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名子興,姓郭氏,濠州定遠縣人,其先曹州人也。至正壬辰二月起兵,乙未三月卒于和陽。洪武元年追封滁陽王。
至正十二年壬辰二月乙亥,定遠人郭子興及孫德崖、俞某、魯某、潘某等起兵,自稱元帥,攻拔濠州,據其城守之。
初,王父少好術數,常從異人游,得其書。年長未娶,南游定遠,邑人神其術,叩之必驗。邑中富翁家有瞽女,王父過其門,翁以女命求卜。曰︰“此貴人也!”翁曰︰“此女瞽,未配。”王父曰︰“翁能不鄙我乎,則妻之。”翁曰︰“諾。”既娶,不數年,家日贍,生子三、女一,王中子也。始生,父卜之喜,謂人曰︰“是兒異日非常,必大吾家。”既長,兄弟皆善殖產。元末,民間有造言者,王誤信之甚篤,遂散家財,陰結賓客。至正壬辰,汝、潁兵起,王識天下當變,乃召所結賓客子弟,拔濠梁據之。(《滁陽王廟碑》洪武十七年,承直郎、太常司丞臣張來儀奉敕撰)
先是至正十一年辛卯五月,潁州妖人劉福通作亂,陷潁州。八月,蕭縣芝麻李及彭大、趙君用攻陷徐州,及十二年正月,定遠縣富民郭姓者聚眾燒香,稱亳州制節元帥,十一日起定遠,二月二十六日克濠州,三月初二日克曹縣。(俞本《皇明紀事錄》)
閏三月甲戌,大明太祖高皇帝起義入濠州。
時皇上潛居民間,為訛言所逼,懼禍將及,遂挺身入濠梁。抵其城,為門者所執,將欲加害。人以告王,王親馳活之,撫之麾下。間召與浯,異之,取為親兵。(《廟碑》)
壬辰,二月二十七日,陷濠州而拒守之,哨掠四鄉,焚燒廬舍。不兩月,越境犯他邑,所過亦然。胡帥徹里不花率騎三千營城南三十里,逡巡不進,四掠良民,以絳系首,稱為亂民以獻功。于是,良民受害,呼親喚舊,相繼入城,合勢共守。予當是時尚潛草野,托身緇流。于是,禱于伽藍,容予倡義,遂決入濠城。以壬辰閏三月初一日至城門,門者不由分訴,執而欲斬之。良久得釋,被收為步卒。入伍幾兩月,除為親兵,終歲如之。(《紀夢》、《高皇帝御制文集》)
閏三月一日晨旦,太祖抵濠城,守者縛而欲斬之。有人報于首雄,良久得免,收入步伍。幾月,拔長九夫。首雄,滁陽王郭子興也。既長九夫,王常召與言論,久之,王知太祖非可久屈,收為家人,親待同子弟。(《皇明本紀》)
太祖贅于郭元帥義女馬氏
皇上居元帥府數月,王謂曰︰“汝單居,當為汝婚。”王暮歸,與夫人飲食,語及斯事,次夫人忽惋惜謂王曰︰“方今兵亂,正當收召豪杰,是子舉止異常,若不撫于家,反使為他人之親,是失智也。”王悟,遂以女妻之。孝慈皇後是也。(《廟碑》)
初,宿州閔子鄉人馬公,素剛直,重然諾,愛人喜施,避仇定遠,與子興為刎頸交。馬公有季女,甚愛之,嘗言術者謂此女當大貴。及遇亂,謀還宿州起兵應子興,以女托子興,曰︰“幸公善撫視。”子興與其妻張氏撫之如己子。已而,馬公死,上時未有室,子興與張氏謀曰︰“昔馬公與吾相善,以女托我,然視眾人中未有當吾意者。”因言上度量豁達,有智略,可妻之。張氏曰︰“吾意亦如此。”子興意遂決,乃以女妻上。即孝慈高皇後。(《太祖實錄》)
按︰滁陽王夫人張氏,次夫人亦張氏。張來儀作《廟碑》,嘗言初勸滁陽館高帝于貳室者,次夫人也。滁陽被械,攜二子從高帝奔告魯淮者,亦次夫人也。厥後女為帝妃,生三王、二公主。人知滁陽能識真主于魚服之中,不知皆其次夫人啟之也。且倉卒之中,能奔告魯淮以免其夫,斯可謂賢明婦人矣!《實錄》但雲子興夫人張氏,遂歿次夫人之賢,余故表而出之,據此滁陽夫人生三子,皆與帝不協,而次夫人獨能知帝,又以其女相托,則當時周旋側陋,次夫人之功多矣。滁陽事,實高帝手 以授來儀,宜其不歿次夫人之德也。
太祖領兵攻五河。二月初六日,復取定遠縣,攻南宿、大店、固鎮。十六日至濠州,元帥賈魯兵圍之,至九月退。
按︰《元史》十二年八月,賈魯從脫脫平徐州。九月,脫脫班師,命魯追余黨,分兵攻濠州。次年五月卒于軍中。魯誓師曰︰“吾頓兵于濠七月矣!”則俞本所記賈魯圍濠自二月至九月者誤也。或別將之師,非賈魯耳。
元帥郭子興與諸將有隙。
王為人勇悍善戰,時軍帥四人名位皆在王上。王素剛直,不屈人下,每遇事,四人目語難,而王剖決通敏,數以非語侵之,眾故含忿。(《廟碑》)
王志氣雄暴,列諸雄之上。其雄有四︰俞、魯、孫、潘,出于農,其性粗直,謀智和同,獨與王異。王少出外而多居內,每視事,四雄者每待王,久不至,則四人專主之。三五日乃一會,會則四雄瞠目視王,四雄言有不當,王出言相侵,四雄亦姑忍之。王久乃覺,謂上曰︰“諸人若是奈何?”上曰︰“不過會簡而至是耳。”王曰︰“然。”明日出與會,三日後復如初。彼此防疑不相安矣。(《皇明本紀》)
按︰《碑》雲四人名位在王上。而《本紀》則雲王列諸雄之上。當以《廟碑》為是。
九月,脫脫平徐州,彭大、趙君用率芝麻李余黨奔濠州。脫脫命賈魯追擊之。
未幾,客軍首帥彭、趙以兵來駐濠,二姓皆僭稱王,王等遂為所制。(《廟碑》)
遇徐州亂雄敗,其殘雄趨濠梁,合勢共守。時殘雄勢本受制,不料俞、孫、潘、郭反屈節以事之。未旬月,來人各受制。後因彭、趙僭稱王號,勢在魯淮,趙稱名而已。(《皇明本紀》)
是年九月,元兵復徐州,徐帥彭早住、趙君用率余眾奔濠,德崖等納之。二人本以窮蹙來奔,德崖等四人與子興反屈己下之,事皆稟命,遂為所制。早住頗有智數,攬權專決,均用但唯唯而已。(《太祖實錄》)
按︰《實錄》癸巳夏五月後書雲︰“彭、趙二帥既據濠州,挾德崖等為己用。是冬,早住自稱魯淮王,均用稱永義王。”所謂“是冬”者,癸巳之冬也。《滁陽王廟碑》及《皇明本紀》記二姓僭稱,是在壬辰奔濠之時,與《實錄》異。以高帝《紀夢》考之,則雲︰“明年,元將賈魯死,城圍解。予歸鄉里,收殘民數百獻之,上官以我為鎮撫。當年冬,彭、趙僭稱,部下多凌辱人。”所謂“當年冬”者,亦癸巳之冬也。以時勢言之,二姓雖草草僭王,亦當在元兵解圍之後,而不在自徐奔濠之日。或當以《實錄》為正耳。又按︰《元史?順帝紀》︰“辛卯八月,蕭縣李二及老彭、趙君用攻陷徐州。”“老彭”者,早住之父彭大也。芝麻李既敗,則彭大當與君用俱奔濠。《實錄》不書彭大而書早住,又書于甲午六月上取滁陽之後,雲︰“未逾月,彭、趙遣人邀上守盱、泗,上辭弗往。未幾,二人自相吞並,早住亦亡,惟君用專兵柄”雲。又按;《順帝紀》于丁酉年書“趙君用及彭大之子早住同據淮安,趙僭稱永義王,彭僭稱魯淮王。”則丁酉歲早住尚在。以理度之,癸巳之夏與君用吞並而亡者,乃彭大,非早住也。《實錄》于早住既亡之後,記上使人說君用及賂其左右,以解子興。而《廟碑》與《天潢玉牒》俱雲︰“彭、趙東屯泗州,挾王以往,遣人賂彭、趙,得縱歸。”則又早住不死之明證也。二姓僭稱之事,在壬辰、癸巳間者,諸書載之甚確。而《順帝紀》又載于丁酉歲者,蓋彭大既亡之後,早住與君用同陷盱、泗,同據淮安,君用仍僭稱永義,而早住襲其父之舊,仍稱魯淮,故《元史》又從而記之也。《元史》稱彭大之子早住,其意甚明,修《太祖實錄》者,殆未及考耳。己亥歲,君用殺毛貴,旋為續繼祖所殺,獨早住不知其所終。而丙午歲梅思祖以淮安降,上諭之曰︰“汝等多故趙君用部曲,往往皆授重名,繼歸張氏,復食其祿。”則數年之內,君用輩披猖淮、泗間,略可想見。惜紀載、闕如,無從援據耳。姑書此,以訂《實錄》之誤。
趙君用謀殺子興,太祖救之。
王既為彭、趙所制,一日,眾挾趙勢拘王于獄,將害之。皇上自軍馳歸。或曰︰“勿往。”曰︰“再生父母有難,可不赴乎!”遂入王家。明日,彭帥聞,遣人釋王以歸。(《廟碑》)
滁陽王奉魯淮而輕趙,俞、魯、孫、潘恃趙威,于市衢擒王。上出淮北,聞王被擒,急趨歸。友人止之曰︰“爾主被擒,亦欲擒爾,且勿歸。”上曰︰“再生之恩,有難不入,何丈夫之為也!”即入,見其家止存婦女,諸子弟皆匿。上曰︰“舍人安在?”諸婦人佯言不知。上曰︰“我家人也,釋疑從我謀。”詢知舍人所在,乃以實告。上曰︰“主君厚彭薄趙,禍必自趙,欲脫此難,非彭不可。”明旦,以次夫人攜二子往告彭。彭怒曰︰“孰敢如是?”乃呼左右點兵搜強。上亦返舍,去長服,被堅執銳,與諸人同圍孫氏宅,緣舍上,掀椽揭瓦,諸軍殺其祖父、母,于晦窟中得見滁陽王,鉗足系頸,肌肉浮傷,令人負歸。(《皇明本紀》)
太祖攻懷遠縣及安豐。
十月,太祖破元平章月乞察兒營,克焦山陳章營,攻塔崗,招安壯丁。
十二月,賈魯復圍濠州。
壬辰冬,元將賈魯與月哥察兒圍濠城,城中極力拒守。
至正十三年癸巳,太祖克凱里、蕭縣寨。
四月,攻宋山寨,克含山縣,攻平塘營,克靈璧縣、虹縣。
夏五月壬午,賈魯卒,元兵解圍去。
脫脫平徐州,命魯追余黨,分攻濠州。魯誓師曰︰“吾奉旨統八衛漢軍,頓兵于濠七月矣!必以今巳、午時取城,然後食。”魯麾馬進抵城下,忽頭眩下馬,且戒兵馬勿散,病愈亟,竟卒于軍中。十三年五月王午也。(《元史?賈魯傳》)
按︰俞本記︰五月大敗賈魯,六月海子口搭浮橋攻賈魯于藕塘下營。今考五月賈魯已卒,此雲“攻賈魯于藕塘下營。”或魯之殘兵也。
濠州乏糧。
上謁友人,得鹽數引,乃泛舟以鹽易于懷遠,將糧數十石,以給王家。(《皇明本紀》)
六月丙申,以太祖為鎮撫。
夏,上還故里,收元卒七百獻王,王就令將之。(《廟碑》)
時濠州自元兵退,軍士多死傷。上乃歸鄉里募兵得七百余人以還。子興喜,以上為鎮撫。(《太祖實錄》)
當時予雖在微卒,嘗觀帥首之作為,度之既久,甚非良謀。明年春,元將賈魯死,城圍解,予歸鄉里收殘民獻之于上官,授我為鎮撫。(《紀夢》)
七月,再克定遠縣。
至正十四年甲午五月,升太祖為總管,克全椒縣。
六月,降元義兵三千人。
夏,上染末疾未瘥。王聞元義兵欲歸,將說之,左右無可使,特過寢門,示意趑趄,因請扶疾往,卒說降之,得其精卒三千。(《廟碑》)
彭、趙二雄以力御眾,部下皆凌辱人。上以七百人讓他人統之,惟拔徐達等二十四人南略定遠,中途染疾而歸,半月乃醒。瘥方三日,滁陽王扶筇過門,嘖嘖有聲。上臥聞之,問傍人曰︰“王適扶筇而過,聲意恨惋,胡為若是?”答曰︰“遠方有兵,聲言欲降,猶豫未決。王知友人在其中,令人往說,奈何家無可行者,故惋恨耳。”上乃扶病詣王寢室。王曰︰“妝來何為?”曰︰“聞他方有欲歸者,未定行人,欲扶病往視。”王曰︰“汝病方瘥,未可行。”上知王意,決行不辭,王許之。遂入定遠,以計縛其帥首,收壯士三千人。七日後,東破元將老張營,得精兵二萬。練未及旬,率而南入滁陽。(《皇明本紀》)
當年冬,彭、趙僭稱,部下者多凌辱人。予識彼非道,棄數百人,內率二十四名銳者,南游定遠。忽有義旅來歸者三千,練率之。六月,取潢澗山,破義兵營,得軍二萬余,入滁陽,葺城以守之。(《紀夢》)
朕居擾攘之間,遂入行伍,為人調用者三年。俄而,匹馬單戈,日行百里,有兵三千,效順于我。于是乎帥而南征。(《御制閱江樓記》)
太祖招安城口張寨。
是時,郭元帥之兵雖據定遠縣,前有義丁城口張寨不能進,後有元兵不能退。乃集將士問曰︰“城口張寨深為吾患,爾等能招降,即領寨兵。”上請往,郭曰︰“汝未能。”次日又問,上請往,雲︰“令必來。”郭曰︰“往需何物?用幾人?”上曰︰“唯執旗單騎耳。”次日,單騎至門,寨主領馬步兵百余出,問曰︰“汝為誰?來此雲何?”上曰︰“郭元帥部下朱總管有密報。”即邀入寨。上詭曰︰“今夜達兵劫寨,奉元帥命來報,須謹備。”張曰︰“汝何由知?”上臼︰“哨獲達軍知之。”因以天道人事說之,張喜。是夜,達軍果來劫寨,已有備,人馬擄獲大半。張曰︰“郭元帥好人也,其何以報?非汝,幾敗我事,偕汝往見之。”上曰︰“不宜遲。元帥見汝當重賞,必令汝守此寨。”張即具本寨兵馬、錢糧數目,隨上至。元帥大勞之,授以名爵,令上齎榜安本寨軍民。遂令其精銳從元帥攻河州新塘,克三汊河、陽泉保住達魯花赤營,克徐倉官寨。(俞本《紀事錄》)
克泗州、盱眙。
己酉,盱眙縣陷。庚戌,陷徐州,官軍潰。
賊陷盱眙,又陷泗州,官軍皆潰。命刑部尚書向魯于海寧州等處募兵,討泗州賊。(《續通鑒》)
按︰《元史》載,盱眙之陷,不指名為何兵,而系于張士誠寇揚州之下。《平吳錄》諸書皆雲︰士誠攻揚州,尋陷盱眙及泗州。是時,士誠方起高郵,攻揚州,其兵豈能遽及盱、泗?今考俞本《紀事錄》,其為濠兵無疑也。《洪武實錄》于甲午七月克滁陽之下書曰︰“未逾月,彭早住、趙君用遣人邀上將兵守盱、泗。”《滁陽廟碑》亦雲︰“彭、趙東屯泗州。”則知陷盱、泗者,彭、趙之兵也。是時,濠兵以彭、趙為主,彭、趙攻盱、泗,而上攻滁,雖分兵為兩,其實皆濠兵也。記事者亦無從分別言之耳。
十三日,克梁縣,至大橋廟。
七月初二日,克張堡、驢牌駱二寨,克把頭寨。
攻元知院老張于橫澗山,降其民兵男女七萬,得精壯二萬,南略滁陽。(《太祖實錄》)
十八日,克滁州。
八月,克六合縣。
彭早住、趙君用執子興,太祖救歸滁州。
既而,彭、趙東屯泗州,因挾王以往。皇上方駐和陽,知眾不可共事,獨堅守以待。復遣人賂彭、趙左右,賂行,王得縱歸滁陽。時王兵共四萬,其麾下僅萬人,皇上所部三萬有奇。(《廟碑》)
克滁陽未逾月,永義、魯淮二王遣人促兵以駐盱、泗。上知其非人,弗從。未幾,二王自相吞並,善戰者多死于盱,魯淮亦亡,惟存永義而已。彼時滁陽王尚受制于盱眙,幾為所吞,而卒幸免。上遣一介去說永義,從滁陽衛南行。初王首倡義時兵八百人,後上亦以七百屬部下,其招誘者不過萬余,上之兵眾已三萬有奇。逾兩月,王為讒所惑,掣近行掌文案者數人,李善長終不棄去。是後四方征討總兵之事,不令上與。(《皇明木紀》)
彭早住、趙君用遣人邀上將兵守盱、泗。上以二人粗暴淺謀,不可與共事,辭弗往。未幾,二人自相吞並,戰士多死,早住亦亡,惟君用專兵柄,子興勢益孤。上遣人說君用曰︰“公昔窘于元兵,奔濠城,郭公開門延納,既不見疑,又屈己以事公。郭公之德于公為大,公乃不思報,反听左右之言,欲先圖之,是自剪其羽翼,失豪杰心。又況人心難以逆料,郭公雖或可圖,其部屬猶眾,萬一事有不然,公亦豈能獨安。”時君用聞上入滁州,兵勢甚盛,心頗恐。上又使人賂其左右以解之,子興乃得免。遂將其所部萬人至滁州。居再閱月,子興惑于讒,意頗疑上,悉奪左右用事者,凡兵事皆不得與。既而,元兵圍滁,有任某者,譖上海戰不力,子興頗信之。比出城接戰,任未十步即被矢走還,上獨前奮擊,徐還。子興乃愧嘆。凡軍中有所得,上輒分給群下,他將有所獲,輒以獻子興,子興以故不說。孝慈皇後知其意,後將士有獻者,悉以遺子興妻張氏,張氏喜,後又和順以事之,由是疑釁漸釋。(《太祖實錄》)
十月,脫脫攻高郵,圍六合,太祖救之。
元將脫脫攻高郵,分兵圍六合,子興命上將兵往救。元兵欲攻滁,上設伏敗之,復謀款其師,由是滁城得完。(《太祖實錄》)
脫脫圍六合,被圍者請救,來使乃上之友也。中夜來叩門,上即起,隔門與語,謂之曰︰“姑少待,我告王闢門而進。”王與六合之雄有隙,聞求救,喑鳴奮怒,不肯許。上因助來使共說之,至日昃,王意少解。諸將畏脫脫,以交不吉為詞。王乃召上曰︰‘妝亦白神。”上曰︰“六合受圍,勢同一家,唇亡則齒寒。若命我總兵,神可弗白。”于是決出師東之六合,與脫脫戰,微失利歸。(《皇明本紀》)
按︰《元史》“十一月脫脫兵至高郵,連戰皆捷,分遣兵平六合,賊勢大蹙。”成化間,史館續修《綱目》,亦因仍書之。蓋不知是時我太祖在六合與耿再成守瓦梁壘等處,失于考證而不知避諱也。子興欲稱王,不果。
時子興名稱尚微,且無意遠略,欲據滁自王。上察知其意,因說曰︰“滁,山城也,舟楫不通,商賈不集,無形勝可據,不足居也。”子興默然,事遂止。(《太祖實錄》)
至正十五年乙未正月,克和州李扒頭寨。
先是,至正十二年,李扒頭據無為州,雙刀趙據含山,聚眾結水寨,俱稱彭祖家。至是,正月一十一日圍和州,攻李扒頭寨,克之。
克太山同知及韓把頭寨並雞籠山,攻彭祖水寨、含山縣。
太祖統兵入和陽,與元兵戰三月,而元兵解去。
正月戊寅,上率師取和州。時上數諫王,為人所譖,初少被責辱,上終不以為意,王性聰明,納諫如流,俄又中讒,輒復嗔恚,因是致疾。兵士乏糧,謀議所向,遣人召至再三,終不能會。復遣人至,定計出軍,上許之,謀曰︰“三千人衣青衣,垂髻左衽,佯為彼兵。令萬人衣絳衣,兵先至,敗走。至暮,青衣兵抵城下破之。”會敗兵先歸報,王驚恐,責上失計,俄城南報元使來招,王驚恐益甚。上命以三門兵合滁陽王至南門,然後令來者膝行以見王,待諭之。眾欲殺使者,上曰︰“不如縱歸,示以大言,彼不知我虛實,必不敢加我。”明旦,元兵遁去,王命上往收敗軍,及總守和陽,遂南趨和陽。(《皇明術紀》)
三月,郭元帥子興卒。
王命皇上守和陽,既而信流言,親至和陽視師。值王仇人亦在其中,聞王至,移軍異處。皇上禮送行者,俄為所厄。王聞驚懼得疾,尋卒。(《廟碑》)
辛巳,元兵十萬攻和陽,上以萬人守,連兵三月,元兵數敗,解去。未幾,彼眾皆走渡江。時濠梁舊雄俞、魯、孫、潘亦乏糧,其部下皆就食和陽,孫德崖軍遂入城假居焉。滁陽王信讒,聞軍中多取婦女、財物,意欲歸罪于上,左右讒者欲因而致上于死地。不旬日,王果至。上往視之,王怒,久而不言。久而謂上曰︰“誰?”上答曰︰“某。”王曰︰“其罪何逃!”上曰︰“兒女之罪,又何逃耶?家中事緩急皆可理,外事當速謀。”王問︰“何事?”曰︰“曩與俞、魯、孫、潘有隙,長者受制,某等圍舍,逾牆殺彼祖父母,脫長者之患。今仇人在斯,彼眾我寡,甚為慮之。”明日五鼓,德崖遣人謂上曰︰“彼翁至矣,我將他往。”上大驚,急報王以備之。上復謂德崖曰︰“兩軍合城,今一軍盡起,公當留後,令軍先行。”德崖許諾。上出城送友人,去城十五里,聞城內兩軍相斗,上策騎急歸,彼軍大呼追逐,抽刃以隘道。上單騎入彼軍中,德崖之弟系上頸,欲加害,友人張姓者力止之,往入城,見滁陽王系孫之頸,共案而飲。歸謂諸人曰︰“如眾所為,幾傷兩命,今各生存,事不難矣。”諸人怒猶未解。張留上同寢,抱上首達旦。明日,復羈晦窟中。又明日,乃行。徐達等奉王命以數人至,于是得歸。王亦釋孫。王聞上被擒,驚憂成疾,後終不復起,卒于和陽。(《皇明本紀》)
子興為人勇悍善戰,而性悻直不能容物,故卒以憤恨而終。(《太祖實錄》)
四月,眾奉子興長子郭天敘為都元帥,張天次之,太祖又次之。
郭元帥卒,張天齎杜遵道檄推子興之子為都元帥,天為右副元帥,上為左副元帥。上曰︰“大丈夫寧能受制于人耶?”遂不受。(《太祖實錄》)
太祖轉戰和陽,會滁陽王卒,遂並其兵,納其次室之女。(《天潢玉牒》)
子興既卒,孫德崖欲統其軍,子興之子聞之,懼不能辨,乃以書邀上代辯之。(《太祖實錄》)
克裕溪中丞蠻子海崖水寨。
六月,太祖率諸將渡江取太平,諸將奉太祖為大元帥。
六月初二日,上親領將士萬余,乘風斗快船渡江,無船者以葦荻作筏而濟。江東士民值太平日久,無不股栗待命,遂克采石及太平府蕪湖縣。是時三帥雖共府置事,運籌決策皆自上裁。將士樂戰,軍民傾向,權歸于上矣。(俞本《紀事錄》)
七月克溧水。壬辰,命元帥張天率諸軍及陳野先部曲攻集慶路,弗克而還。
八月,克溧陽。
九月,復攻集慶路,陳野先叛,郭元帥、張天戰敗死之。
是月戊戌,仍命郭元帥、張天率所部軍攻集慶。己亥,天等至方山,攻破左答失納識里營,走之。陳野先遂叛,與元福壽合兵來拒,戰于秦淮水上。我師失利,天、郭元帥皆戰死。(《太祖實錄》)
元義兵元帥陳野先領兵攻太平府,士卒登城,上親率死士拒之,城中危急。是時,上娶孫伯英妹為次妃,妃言于上曰︰“府中金銀若干,何不盡給將士,使之奮身御敵,倘有不虞,積金何益?”次日,敵再至,上盡置金銀于城上,分給將士,遂大敗敵兵,生擒野先。上親釋其縛,坐與語,野先許以全軍歸附。上與結為昆弟,宰烏牛、白馬以祀天地,歃血為誓,約共攻建康府。即令還營整兵以待並進。十月,郭、張二元帥督兵由官塘經同山進攻建康之東門,陳野先自板橋直抵建康攻南門,自寅至午,城中堅守。野先邀郭元帥飲,殺之,擒張元帥獻于福壽,亦殺之。野先會元兵夾攻,大軍遂潰,部下總管趙繼祖躍馬遁,野先單騎追逐,雁門孟萬戶刺殺之。(俞本《記事錄》)
至正乙未夏五月,今江南等處行御史大夫西夏水平公由淮南行省中書平章特膺是命。六月,淮西寇渡江,攻陷太平,縱兵四劫,潛趨集慶攻南門。公晝夜拒守,相率引去。秋七月,復至,又敗之。九月,寇大至,圍城四面,凡七日,公身先士卒,且戰且守,而鋒大М。先是,淮西義兵元帥陳野先率其徒渡江,屯集慶城南之板橋,行台命與官軍俱征太平。已而,我師失利,野先陷,寇質其妻子,使為先鋒,務必取集慶。野先素服公威信,輸密款,願擒首賊以自效。眾疑其詐,公獨采听之無惑。下令俾官軍與野先表里合攻,遂生擒偽元帥郭、張二人及其余偽官甚眾,殺死者無 ,因乘勝逐北,鼓行趣太平,而野先為鄉兵誤殺,舉軍痛惜之。(陳基撰《西夏永平公勛德詩序》)
十一月,太祖為都元帥。
郭、張二帥既沒,上獨任元帥府事。(《太祖實錄》)
至正十六年丙申二月二十五日,攻克三山中丞水寨。
三月初三日,太祖親統大軍克板橋營,擒陳野先佷陳勝。初十日,太祖親克建康。
亳都升太祖為江南行省平章,以故元帥郭天敘弟天爵為右丞。
至正十七年丁酉,遣將進攻浙東。
至正十八年戊戌七月,右丞郭天爵謀叛,誅之。
滁陽王夫人張氏生三子︰長戰歿,次為降人所陷,即郭元帥也,幼與群小陰謀伏罪。次夫人張氏生女一,為上妃,生蜀王、豫王、如意王,女二。(《廟碑》)
至正十九年己亥四月,太祖親征浙東。
至正二十年庚子五月,徐達、常遇春克安慶。
閏五月,陳友諒陷太平,侵建康,我師奮擊,大敗之。
至正二十一年辛丑,亳都升太祖為吳國公。
至正二十二年壬寅,張士誠寇諸全,敗還。江西降將祝宗、康泰叛,徐達討平之,南昌復定。
至正二十三年癸卯,陳友諒圍南昌。太祖自將救之,友諒敗死。
至正二十四年甲辰正月,諸將奉太祖即吳王位。
至正二十五年乙巳正月,克贛州,江西平。
至正二十六年丙午十二月,宋主韓林兒殂,議以明年為吳元年,立宗廟社稷。
丁未,吳元年,克姑甦,執張士誠以歸,命徐達北伐中原。
戊申正月乙亥,太祖即皇帝位于金陵,定有天下之號曰大明,建元洪武。追封故元帥郭子興為滁陽乏。
洪武元年,天下既一,剖符行封,追念更生之恩,實業所始,乃封滁陽王,配張氏封夫人,建廟滁陽,命有司歲時率滁人祭之。(《廟碑》)
洪武三年二月癸未,封故元帥郭子興為滁陽王,妻張氏為滁陽工夫人,立廟滁州,仍繪其三子從祀,凡生卒之日及節序,皆命有司致祭。(《太祖實錄》)
遣使致祭滁陽王。
洪武八年四月,上幸中都,次滁州,遣官祭滁陽王廟,曰︰“曩者群雄鼎沸之時,民不堪命,王乃奮臂定遠,拔濠城而守之。朕方從軍,幾被他人所害,惟王能活我,致有今日,盡平天下,家國已成,再生之恩終世難忘。今日督工鳳陽,道經環滁,塋祠在斯,遣官致祭。尚饗!”(《御制文集》)
皇帝制諭滁陽千百戶王杰等︰自古豪杰之士,有大功于天地人神者,生雖不獲其福,死必血食廟祀焉,所謂死而不亡,名傳永世者也!惟滁陽王,定遠之民,當元運將終,群雄並起,王亦乘時倡義旅,克濠城,拒守二載。時朕從事,恩禮甚厚。歲癸巳,王行兵盱眙。甲午,移駐環滁。乙未,南巡和陽,嬰疾而斃。先是,命朕率兵鎮御和陽,及王斃,王子不能馭諸豪英兵,且乏食,朕率眾渡江,十有三年,帝業乃成。朕追念舊恩,特封滁陽王,立廟于州,歲時奉祀。(《太祖實錄》)
定滁陽王歲祀禮。
洪武十五年秋,召守滁陽千百戶等免征田租者二十員名,永供時祀,其宥氏首率而祀之,故茲制諭。
一,祭祀日期用四孟日。一,祭物用羊一空、豬一口。一,奉祀人員官一十七戶,看廟人宥奶子等三戶。(洪武十五年《欽定滁陽王廟歲祀冊》)
敕撰滁陽王碑文勒石于廟。
洪武十六年十一月七日,皇上親 滁陽王事實,召太常司丞臣張來儀諭之曰︰“王之恩德,注在朕心。今滁有廟祀而碑刻未具,甚闕典也。汝其據此為文于石。”臣伏聞自古帝王之興,雖受命于天,未始不因乎人,蓋必有所佑助維持而後成。惟我皇上,奮布衣,提一劍而起,外無尺土一民之助,而王能脫危難,識潛微,納于貳室,授以兵柄,慨然不少吝惜,遂肇大業,可謂有知人鑒矣!及今大統既定,四海一家,推本尋源,實由于王。爰建顯號,俾永永血食。蓋非王無以開萬世之業,非皇上無以永王之名。臣謹即是為銘。(洪武十七年三月承直郎、太常司丞張來儀奉敕撰,中書舍人胡廷鉉奉教書並篆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