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錢南園先生灃,為乾隆末年直臣弟一人,惜其奏疏遺稿散佚,世所傳誦者,惟《請復軍機舊制》一疏,此外則不少概見。頃于抄本奏牘,得其參劾陝西巡撫畢秋帆一疏,亟錄存之。乾隆末,甘肅冒賑一案,侵蝕公私款項至數百萬。事發,總督司道以下,伏法者數十人,秋帆方為陝撫,具知其事,然以勒爾謹、王 望,皆和坤死黨,秋帆亦奔走和門者,故明知而不敢言。南園此疏,足彰公論。其得罪于和,蓋自此始,不俟劾國泰而和已切齒于先生矣。其疏雲︰
“為請究大吏瞻徇養患事︰本年查辦甘肅折捐冒賑一案,作弊諸員,悉已治罪無遺。此案作俑,由于藩司,而縱以使成者總督。非有王 望,則蔣全迪、程棟等無所施逞;非勒爾謹,則雖有王 望謹亦莫之能為。凡諸弊端,皆緣大吏負恩所致。臣節次恭讀諭旨,處置諸人罪名,仁至義盡,愷惴詳明,凡有人心,孰不負膺感畏。但勒爾謹、王 望、王延贊,雖已分別伏法,而現任陝西巡撫畢沅,前曾奉命署理督篆,以陝、甘接壤,折捐冒賑紛紛,肆行已久,宜有風聞。迨親握督篆,非一朝夕,一切錢糧案件,歸其核定咨題,當不啻燎如觀火,乃不亟思遏止。臣不敢謂其利令智昏,已受所餌,遂不能復直道而行。惟瞻徇前任,畏避遠嫌,明知積弊已深,不欲抉之自我,寧且隱忍以負朝廷,實非大臣居心之道。見其查辦捏結,道府無論正署久 ,但經出結,即無寬貸。誠以受恩深重,苟念不可為,自必力與矯異。向使此案早發一日,則稔惡何至此之深?入于刑闢之徒,亦可不致如此之眾。惟甘心從同,釀患至七八年,雖被重譴,其又何辭?況畢沅實屬督篆,非若官僅道府,猶可藉口以受制上司自解,是其罪較捏結各員,尤覺有增無減。臣愚昧之見,敬請敕下部臣,將畢沅比照諸臣嚴加議處,以昭憲典之平。而各省督撫大吏,益知所警惕,不敢習為瞻徇,久致養癰。”雲雲。
疏上,畢終以有奧援故,竟免議處。然海內皆知先生敢言矣。先生之卒也,實以參閩督伍拉納貪婪縱恣,為和坤所格,不得施行,憤郁遘疾,竟以不起。先生卒後,伍拉納旋以虧空案被逮。及先生靈 而返滇時,道出菜市口,而伍亦以是日赴市就戮,囚車出城,適與丹 相值,都人以為有天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