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三十二  列传第二十

类别:史部 作者:李延寿(唐) 书名:北史

    崔鉴 兄孙伯谦 崔辩 孙士谦 士谦子彭 士谦弟说 说子弘度

    崔挺 子孝芬 孙宣猷 曾孙仲方 仲方从叔昂 挺从子季舒 挺族孙暹

    崔鉴,字神具,博陵安平人也。六世祖赞,魏尚书仆射。五世祖洪,晋吏部尚书。曾祖懿,字世茂,仕燕,位秘书监。祖遭,字景遇,位钜鹿令。父绰,少孤,学行修明,有名于世。与范阳卢玄、勃海高允、赵郡李灵等俱被征,寻以母老固辞。后为郡功曹,卒。鉴颇有文学,自中书博士转侍郎,赐爵桐庐县子。出为东徐州刺史。鉴欲安新附,人有年老者,表求假以守令,诏从之。又于州内铜冶为农具,兵人获利。卒,赠青州刺史、安平侯,谥曰康。子合,字贵和,少有时誉,袭爵桐庐子,位终常山太守。

    合弟秉,少有志气,阳平王顺之为定州,秉为卫军府录事,带毋极令。时甄琛为长史,曾因公事,言竞之间,以拳击琛坠床。琛以本县长,笑而不论。其豪率若此。彭城王勰行寿春,秉从行,招致壮侠,以为部下。勰目之,谓左右曰:“吾当寄胆气于此人。”累迁广平内史,大纳财货,为清论所鄙。后为燕州刺史,为杜洛周攻围,坚守历年。朝廷遣都督元谭赴救,谭败,秉奔定州,坐免官。太昌中,除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频以老病求解,永熙三年,去职。薨,赠尚书令、司徒公,谥曰靖穆。

    长子忻,字伯悦,有世干。以郑俨之甥,累迁兼尚书左丞。庄帝初,遇害河阴。追赠殿中尚书、冀州刺史。

    忻弟仲哲,早丧所生,为祖母宋氏所养。六岁,宋亡,啼慕不止,见者悲之。性恢达,常以将略自许。以军功赐爵安平县男。及父康于燕被围,泣诉朝廷,遂除别将,与都督元谭赴援,战殁。子长瑜,位至开府中兵参军。

    长瑜子子枢,学涉好文词,经辩有才干。仕齐,位考功郎中,参议五礼,待诏文林馆。兼散骑常侍,聘周。使还,除通直散骑常侍,兼知度支。子枢明解世务,所居称职。因度支有受纳风闻,为御史劾,遇赦免。仕周,位至上士。预尉迟迥事,被诛。

    子枢次弟子端,亦有才干,而文艺为优。历殿中侍御史,卒于通直散骑侍郎。子端弟子博,武平末,为河阳道行台郎。隋开皇末,卒于泗州刺史。

    子博弟子发,有文才,武平末,秘书郎,修起居注。仕隋为秦王文学,卒于国子博士。

    长瑜弟叔瓚,颇有学识,性好直言。其妻即齐昭信皇后姊也,文宣擢为魏尹丞。属蝗虫为灾,帝以问叔瓚。对曰:“案《汉书五行志》:‘土功不时,蝗虫作厉。’当今外筑长城,内兴三台,故致此灾。”帝大怒,令左右殴之,又擢其发,以溷汁沃其头,曳以出,由是废顿久之。后卒于阳平太守,赠本州刺史。

    仲弟叔彦,位抚军。

    叔彦弟季通,位司农少卿。季通子德立,好学,爱属文,预撰《御览》,位济州别驾。

    季通弟季良,风望闲雅,位太学博士,以征讨功,赐爵蒲阴县子,累迁太尉长史。及康东还乡,季良亦去职归养。后位中军将军、光禄大夫,先康卒于家,赠尚书右仆射,谥曰简。康弟习,字贵礼,有世用,卒于河东太守,赠并州刺史。

    鉴兄,字洛祖,行博陵太守。子文业,中书郎、钜鹿太守。文业子伯谦。

    伯谦字士逊,贫居养母。齐神武召补相府兼功曹,称之曰:“崔伯谦清直奉公,真良佐也。”转七兵、殿中、左户三曹郎中。弟仲让为北豫州司马,与高慎同叛。坐免官。后历瀛州别驾、京畿司马。文襄将之晋阳,劳之曰:“卿聘足瀛部,已著康歌。督府务总,是用相授。”临别,又马上执手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卿宜深体此情。”族弟暹当时宠要,伯谦与之旧寮同门,非吉凶未尝造请,以雅道自居。

    天保初,除济北太守,恩信大行,富者禁其奢侈,贫者劝课周给。县公田多沃壤,伯谦咸易之以给人。又改鞭,用熟皮为之,不忍见血,示耻而已。朝贵行过郡境,问人太守政何似?对曰:“府君恩化,古者所无。”诵人为歌曰:“崔府君,能临政。退田易鞭布威德,人无争。”客曰:“既称恩化,何因复威?”对曰:“长吏惮其威严,人庶蒙其恩惠,故兼言之。”以相府旧寮,例有加授,征赴鄴。百姓号泣遮道,数日不得前。

    以弟仲让在关中,不复居内任,除南钜鹿太守。下车导以礼让,豪族皆改心整肃。事无巨细,必自亲览。在县有贫弱未理者,皆曰“我自告白须公,不虑不决”。在郡七年,狱无停囚。每有大使巡察,恆处上第。征拜银青光禄大夫。

    伯谦少时读经、史,晚年好《老》、《庄》,容止俨然无愠色,亲宾至,则置酒相娱。清言不及俗事,士大夫以为仪表。卒,赠南充州刺史,谥曰懿。伯谦弟仲让,仕西魏,位至鸿胪少卿。

    崔辩,字神通,鉴之从祖弟也。祖琨,字景龙,行本郡太守。父经,赠兗州刺史。辩学涉经史,风仪整峻,献文征拜中书博士、武邑太守。政事之余,专以劝学。卒,赠安南将军、定州刺史,谥曰恭。

    长子景俊,鲠正有高风,好古博涉,以经明行修,征拜中书博士。历侍御史、主文中散。孝文赐名为逸。后为员外散骑侍郎,与著作郎韩兴宗参定朝仪。雅为孝文所知重,迁国子博士。每有公事,逸常被诏独进,博士特命自逸始。转通直散骑常侍、廷尉少卿,卒。

    子巨伦,字孝宗,幼孤。及长,历涉经史,有文学武艺。叔楷为殷州,巨伦仍为长史、北道别将。在州陷贼,敛恤存亡,为贼所义。葛荣闻其才名,欲用为黄门郎,巨伦心恶之。至五月五日,会集官寮,令巨伦赠诗。巨伦乃曰:“五月五日时,天气已大热,狗便呀欲死,牛复喘吐舌。”以此自晦,获免。结死士,夜中南走,逢贼,俱恐不济。巨伦曰:“宁南死一寸,岂北生一尺!”便欺贼曰:“吾受敕而行。”贼爇火观敕,火未然。巨伦手刃贼十余人,贼乃四溃,得马数匹。夜阴失道,唯看佛塔户而行。到洛阳,持节别将北讨。初,楷丧之始,巨伦收殡仓卒,事不周固;至是遂偷路改殡,并窃家口以归。寻授国子博士。

    庄帝即位,除东濮阳太守。时河北纷梗,人避贼,多入郡界。岁俭饥乏,巨伦倾资赡恤,务相全济。时类高之。元颢入洛,据郡不从,庄帝还宫,封渔阳县男。后除光禄大夫。卒,子子武袭。

    初,巨伦有姊,明慧有才行。因患眇一目,内外亲族,莫有求者。其家议欲下嫁之。巨伦姑,赵国李叔胤之妻,闻而悲感曰:“吾兄盛德,不幸早世,岂令此女,屈事卑族!”乃为子翼纳之。时人叹其义识。

    逸弟模,字叔轨。身长八尺,围亦如之。出后其叔,雅有志度。萧宝夤讨关、陇,引为西征别将,屡有战功,封槐里县伯。后行岐州事,击贼,殁于阵。永熙中,赠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都督、相州刺史。模弟楷。

    楷字季则,为广平王怀文学。正始中,以王国官非其人,多被戮,唯楷与杨昱以数谏诤获免。后为太子中舍人、左中郎将。以党附高肇,为中尉所劾。事在《高聪传》。楷性严烈,能摧挫豪强,时人语曰:“莫鋋 郁买反 彳解 孤楷反 ,付崔楷。”时冀、定数州频遭水害,楷上疏导之便宜,事遂施行。

    孝昌初,置殷州,以楷为刺史,加后将军。楷将之州,人咸劝单身述职。楷曰:“单身赴任,朝廷谓吾有进退之计,将士又谁肯固志?”遂阖家赴州。贼势已逼,或劝减小弱以避之,乃遣第四女、第三男夜出。既而曰:“一朝送免兒女,将谓吾心不固。”遂命追还。及贼来攻,楷率力拒抗,莫不争夺,咸称崔公尚不惜百口,吾等何爱一身?力竭城陷,楷执节不屈,贼遂害之。楷兄弟父子并死王事,朝野伤叹焉。赠侍中、镇军将军、定州刺史。永熙中,又特赠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都督、冀州刺史。

    长子士元,沈雅有学尚。州陷,战没,赠平州刺史。

    子育王,少以器干称,仕齐至起部郎。子文豹,字蔚,少有文才,本州大中正。士元弟士谦。

    士谦,孝昌初解褐著作佐郎。后贺拔胜出镇荆州,以士谦为行台左丞。孝武西迁,士谦劝胜倍道兼行,谒帝关右,胜不能用。州人刘诞引侯景军奄至,胜与战,败绩,遂奔梁。士谦与俱行。及至梁,每乞师赴援。梁武虽不为出军,而嘉胜等志节,并许其还国。乃令士谦先,且通邻好。周文素闻其名,甚礼之,赐爵千乘县男。及胜至,拜太师长史,以功进爵为子,拜尚书右丞。从周文解洛阳围,经河桥战,加定州大中正、瀛州刺史。又破柳仲礼于随郡,讨李迁哲于魏兴,并有功,进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直州刺史。赐姓宇文氏。恭帝初,转利州刺史。

    士谦性明悟,深晓政术,吏人畏而爱之。周保定二年,迁总管、安州刺史,加大将军,进爵武康郡公。天和中,授江陵总管、荆州刺史。州既统摄遐长,俗兼夷夏,又南接陈境,东邻齐寇。士谦外御强敌,内抚军人,风化大行,号称良牧。每年考绩,常为天下之最,屡有诏褒美焉。士谦随贺拔胜之在荆州也,虽被亲遇,而名位未显;及践其位,朝野以为荣。卒于州,阖境痛惜之,立祠堂,四时祭飨。子旷嗣。

    士谦性至孝,与弟说特相友爱,虽复年位并高,资产皆无私焉。居家严肃,旷及说子弘度并奉其遗训云。

    旷少温雅。大象末,位开府仪同大将军、浙州刺史。旷弟彭。

    彭字子彭,少孤,事母以孝闻。性刚毅,有武略,工骑射,善《周官》、《尚书》,并略通大义。仕周,累迁门正上士。隋文帝为相,周陈王纯镇齐州。帝恐其为变,遣彭以两骑征纯入朝。彭未至齐州三十里,因诈病止传舍,遣人召纯。纯疑有变,多将从骑至彭所。彭请间,因顾骑士执而锁之。乃大言曰:“陈王有罪,诏征入朝,左右不得辄动。”左右愕然而去。至,拜上仪同。及践祚,迁监门郎将,兼领右卫长史,赐爵安阳县男。再迁骠骑将军,恆典宿卫。性谨密,在省闼二十余年,当上,在仗危坐终日,未尝有堕容。上每谓曰:“卿当上日,我寝处自安。”又尝曰:“卿弓马固以绝人,颇知学不?”彭曰:“臣少爱《周礼》、《尚书》,休沐之暇,不敢废也。”上曰:“试为我言之。”彭因说君臣戒慎之义,上称善。观者以为知言。后加上开府,迁备身将军。

    上尝宴达头可汗使者于武德殿,有鸽鸣于梁上。命彭射之,中,上大悦,赐钱一万。及使者反,可汗复遣使请崔将军一与相见。上曰:“此必善射闻于虏庭。”遂遣之。及至,可汗召善射者数十人,因掷肉于野,以集飞鸢,遣其善射者射之,多不中。彭连发数矢,皆应弦而落。突厥莫不叹服。仁寿末,进爵安阳县公。炀帝即位,迁左领军大将军。时汉王谅初平,令彭镇遏山东,复领慈州事。卒,赠大将军,谥曰肃。子宝德嗣。

    士谦弟说。说本名士约。少有气概,膂力过人,尤工骑射。贺拔胜牧荆州,以为假节、冠军将军、防城都督。又随奔梁。复自梁归西魏。授武卫将军、都督,封安昌县子。从周文复弘农,战沙苑,皆有功,进爵为侯,除京兆郡守。累迁都官尚书、定州大中正,改封安固县侯;赐姓宇文,并赐名说焉。进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进爵万年县公。再迁总管、凉州刺史。说莅政强毅,百姓畏之。后除使持节、能和中三州、崇德等十三防诸军事,加授大将军,改封安平县公。建德四年,卒,赠廓、延等五州刺史,谥曰壮。子弘度。

    弘度字摩诃衍。膂力绝人,仪貌魁岸,须面甚伟,性严酷。年十七,周大冢宰宇文护引为亲信,累转大都督。时护子中山公训为蒲州刺史,令弘度从焉。尝与训登楼,至上层,去地四五丈,俯临之。训曰:“可畏也!”弘度曰:“此何足畏?”欻掷下,至地无所损,训大奇之。后以战功授仪同。从平齐,进上开府、鄴县公。寻从汝南公宇文神举破卢昌期于范阳,郧公韦孝宽经略淮南。以前后勋进位上大将军。袭父爵安平县公。

    及尉迟迥反,弘度以行军总管从韦孝宽讨之,所当无不披靡。弘度妹先适迥子为妻。及破鄴城,迥窘迫升楼,弘度直上龙尾追之。迥将射弘度,弘度脱兜鍪谓曰:“今日各图国事,不得顾私。事既如此,早为身计,何所待也?”迥掷弓于地,骂大丞相极口,自杀。弘度顾弟弘升,使取迥头。进位上柱国。时行军总管例封国公,以弘度不时杀迥,纵致恶言,由是降爵一等为武乡郡公。

    开皇初,以行军总管拒突厥于原州。还,拜华州刺史。纳妹为秦孝王妃。寻迁襄州总管。

    弘度素贵,御下严急,所在令行禁止,盗贼屏迹。梁主萧琮来朝被止,以弘度为江陵总管,镇荆州。陈人惮之,不敢窥境。以行军总管从秦孝王平陈,赐物五千段。高智慧等作乱,复以行军总管隶杨素。弘度与素品同,而年长于素,素每屈下之,一旦隶素,意甚不平。素亦优容之。及还,以行军总管检校原州事,以备胡。无虏而还。上甚礼之,复以其弟弘升女为河南王妃。仁寿中,检校太府卿。

    自以一门二妃,无所降下。每诫其寮吏曰:“人当诚恕,无得欺诳。”皆曰:“诺。”后尝食鳖,侍者八九人。弘度问之曰:“鳖美乎?”人惧之,皆曰:“美。”弘度大骂曰:“佣奴!”何敢诳我?汝初未食鳖,安知其美?”俱杖之八十。官属百工见之,莫不汗流,无敢欺隐。时有屈突盖为武候车骑,亦严刻。长安为之语曰:“宁饮三斗醋,不见崔弘度;宁炙三斗艾,不逢屈突盖。”然弘度居家,子弟班白,动行捶楚,闺门整肃,为当世所称。未几秦王妃以罪诛,河南王妃复被废,弘度忧恚,谢病于家。诸弟乃与之别居,弥不得志。炀帝即位,河南王为太子。帝将复立崔妃,遣中使就第宣旨。使者诣弘升家,弘度不之知。使者反,帝曰:“弘度有何言?”使者曰:“弘度称疾不起。”帝默然,其事竟寝。弘度忧愤,未几卒。

    弘升字上客,在周为右侍上士。从平尉迟迥,以功拜上仪同。寻加上开府,封黄台县侯。隋文受禅,进爵为公,授骠骑将军。历慈郑二州刺史、襄州总管。以戚属故,待遇隆重。及河南王妃罪废,弘升亦免官。炀帝即位,历冀州刺史、信都太守,位金紫光禄大夫,转涿郡太守。辽东之役,检校左武卫大将军事,指平壤。与宇文述等同败,奔还,发病卒。

    崔挺,字双根,辩之从父弟也。父郁,位濮阳太守。挺幼孤,居丧尽礼,少敦学。五代同居,后频年饥,家始分析。挺与弟振推让田宅旧资,惟守墓田而已。家徒壁立,兄弟怡然,手不释卷。乡人有赡遗,挺辞而后受,仍亦散之。举秀才,射策高第。拜中书博士,转侍郎。以工书,受敕于长安书文明太后父燕宣王碑,赐爵秦昌子。转登闻令,迁典属国下大夫。以参议律令,赐帛、谷、马、牛等。尚书李冲甚重之。孝文以挺女为嫔。宋王刘昶南镇彭城,诏挺为长史,以疾辞免,乃以王肃为长史,其被遇如此。后拜昭武将军、光州刺史,风化大行。

    及车驾幸兗州,召挺赴行在所,问以临边之略,因及文章。帝甚悦,谓曰:“别卿以来,倏焉二载。吾所缀文,以成一集,今当给卿副本。”顾谓侍臣曰:“拥旄者皆如此,何忧哉!”复还州。及散骑常侍张彝巡行风俗,谓曰:“彝受使巡方,采察谣讼,入境观政,实愧清使之名。”州旧掖城西北数里有斧山,峰岭高峻。北临沧海,南望岱岳。挺于顶上欲营观宇,故老曰:“此岭上,秋夏之际,常有暴雨。相传云是龙道,恐此观不可久立。”挺曰:“人龙相去,何远之有?虬龙倏忽,岂一路乎?”遂营之。数年间,果无风雨之异。挺既代,即为风雨所毁,遂莫能立。众以为善化所感。时以犯罪配边者多有逃越,遂立重制,一人犯罪逋亡,阖门充役。挺上书,以为《周书》父子罪不相及,以一人犯罪,延及阖门,岂不哀哉!辞甚雅切,帝纳之。

    先是,州内少铁,器用皆求之他境。挺表复铁官,公私有赖。孝文将辨天下氏族,仍亦访定,乃遥授挺本州大中正。掖县有人年逾九十,板舆造州。自称少曾充使林邑,得一美玉,方尺四寸,甚有光采,藏之海岛,垂六十岁,忻逢明政,今愿奉之。挺曰:“吾虽德谢古人,未能以玉为宝。”遣船随取,光润果然,迄不肯受,乃表送都。景明初,见代,老幼泣涕追随,缣帛送赠,悉不纳。

    散骑常侍赵修得幸宣武,挺虽同州壤,未尝诣门。北海王详为司徒、录尚书事,以挺为司马,固辞不免。世人皆叹其屈,而挺处之夷然。详摄选,众人竞称考第,以求迁叙,挺终无言。详曰:“崔光州考级并未加授,宜投一牒,当为申请。蘧伯玉耻独为君子,亦何故默然?”挺曰:“阶级是圣朝大例,考课亦国之恆典,至于自炫求进,窃以羞之。”详大相称叹。其为司马,详未曾呼名,常称州号,以示优礼。卒,赠辅国将军、幽州刺史,谥曰景。光州故吏闻凶问,莫不悲感,共铸八尺铜象,于城东广固寺赴八关斋,追奉冥福。

    初,崔光贫贱,挺赡遗衣食,常亲敬焉。又识邢峦、宋弁于童幼,世称其知人。历官三十余年,家资不益,食不重味,室无绮罗,闺门之内,雍雍如也。欲诸子恭敬廉让,因以孝为字。及葬,亲故多有赠赗,诸子推挺素志,一无所受。有子六人,长子孝芬。

    孝芬字恭梓。早有才识,博学好文章。孝文召见,甚嗟赏之。李彪谓挺曰:“比见贤子谒帝,旨喻殊优,今当为绝群耳。”挺曰:“卿自欲善处人父子之间,然斯言吾不敢闻也。”后袭父爵,累迁司空属、定州大中正。长于剖判,甚有能名,府主任城王澄雅重之。澄奏地制八条,孝芬所参定也。迁廷尉少卿。孝昌初,梁将裴邃等寇淮南,诏行台郦道元、都督河间王荣讨之。敕孝芬持节催令赴接,贼退而还。迁荆州刺史,兼尚书、南道行台,领军司,率诸将以援神俊,因代焉。孝芬遂从恆农道南入,敌便奔散,人还安堵。明帝嘉劳之。

    后以元叉之党,与卢同、李奖等并除名,征还。又除孝芬为廷尉。章武王融以赃货被劾,孝芬案以重法。及融为都督,北讨鲜于修礼,时孝芬弟孝演率宗从在博陵,为贼攻陷,遇害。融密启云孝演入贼为逆,遂见收捕。全家投梁,遇赦乃还。后梁将成景俊逼彭城,孝芬兼尚书右丞,为徐州行台。孝芬将发,入辞。灵太后谓曰:“卿女今事我兒,与卿是亲。曾何相负,而内头元叉车内,称此妪须了却!”孝芬曰:“臣蒙国厚恩,义无斯语;假有斯语,谁能得闻?若有此闻,即此人于元叉亲密,过臣远矣。乞对之,足辨虚实。”太后乃有愧色。孝芬既至,景俊等力屈退走。以孝芬兼尚书,为徐、兗二州行台。

    建义初,太山太守羊侃据郡反,引南贼围兗州行台。除孝芬散骑常侍、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仍兼尚书、东道行台,与大都督刁宣往救援。与行台于侃时相接。至便围之,侃突围奔梁。永安中,授西兗州刺史;孝芬倦外役,固辞不行,仍为太常卿。太昌初,兼殿中尚书,后加仪同三司,兼吏部尚书。孝武帝入关,齐神武至洛,与尚书辛雄、刘廞等并被诛。没其家口,天平中,乃免之。

    孝芬博闻口辩,善谈论,爱好后进,终日忻然。商榷古今,间以嘲谑,听者忘疲。文笔数十篇。有子八人。

    长子勉,字宣祖,颇涉史传。普泰中,兼尚书右丞。勉善附会,世论以浮竞讥之。为尚书令尔硃世隆所亲待,而尚书郎魏季景尤为世隆所知,勉与季景内颇不睦。季景于世隆求右丞,夺勉所兼;世隆启用季景,勉遂帐怏自失。太昌初,除散骑常侍、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定州大中正,敕左右厢出入。其家被收之际,逃免。后见齐神武,劳抚之。天平初,遣勉送勋贵妻子赴定州,因得还。属母李氏丧亡,勉哀号过性,遇病卒。无子,弟宣度以子龙子为后。勉弟猷。

    猷字宣猷。少好学,风度闲雅。性鲠正,有军国筹略。普泰初,累迁司徒从事中郎。既遭家难,遂间行入关。及谒魏孝武,哀动左右。帝为之改容,目送曰:“忠孝之道,萃此一门。”即以本官奏门下事。大统初兼给事黄门郎、平原县伯。二年,正黄门。行军禽窦泰,复弘农,破沙苑,猷常以本官从军典文翰。五年,除司徒左长史,加骠骑将军。时太庙初成,四时祭祀犹设俳优角抵之戏;其郊庙祭官,多有假兼。猷上疏谏;书奏,并纳焉。迁京兆尹。时婚姻礼嫁聚会之辰,多举音乐。又廛里富室,衣服奢淫,乃有织成文绣者。猷请禁断,事并施行。与卢辩等创修六官。十二年,除浙州刺史。十四年,侯景据河南归款,遣行台王思政赴之。周文与思政书曰:“崔宣猷智略明赡,有应变之才。若有所疑,宜与量其可不。”思政初顿兵襄城,后于颍川为行台,并致书于猷。猷书曰:“襄城控带京洛,实当今之要地,如有动静,易相应接。颍川既邻寇境,又无山川之固,贼若潜来,径至城下。莫若顿兵襄城,为行台所。颍川置州,遣郭贤守。则表里胶固,人心易安,纵有不虞,岂能为患。”使人见周文,其以启闻。周文令依猷策。思政重启,求与朝廷立约,贼若水攻,乞一周为断;陆攻,请三岁为期。限内有事,不烦赴援。过此以往,惟朝廷所裁。乃许之。及颍川没,周文深追悔焉。以疾去职,属大军东征,周文赐以马,随军与之筹略。十七年,进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本州大中正,赐姓宇文氏。

    恭帝元年,周文欲开梁、汉旧路,乃命猷督仪同刘道通等五人开通车路,凿山堙谷五百余里,至于梁州。即以猷为都督、梁州刺史。及周文崩,始、利、沙、兴等诸州阻兵为逆,信、合、开、楚四州亦叛,唯梁州境内,人无二心。利州刺史崔士谦请援,猷遣兵六千赴之。信州粮尽,猷为送米四千斛。于是二镇获全。猷第二女,帝养为己女,封富平公主。

    周明帝即位,征拜御正中大夫。时依《周礼》称天王,又不建年号。猷以为世有浇淳,故帝王因以沿革。今天子称王,不足以威天下。请遵秦汉,称皇帝,建年号。朝议从之。除司会中大夫,御正如故。明帝崩,遗诏立武帝。晋公护谓猷曰:“今奉遵遗旨。君以为何如?”对曰:“殷道尊尊,周道亲亲,今朝廷既遵《周礼》,无容輙违此义。”虽不行,时称其守正。

    及陈将蔡皎来附,晋公护议欲南伐,公卿莫敢言。猷独进曰:“前岁东征,死伤过半,比虽加抚循,而创痍未复。近者长星为灾,乃上玄所以垂鉴诫也,岂可穷兵极武,而重其谴负哉?”议不从。后水军果败,而裨将元定等遂没江南。建德六年,拜少司徒,加上开府仪同大将军。隋文帝受禅,以猷前代旧齿,授大将军,进爵汲郡公。

    开皇四年,卒,谥曰明。子仲方嗣。

    仲方字不齐。少好读书,有文武才略。年十五,周文帝见而异之,令与诸子同就学。隋文帝亦在其中。由是与帝少相款密。后以明经为晋公宇文护参军,转记室,迁司正大夫,与斛斯征、柳敏等同修礼律。后以军功授平东将军、银青光禄大夫,赐爵石城县男。时武帝阴有灭齐志,仲方献二十策,帝大奇之。复与少内史赴芬删定格式。寻从帝攻下晋州,又令仲方说下翼城等四城,授仪同,进爵范阳县侯。后以行军长史从郯国公王轨禽陈将吴明彻于吕梁,仲方策居多。宣帝嗣位,为少内史。

    会帝崩,隋文帝为丞相,与仲方相见,握手极欢,仲方亦归心焉。其夜上便宜十八事,帝并嘉纳之。又劝帝应天受命,从之。及受禅,上召仲方与高颎议正朔服色事。仲方曰:“晋为金行,后魏为水,周为木,皇家以火承木德之统。又圣躬载诞之初,有赤光之瑞。车服旗牲,并宜用赤。”又劝上除六官,依汉魏之旧。并从之。进位上开府,授司农少卿,进爵固安县公。令发丁三万于朔方、灵武筑长城,东至黄河,西拒绥州,南至勃出岭,绵历七百里。明年,复令仲方发丁十万,于朔方已东,缘边险要,筑数十城,以遏胡寇。丁父艰,去职。未期,起为虢州刺史。上书论取陈之策曰:

    臣谨案:晋太康元年,岁在庚子,晋武帝平吴。至今开皇六年,岁次丙午,合三百七载。《春秋宝乾图》云:“王者三百年一蠲法。”今三百之期,可谓至矣。陈氏草窃,起于丙子,至今丙午,又子午为冲,阴阳之忌。昔史赵有言曰:“陈,颛顼之族,为水,故岁在鹑火以灭。”又云:“周武王克商,封胡公满于陈。”至鲁昭九年,陈灾,裨灶曰:“岁五及鹑火而后陈亡,楚克之。”楚,祝融后也,为火正,故复灭陈。陈承舜后,舜承颛顼。太岁左行,岁星右转;鹑火之岁,陈族再亡,戊午之年,妫虞运尽。语迹虽殊,考事无别。皇朝五运相承感火德。而国号为隋,隋与楚同分,楚是火正。午为鹑火,未为鹑首,申为实沈,酉为大梁。既当周、秦、晋、赵之分,若当此分发兵,将得岁之助。以今量古,陈灭不疑。臣谓午、未、申、酉并其数极。盖闻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况主圣臣良,兵强国富,陈既主昏于上,人讟于下,险无百二之固,众非九国之师,独此岛夷,而稽天讨!伏度朝廷,自有宏谟,皞荛所见,冀申萤爝。今唯须武昌以下,蕲、和、徐、方、吴、海等州,更帖精兵,密营渡计;益、信、襄、荆、基、郢等州,速造舟楫,多张形势,为水战之具。蜀、汉二江,是其上流,水路冲要,必争之所。贼虽于流头、荆门、延洲、公安、巴陵、隐矶、夏口、盆城置船,然终聚汉口、峡口,以水战火决。若贼必以上流有军,令精兵赴援者,下流诸将,即须择便横度。如拥众自卫,上江水军,鼓行以前。虽恃九江五湖之险,非德无以为固;徒有三吴百越之兵,无恩不能自立。

    上览,大悦。转基州刺史,征入朝。仲方因陈经略,上善之,赐以御袍裤并罗杂彩五百段,进位开府。及大举伐陈,以仲方为行军总管,与秦王会。及陈平,坐事免。未几,复位。

    后数载,授会州总管。时诸羌犹未宾附,诏仲方击之,与贼三十余战,紫祖、四邻、望方、涉题、干碉、小铁围山、白男、弱水等赭都诸贼悉平。赐奴婢一百二十口、黄金三十斤。迁代州总管。总被征入朝。会文帝崩,汉王余党据吕州不下。炀帝遣周罗攻之,中流矢卒。及令仲方代总其众,拔之,进位大将军。历户部、礼部尚书,坐事免。寻为国子祭酒,转太常卿。朝廷以其衰老,出拜上郡太守。以母忧去职,岁余起为信都太守。后乞骸骨,优诏许之,卒于家。子焘,位定陶令。宣猷弟宣度,位齐王开府司马、恆农太守。宣度弟宣轨,颇有才学,位尚书考功郎中,与弟宣质、宣静、宣略并早卒。

    孝芬弟孝伟,赵郡太守。郡经葛荣离乱后,人皆卖鬻兒女。夏椹大熟,孝伟劝户人多收之,郡内乃安。教其人种殖,招抚遗散,先恩后威,一周之后,流户大至。兴立学校,亲加劝厉,百姓赖之。卒郡,赠瀛州刺史,谥曰简。朝议谓为未申,复赠安北将军、定州刺史。一子昂。

    昂字怀远,七岁而孤,事母以孝闻。伯父吏部尚书孝芬尝谓亲友曰:“此兒终当远至,是吾家千里驹也。”

    昂性端直,颇综文词。天平二年,文襄引为记室参军,季以腹心之任。及辅国政,召为开府长史,并摄京畿长史事。时勋将亲族宾客,多行不轨,孙腾、司马子如之门尤剧。昂受文襄密旨,以法绳之,未几间,内外齐肃。寻迁司徒右长史。时左府有阳平人吴宾为妄认继嗣事,披诉经久。长史王昕、郎中郑凭、掾卢斐、属王敬宝等穷其狱,始末积年,鞫掠不获实。司徒娄昭付昂推问,即日诘根绪,获其真状。昭叹曰:“左府都官数人,不如右府一长史。”昕、凭甚以为愧。

    武定中,文襄普令内外极言得失。昂上书曰:“屯田之设,其来尚矣。曹魏破蜀,业以兴师。马晋平吴,兵因取给。朝廷顷以怀、洛两邑,邻接边境,薄屯丰稔,粮储已赡。准此而论,龟镜非远。其幽、安二州,控带奚贼、蠕蠕;徐、扬、兗、豫,连接吴越强邻。实藉转输之资,常劳私籴之费。诸道别遣使营之,每考其勤惰,则人加劝励,仓廪充实,供军济国,实谓在兹。其次,法狱之重,人命所悬。顷者官司纠察,多不审练,乃闻缘浅入深,未有雪大为小,咸以畏避嫌疑,共相残刻。至如钱绢粟麦,其状难分,径指为赃,罪从此定。乞勒群司,务存获实。如此则有息将来,必无枉滥。”文襄纳之。后除尚书左丞,其年兼度支尚书。左丞之兼尚书,近代未有,朝野荣之。度支水漕陆运,昂设转输相入之差,付给新陈之法,有利于人,遂为常式。右仆射崔暹奏请海沂煮盐,有利军国。文襄以问昂。昂曰:“亦既官煮,须断人灶,官力虽多,不及人广。请准关市,薄为灶税,私馆官给,彼此有宜。”朝廷从之。

    武定六年,甘露降宫阙,文武同贺。魏帝问右仆射崔暹、尚书杨愔、崔甗、邢邵、散骑常侍魏收、御史中丞陆操、国子祭酒李泽曰:“可各言德绩感致所由。”次至昂,昂曰:“吉凶两门,不由符瑞,故桑雉之戒,实启中兴;小鸟孕大,未闻福感。所愿陛下,虽休勿休,允答天意。”帝为敛容。后摄都官尚书,上劝田事七条。寻兼太府卿。齐受禅,改散骑常侍,兼大司农卿。二寺所掌,世号繁剧,昂校理有术,下无奸伪。又奏上横市妄费事三十四条。其年,与太子少师邢邵议定国初礼式,仍封华阳县男。又诏删定律令,损益礼乐,令尚书右仆射琡等四十三人在领军府议定。帝寻幸晋阳。将发,敕递相遵率;不者,命昂以闻。昂部分科条,校正今古,手所增损,十有七八。转廷尉卿。

    昂号深文,世论不以平恕相许。又与尚书卢斐,别典京畿诏狱,并有残刻之声。至于推绳大事,理可明言是非,不至冤酷。有濮阳子沈子遐,赍侯景铁券,告徐州都督府长史毕义绪期举兵应景;又卫尉卿杜弼门生郝子宽,告弼诽谤,并与元子雄谋逆。帝盛怒,付昂穷鞫。昂皆执正雪免,告者引妄获罪。天保三年,除度支尚书。时有肴藏小吏,因内臣投书告事,又别有飞书告事者,并付昂穷检。昂言笑间,咸得情,告者辞穷,并引嫌状。于是飞书遂绝。转都官尚书,仍兼都官事,食济州北郡干。

    文宣幸东山,谓曰:“旧人多出为州,当用卿为令仆,勿望刺史。卿六十外,当与卿本州。中间,州不可得也。”后九卿以上陪集东宫,帝指昂及尉瑾、司马子瑞谓皇太子曰:“此是国家名臣,汝宜记之。”未几,复侍宴金凤台,历数诸人,咸有罪负,至昂,曰:“崔昂直臣,魏收才士,妇兄妹夫,俱省罪过。”十年,除兼右仆射,数日,即拜为真,未几,还为兼。杨愔少时与昂不平,文宣崩后,遂免昂右仆射,除仪同三司、光禄勋。皇建元年,转太常卿。河清元年,兼御史中丞,太常如故。

    昂从甥李公统坐高归彦事诛。依律,妇人年六十以上免配宫。时公统母年始五十余而称六十,公统舅宣宝求吏以免其姊。昂弗知,录尚书、彭城王浟发其事,竟坐除名。三年,复为五兵尚书,迁祠部。天统元年,卒,赠赵州刺史。

    昂有风调才识,奋立坚正刚直之名。然好揣上情,感激时主,或陈便宜蠲省,或列阴私罪失。深为文宣所知赏,朝之大事,多以委之。情尚严猛,每行鞭挞,虽苦楚万端,对之自若。前则崔暹、季舒为之亲援,后乃高德正是其中表,常有挟恃,意色矜高。以此不为名流归服。有五子。第三子液,字君洽,颇习文藻,有学涉,风仪器局为时论所许。以奉朝请待诏文林馆。隋开皇中,为中书侍郎。

    孝伟弟孝演,字则伯,出继伯父。性通率,美须髯,姿貌魁杰,少无宦情,沈浮乡里。位瀛州安西府外兵参军,因罢归。及鲜于修礼起逆,遇害。无子,弟孝直以子士游为后。

    孝直字叔广,身长八尺,眉目疏朗,早有志尚。稍迁直阁将军、通直散骑常侍。尔硃兆入洛,孝直以天下未宁,去职归乡里。太昌中,除卫将军、右光禄大夫,辞不赴。卒于家,诫诸子曰:“吾才疏效薄,于国无功。若朝廷复加赠谥,宜循吾意,不得祗受。若致干求,则非吾意。”子士顺,位太府卿。

    孝直弟孝政,字季让。十岁挺亡,号哭不绝,见者为之悲惨。志尚贞立,博学经史,雅好辞赋。丧纪特所留情,衣服制度,手能执造。位太尉汝南王悦行参军。

    孝芬兄弟孝义慈厚,弟孝演、孝政先亡,孝芬等哭泣哀恸,绝肉蔬食,容貌毁瘠,见者伤之。孝伟等奉孝芬尽恭顺之礼,坐食进退,孝芬不命则不敢也。鸡鸣而起,且温颜色,一钱尺帛,不入私房,吉凶有须,聚对分给。诸妇亦相亲爱,有无共之。始挺兄弟同居,孝芬叔振既亡后,孝芬等承奉叔母李氏,若事所生。旦夕温清,出入启觐,家事巨细,一以谘决。每兄弟出行,有获财物,尺寸以上,皆入李之库;四时分赍,李氏自裁之,如此二十余岁。抚从弟宣伯、子朗,如同气焉。挺弟振。

    振字延根。少有学行,居家孝,为宗族所称。为秘书中散,在内谨敕,为孝文所知。孝文南讨,自高阳内史征兼尚书左丞,留京。振既才干被擢,当世以为荣。迁太子庶子。景明初,除长兼廷尉少卿。振有公断,以明察称。河内太守陆琇与咸阳王禧同谋为逆,禧败事发,振穷案之。时琇内外亲党及当朝贵要咸为言之,振研核切至,终无纵缓,遂毙之于狱。其奉法如此。除肆州刺史,在任有政绩。卒于河东太守,赠南兗州刺史,谥曰定。

    振历官四十余载,考课恆为称职,议者善之。子子朗,美容貌,涉猎经史,少温厚,有风尚。位侍御史,加平东将军,卒。挺从父子瑜,字仲琏,少孤,有学业,位鸿胪少卿,封高邑男,赠瀛州刺史。子孟舒,字长才,袭父爵,位广平太守。卒,赠殷州刺史、镇东将军,谥曰康。孟舒弟仲舒,位鄴县令。仲舒弟季舒,最知名。

    季舒字叔正。少孤,性明敏,涉猎经史,长于尺牍,有当世才具。年十七,为州主簿。为大将军、赵郡公琛所器重,言之齐神武。神武亲简丞郎,补季舒大行台都官郎中。文襄辅政,转大将军中兵参军,甚见亲宠。以魏帝左右,须置腹心,擢拜中书侍郎。文襄为中书监,移门下机事,总归中书。又季舒善音乐,故内伎亦回隶焉。内伎属中书,自季舒始也。文襄每进书魏帝,有所谏请,或文词繁杂,季舒辄修饰通之,得申劝戒而已。静帝报答霸朝,恆与季舒论之,云崔中书是我妳母。转给事黄门侍郎,领主衣都统。虽迹在魏朝,而归心霸府,密谋大计,皆得预闻。于是宾客辐凑,倾身接礼,甚得名誉,势倾崔暹。暹尝于朝堂屏人拜之曰:“暹若得仆射,皆叔父之恩。”其权重如此。

    时勋贵多不法,文襄无所纵舍,外议以季舒及崔暹等所为,甚被怨嫉。及文襄遇难,文宣将赴晋阳,黄门郎阳休之劝季舒从,曰:“一日不朝,其间容刀。”季舒性爱声色,心在闲放,遂不请行,欲恣其行乐。司马子如缘宿憾,及尚食典御陈山提等列其过状。由是季舒及暹各鞭二百,徙北边。天保初,文宣知其无罪,追为将作大匠。再迁侍中,俄兼尚书左仆射、仪同三司,大被恩遇。乾明初,杨愔以文宣遗旨,停其仆射。遭母丧解任。起服,除光禄勋,兼中兵尚书。出为齐州刺史。坐遣人度淮平市,亦有赃贿事,为御史所劾,会赦不问。武成居籓,曾病,文宣令季舒疗病,备尽心力。大宁初,追还,引入慰勉。累迁度支尚书、开府仪同三司。营昭阳殿,敕令监造,以判事式。为胡长仁密言其短,出为西兗州刺史。为进典签于吏部,被责免官。又以诣广宁王宅,决韦鞭数十。及武成崩,不得预于哭泣。久之,除胶州刺史,迁侍中、开府,食新安、河阴二郡干。加左光禄大夫,待诏文林馆,监撰《御览》。加特进,监国史。

    季舒素好图籍,暮年转更精勤,兼推荐人士,奖劝文学,议声翕然,远近称美。祖珽受委,奏季舒总监内作。珽被出,韩长鸾以为珽党,亦欲出之。属车驾将适晋阳,季舒与张雕议,以为寿春被围,大军出拒,言使往还,须禀节度。兼道路小人,或相惊恐,云大驾向并州,畏避南寇,若不启谏,必动人情。遂与从驾文官,连名进谏。时贵臣赵彦深、唐邕、段孝言等初亦同心,临时疑贰,季舒与争,未决。长鸾遂奏云:“汉兒文官,连名总署,声云谏止向并州,其实未必不反,宜加诛戮。”帝即召已署表官人集含章殿,以季舒、张雕、刘逖、封孝琰、裴泽、郭遵等为首,并斩之殿庭。长鸾令弃其尸于漳水。自外同署,将加鞭挞,赵彦深执谏获免。季舒等家属男女徙北边,妻女及子妇配奚官,小男下蚕室,没入赀产。

    季舒本好医术,天保中于徙所无事,更锐意研精,遂为名手,多所全济。虽位望转高,未曾懈怠;纵贫贱厮养,亦为之疗护。

    庶子长君,尚书右外兵郎中。次镜玄,著作佐郎。并流于长城。未几,季舒等六人妻,以年老放出。后南安王思好更称朝廷罪恶,以季舒等见害为词,悉召六人兄弟子侄随军趣晋阳。事败,长君等并从戮。六人之妻,又追入官。周武帝灭齐,诏斛律光与季舒等六人同被优赠,季舒赠开府仪同大将军、定州刺史。

    挺从祖弟敬邕,性长者,为左中郎将,以军功赐爵临淄男,位营州刺史。库莫奚国有马数百疋,因风入境,敬邕悉令送还,于是夷人感附。卒于太中大夫,赠济州刺史,谥曰恭。

    敬邕从弟接,字愿宾。容貌魁伟,放迈自高,不拘检。为中书博士、乐陵内史。雅为任城王澄所礼待,及澄为本部,接了无人王敬,王忻然容下之。后为乐陵太守,还乡卒。

    挺族子纂,字叔则。博学有文才,既不为时知,乃著《无谈子论》。寻为廷尉正,每有大狱,多所据明,有当官之誉。时太原王静自廷尉监迁少卿,纂耻居其下,乃与静书,辞气抑扬,无上下礼。入启求解位。后为洛阳令,卒,赠司徒左长史。

    纂兄穆,字子和,雅有度量,州辟主簿,卒。穆子暹。

    暹字季伦。少为书生,避地勃海,依高乾,以妹妻其弟慎。慎后临沧、光二州,启暹为工史,委以职事。赵郡公琛镇定州,辟为开府谘议,随琛往晋阳。神武与语悦之,以兼丞相长史。神武举兵将入洛,留暹佐琛,凡百后事,一以属暹,握手殷勤,至于三四。琛后以罪被责,暹亦黜免。尉景为并州,起暹为别驾。文襄代景,转暹为开府谘议,仍行别驾事。从文襄镇抚鄴都,加散骑常侍,迁左丞、吏部郎,领定州大中正,主议《麟趾格》。暹亲遇日隆,好荐人士,言邢邵宜亲重。言论之际,邵遂毁暹。文襄不悦,谓暹曰:“卿说子才长,子才专言卿短,此痴人也。”暹曰:“子才言暹短,暹说子才长,皆是实事,不为痴也。”高慎之叛,伪与暹隙,神武后知之,欲发其事而杀暹,文襄苦救得止。迁御史中尉,选毕义云、卢潜、宋钦道、李愔、崔赡、杜蕤、嵇晔、郦伯伟、崔子武、李广皆为御史,世称其知人。文襄欲假暹威势,诸公在坐朝,令暹后通名,因待以殊礼。暹乃高视徐步,两人擎裾而入,文襄分庭对揖。暹不让席而坐,觞再行,便辞退。文襄曰:“下官薄有蔬食,公少留。”暹曰:“适受敕,在台检校。”遂不待食而去,文襄降送之。旬日后,文襄与诸公出之东山,遇暹在道,前驱为赤棒所击,文襄回马避之。

    暹前后表弹尚书令司马子如,及尚书元羡、殷州刺史慕容献,又弹太师司州牧咸阳王恆、并州刺史可硃浑道元、冀州刺史韩轨,罪与鄴下诸贵,极言褒美,且诫属之。先是僧尼猥滥,暹奏设科条篇,沙门法上为昭玄都以检约之。

    神武如鄴,群官迎于紫陌。神武握暹手劳之曰:“小兒任重才轻,非中尉何有今日?荣华富贵,直是中尉自取,高欢父子无以相报。”赐暹马,使骑之以从,且行且语。暹下拜,马惊走,神武亲为拥之而授辔。魏帝宴华林园,谓神武曰:“自顷所在百司,多有贪暴。朝廷中有用心公平,直言弹劾,不避亲戚者,王可劝酒。”神武降阶跪言:“唯御史中尉崔暹一人,谨奉明旨,敢以酒劝,并臣所射赐物千段,乞以回赐。”帝又褒美之。于是文襄亦催暹酒,神武亲为之抃。文襄退,谓暹曰:“我尚畏羡,何况余人!”神武将还晋阳,又以所乘马加彩物赐暹。由是威名日盛,内外莫不畏服。

    神武崩,未发丧,文襄以暹为度支尚书,监国史,兼右仆射,委以心腹之寄,仍为魏帝侍读。暹忧国如家,以天下为己任。文襄盛宠王昭仪,欲立为正室。暹谏曰:“天命未改,魏室尚存,公主无罪,不容弃辱。”文襄意不悦,苦请乃从之。文襄车服过度,诛戮变常,言谈进止,或有亏失。暹每厉色极言,文襄亦为之止。临淮王孝友被文襄狎爱,数歌舞戏谑于前,顾见暹,辄敛容而止。有狱囚数百,文襄尽欲诛之,每催文帐,暹故缓之,不以时进,文襄意释,竟免。司州别驾司马仲粲、中从事陆士佩并被文襄殴击,付狱将饿杀,暹送食药,为致言而释之。

    自出身从官,常日晏乃归。侵晓则与兄弟跪问母之起居,暮则尝食视寝,然后至外斋,对亲宾论事,或与沙门辩玄理,夜久乃还寝。一生不问家产,魏、梁通和,要贵皆遣人随聘使交易,暹唯寄求佛经。梁武帝闻之,缮写,以幡花宝盖赞呗送至馆焉。

    然好大言,调戏无节。尝密令沙门明藏著《佛论》而署己名,传诸江表。子达拏,年十三,令儒者权会教其解《周易》两字,乃集朝贵名流,命达拏高坐开讲。同郡眭仲让阳屈服之,暹用仲让为司徒中郎。鄴下为之语曰:“讲义两行得中郎。”仲让官至右丞。此皆暹之短也。

    文宣初嗣霸业,司马子如、韩轨等挟旧怨,言暹罪重。高隆之亦言宜宽政网,去纠察法官,黜崔暹,则得远近人意,文宣从之。及践阼,谮毁者犹不息,帝令都督陈山提、舍人独孤永业搜暹家。甚贫匮,得神武、文襄与暹书千余纸,多论军国大事。帝嗟赏之。仍不免众口,流暹于马城,昼则负土供役,夜则置诸地牢。岁余,奴告暹谋反,锁赴晋阳,穷验无实。

    先是,文襄疑文宣佯愚,虑其有后变,将阴图之,以问暹。暹曰:“尝与二郎俱在行位,试以手板拍其背而不瞋,乃将犀手板换暹竹者,自揩拭而玩视之,以是知其实痴。不足虑也。”帝既锁暹,责其往昔打背。暹自陈所对文襄之言,明己功以赎死。帝悟曰:“我免祸,乃暹之力。”释而劳之,使行太原郡事,迁太常卿。谓群臣曰:“崔暹清正,天下无双,卿等不及也。”初,文襄欲以最小妹嫁与暹子达拏,会崩,遂寝。至是,宴于宣光殿,群臣多在焉,文宣谓暹曰:“贤子达拏甚有才学,亡兄长女乐安公主,魏帝外甥,胜朕诸妹,思成大兄宿志,故欲作婚姻。”乃以主降达拏。暹寻迁中书监,兼并省右仆射。是时法网已严,官司难于剖决,系狱者千余人。暹初上省,便大录囚,旬月间,断雪略尽。文襄时欲封暹,神武亦欲封之,暹并固辞。文宣数出游,多至暹宅,以暹女为皇太子妃,李后不可,乃止。天保八年,迁尚书右仆射、仪同三司。时调绢以七丈为匹,暹言之,乃依旧焉。帝谓左右曰:“崔暹谏我余酒过多,然我饮酒何所废?”常山王私谓暹曰:“至尊威严多醉,太后尚不能致言,吾兄弟杜口。仆射独犯颜,内外深相感愧。”十年,卒,帝抚灵哭之,赠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定州刺史,谥曰贞节。

    达拏温良廉谨,有识学。位仪同三司、司农卿,周御府大夫。大象中使鄴,属尉迟迥起兵,以为总管司马。迥平,伏诛。初,文宣尝问乐安公主:“达拏于汝何似?”答云:“甚相敬,唯阿家憎兒。”文宣令宫人召达拏母入而杀之,投漳水。齐灭,达拏杀主以复仇。暹兄谋开。

    纂从祖弟游,字延叔,少有风概。为东郡太守。郡有盐户,常供州郡为兵,子孙见丁从役。矜其劳苦,乃为表闻,请听更代,郡内感之。太学旧在城内,游移置城南闲敞处,亲自说经,当时学者莫不劝勉,号为良守。正光中,除南秦州刺史。

    先是,州人杨松柏、洛德兄弟数为反叛,游深加招慰,兄弟俱至。松柏既郡之豪帅,感恩奖喻,郡贼咸来归款,且以过在前政,不复自疑,游乃因宴会,一时俱斩。于是外人以其不信,合境皆反。正光五年,秦州城人杀刺史李彦为逆。数日后,游知必不安,谋欲出外,寻为城人韩祖香等所攻。游事窘登楼,慷慨悲叹,乃推下小女而杀之,义不为群小所辱,为祖香等害。永安中,赠散骑常侍、镇北将军、定州刺史。子伏护。

    论曰:崔鉴以文业应利用之秋,世家有业,余庆不已,人位继轨,亦为盛哉!辩器业著闻,位不远到;逸德优官薄,仍世恨之。模雄壮之烈,楷忠贞之操,杀身成义,临难如归,非大丈夫亦何能若此矣!士谦昆弟非唯武毅见重,忠公之称,亦足嘉云。挺兄弟风操高亮,怀文抱质,历事著闻,见重朝野,继世承家,门族并著,市朝可变,人焉不绝。至若宣猷之立入朝赞务,则嘉谋屡陈,出抚宣条,则威恩具举。仲方之兼资文武,雅长谋算,伐陈之策,信为深远。弈世载德,夫岂徒然?昂智足立功,能足干事,霸朝委遇,良有以焉。而谢彼仁心,安兹苛政,晚途遭踬,理其宜也。季舒蹈龙逢之节,季伦受分庭之遇,虽遭逢异日,得丧不同,考其遗迹,而荣名一也,盖所谓彼有人焉。

    译文:

    崔鉴,字神具,是博陵安平人。六世祖崔赞,任魏朝尚书仆射。五世祖崔洪,任晋朝吏部尚书。曾祖父崔懿,字世茂,在燕朝做官,官屠秘书监。祖父崔遭,宇景遇,官居巨鹿令。父亲崔绰,幼时成为孤儿,学业和德行都很杰出,驰名于当世。和范阳人卢玄、勃海人高允、赵郡人李灵等一起被征召,不久因为母亲年迈坚决辞官。后来任郡功曹,不久去世。崔鉴很有文才和学识,从中书博士迁职侍郎,赐封爵位桐庐县子。出任东徐州刺史。崔鉴为了安抚新近归附者,有些年老的,崔鉴上表请求给予他们非正式的守、令等地方官职,诏令听从逭一建议。又将州中的铜冶铸为农具,使军民都获得了好处。去世后,赐赠青州刺史、安平侯,谥号为康。儿子崔合,字贵和,年少就在当时享有声誉,继承爵位桐庐子,官位终于常山太守。

    崔合的弟弟崔康,年少有志向和气量,阳平王元颐任定州刺史时,崔康任卫军府录事,带毋极令。当时甄琛任长史,曾经因为公事,在争论之中,用拳头将甄琛打落座位下。甄琛因为他是本县之长,只笑笑并未论罪。其狂放粗鲁就像这样。彭城王元勰征伐寿春,崔康跟随出征,招募罗致强健的侠士,作为部属。元勰注视他,对身边的人说:“我将把胆量和勇气寄托在这个人身上。”屡经升迁为广平内史,大力收纳财物,受到正直言论的鄙薄。后来任燕州刺史,被杜洛周围攻,坚守多年。朝廷派都督元谭赶去救援,元谭失败,崔康逃奔定州,因此被罢免官职。太昌年间,任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多次以年老有病为由请求解去职务,永熙三年,免去职务。逝世后,赐赠尚书令、司徒公,谥号为靖穆。

    长子崔忻,字伯悦,有经世之才。因为是郑俨的外甥,屡经升迁为兼尚书左丞。庄帝初年,在河阴遇害。追赠为殿中尚书、冀州刺史。

    崔忻的弟弟仲哲,早丧生母,被祖母宋氏抚养。六岁时,宋氏去世,思念啼哭不已,看到的人都悲怜他。性情豁达,常常称许自己有用兵的谋略。由于军功被赐赠爵位安平县男。到父亲崔康在燕州被围困时,到朝廷哭泣诉说,于是被任为别将,和都督元谭赶去救援,战死。

    儿子长瑜,官至开府中兵参军。长瑜的儿子子枢,有学识修养喜爱文章,善辩有才能。在北齐做官,官居考功郎中,参预商议五礼,待诏文林馆。兼散骑常侍,访问北周。出使回来,拜任通直散骑常侍,兼知度支。子枢明晓时务,所任之官皆称职。由于任度支官时有受贿的传闻,被御史弹劾,遇大赦免罪。在北周做官,官至上士。参预尉迟迥之事,被诛杀。

    于枢的二弟子端,也有才能,尤以写作见长。历任殿中侍御史,任通直散骑侍郎时去世。子端的弟弟子博,武平末年,任河阳道行台郎。隋朝开皇末年,任泗州刺史时去世。

    子博的弟弟子发,有文学写作的才能,武平末年,任秘书郎,撰起居注。在隋朝任官为秦王文学,任园子博士时去世。

    长瑜的弟弟叔瓒,很有学问见识,性格喜欢直言。他的妻子就是北齐昭信皇后的姐姐,文宣提拔他为魏尹丞。适值蝗蟁肆虐成灾,皇帝就此询问叔瓒,回答道:“据《漠书?五行志》所载:‘治水筑城等工程不合时宜,蝗虫兴灾。,当今在外修筑长城,在内兴建三台,所以招致此灾。”皇帝大怒,令身边侍从殴打他,又抓起他的头发,把粪汁浇在他的头上,将其拖出去,因此废置很久。后来任阳平太守时去世,赐赠本州岛刺史。

    仲哲的弟弟叔彦,官居抚军。

    叔彦的弟弟季通,官居司农少卿。季通的儿子德立,好学,喜欢写作,参预撰写《御览》,官居济州别驾。

    季通的弟弟季良,风度娴静文雅,官居太学博士,由于征讨有功,赐赠爵位蒲阴县子,屡经升迁焉太尉长史。到崔康东返乡里,季良也离职回归养老。后来官居中军将军、光禄大夫,在家中先于崔康去世,赐赠尚书右仆射,谥号为简。崔康的弟弟崔习,字贵礼,有处世治事的才能,任河东太守时去世,赐赠并州刺史。

    崔鉴的哥哥崔榭,字洛祖,行博陵太守。崔尉的儿子文业,任中书郎、巨鹿太守。文业的儿子伯谦。

    伯谦,字士逊,贫困在家侍养母亲。齐神武征召补任为相府兼功曹,称赞他道:“崔伯谦清廉正直尽职为公,真是个好助手。”迁职七兵、殿中、左户三曹郎中。弟弟仲让任北豫州司马,和高慎一起反叛。因坐罪免去官职。后来屉任瀛州别驾、京畿司马。文襄将去晋阳,慰劳他说:“你帮助治理的瀛州,已呈现一片太平景象。军府中的繁杂事务,因此委托给你了。”临别时,又在马上握着他的手说:“握着你的手,与你一起活到老,你应该深深地体会我的这份情意。”同族的弟弟崔暹当时得宠显要,伯谦和他既是往日的同僚又是同宗,没有吉凶之事从不去拜访,一直以正道自居。

    天保初年,任济北太守,普遍推行恩德和诚信,禁止富人奢侈糜费,鼓励穷人致力农桑并予以周济。县里公田大多土壤肥沃,伯谦都将它们调换给百姓。又改换刑具鞭子,用熟皮制作,不忍心看见出血,表示耻辱罢了。朝廷重臣路过郡地,向人间起太守执政如何,回答说:“太守的恩德教化,是古来没有的。”并朗诵当地人所作的歌谣道:“崔府君,能临政,退田易鞭布威德,人无争。”来客问:“既然说他行恩德教化,为什么又施严威呢?”回答说:“官吏惧怕他的威严,百姓蒙受他的恩惠,所以都兼顾说到。”由于是相府的旧官员,按例要加官,受征召去邺都。老百姓痛哭流涕拦在路上,数天不能前行。

    因为弟弟仲让在关中,不再在朝内任职,拜任南巨鹿太守。一到任就用礼让之道引导,豪户大族都改过自新行为整饬。不管事情大小,一定要亲自过问。在县中有贫困孱弱者有事得不到公正处理的,都说:“我亲自告到白胡子太守那里,不愁不解决。”在郡任职七年,监狱里没有长久关押的囚犯。每次有朝廷大使巡行视察,他的政绩总是被评定为上等。征召拜授为银青光禄大夫。

    伯谦年少时研读经、史,晚年喜读《老子》、《庄子》,仪容举止矜持庄重没有怨怒之色,亲朋好友来了,就设酒席一起宴饮娱乐。清谈高论不涉及世俗之事,士大夫把他作为榜样。去世后,赐赠南兖州刺史,谥号为懿。伯谦的弟弟仲让,在西魏做官,官至鸿胪少卿。

    崔辩,字神通,是崔鉴的同曾祖而不同祖父的弟弟。祖父崔琨,字景龙,行本郡太守。父亲崔经,赐赠兖州刺史。崔辩学识涉及经史,风度仪表严肃冷峻,献文征召拜授为中书博士、武邑太守。处理政事之余,专心从事鼓励勤奋学习。去世后,赐赠安南将军、定州刺史,谥号为恭。

    长子景俊,正直有高卓之风范,崇尚古代广博涉猎,由于通晓经术行为修整,征召拜授为中书博士。历任侍御史、主文中散。孝文赐其名为逸。后来任员外散骑侍郎,和著作郎韩兴宗参预厘定朝廷礼仪。极受孝文赏识器重,升为国子博士。每每有公事,崔逸常被诏令单独进宫,博士负特别使命从崔逸开始。迁职通直散骑常侍、廷尉少卿,不久去世。

    儿子巨伦,字孝宗,幼年成为孤儿。到大了时,广泛涉猎经史,博学有文才会骑射。叔父崔楷任殷州刺史时,巨伦仍任长史、北道别将。所任职之州沦陷贼手,收殓亡者抚恤生者,被贼寇称善。葛荣听说过他的才华声名,想任用他为黄门郎,巨伦心里憎恶他。到五月五日,聚集官员们,命巨伦赠诗。巨伦便道:“五月五日时,天气已大熟,狗便呀欲死,牛复喘吐舌。”用这来隐藏自己,获得幸免。交结敢死之士,夜里往南逃走,遇上贼寇,都害怕不能成功。巨伦说:“宁愿往南进一寸而死,岂能朝北退一尺而生!”便欺骗贼寇道:“我是接受敕命而行动的。”贼寇点火看敕命,火还未点燃。巨伦亲手杀死贼寇十多人,贼寇于足四处逃散,获得马数匹。夜黑迷路,祇看见寺户前行。到了洛阳,身为持节别将向北征讨。起初,崔楷刚死时,巨伦收殓殡葬仓猝,事情办得不周全牢固。到这时便暗中前去改葬,并且将家人偷偷弄出带回。不久任国子傅士。

    庄帝登位,任束濮阳太守。当时黄河以北灾祸纷扰,人民躲避贼寇,多进入其郡界内,年岁歉收饥荒困乏,巨伦倾其资财供给救济,务必全部救助。当时人很推崇他。元颢进入洛阳,拥据本郡不追随,庄帝回宫,封爵渔阳县男。后来任光禄大夫。去世后,儿子子武继承了爵位。

    起初,巨伦有个姐姐,聪慧有才能操行,由于瞎了一只眼,肉外亲属,没有来求娶的。她的家人商议想屈尊下嫁她。巨伦的姑姑,趟国人李叔胤的妻子,听到后悲痛感伤道:“我的哥哥有大德,不幸早死,怎能让此女屈尊奉事低等的家族!”便为儿子李翼纳娶了她。当时的人赞叹她的守义之见识。合围的长度也如此。出继给叔父,很有志向气度。萧宝夤讨伐函谷关以西、陇山以束一带时,引荐为西征别将,多次有战功,封爵槐里县伯。后来行岐州事,进擎寇贼,阵亡。永熙期间,赐赠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都督、相州刺史。崔模的弟弟崔楷。

    崔楷,字季则,任广平王元怀文学。正始年间,由于王国官员不称职,多被杀戮,祇有崔楷与杨昱因多次直言规劝获得幸免。后来任太子中舍人、左中郎将。因为依附高肇成为同党,被中尉弹劾。事情详见《高聪传》。崔楷性格严厉酷烈,能打击豪强,当时人作谚语道:“莫强横,付崔楷。”这时冀州、定州几个州屡屡遭受水灾,崔楷上奏论述疏导的好处,此事于是施行。

    孝昌初年,置立殷州,任崔楷为刺史,加官后将军。崔楷将要去州赴任,人们都劝他单身一人到职。崔楷说:“单身一人赴任,朝廷认为我打算给自己留有进退去留的余地,将士们又有谁肯坚定志向?”于是带着全家到州赴任。寇贼的势力已经逼近,有人劝说减少小孩和弱者以避开寇贼,于是遣送第四个女儿、第三个男儿夜里出走。不久说道:“一旦儿女被送走得免,将会认为我心不坚定了。”于是令入把他们追回。到寇贼来进攻时,崔楷率兵士抵抗,没人不争先奋勇,都说崔公尚且不惜百口之家,我等还珍爱什么一己之身?力量耗尽城池沦陷,崔楷坚守气节不屈服,寇贼于是杀害了他。崔楷兄弟父子都为公事而死,朝野为他们伤感叹息。赐赠侍中、镇军将军、定州刺史。永熙年问,又特别赐赠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都督、冀州刺史。

    长子土元,深沉儒雅有学问志向,州城沦陷时,战死,赐赠平州刺史。

    儿子育王,年少由于才能而见称,在北齐做官位至起部郎。儿子文豹,字蔚,年少有文才,任本州岛大中正。士元的弟弟士谦。

    士谦,孝昌初年出仕任著作佐郎。后来贺拔胜出任镇守剂州,任士谦为行台左丞。孝武西迁时,士谦劝贺拔胜兼程而行,在函谷关以西晋见皇帝,贺拔胜没有采用。州中人邓诞引导侯景的军队忽然来到,贺拔胜与之交战大败,于是投奔萧梁,士谦与他同行。等到了萧梁,常请求出师赴援。梁武尽管不能为他们派出军队,但嘉赏贺拔胜等的志气节操,并且许诺他们可以回国。便命士谦先行,且与邻国通问交好。周文平素已闻其名,对他很礼遇,赐封爵位干乘县男。等贺拔胜到时,任太师长史,因功进封爵位为子,任尚书右丞。跟随周文解洛阳之围,经历河桥之战,加官定州大中正、瀛州刺史。又在随郡擎破柳仲礼,在魏兴讨伐李迁哲,都有战功,进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直州刺史,赐姓为宇文。恭帝初年,迁职利州刺史。

    士谦生性聪明有悟性,深晓为政之术,官民畏惮却敬爱他。北周保定二年,迁职总管、安州刺史,加官大将军,进封爵位为武康郡公。天和年问,任江陵总管、剂州刺史。州府统辖的地区既边远广大,兼杂着夷狄和华夏的风俗,又南面地接陈朝国境,束面邻近北齐寇贼。士谦对外抗御强敌,对内慰抚军民,风俗教化盛衍,号称好州官。每年考察政绩,常为国内第一,多次有诏令褒奖赞美他。士谦跟随贺拔胜在剂州时,虽然受到亲近礼遇,却官位不显达,到升其位时,朝野认为他荣耀。在州任职时去世,全境人悲痛怜惜他,建立祠堂,四季供祭。儿子崔旷继承爵位。

    士谦性情极孝顺,和弟弟崔说特别友爱,虽说年龄地位都高,所有的资产没有私属的。治家严厉整肃,崔旷和崔说的儿子弘度都遵奉他的遗训。

    崔旷,年少时温文尔雅,大象末年,官居开府仪同大将军、浙州刺史。崔旷的弟弟崔彭。

    崔彭,字子彭,年幼丧父,事奉母亲因为孝顺闻名。性格刚强坚毅,有军事谋略,擅长骑射之术,爱好《周官》、《尚书》,并且略通要旨。在北周任官,屡经升迁为门正上士。隋文帝任丞相时,周陈王宇文纯镇守齐州,皇帝害怕他有变故,派崔彭带雨骑兵征召宇文纯入朝。崔彭在不到齐州三十里的地方,便假装有病歇在客舍,派人召唤宇文纯。宇文纯疑心有变故,多率些随从的骑兵到崔彭的住所。崔彭请屏退左右言事,趁机示意骑兵拘捕他并加上锁链。于是大声说道:“陈王有罪过,诏令征召入朝,左右的人不得乱动。”左右随从惊愕离去。回来,授任上仪同。到隋文帝登基时,迁职监门郎将,兼领右卫长史,赐封爵位安阳县男。又迁职骠骑将军,长期掌宫中警卫。性格谨慎细密,在官中二十多年,为皇上值班警卫时,在仪仗中端坐终日,不曾有懈怠的样子。皇上常对他说:“你值勤之日,我坐卧自安。”又曾问道:“你的骑射之术当然过人,略知一些学问不?”崔彭答道:“我年少时喜欢《周礼》、《尚书》,休假闲暇时,也不敢废弛。”皇上说:“尝试给我谈谈。”崔彭趁机论说君臣警戒谨慎的道理,皇上称赞美妙。观察者认为是远见之言。后来加官上开府,迁职备身将军。

    皇上曾在武德殿设宴款待达头可汗的使者时,在殿梁上有鸽子呜叫。令崔彭射下,射中,皇上大喜,赏赐钱币一万。到使者返回,可汗再派使者请求崔将军与他相见。皇上说:“遭一定是擅长射术的名声传到了突厥王庭。”欺是派他前击。等到了那里时,可汗召集擅长射术者几十人,便将肉抛掷在野地,用来诱集飞鹰,派出他的那些擅长射术的人射杀,多数射不中。崔彭连发敷箭,都应弦而落。突厥人无不赞叹心服。仁寿末年,进封爵位安阳县公。炀帝即位,迁职左领军大将军。当时汉王杨谅刚刚被平定,命崔彭镇遏山东,又领慈州事。去世后,赐赠大将军,谥号为肃。儿子宝德继承了爵位。

    士谦的弟弟崔说。崔说本名士约。年少时就有气魄,膂力遇人,尤其擅长骑射之术。贺拔胜统治剂州时,任他为假节、冠军将军、防城都督。又跟随投奔萧梁。再从萧梁回归西魏。任武卫将军、都督,封爵安昌县子。跟随周文收复弘农,出战沙苑,都有功勋,进封爵位为侯,任京兆郡守。屡经升迁为都官尚书、定州大中正,改封为安固县侯,赐姓为宇文,且赐他名说。进职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官侍中,进封爵位万年县公。又迁职总管、凉州刺史。崔说执政强干果决,百姓畏惧他。后来任使持节,熊和中三州、崇德等十三防诸军事,加任大将军,改封为安平县公。建德四年,去世,追赠墉州、延州等五州刺史,谥号为壮。儿子弘度。

    弘度,字摩诃衍。膂力过人,体貌魁梧,外表十分壮美,性格严厉冷酷。十七岁时,北周大冢宰宇文护引为亲信,屡经升迁为大都督。当时宇文护的儿子中山公宇文训任蒲州刺史,命弘度跟随他。曾和宇文训登楼,到达顶眉,离地四五丈,低头望下面,宇文训说:“可怕呀!”弘度说:“这有什么值得怕的?”忽然跳下,到了地上没有任何损伤,宇文训认为他很不一般。后来由于战功任仪同。跟随平定北齐,进位上开府、邺县公。旋即跟随汝南公宇文神举在范阳击败卢昌期,跟随鄙公韦孝宽筹划谋取淮水以南。因为前前后后的功勋进位上大将军。继承父亲的爵位安平县公。

    刭尉迟迥反叛时,弘度以行军总管的身份跟随韦孝宽讨伐他,所抗之敌无不望风披靡。弘度的妹妹先出嫁给尉迟迥的儿子作妻子。到攻破邺城时,尉迟迥困迫被逼登楼,弘度直接爬上从城外到城上所筑的龙尾道追赶他。尉迟迥将射弘度,弘度摘下头盔对他说:“今天各自图谋国事,不得顾及私情。事情已经这样了,早点为自身打算,还等待什么呀?”尉迟迥将弓掷在地上,极力设骂大丞相后,自杀。弘度示意弟弟弘升,让他割下尉迟迥的头。进位上柱国。当时行军总管按例封为国公,由于弘度没有及时杀死尉迟迥,招来恶语,于是降低爵位一等焉武乡郡公。

    开皇初年,任行军总管在原州抵御突厥。返回,任华州刺史。将妹妹出嫁给秦孝王作妃子。不久迁职襄州总管。

    弘度一向显贵,统御部属严峻苛刻,所任之地有令即行有禁即止,盗贼销声匿迹。后梁君主萧琮来朝见被禁止,任弘度为江陵总管,镇守荆州。陈朝人畏惧他,不敢窥视边境。以行军总管的身份跟随秦孝王平定陈朝,赏赐物品五千件。高智慧等发动叛乱,又任命为行军总管隶属杨素。弘度和杨素级别相等,而且比杨素年龄大,杨素常屈己谦让他,现在一旦隶属于杨素,内心很不满。杨素也宽容了他。到返回时,以行军总管的身份任检校原州事,用来防备胡人。没有敌寇而返回。皇上很礼遇他,又将他的弟弟弘升的女儿作为河南王的妃子。仁寿年间,任检校太府卿。

    自认为一家中出了二个妃子,没有什么谦让。常常告诫他的臣属说:“人应该诚实宽厚,不能欺骗。”都说:“是。”后来尝吃鳖时,侍奉左右的有八九个人,弘度问他们道:“鳖味美吗?”人们害怕他,都答:“美。”弘度大骂道:“平庸的奴才!怎敢欺骗我?你们刚才没有吃鳖,怎么知道它味美?”全部杖击八十下。属吏众官看到这,无不冷汗直流,不敢欺骗隐瞒。当时有个叫届突盖的人任武候车骑,也严厉苛刻。长安为此编了一首歌谣:“宁肯灌饮三斗陈醋,不愿见到崔弘度;宁肯烧灼三斗艾叶,不愿遇上屈突盖。”然而弘度治家,头发斑白的后辈们,还常常被处以杖刑,致使家风整饬严肃,被当代称颂。不久秦王的妃子因罪被诛杀,河南王的妃子也被废弃,弘度忧愁愤恨,以有病为由辞职归家。诸位弟弟于是和他分居,更加不遂心。炀帝登位,河南王立为太子。皇帝想再立崔妃,派宫中使者去他家宣谕圣旨。使者到弘升家中,弘度不知这事。使者回去,皇帝问:“弘度有什么话?”使者答:“弘度称病卧床不起。”皇帝无语,逭件事终究废置了。弘度忧愁愤恨,不久去世。

    弘升,字上客,在北周任右侍上士。跟随平定尉迟迥,由于功勋授任上仪同。旋即加官上开府,封爵黄台县侯。隋文接受禅让登基,进封爵位为公,任骠骑将军。历任慈州郑州二州刺史、襄州总管。由于亲属的缘故,得到地位贵盛的待遇。到河南王妃子因罪废弃时,弘升也被免掉官职。炀帝登位,历任冀州刺史、信都太守,官至金紫光禄大夫,迁职涿郡太守。辽东之役时,任检校左武卫大将军事,率军指向平壤。和宇文述等一起失败,逃回,发病去世。

    崔挺,字双根,是崔辩的堂弟。父亲崔郁,官居濮阳太守。崔挺年幼成为孤儿,在守丧期间尽到礼节,年少学习勤勉。五世同堂,后来因为荒年频仍,大家才分开。崔挺与弟弟崔振推让出田地宅第和旧有资产,只守着坟地罢了。家徒四壁,兄弟和悦,手不释卷。乡里人有馊赠的东西,崔挺推辞然后接受,仍旧又散发掉。荐举为秀才,考中射策甲科。任中书博士,迁职侍郎。因为擅长写字,在长安受敕命给文明太后的父亲燕宣王书写碑文,赐封爵位秦昌子。转任登闻令,迁职典属国下大夫。由于参预议定法令,赏赐帛、谷、马、牛等。尚书李冲很器重他。孝文任崔挺的女儿为宫廷女官。宋王刘昶南镇彭城,诏命崔挺为长史,由于有病辞掉,于是任王肃为长史.他受到的待遇就像这样。后来任昭武将军、光州刺史,普遍推行风俗教化。

    皇上到充州时,征召崔挺到皇上巡行所在的住地,询问他治理边境的策略,顺便谈及文章之事。皇帝很欢喜,对他说:“和你分别以来,一晃二年。我写作的东西,已结成一集,现在将给你一个副本。”回头对陪从的臣子说:“统率军队的人都像这样,还忧虑什么啊!”又回到本州岛。到散骑常侍张彝巡回视察地方风尚习俗时,对他说:“我张彝接受使命巡视地方,采集考察民间流传的赞颂,入境了解政绩,实在是有愧于清使的名声。”州中古老的掖城西北面几里远,有一座斧山,山峰高拔险峻,北边面对沧海,南边逼望岱岳。崔挺在山顶上想造道观庙宇,阅历丰富的老人说:“这座山峰上,秋夏之间,常有暴雨。相传是龙走的道,恐怕此座道观不能久存。”崔挺说:“人与龙的距离,有什么远的?无角龙迅疾,难道它只有一条路吗?”于是建造道观。几年里,果然没有异常的风雨。崔挺被代以后,立刻被风雨毁坏,终究没有谁能建立。众人认为这是他善于教化得到的感应。当时因犯罪被发配戍边者多有逃走越境的,于是建立严厉的法制,一人犯罪逃亡,全家充役。崔挺上奏书,认为《周书》所载罪罚时父子不株连,因一人犯罪,连累全家,难道不悲哀吗!言辞非常正直切中,皇帝接纳了这个意见。

    在此以前州中缺少铁,器物用具都求助于外地,崔挺上表恢复了铁官,公私有利。孝文将要辨别天下氏族等级,仍都要访查确定,便迁授崔挺为本州岛大中正。掖县有个人年遇九十,乘坐一种老人的代步工具板舆访问州府。自称年轻时曾经充任使者到林邑,得到一块美玉,四周长一尺四寸,很有光彩,藏放在海岛,将近六十年,欣遇开明的政治,现在愿意将它奉献出来。崔挺说:“我尽管德不如古人,也不能将玉当作宝贝。”派船随去取来,光亮细润果然如此,始终不肯接受,于是上表呈送京都。景明初年,被替任,老少哭泣追踪跟随.赠送的绢帛,全部不接受。

    散骑常侍趟修得到宣武的宠幸,崔挺虽与他同州域,不曾登门。北海王元详任司徒、录尚书事,任崔挺为司马,坚决推辞不能免掉。当时人都慨叹他委屈,崔挺却处之坦然。元详主持量才授官,众人竞相称扬自己考核评定的等级,来求取升官进职,崔挺始终无语。元详说:“崔光州考核的等级都没有加任官职,应该赠送一纸委任状,将为之申请。蘧伯玉以仅仅是君子为耻,又是什磨缘故不语?”崔挺说:“尊卑等级是圣朝重要的规则,考验政绩也是国家永久的典制,至于自我夸耀来贪求晋升,我认为羞耻。”元详大加称许赞叹。他任司马,元详不曾直呼其名,常称州号,来表示优厚的礼遇。去世后,追赠辅国将军、幽州刺史,谥号为景。光州他过去的属吏听到死讯,没有谁不悲痛伤感,共同铸造一尊八尺高的铜像,在城东的广固寺投身参与八关斋,为死者祈求死后之福。

    起初,崔光贫寒卑贱时,崔挺饿赠衣食,经常亲近尊敬他。又在邢峦、宋弁的孩提时代就赏识他们,当时称誉他能识别人。历仕三十多年,家中积蓄不富有,吃饭没有多种菜肴,妻子没有华丽的丝织品,家庭内部,和睦相亲。想让诸位儿子恭敬廉让,因而用孝作为他们的名字。到殡葬时,亲戚朋友多有赠送的陪葬品,诸位儿子尊崇崔挺平素的志向,一概没有接受。有儿子六人,长子为孝芬。

    孝芬,宇恭梓。早有才能与见识,学识渊博喜欢文辞。孝文召来接见后,很赞叹赏识他。李彪对崔挺说:“近来见令郎谒见皇帝,圣旨告谕非常优秀,如今当是超绝群伦啊!”崔挺说:“你自然是想善于处置人的父子关系,然而此话我不敢接受。”后来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屡经升迁为司空属、定州大中正。擅长于辨别分析,很有能干的名声,府主任城王元澄非常器重他。元澄上奏田地制度八条,是孝芬参预定夺的。升任为廷尉少卿。孝昌初年,萧梁将领裴邃等侵犯淮水以南地区,韶令行台郦道元、都督河问王元琛征讨他,敕命孝芬持节催促赶往接应。寇贼退走后返回。升任剂州刺史,兼尚书、南道行台,领军司,率众将去支援种俊,于是接替了他。孝芬便由恒农道南入,敌军就逃奔四散了,人民又安居下来。明帝嘉奖慰劳他。

    后来由于成为元叉的党羽,和卢同、李奖等一起被免除官职,征召回来。又任孝芬为廷尉。章武王元融因贪污财物被弹劾,孝芬依严法判决。到元融任都督时,向北征讨鲜于修礼,当时孝芬的弟弟孝演率领堂伯叔和堂兄弟在博陵,被敌贼攻克,遇害。元融秘密报告说孝演加入敌贼当了叛逆,于是被拘捕。全家投奔萧梁,遇到赦免才返回。后来萧梁的将领成景俊进逼彭城,孝芬兼尚书右丞,任徐州行台。孝芬将出发,入宫告辞。灵太后对他说:“你女儿现在事奉我儿子,和你是亲戚。为何竟然辜负我们,而在车内回头对着元叉,说这个妇人必须了结!”孝芬说:“我蒙受国家的深厚恩德,绝无这样的话;假使有这样的话,哪个能够听到?如果有人传出此话,则此人与元叉的亲近密切程度,远远超过我了。请求和他对质,足可辨别真假。”太后于是面有愧色。孝芬到了后,景俊等力竭撤走。命孝芬兼尚书,任徐州、兖州二州行台。

    建义初年,泰山太守羊侃拥据本郡反叛,引进南方寇贼包围充州。任孝芬散骑常侍、镇束将军、金紫光禄大夫,照旧兼尚书、束道行台,和大都督刁宣前往救援。与行台于晖按时相会合,到后便包围叛贼,羊侃突破包围投奔萧梁。永安年问,任西充州刺史,孝芬厌倦在外驱使,坚决推辞不去,照旧任太常卿。太昌初年,兼殿中尚书,后来加官仪同三司,兼吏部尚书。孝武帝进入函谷关,齐神武到达洛阳,与尚书辛雄、刘厂等一起被诛杀。他的家人被没收入官,天平年问,才得到赦免。

    孝芬博闻善辩,擅长言论,喜爱后辈,终日欢悦。讨论古今,问杂以调笑戏嘻,旁听者忘其疲倦。文章几十篇。有儿子八人。

    长子崔勉,字宣祖,涉猎了木少史籍书传。普泰年间,兼尚书右丞。崔勉善于依附,当世的舆论用轻浮争逐的评语来讥刺他。被尚书令汆朱世隆亲近相待,但尚书郎魏季景更加被世隆赏识,崔勉和季景之间很不和睦。季景向世隆请求右丞,夺取崔勉所兼的官职,世隆起用季景,崔勉于是失意不乐茫然无措。太昌初年,任散骑常侍、征束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定州大中正,敕命从左右厢出入。他的家被没收入官之际,逃脱幸免。后来遇见齐神武,慰劳安抚他。天平末年,派崔勉送功臣权贵的妻子儿女赶往定州,于是得以返回。逋值母亲李氏去世,崔勉悲哭过分,染病去世。没有儿子,弟弟宣度让儿子龙子作为他的后嗣。崔勉的弟弟崔猷。

    崔猷,字宣猷。年少好学,风度闲静文雅。性格刚直,有军务与国政的谋略。普泰初年,屡经升迁为司徒从事中郎。遭遇家难之后,便隐秘进入函谷关。到晋见魏孝武时,哀痛感动了左右的人。皇帝为之改变神色,以目光相送他道:“忠孝之道,聚集在这一家。”旋即任以本官奏门下事。大统初年兼给事黄门郎、平原县伯。二年,任正黄门。指挥作战擒获窦泰,收复弘农,攻破沙苑,崔猷常以本官从军典文翰。五年,任司徒左长史,加官骠骑将军。当时天子的祖庙刚刚建成,四季祭祀仍然设置俳优角抵等游戏;那些祭天地祭祖的祭官,多是由他人代兼的。崔猷上疏谏阻,书奏后,全部采纳了。迁职京兆尹。当时婚姻嫁娶聚会之时,多举行音乐舞蹈;又里巷富家,穿戴奢侈淫逸,竟有织成彩色花纹的丝织用品。崔猷请求禁止杜绝,此事都得到实施。和卢辩等建置修订六卿之官。十二年,任淅州刺史。十四年,侯景拥据黄河以南地区归顺,派行台王思政前往。周文给思政的书信说:“崔宣猷智谋明哲丰富,有应变之才,如有什么疑问,应和他商量事情可不可行。”恩政开始屯兵襄城,后来将颖川作为行台治所,并寄信纶崔猷。崔猷信中说:“襄城萦绕着京洛,实焉当今的要害之地,如果有什么动静,容易相互接应。颖川既邻近敌寇之境,又没有山川险固,敌贼如果来偷袭,可径直抵达城下。不如屯兵襄城,作为行台治所;在颖川设置州,派郭贤镇守。那么里外坚固,人心容易安定,纵使遇有不测,哪里能造成祸患?”派人去晋见周文,皇上通过书信得到详尽的情况。周文命令依照崔猷的策略。思政再次陈述,请求与朝廷约定,敌贼如果从水上来攻,请求以一年为期限;从陆上来攻,请求以三年为期限。期限内有兵事,不烦劳赶来支援。超过这以后,全凭朝廷裁决。于是同意这一提议。到颖川沦陷时,周文深深后悔这件事。崔猷因病离职,适值朝廷军队柬征,周文赐予他马匹,随军参预谋略。十七年,进职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本州岛大中正,赐姓为宇文。

    恭帝元年,周文想开通梁州、漠中的老路,便令崔猷督率仪同刘道通等五人开通车道,打通高山填塞低谷五百多里,到达梁州。便任崔猷为都督、梁州刺史。到周文逝世时,始州、利州、沙州、兴州等几个州拥兵叛逆,信州、合州、开州、楚州四州也反叛,祇有梁州境内,人们没有异心。利州刺史崔士谦请求支持,崔猷派兵六干奔赴那里;信州粮食告罄,崔猷给他们送去米四千斛。于是两镇得到保全。崔猷的第二个女儿,皇帝收养为自己的女儿,封为富平公主。

    周明帝登位,征召拜任为御正中大夫。当时根据《周礼》号称天王,又不建立年号。崔猷认为世风浮薄,所以帝王应根据情形来沿袭变革以往的事物。现在天子称王,不足以威慑天下。请求遵循秦朝、漠代的先例,称皇帝,建立年号。朝廷商议同意这一建议。任司会中大夫,任御正照旧。明帝逝世,遗留诏令立武帝。晋公宇文护对崔猷说:“现在奉遵遣命,你认为怎样?”回答道:“殷伐之道尊敬尊长,周代之道亲爱亲戚,现在朝廷已经遵奉《周礼》,不容即刻违背此义。”尽管不行,当时人称赞他笃守正道。

    到陈朝将领华皎来归附时,晋公宇文护提议打算南伐,公卿没有谁敢发言。崔猷偏偏进言道:“前年束征,死伤超过半数,近来虽然加以安抚,却创伤没有修复。最近彗星兴灾,就是上天用来垂示借鉴警戒的,怎么能穷兵极武,而加重其罪责呢?”建议没有被听从。后来水军果然失败,而且裨将元定等全部覆没长江以南。建德六年,任少司徒,加官上开府仪同大将军。隋文帝接受禅让登位,因为崔猷是前代有德望的元老,任大将军,进封爵位汲郡公。

    开皇四年,去世,谥号为明。儿子仲方继承了爵位。

    仲方,字不齐。年少就喜爱读书,有文才武略。十五岁时,周文帝见到他认为他不同一般,让他和众儿子一起读书。隋文帝也在其中,因此与皇帝从小就交往亲密。后来因通晓经术任晋公宇文护参军,改任记室,升任司玉大夫,和斛斯征、柳敏等一起撰修关于礼仪和乐律方面的书。后来由于军功任平束将军、银青光禄大夫,赐封爵位石城县男。当时武帝暗中怀有灭掉北齐的志向,仲方进献二十条计策,皇帝认为他非同寻常。又和少内史趟芬确定官吏处事的规则法度。不久跟随皇帝攻下晋州,又命仲方游说拿下了翼城等四座城池,任仪同,进封爵位范阳县侯。后来以行军长史的身份跟随郯国公王轨在吕梁擒获陈朝将领昊明彻,其中仲方的计策居多数。宣帝继位,任少内史。

    适逢皇帝逝世,隋文帝任丞相,与仲方相见时,握着他的手非常高兴,仲方也从心里归附他了。那一夜献上有利国家合乎时宜之事十八件,皇帝全部赞许接纳了。又规劝皇帝顺应天意受命为帝,听从了他。到接受禅让登位时,皇上命仲方和高显商议新颁之历法和车马服饰的颜色等事宜。仲方说:“晋朝在五行中属金,后魏属水,北周属木,皇室用火德承继木德之统绪;又皇上开始诞生之时,有红光的吉兆。车辆礼服旌旗和祭祀用牲,都应当采用红色。”又劝说皇上设置六卿之官,按照汉朝、魏朝的旧制。全部听从了他.进职上开府,任司农少卿,进封爵位固安县公。命征发壮丁三万在朔方、灵武修筑长城,束到黄河,西抵绥州,南达勃出岭,绵延七百里。第二年,又命仲方征发壮丁十万,在朔方以柬,沿着边境险要之地,构筑几十座城堡,用来遏制胡人入侵。为父亲守丧,离职。守丧期未满,起用为虢州刺史。上书论述谋取陈朝的策略说:我慎重地考查过:

    晋太康元年,正是庚子年,晋武帝平定昊国。到现在开皇六年,正是丙午年,合计三百零七年。《春秋,宝干图》说:“有帝王三百年一免之法。”如今三百年的期限,可说已到了。陈氏盗取,起于丙子年,现在是丙午年,叉子与午相冲克,是阴阳变化中的大忌。从前史趟说过这样的话:“陈人,颛顼的同族,属水,所以岁星在鹑火中时就灭亡。”又说:“周武王灭商朝,把胡公满封在陈国。”到鲁昭九年,陈国发生灾祸,裨灶说:“岁星过五年到鹑火然后陈国灭亡,是楚国灭了它。”楚人,是祝融的后裔,任过火正官,所以再灭陈国。陈人是虞舜的后裔,虞舜是颛项的传人,太岁向左行,岁星往右转,到达鹑火的那年,陈族再次灭亡,戊午这年,嫣虞气数已尽。言语事迹尽管与现在有别,但考察其中的规律没有什么不同。今皇朝按五运相承应感为火德;而且国号称隋,古时隋国与楚国同分野,楚是火正。午配鹑火,未配鹑首,申配实沉,酉配大梁。既当周、秦国、晋国、赵国的分野,如果在此分野起兵,将得到天时的帮助。以今天来比照古代,陈朝必灭无疑。我认为午、未、申、酉都是术敷的极点。听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何况皇上圣明臣下贤良,兵强国富,陈朝在上的君主昏愤,在下的民众怨恨,险要没有以二敌百的坚固之地,军队不是当年的九国之师,仅此岛夷,怎能阻住皇上亲自出兵征伐!我揣度朝廷,自有宏伟的谋略,我的草野之民的见解,不过想发出一点微弱的亮光。现在只须在武昌以下,薪、和、滁、方、昊、海等州再添补精兵,秘密准备渡江计划;益、信、襄、荆、基、郢等州加快制造船只,大造声势,制作水上作战的器具。蜀、汉两地之江,是长江上游,水路要冲,心争之地。敌贼虽然在流头、剂门、延洲、公安、巴陵、隐矶、夏首、薪口、盆城备置船只,但终究要会聚汉口、峡口,用水战一决胜负。如果敌贼果真认为上游有军队,命精兵趋往增援的话,下游众将领,即刻应该选择适当机会横渡;如果拥军自卫的话,上游水军,击鼓行进向前。虽然凭恃九江五湖的天险,没有德行无法使之牢固;徒然有三昊百越之兵,没有恩义无以自立。

    皇上板后,大喜。改任基州刺史,征召入期。仲方由于陈述筹划谋略,皇上赏识他,赐给御用的长袍裤子和彩色的丝织品五百段,进职开府。到大举征伐陈朝时,任仲方焉行军总管,和秦王会合。到陈朝被平定时,因事牵连坐罪免职。不久恢复职位。

    几年后,任会州总管。当时各部羌人还没有归顺,诏令仲方出击他们,和敌贼打了三十多仗,紫祖、四邻、望方、涉题、干碉、小铁围山、白男、弱水等众部全部平定。赏赐奴婢一百二十人、黄金三十斤。调任代州总管。后来被征召入朝。适值文帝逝世,汉王余党拥据吕州不能攻下。炀帝派周罗喉攻打,被流矢射中身亡。到命仲方取代统领其军时,攻下了它,进职大将军。历任户部、礼部尚书,因事牵连坐罪免职。不久任园子祭酒,改任太常卿。朝廷因为他衰老,出任上郡太守。因为母亲守丧离职,一年多后起用为信都太守。后来请求退休,诏令褒美嘉奖准许了他的请求,在家中去世。儿子崔焘,官居定陶令。宣猷的弟弟宣度,官居齐王开府司马、恒农太守。宣度的弟弟宣轨,很有才学,官居尚书考功郎中,和弟弟宣质、宣静、宣略一样都过早去世。

    孝芬的弟弟孝伟,任趟郡太守。郡内经历葛荣的骚乱后,人人都在卖儿卖女,夏季桑树的果实成熟时,孝伟鼓励民户多采收它们,郡内才安定下来。教授他的民众种植。招集安抚逃亡散失的人,先施恩惠后行威严,一年之后,流亡外地的人家回来很多。兴建学校,亲自加以劝导勉励,老百姓依赖他。在郡任职时去世,赐赠瀛州刺史,谥号为简。朝廷议论认为这还未能表明他的生平政绩,又赐赠安北将军、定州刺史。有一儿子崔昂。

    崔昂,字怀速,七岁便丧父,事奉母亲因为孝顺而闻名。伯父吏部尚书孝芬曾对亲友说:“这个侄儿终将才能大成,是我家的千里马啊!”

    天平二年,文襄引进为记室参军,委以机要重任;到辅佐国政时,召入任开府长史,并摄京畿长史事。当时拥有大功将领的亲属宾客,多干些不合法度的勾当,孙腾、司马子如之家尤甚。崔昂秉受文襄密令,将他们绳之以法,在很短的时间内,内外整肃。不久升任司徒右长史。当时左府有个阳平人昊宾为了乱认继嗣的事,申诉很久。长史王听、郎中郑凭、掾卢斐、属王敬宝等穷究其讼事,从头到尾经过多年,审讯拷问不得实情。司徒娄昭交付崔昂推究审问,当天追根查源,得到其真情。娄昭感叹道:“左府都官几人,不如右府一个长史。”王昕、郑凭对此甚感惭愧。

    武定年间,文襄广令朝廷内外尽言朝政得失。崔昂上害说:“屯田的设置,其来久远了。曹魏打败蜀国,业以兴师;马晋平定孙昊,兵马凭据它获得给养。朝廷近来因怀、洛两邑,邻接边境,屯田获得丰收,粮食储备已足。照此而论,借鉴不远。那幽、安两州,萦绕着奚地寇贼、蠕蠕;徐、扬、兖、豫等州,邻接昊越之地的强敌.实赖转运的资助,常耗和跃之费用。各道另派使者经营屯田,常常考评他们是勤奋还是懒惰,这样人人受到劝勉鼓励,仓库充实,供给军队助济国家,实际的意义就在这里。其次,刑法司狱之重要,系关人命。近来官司纠举检察,多不慎重精细,只听说由浅入深,未有雪大为小的,都为了畏避嫌疑,互相残害。至于有关钱绢粟麦的官司,其罪状难以区分时,便径直指为赃物,罪由此而定。请求勒令司法部门,务必要据实定罪。这样就又灭绝了将来之患,一定没有了无辜受害扩大冤狱的情形。”文襄接受了他的意见。后来任尚书左丞,那年兼度支尚书。左丞兼尚书,近代没有过,朝野认为他荣耀。规划计算水陆漕运,崔昂设置转运相入的等级,付诸新颁之法上,有利于百姓,于是成为常典。右仆射崔暹上奏请求海边煮制食盐,有利于军务与国政。文襄就此事询问崔昂。崔昂说:“只是既然官方煮制,就须废绝民人灶地,官方力役虽多,不如民人广泛。请求规范关市,减轻灶户之税,私馆官给,彼此有利。”朝廷听从了他的建议。

    武定六年,甘露降落宫殿,文武百官一起庆贺。束魏皇帝命右仆射崔暹、尚书杨情、崔怀、邢邵、散骑常侍魏收、御史中丞陆操、国子祭酒李泽说:“可各自谈论德政功绩招致感应的由来。”其次轮到崔昂,崔昂说:“吉凶两道门径,不由符瑞开启,所以桑雉的警戒,确实开启了中兴之业;小乌孕大,却没有听到吉福的感应。所愿陛下的事情是,虽然吉祥不要以为吉祥,顺应天意。”皇帝因此严肃其容。后来摄都官尚书,呈上七条有关勉励农耕的事宜。不久兼太府卿。北齐接受禅位后,改任散骑常侍,兼太司农卿。二官署所掌管的事务,世称繁重,崔昂管理有方,下面没有奸邪诈伪。又奏呈霸市乱耗费的事情三十四条。那一年,和太子少师邢邵商议定夺建国初期的礼仪法式,依旧封爵华阳县男。又诏令确定法令,增减改动礼乐制度,命尚书右仆射薛墩等四十三人在领军府商议定夺。皇帝不久去晋阳,将出发时,救命互相遵从;不这样的,令崔昂上报。崔昂处理法令条规,比较审定今古,亲手增减改动的,占十分之七八。改任廷尉卿。

    崔昂有援用法律条文苛刻细密使人陷罪的称号,当世的评论认为他缺乏平和宽容。又与尚书卢斐,分别典掌京畿地区奉诏令关押犯人的监狱,都有凶暴狠毒的名声。至于审问处治大的事件,审理可以明言是非,不会招敢冤屈惨痛。有濮阳子沈子遐,带着侯景的铁券,状告徐州都督府长史毕义绪曾约定起兵响应侯景;又卫尉卿杜弼的门生郝子宽,状告杜弼诽谤朝廷,并且与元子雄谋划叛逆。皇帝大怒,交付崔昂穷究审问。崔昂都秉正昭雪免罪,状告者承认乱诬而获罪。天保三年,任度支尚书。当时有管理储藏菜肴仓库的小官吏,通过宫内的臣子投书告发罪事,另外又有用匿名信告发罪事的,一起交付崔昂穷究检察。崔昂谈笑之间,都得到了实情,告发者理屈辞穷,都承认是自己的仇怨使然。于是匿名信终于绝迹。改任都官尚书,照旧兼都官事,享受济北郡的干禄。

    文宣到东山,对他说:“老臣们多出任为州官了,当用你为尚书令与仆射,不要期望刺史。你六十开外时,将任你本州岛。在此之间,州官不可得。”后来九卿以上的官员陪从皇帝聚集柬宫,皇帝指着崔昂以及尉瑾、司马子瑞对皇太子说:“这是国家的名臣,你机当记住他们。”不久,又在金凤台陪从皇帝宴饮,皇上一一敦说众人,都有罪过,轮到崔昂时,说:“崔昂是直臣,魏收是才士,妻兄妹夫,都没有罪遇。”十年,兼右仆射,几天后,即寅授官职,不久,仍任兼职。杨情年少时与崔昂不和,文宣逝世后,便免掉崔昂的右仆射官职,任仪同三司、光禄勋。皇建元年,改任太常卿。河清元年,兼御史中丞,任太常照旧。

    崔昂堂姐妹的儿子李公统因高归彦的事牵连坐罪被诛。根据法律,妇女六十岁以上的免去发配宫中服刑役。当时公统母亲的年龄才五十多岁却宣称六十,公统的舅舅宣宝请求崔昂底下的官员免了他的姐姐。崔昂不知道,录尚书、彭城王高澈揭发这事,终究因牵连坐罪免除官职。三年,又任五兵尚书,调任祠部。天统元年,去世,赐赠赵州刺史。

    崔昂有风度才能和见识,迅疾树立了坚定公正刚直的名声。然而喜爱揣度皇上的好恶,为感动激发当时昀君主,或是陈述免除租税徭役的应办事宜,或是列举他人的阴私罪失。深被文宣所赏识,朝廷大事,多托付给他。性情崇尚威严凶猛,每每施行鞭挞时,尽管受刑者痛楚万般,然而面对这些泰然自如。前有崔暹、季舒作为他的亲戚党援,后有高德正是他的老表,常有倚仗凭恃,神色高傲。由于这些不能让名流心悦诚服。有五个儿子。第三个儿子崔液,字君洽,通晓文辞,有学识修养,风度仪表才识度量为当时的舆论所赞许。任奉朝请待诏文林馆。隋代开皇年间,任中书侍郎。

    孝伟的弟弟孝演,宁则伯,出继给伯父。性格通达直率,美须髯,外表高大雄健,年少时没有做官的志趣,在乡里随时随俗。官居瀛州安西府外兵参军,借机辞职归里。到鲜于修礼起兵叛逆时,遇害。没有儿子,弟弟孝直把儿子士游作为其后嗣。

    孝直,字叔廉,身高八尺,眉宇开阔眼睛明亮,很早就有志向。逐渐升任为直合将军、通直散骑常侍。氽朱兆进入洛阳,孝直因天下没有安宁,离职回归乡里。太昌年问,授任卫将军、右光禄大夫,推辞不就任。在家中去世,告诫众儿子说:“我才识浅贡献少,对国家役有功劳。如果朝廷再追加赠谧的话,应该遵循我的意愿,不能恭敬地领受。如果去请求的话,那么就不是我的意愿了。”儿子士顺,官居太府卿。

    孝直的弟弟孝政,字季让。十岁时崔挺去世,哭喊不已,看到的人为他感到悲痛凄惨。志向端直方正,广泛地学习经史,平素爱好辞赋。丧事特别倾情,衣服的制作,可以亲手制造。官居太尉汝南王元悦行参军。

    孝芬兄弟孝义慈厚,弟弟孝演、孝政先去世,孝芬等哭泣悲痛至极,禁肉粗食,容貌因居丧悲伤过度而形销骨立,看见的人莫不为之伤感。孝伟等侍奉孝芬竭尽恭顺的礼节,坐食举止,孝芬没有命令则不敢轻举妄动,鸡叫时就起来,而且颜色温和,一枚钱币一尺布帛,不进自己的私房,吉事和凶事有需要,聚合起来分发食品财物等作为给养。妯娌之间也相亲相爱,同甘共苦。起初崔挺弟兄们同堂而居,孝芬的叔叔崔振去世后,孝芬等侍奉叔母李氏,如侍奉亲生母亲一样。每天温存体贴,出入拜见请示,家事大小,一律由她谋议决断,每有兄弟出外行远,有获得财物的,稍有些价值分量的,全部纳入李氏的仓库,四季分赐,李氏自己裁决,像这样过了二十多年。抚养堂弟宣伯、子朗,有如亲兄弟一样。崔挺的弟弟崔振。

    崔振字延根。年少时就有学问品行,在家中孝顺,被同宗族的人称许。任秘书中散,在朝内谨慎自饬,被孝文赏识。孝文向南征讨时,从高阳内史征召兼尚书左丞,留在京城。崔振因才能而被提升,当时以此焉荣。升任太子庶子。景明初年,任长兼廷尉少卿。崔振能秉公判断,由于明察而被称许。河内太守陆瑗与咸阳王元禧同谋叛逆,元禧失败事被举发,崔振穷究审察。当时陆绣的内外亲信党羽以及当朝显贵权要都为他说情,崔振审察切当,始终不松懈,终于将他击毙在狱中。他奉行法令就像这样。任肆州刺史,在任上有政绩。任河东太守时去世,赐赠南兖州刺史,谥号为定。

    崔振历任官职四十多年,考核总是称职,评论者赞美他。儿子子朗,仪表俊美,广泛阅览经史,从小温雅敦厚,有气节。官居侍御史,加官平束将军,不久去世。崔挺叔伯的儿子崔瑜,字仲理,年少时成为孤儿,有学问,官居鸿胪少卿,封爵高邑男,赐赠瀛州刺史。儿子孟舒,字长才,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官居广平太守,去世后,赐赠殷州刺史、镇束将军,谥号为康。孟舒的弟弟仲舒,官居邺县令。仲舒的弟弟季舒,最为著名。

    季舒,字叔正。年少时成为孤儿,禀性聪明机敏,广泛阅读过经史,擅长于文辞,有治世酌才干。十七岁时,任州主簿。受到大将军、赵郡公元琛的器重,向齐神武推荐了他。神武在亲自挑选丞郎时,任用季舒为大行台都官郎中。文襄辅佐治理政事时,改任大将军中兵参军,颇受亲近恩宠。因魏帝身边需要安排亲信,提升为中书侍郎。文襄治理中害监,迁移门下机事,合归中书。又季舒擅长音乐,所以在官内供奉的歌舞艺人也改属他。宫内供奉的歌舞艺人隶属中书,是从季舒开始的。文襄每每上书魏帝,有所规劝请示,有的文词繁琐而杂乱,季舒则修改润饰后通报,只是能够表明劝诫罢了。静帝在答复另外称霸的政权时,总与季舒讨论应对之事,称说崔中书是我的乳母。改任给事黄门侍郎,领主衣都统。虽然形迹在东魏朝廷,却心归终成王业的藩臣府署,秘密谋划篡位的重大计策,都得以参与其事并得知内情。在这时宾客辐凄,他谦卑恭顺以礼相接,获得了极大的名望与声誉,权势超越崔暹。崔暹曾在朝廷避开众人拜托他说:“崔暹如果得到仆射的官职,全靠叔父的恩惠。”他的权力重大如此这般。

    当时功臣权贵多不守法,文襄没有追踪与舍弃,外界议论季舒和崔暹等人的作为,甚为不满。到文襄遇难时,文宣将往晋阳,黄门郎阳体之劝季舒跟随,说:“一天不朝,造成的间隔能容纳小船。”季舒本性喜好淫声和女色,心在悠闲放任,于是没有请求随行,打算放纵自己行乐。司马子如由于旧日结下的仇恨,与尚食典御陈山提等列举他的罪状。于是季舒和崔暹各被鞭笞二百,流放北部边境服劳役。天保初年,文宣知道他无罪,追任将作大匠。又升任侍中,旋即兼尚书左仆射、仪同三司,深受天子知遇。干明初年,杨悟根据文宣遣诏,停止了他的仆射职务。遭逢母亲丧事解去官职。服满而起用,任光禄勋,兼中兵尚书。出任齐州刺史。因派人渡准水使市价稳定而牵连有罪,也有贪污受贿之事,被御史弹劾,适逢大赦不追究。武成在藩国时,曾生病,文宣命季舒治病,竭尽心力。大宁初年,召回,引进宫中慰抚勉励。屡经升迁为度支尚书、开府仪同三司。营造昭阳殿时,敕命主管营造,作为署理事务的榜样。被胡长仁暗中揭发其短,出任西兖州刺史。因为向吏部推荐典签官,被追究免去官职。又因造访广宁王住宅,用皮鞭责打几十。到武成逝世时,不得参与哭吊。许久以后,任胶州刺史,升任侍中、开府,享受新安、河阴二郡干禄。加官左光禄大夫,待诏文林馆,主管撰写《御览》。加特进,掌管国史编撰。

    季舒平素喜爱阅览文籍图书,晚年变得更加专心勤勉,同时推荐文士,奖掖勉励儒生,非议之声平息,远近赞美。祖埏受委托,奏请季舒管理监督宫廷内制造器物的作坊。祖埏被驱逐,韩长鸾把他作为祖埏的同党,也准备驱逐他。适逢皇上将去晋阳,季舒与张雕谋议,认为寿春被围困,朝廷军队出外抵御,使者往返,应受节制约束;同时平民百姓,有的递相惊恐,说皇上要去并州,是畏惧躲避南方贼寇,如果不启奏规谏,一定会动摇人心。于是和陪从皇上的文官,联名上奏劝谏。当时显贵的臣子趟彦深、唐邕、段孝言等起初还齐心,到时候却犹豫不定,季舒与他们争执,不能决断。长鸾便上奏道:“汉人文官,聚集联合签名,声称进谏劝止去并州,其实未必不是造反,应该加以诛杀。”皇帝即刻召来已经在奏表上签名的官员会集含章殿,把季舒、张雕、刘逖、封孝琰、裴泽、郭遵等作为首领,一起斩杀在宫殿阶前的平地上。长鸾命将他们的尸首丢进漳水。在外面共同签名的,将要加以鞭挞,赵彦深固执规谏得以幸免。季舒等家属男子流放北部边境服劳役,妻子女儿及其儿媳妇发配到奚官官署为奴婢,男孩投入执行宫刑的蚕室,没收财产入官。

    季舒本喜爱医术,天保年问在流放地无事,更加专心精研,于是成为高手,病人多被他保全救活。虽然地位声塱变高了,也不曾懈怠,纵然是穷人和奴仆,也为他们治疗护理。

    妾所生的儿子长君,任尚书右外兵郎中。长君的弟弟镜玄,任著作佐郎。一起流放到长城。不久,季舒等六人的妻子,由于年老放了出来。后来南安王思好重申朝廷罪恶,以季舒等被害焉理由,尽召六人兄弟儿子和侄子随军趋向晋阳。事情失败,长君等人一起被杀。六人的妻子,又追究设入官。周武帝灭了北齐,诏令斛律光与季舒等六人一起受到优待追赠,追赠季舒开府仪同大将军、定州刺史。

    崔挺同曾祖的弟弟敬邕,性格有长者风范,任左中郎将,由于军功赏赐爵位临淄男,官居营州刺史。库莫奚国有马几百匹,因为大风进入其境,敬邕命全部送回,于是夷民感激归附。任太中大夫时去世,追赠济州刺史,谥号为恭。

    敬邕的堂弟崔接,字愿宾。外表魁梧,豪放超脱自视清高,不检束。任中书博士、乐陵内史。很受任城王元澄的礼待,到元澄任本部,崔接毫不礼敬王,王卸欣然宽容且屈身与他相接。后来任乐陵太守,回乡后去世。

    崔挺同族兄弟的儿子崔纂,字叔则。博学有文才,既然不被当时赏识,便撰着《无谈子论》。不久任廷尉正,每每有重大案件,多能证据明确,有居官称职之声誉。当时太原人王静从廷尉监升任少卿,崔纂以位居其下马耻,便写信给他,口气洋洋自得,没有上下之分的礼节。入宫卜陈请求解职。后来任洛阳令,去世后,赐赠司徒左长史。崔纂的哥哥崔穆,字子和,素有器量。州里荐举为主簿,去世。崔穆的儿子崔暹。

    崔暹,字季伦。从小为书生,为避祸迁地勃海,依附高干,将妹妹嫁始他的弟弟高慎。高慎后来统治沧、光二州,启奏崔暹为长史,委任他职务。趟郡公元琛镇守定州时,荐举为开府谘议,跟从元琛去晋阳。神武与他交谈很喜欢他,任兼丞相长史。神武发兵将进入洛阳,留下崔暹辅佐元琛,所有事务,一概托付崔暹处理,握手频繁,至于再三再四。元琛后来因罪被处罚,崔暹也被罢免。尉景治理并州时,起用崔暹为别驾。文襄取代尉景.改任崔暹焉开府咨议,照旧行别驾事。跟随文襄镇抚邺都,加官散骑常侍,升任左丞、吏部郎,领定州大中正,主持讨论《麟趾格》。崔暹被亲爱恩遇日益深厚,喜欢荐举士人,推荐邢邵应该信任器重。言谈之间,邢邵便诋毁崔暹。文襄不高兴,对崔暹说:“你说子才的长处,子才专言你的短处,这是个平庸之人。”崔暹说:“子才说我崔暹的短处,我崔暹说子才的长处,都是事实,他不是平庸之人。”高慎反叛,是因为和崔暹有怨恨,神武后来知道了这事,准备揭露这事而杀掉崔暹,文襄竭力相救才得以作罢。升任御史中尉,挑选的毕义云、卢渣、塞筮道、李倍、崔赡、杜蕤、嵇晔、郦伯伟、崔子武、李广都成为御史,当时称赞他能鉴别人。文襄想给予崔暹威势,众公卿在场时,命崔暹后通报姓名,藉此待以特殊的礼节。崔暹便气宇轩昂慢步而行,两人托着衣襟进来,文襄以平等的礼节与他相对揖拜。崔暹不推让座席便坐下,第二次传杯时,便告辞退出。文襄说:“下官我略备有些粗食,请您稍留。”崔暹说:“刚才接受敕命,在御史台查核检察。”于是不等到吃食就离去,文襄下堂送走他,十天后,文襄和众公卿出城到束山,在路上遇到崔暹,前导被红棒击打,文襄回马避让他。

    崔暹先后上表弹劾尚书令司马子如,以及尚书元羡、殷州刺史慕容献,又弹劾太师司州牧咸阳王元坦、并州刺史可朱浑道元、冀州刺史韩轨,罪状淋漓尽致全部写出,一超免除官职,其余处死罢免的极多。神武写信给邺城的众显贵,竭力褒奖赞美他,并且告诫他们要服从他。先前和尚和尼姑多而滥,崔暹上奏设置法令条文,荐举沙门法上任昭玄都来约束他们。

    神武到邺城,群官在紫陌迎接,神武握着崔暹的手慰劳他说:“我儿任重才短,不是中尉哪里有今天?荣华富贵,只是中尉自取,我们父子没有什么可以拿来相报答的。”赏赐崔暹马匹,让他骑着马跟随,边走边说。崔暹下马拜谢,马受惊奔走,神武亲自为他抱住惊马将缰绳交给他。魏帝设宴华林园,对神武说:“近来居位的百官,多有贪婪暴虐之行,朝廷中有居心公平,直言弹劾,不避亲戚的,你可劝他饮酒。”神武走下台阶跪下说:“只有御史中尉崔暹一人,恭敬地遵从圣明的旨意,斗胆用酒来劝他,还有我在射礼上被赏赐的干件物品,请求将它们转赐给他。”皇帝又褒奖赞美了他。在这时文襄也来催崔暹饮酒,神武亲自为他鼓掌。文襄退后,对崔暹说:“我尚且敬重羡慕你,何况其余的人!”神武将回晋阳,又用所乘坐的马加上彩物赏赐给崔暹。因此威望名声日益盛大,朝廷内外无不敬服。

    神武逝世,没有将死讯公告于众,文襄任崔暹为度支尚书,掌管编撰国史,兼右仆射,委任他机要重任,照旧任魏帝侍读。崔暹忧国如同忧家,以天下为己任。文襄非常宠幸王昭仪,想立她为正房,崔暹规劝说:“天命没有改变,魏家尚且存在,公主没有罪过,不能抛弃侮辱。”文襄心情不快乐,竭力请求才听从了他。文襄的车舆礼服超过了制度,诛杀改变常道,言谈举止,有时阙失,崔暹每每以严厉的脸色直言规劝,文襄也因此止住。临淮王孝友被文襄宠爱,几次且歌且舞在文襄面前开玩笑,回头看见崔暹,便正容而停止。有监狱囚犯几百人,文襄想全部诛杀掉,每次催逼公文案卷,崔暹故意拖延,不按时呈上,文襄意气消除,终于免了。司州别驾司马仲粲、中从事陆士佩都被文襄殴打,投入监狱将饿死他们,崔暹送去食物药品,为他们上言而释放了他们。

    从出仕皇帝近臣以来,常常天色已晚才回。破晓就和兄弟们跪着问候母亲的日常生活状况,傍晚就为母亲试辨食物味道侍候她安寝,然后到外屋房间,与亲戚和宾客论事,残者和沙门辩论精微的义理,夜深才回室就寝。一生不过问家产,柬魏、萧梁互通往来和好,权要显贵都派人随访问使者进行买卖交易,崔暹只倾心寻求佛家经典。梁武帝听说这事,编录后,和供佛的幢幡彩花、伞盖、以短偈形式赞唱的佛教颂歌等一并送到他的住宅。

    然而喜爱说大话,嘲谵没有节度。曾经秘密命沙门明藏撰着《佛性论》却署上自己的名字,传播到长江以南地区。儿子达孥,十三岁时,命儒生权会教导他解释《周易》两字,于是聚集朝廷显贵名流,令达孥坐在讲席上宣讲。同郡人眭仲让假装屈服,崔暹任用仲让为司徒中郎。邺城里的人为此编了一句歌谣道:“讲说经义两行得中郎。”仲让官位至右丞。这都是崔暹的短处。

    文宣刚刚继承霸业,司马子如、韩轨等带着以往的仇怨,诉说崔暹罪遇深重。高隆之也说应该放宽法纪,除去举发督察的法官,罢黜崔暹,这样才得远方近处的人心,文宣听从了这些意见。到登位后,说坏话诋毁他的人仍不绝,皇帝命都督陈山提、舍人独孤永业搜查崔暹家。极其贫穷,获取神武、文襄给崔暹的书信一千多件,大多讨论军务与国政大事。皇帝赞赏他。仍然不能免除众人口舌,流放崔暹到马城,白天背土服劳役,晚上关在地牢。一年多后,奴仆控告崔暹谋划造反,戴上锁链押赴晋阳,穷究查验没有证据。

    先前,文襄怀疑文宣伪装愚笨,忧虑他后来有什么变故,准备暗中图谋害死他,于是就此事询问崔暹。崔暹说:“曾经与二郎都是任同行当的官职,我试着用笏拍打他的背卸不生气,竟将犀牛角制的笏交换我手中竹制的,自己擦拭玩赏它,由此得知他确实愚笨。不值得忧虑。”皇帝给崔暹戴上锁链后,责备他从前打遇自己的背。崔暹自我陈述对文襄说过的话,表明自己的功劳来赎死。皇帝醒悟道:“我幸免于祸,原来是崔暹的功劳。”释放后慰劳他,让他行太原郡事,升任太常卿。对样臣说:“崔暹清廉正直,天下无双,你们赶不上他呀。”起初,文襄想把最小的妹妹嫁给崔暹的儿子达孥,适逢他逝世,于是作罢。到这时,会饮于宣光殿,群臣大多在此,文宣对崔暹说:“您贤能的儿子达孥极有才华学识,我死去的哥哥的大女儿乐安公主,是魏帝的外甥女,超过我的妹妹们,想成就大哥的宿愿,所以希望缔结姻亲。”于是将公主下嫁达孥。崔暹不久升任中书监,兼并省右仆射。此时法纪已严厉,官司难于判决,被关押的囚犯有一千多人。崔暹刚上任,便总录囚犯,十天至一个月问,审理昭雪将尽。文襄当时想封爵给崔暹,神武也想封他,崔暹都坚决推辞了。文宣屡次出游,多到崔暹的住宅,打算把崔暹的女儿作为皇太子的妃子,李后不同意,才作罢。天保八年,升任尚书右仆射、仪同三司。当时征调的丝绢以七丈长为一匹,崔暹进言此事,于是依照旧制。皇帝对身边的近臣说:“崔暹规劝说我饮酒太多,然而我饮酒荒废了什么?”常山王私下对崔暹说:“君上威严多醉,太后尚且不能进言,我们兄弟不敢开口;仆射独自敢于冒犯君王的威严,使我们内外深感羞愧。”十年,去世,皇帝抚着灵柩痛哭他,赐赠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定州刺史,谥号为贞节。

    达孥温和善良廉洁谨慎,有学识。官居仪同三司、司农卿、周御府大夫。大象年间出使邺城,适逢尉迟迥兴兵,任他为总管司马,尉迟迥平定,被处死。起初,文宣曾问乐安公主:“达孥对你怎么样?”回答道:“非常尊敬我,只是公婆厌恶我。”文宣命宫人召唤达孥的母亲入宫而杀了她,投入漳水。北齐灭亡,达孥杀死公主以报仇。崔暹的哥哥崔谋开(有阙文)。

    崔纂同曾祖的弟弟崔游,字延叔,年少时就有风度气概。任河东太守。郡中有以制盐焉业的人户,常供应州郡的兵员,后代现有的壮丁服役。怜愍他们的劳苦,于是为他们上表申闻于上,请求听任替换,郡中人感激他。太学过去设在城内,崔游移置城南宽敞的地方,亲自讲解经义,当时学者无不受到劝导勉励,有优良郡守的称号。正光年问,任南秦州刺史。

    先前,州中人杨松栢、洛德兄弟多次造反叛乱,崔游深深加以招抚安慰,兄弟一起归附。松栢既是一郡的首领,感激他的恩德便属他劝勉开导,一郡贼寇都来投诚,而且因为罪过是在前任时犯下的,所以不再自行怀疑,崔游于是趁着宴会,一起斩杀。这时其它人认为他不守信用,于是全境都起来造反。正光五年,秦州城里人杀了刺史李彦反叛。几天后,崔游知道一定不会安宁,计划准备逃出郡外,旋即被城里人韩祖香等攻击。崔游见形势危急登上城楼,慷慨悲叹,于是推下小女儿而杀死她,按照道德上的要求不容众小人所侮辱,被祖香等杀害。永安年间,赐赠散骑常侍、镇北将军、定州刺史。儿子伏护。

    论曰:崔鉴以文事顺应了使人能尽其所能的那个时期,世系有功业,留给后辈的德泽不绝,人的地位接继前人之轨迹,是多么兴盛啊!崔辩才能学识著名,然而官位不颢;崔逸品德优良却官职卑微,历代都为他感到遣憾。崔模雄伟勇武之壮烈,崔楷忠诚坚贞之节操,杀身成仁,临难如归,不是大丈夫又怎能如此啊!士谦兄弟不是仅凭勇武刚毅受到重视,忠诚公正的称谓,已足以表彰。崔挺兄弟志行品德高尚忠正,文华质朴兼备,历官任职著名,受到朝野的推重,继承先世承接家业,家族一并显赫,朝廷官府可变迁,而杰出人才层出不穷。至于宣猷在朝为官协助处理事务,则良计辈出,出外镇抚宣示条令,则恩威并施;仲方兼备文武,尤其擅长谋划,讨伐陈朝的策略,确实是深远。世代记载其德政,难道是偶然的吗?崔昂智慧足以立功,才能足以办事,霸王之朝信任礼遇,实在是有道理呀。然而辞却那仁爱之心,安于这苛刻酷政,晚年遭受挫折,是理所当然的呀!季舒遵行龙逢的节操,季伦受到平等的礼遇,尽管际遇异日,得失不同,考察他们的遣迹,却美名同一,大概是所谓他们家族有杰出的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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