賁府世代相交,況且這祁夫人是這里老太太姐姐的女兒,因此如今趁著在廟里上香,探望老太太來了。當時老太太聞信大悅,忙命喚進差米的兩個媳婦。舒二娘忙出去將那兩個媳婦引進來了。看他們身上穿戴的也都象夫人小姐似的,二人都是過了四十歲的光景。一一見禮請安畢,老太太命他們坐,二人等吳姨娘坐後,方在下首坐了。老太太問道︰“你們甚麼時候到的?”二人忙起身回道︰“昨日方到,今日我們夫人往廟里上香,先差我們來請老太太、太太安,看姑娘們的。”老太太笑道︰“多年不見你們了,今日忽然來了,真個沒想到。”兩個媳婦也笑道︰“多年不曾來,所以我們夫人想念老太太,來看望來了。”老太太問道︰“可帶姑娘們來了不曾?”二人道︰“沒帶別人來,只領我們公子來了。”老太太問道︰“你們哥兒今年幾歲了?可是常在你們夫人跟前呢,還是跟著他奶奶呢?”二人回道︰“今年十四歲了,因我們老太太喜愛非常,終日淘氣,不肯讀書。”老太太笑道︰“這又不是和我們那個一樣了?你們哥兒叫甚麼名字?”兩個媳婦回道︰“叫璞玉。”老太太向金夫人笑道︰“他如何也叫璞玉?”德清在旁笑道︰“自古至今同時隔代的同名的也盡多著呢。”兩個媳婦也笑道︰“自起了這個名兒,也曾听我們那邊的幾個老人說,好象在那里听過這名兒似的,只是這十幾年沒再听說。”老太太道︰“叫這名字的就是我的孫子了。”遂喚媳婦們吩咐︰“傳外頭的,叫我的兒子來。”眾人齊應了個“是”,一時把璞玉自學里叫回來了。

    老太太笑道︰“你們二人看我這孩子,比你們的璞玉如何?”兩個媳婦見了忙起身笑道︰“可真是個奇事,我們若是在別的地方遇著,只怕當作我們的大爺了呢。”說著齊向前拉著璞玉的手問長問短,璞玉無奈,只得笑著問了好。老太太笑問道︰“比你們的璞玉如何?”吳姨娘等忙道︰“方才听他們二人說,可知模樣兒也仿佛了。”

    老太太笑道︰“那里有這等奇事,大家兒的孩子,自幼嬌養著,又生得柔嫩,看來多是齊整是有的,未必都是一模一樣的。”兩個媳婦笑道︰“據我們看,這哥兒的性情究竟比我們那個好多著呢。”老太太忙問道︰“怎見得?”兩個媳婦回道︰“我拉著這哥兒的手問話時就知道了,若是我們那個慢說拉他的手,就是他的東西上,我們略沾沾手,就說弄腌了,便丟了不用。”話猶未了,吳姨娘、德清等都笑了起來道︰“如果我們這里差了人去,見了你們的璞玉,且又拉著他的手說話,他也只得勉強忍耐了。”老太太也笑道︰“我們這樣人家的孩子,不管他怎麼淘氣,見了外人,也須大大方方的有禮數,他若不大方,不知禮數,素日也不能叫他盡著淘氣了。大人所以喜愛他們,一則因他生得討人歡喜,二則見了人札數上頭竟比大人還強,能叫人喜歡,叫人愛惜,所以背地里縱著他們一些。他若不分內外,一味的淘氣,不顧大人的臉面時,縱然生得如何好,令人喜愛,也該往死里打他。”兩個媳婦听了齊笑道︰“老太太說的極是,雖然如此,我們那個璞玉,有時見了賓客,禮數上頭真個比大人還強呢,所以凡見的人都喜歡他,只說又何必嚴管他呢。豈知他背地里淘氣的厲害,大人想不到的,他都能作得出來呢。”又說了些話,茶罷,才跟著金夫人往逸安堂來了。

    這里老太太喚舒二娘來,吩咐賞了那兩個媳婦的東西。又喚葉兒命同兩個管家媳婦,到祁夫人下處回拜請他。分排已畢,心中驚喜,逢人便說︰“他們也有個璞玉,說是性情兒也是一樣的。”眾人想來天下為官宦的大家里,同名的也極多,祖母溺愛孫子也是常事,所以也不以為奇。惟璞玉心中不悅,無情無緒的跟著德清等往憑花閣來。德清一見便說︰“好了,這會子,你放心淘氣去吧,先是‘單絲不成線,孤樹不成林’,如今又出個對子來了。往後淘氣,要挨打的時候,好往南跑尋那一個去。”璞玉道︰“姐姐倒信了他們那諂言謊語了?那里還有個甚麼璞玉了。”  德清道︰“怎麼沒有,列國時有個藺相如,漢朝的時候如何又有了個司馬相如了?”璞玉哼了一聲笑道︰“這也罷了,模樣兒偏又如何成了一樣的了,這可真是沒有的事。”德清道︰“怎麼,匡人見了孔子如何誤認作是陽貨了呢?”璞玉笑道︰“孔子、陽貨雖同貌卻不同名,藺相如、司馬相如二人雖同名卻不同貌,偏我與他兩般都一樣了不成?”德清道︰“你只會拌嘴,我也不與你分證,慢說兩般相同,也許是三般都相同了呢。有也罷,沒也罷,與我甚麼相干,明兒見了面,是真是假你自己知道就是了。”說畢,歪著身子睡了。正是︰

    移燈方知月色明,雀靜始聞蟋蟀聲。  詩曰︰  芳艷群花各自謝,諸色麗雀四散飛,  東寺晨鐘一聲響,喚我醒轉痴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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