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之于人,不靳于功名富貴,而獨靳于閑。天地之間,日月之運行,星辰之纏度,寒暑之推移,山川之流峙,草木之生息,機發輪轉無一息停焉。天地且不得閑,而閑豈人之所易得哉?高爵厚祿,清資顯秩,班于朝廷,列于州縣,不知其幾,而樂恬退者,倒指不一二日。顛冥于仕途,姑托親戚契識,買田園營弟宅,不獲一見而身亡。其有被刻之餘,安意家食,特迫于勢窮力屈而然,非其本心也。對賓客,方有築室返利、高潔自許之清談入松室。又作播尾乞憐、于時求進之尺櫝。囊篋鎖鑰惴惴于手,收支簿書介介于懷,一日十二時無一隙得暇。而好山好水,清風明月,何嘗見此風景?縱或見之,又何嘗識此旨趣?勞勞擾擾,死而後已。若夫富家翁守錢虜,抑又不足道也?名曰享富貴,其實一俗子。孰若安分清閑之野叟哉?故曰︰“身閑則為富,心閑則為貴。”又曰︰“不是閑人閑不得,閑人不是等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