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下

類別︰子部 作者︰(宋)劉延世 書名︰孫公談圃

    子由嘗為黃白術,先治一室,甚密,中置大爐,將舉火,見一大貓據爐而溺,須臾不見。子由以謂︰“神仙之術,天使濟貧乏,待其人然後傳,予非其人。”遂不復講。

    子瞻官鳳翔,陳仲亮知府好黃白術,府中有術僧甚異,仲亮屢迫之,輒逃匿不出。子瞻乘間入寺,排闥見僧,問其事,僧雲︰“仲亮貪不可傳。”因授子瞻。其法︰用黃金一兩,朱砂一錢,同燒之,須臾化為紫金,其價數倍。子瞻因為仲亮言,即呼僧至,驗之果然。仲亮因造金治第,未幾敗官而卒。

    呂文靖生四子︰公弼、公著、公]、公孺,皆少,時文靖與其夫人語︰“四兒他日皆系金帶,但未知誰作宰相,吾將驗之。”他日,四子居外,夫人使小鬟擎四寶器貯茶而往,教令至門故跌而碎之。三子皆失聲,或走歸告夫人者,獨公著凝然不動,文靖謂夫人曰︰“此子必作相。”元果大拜。

    丁崖州多智數,在海外有一販夫,輒與數百緡任其貨易,久不問。商人疑其意,且欲報之,曰︰“相公或使之,雖死不避。”丁乃預計︰兩京春宴,必有中使在坐,因作表丐還,封為書授府坐,約商人曰︰“汝必須于是日到,仍須宴次投之。”商人欣躍而去,至則如其言。府坐得書,懼不敢發,欲匿之,又中使已見,遂因中使回附奏,自是得移光州。其表雲︰“雖遷陵之罪大,應立主之功多。”

    黃魯直得洪州解頭,赴省試,公與喬希聖數人待榜,相傳魯直為省元,同舍置酒。有僕自門被發大呼而入,舉三指,問之,乃公與同舍三人,魯直不與。坐上數人皆散去,至有流涕者,魯直飲酒自若,飲酒罷,與公同看榜,不少見于顏色。公嘗為其婦翁孫莘老言,甚重之。後妻死,作發願文,絕嗜欲,不御酒肉,至黔州命下,亦不少動。公在歸州日,見其容貌愈光澤。留縣所累年,有見者無異仕官。時議者疑魯直其德性殆夙成,非學而能之。

    予嘗小釀,公聞而見訪,後度釀熟,以詩見索,雲︰稍覺香薰鼻,還思酒入唇。盈缸止三斗,可撥甕頭春。予因和雲︰紫貂寒擁鼻,綠蟻細侵唇。蓮燭當時事,壺頭此日春。

    公問︰“自昔貶官至汀者為誰?”予對︰“《圖經》不載,按《唐史》,甦弁自戶部侍郎以腐粟貶司戶,蔣防自翰林學士貶刺史,裴冑自宣州刺史貶司馬,張又新自行軍司馬貶刺吏。”

    何殿直,黥卒也,善行天心正法,子由婦遇祟二年。何治之,初見四鬼環守,後止見一,何更造天獄,築壇追捕,鞭笞之聲聞于外。是夜婦如醉而醒者,家人詢二年之病,皆不記,但如夢中耳。公先娶撫州吳氏,因言︰“吳氏有女,為祟所苦,得洪州道士治之而愈。道士埋符廟下,一夕,廟屋盡圮,至今修而復壞者數四。其術秘不傳世。”

    安南不滅,議者歸咎王荊公進郭逵而退李憲,荊公笑曰︰“使逵無功勝憲有功,使官者得志,吾屬異日受禍矣。”他日,有朝士在中書稱李憲字,荊公厲聲叱之曰︰“是何人?”即出為監當。

    宋宣獻家藏書過秘府,章獻明肅太後稱制,未有故實,于其家討論,盡得之。

    王青未遇時,貧甚,有人告曰︰“何不賣脂灰?令人家補璺器。”青如其言,家貲遂豐。是時京師無人賣此,今則多矣,蓋自青始也。公見高士英說︰“少時見青監倉門時,有一朝士在坐,求青相,青雲︰‘眼昏看人不中。’朝士曰︰‘某不遠千里而來,幸無辭也。’青曰︰‘無所諱,則言官人山林中有冤氣,所以平生坎坷,守官多事,不沖替即差替也。’朝士愕然曰︰‘某五歲時,所生母死于江行,父遽焚于水濱,即解舟而去,後求骨,已亡矣,無一日不恨。’青曰︰‘如此,不須問相也。’”

    元初,呂申公欲以張問為給事中,張老甚,外議rr。公上言︰“朝廷欲用老成者,謂其有成人之德,豈特蒼頭白發而已乎?”人有讒于申公。申公以皓首,又弟公績,除慶帥,辭疾不行,請宮觀,即以秘書少監領真祠,公言︰“近嘗有某官亦如此請者,因得罪,不宜以宰相弟遂撓法。”申公不悅,出公知濟州。

    胡兢除監察御史,公連章言︰“禁中何以知此人姓名?且未嘗有大臣論薦及有投獻文字。”堅執不下,引“觀近臣以其所為主,觀遠臣以其所主,孔子主癰疽詩人瘠環。”又︰“主上春秋鼎盛,太皇太後簾幃深密,正當防竊美之人。”蓋指陳衍也。其命遂寢(今按家集所載,乃裴綸非胡兢)。

    凡稱臣寮上言,即御史所陳,舊日皆書御史姓名,至仁宗朝因事罷之。

    蒲恭敏宗孟知鄆州日,有盜黃麻胡者,劫良民使自掘地,倒埋之,觀其足動,以為戲樂。恭敏獲其黨,先剔去足筋,然後置于法。先是寇依梁山濼,縣官有用長梯窺蒲葦間者,恭敏下令,禁毋得乘小舟出入濼中,賊既絕食,遂散去。公為憲日,一倚恭敏,凡獲盜,即日輦金至市中行賞,以故人人用力,斬捕略盡。

    閩中唯建、劍、汀、邵武四處殺子,士大夫家亦然。章郇公,建州人,生時家嫗將不舉,凡滅燭而復明者三,有呼于梁者曰相公,家人懼甚,遽收養之。

    藍大卿丞知吉州日,朝廷議行新法,自念年老,乞致仕。忽有相手紋者,曰︰“大卿正做官,何故要閑?”藍驚曰︰“吾雖有意而未發言,何以知之?”相者曰︰“只為手中一道紋分明。”藍之子方病,觀其手曰︰“有兩橫紋相侵,則不可救。”已而紋侵,果卒。

    海陵徐神翁,居天慶觀,公為僉判,任滿別之,神翁無他語,但言做官時著緋。後公入京,授烏墩鎮,至潤尋醫,六年授常山撫勾,未至,覃恩賜五品服,遂入台。自海陵至此五年,方蒞事,應神翁之說。又,王和甫乞字,書一諱,乃授益州。益,其父名也。開寶試院火,泰州舉人赴試求字,皆從火傍。徐王病,遣中使設齋求字,中使去,得一蝕字,蓋王以久不食,至明年三月一日日蝕,是日忽索粥,自是病愈。莊公岳為湖北漕,得冥字,未幾卒。和甫又嘗得三山字,後提舉嵩山崇福宮。公未貴時,遣人求字,得乙未上地四字,後乙亥年責歸州,郡之公字向未也。昔有監觀道士,每歲見有一人至觀,引神翁于三清像後,閉門終日而去,疑受道之異人也。

    許景山逖知維揚以卒,子子春既除服,往舊治,將丐府公理遺表事。時王丞相隨為郡,子春以封狀見之。謁通判,拒不見,子春大怒,拂衣去。而丞相聞之曰︰“前日一封狀甚謹,況其氣節如此。”因立奏遺表,遂授太廟齋郎,時年已四十。終天章閣待制。

    瓊崖四州在海島上,中有黎戎國,其族散處,無酋長,多沉香藥貨。余靖知桂州時,吳蒙為司戶,管內機宜文字,以卒五百安撫黎戎。蒙謂此不足以立功。既深入其地,反為掩殺,蒙下馬請降。戎得蒙,待之甚厚,以女妻之。而蒙有子在瓊州,令以銀五十星造兩瓶贖之,戎得瓶,甚喜,遂放蒙還。島上水出,黎戎飲,四州人少忤其意,即毒其上流,故鮮能入其巢穴。國初時有一節度使,忘其名,姓王,不悅于趙普,因使討之。王有知術,使士卒以鐵底為襪,入其地,多使斬馘,至今國中一石,戎過之必懼而再拜,相傳王節度曾坐其上。蒙即荊公夫人之叔父,公先妻吳與荊公夫人同母,親見蒙說如此。公再娶周,即春卿家,有賢行。

    張舜民芸叟從軍,高遵裕有詩曰︰白骨似沙沙似雪,勸君莫上望鄉台。神廟見詩,責郴州稅。郴多碧蓮,根大如碗,張嘗以墨印于詩 上,以詫比人也。

    紹聖初,復用元豐舊人呂吉甫起知金陵。公責歸州,過之,燕勞甚厚,回謁于清涼寺,問︰“曾上荊公墳否?”公言︰“不曾到,但妻母墳近,一省之。”蓋是時士大夫上荊公冢者無虛日,呂因是問之。

    巫山神女廟,其像坐帳中,秘不可觀。馮沆學士之幼子,美秀如玉,年十五隨沆知夔州,日戲于郡圃,必拍手呼鹿,鹿至,則騎之,人已為異。後改蜀郡,過巫山廟,其子輒褰帷,見神女目動,歸時頭痛,疾三日而卒。

    公言︰“近歲乘輿唐突者,多為衛士毆傷,宜造一木匣,如匭狀,隨駕而行,以御史一員掌之,庶使冤抑可伸,而良民無毆傷之害。”

    晁堯民端仁嘗得冷疾,無藥可治,推日中炙背,遂愈。

    範峒善風鑒,公為中書舍人時,峒曰︰“凡坐狨毛要如半睡者,公在馬上精神太炫,恐不久居此。”未幾果出知南京。

    公昔與杜挺之、梅聖俞同舟逆汴,見聖俞吟詩,日成一篇,眾莫能和,因密伺聖俞如何作詩。蓋寢食游觀未嘗不吟諷思索也。時時于坐上忽引去,奮筆書一小紙,內袋中,同舟切取而觀,皆詩句也,或半聯,或一字,他日作詩,有可用者入之。有雲︰作詩無古今,惟造平淡難。乃袋中所書也。

    徐君平,金陵人,親見荊公病革時,獨與一醫者對床而寢,荊公矍然起雲︰“適夢與王禹玉露髻不巾,同立一壇上。”已而遂薨。此可怪也。

    杜常及第時,在期集處為公言︰“先夢已及第,猶著白衣見主上,被發。常在眾中,騎馬意欲先行,為前三人擁而不得進。又過一大澗,幾墮,後得一人,狀貌甚偉,扶掖而過,果第四人及第,則前有三人之應也;後一人乃沈季長,正如夢中所見;時在諒暗中,即被發之應也。”

    儂智高反時,官軍屢敗。孫沔、余靖軍行不整,所過殘掠。狄青為帥,有婦人賣蔬于道,一卒倍取,青拽卒馬前斬之。至廣,召諸將,責陳曉(犯英廟御名)違節制,斥起大門外,已羅酒炙,遂斬之,孫余坐上股栗。自是軍聲大振,秋毫無犯,遂破賊焉。

    杜鎬龍圖,江南名士,植之祖也。初登第時,將試之前夕,寤而燭之,見大鼠餃卷于前,視之乃《孝經正義》。明日,果于正義中出題三道。

    俞次尚與其妻素達理性,次尚病,呼其妻曰︰“我將死。”時次尚二子在外,妻曰︰“我欲先死,君俟諸子至未晚也。”其妻奄然而化,次尚為文志其墓。已而諸子至,明日告曰︰“吾亦行矣。”即薰沐趺坐而化,孫莘老嘗表其墓。次尚官至屯田郎,湖州人,字退翁雲。

    燕達為兒時,賣鴨卵,嚴法華取其卵悉啖之,既而撫其背曰︰“惜取身,他日一個節度使。”

    契丹犯澶淵,奏至,寇準適在病告,上遣數輩召與計事,準辭疾,復遣衛士舁病而入,亦不至。明日,準入對,上引視二圖,一江南,一蜀中也。準曰︰“江南必王欽若,蜀中必陳堯咨也。二人以其鄉里皆亡國,詔不可,固請鑾輿親征。”即出懷中所擬將校姓名,凡數百人。詔敕皆具天戈,即日言邁,遂平大寇,準之力也。

    馮亮善相人,為夔路監司日,呂文靖父為州職官,一見文靖,即許以女嫁之。其妻怒曰︰“君嘗以此女為國夫人,何為與選人子?”亮曰︰“此所以為國夫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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