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王涯

类别:史部 作者:辛文房(元) 书名:唐才子传

    涯,字广津,贞元八年贾棱榜及第。博学工文,尤多雅思。梁肃异其才,荐于陆贽。又举宏辞。宪宗时,知制诰、翰林学士,俄拜中书侍郎、平章事。长庆中,节度剑南,召为御史大夫,迁户部尚书,监盐铁使。进仆射。涯榷盐苛急,百姓怨之。及甘露祸起,就诛,悉诟骂,投以瓦砾,须臾成堆。性啬,不蓄妓妾,家财累钜万,尝布衣蔬食。酷好前古名书名画,充积左右,有不可得,必百计倾陷以取之。及家破,往来人得卷轴,皆剔取奁盒金玉牙锦,余弃道途,车马践踏,悉损污矣。惜哉!善为诗,风韵遒然,殊超意表。集十卷,今传。否泰递复,盈虚消息,乃理之常。夫物盛者,衰之渐也;散者,积之极也。有能终满而不覆者乎!况图书人变化之际,神物所深忌者焉。前修耽玩成癖,往往杀身,犹非剽剥而至也。王涯掊克聚敛,以邀穹爵,逼孤凌弱,以积珍奇,知己之利,忘人之害,至于天夺其魄,鬼瞰其家,一旦飘零,殊可长叹。孟子曰:“死矣,盆成括。”《传》曰:“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不亦宜哉。庶来者之少戒云。

    【译文】

    王涯,字广津。贞元八年与状元贾棱同榜进士及第。他学识广博,长于作文,尤其多有美好的文思。梁肃惊异他的才能,就推荐给陆赞。王涯又中博学宏辞科。宪宗时王涯为知制浩、翰林学士,不久官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长庆年间,任剑南节度使,又召为御史大夫,升户部尚书,兼领盐铁转运使,晋升为仆射。王涯主管食盐专卖征税苛刻急迫,百姓都恨他。到“甘露之祸”王涯被杀时,百姓都骂他,用瓦块石头砸他,一会儿就成了堆。王涯为人吝音,不蓄养歌妓侍妾,家财数以万计,却常穿布衣,吃素菜。他酷爱古人的名帖名画,搜集了很多堆在家中。有的字画不易到手,他必然千方百计阴谋陷害来把它弄到手。到他被抄家时,来来往往的人找到他的字画卷轴,都挑取那精巧厘子、金玉饰物、象牙书签及锦缎,而把字画扔在路上,被车马践踏,全都破损污脏了,多可惜啊!王涯善于作诗,风韵刚劲,很出人意料。他有著作十卷,流传至今。否极泰来,柔刚互变,盈亏消长,乃是常理。物到极盛,是渐衰之时;散失,是积聚的顶点。哪有始终满盈而不泼洒的事呢?何况图书藏天地生灭转化之机,是神灵鬼物所深为忌惮的。古代贤人研习玩赏而成癖好,往往惹来杀身之祸,尚且还不是他们巧取豪夺得来的。王涯搜刮民财,以求高官厚禄;逼迫孤寡,欺凌贫弱,从而积聚奇珍异宝。只知自己得利,忘记别人受害。以至于上天夺其魂魄,恶鬼俯视其家,家业一天之内就飘零衰败,很可让人长久叹息啊!孟子说:“将要死啊,盆成括。”《传》说:“财富违背正理搜刮进来,也会违背正理散失出去。”不也是应该的吗!希望后人对此应稍有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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