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曹唐

类别:史部 作者:辛文房(元) 书名:唐才子传

    唐,字尧宾,桂州人。初为道士,工文赋诗。大中间举进士,咸通中,为诸府从事。唐与罗隐同时,才情不异。唐始起清流,志趣澹然,有凌云之骨,追慕古仙子高情,往往奇遇而已,才思不减,遂作《大游仙诗》五十篇,又《小游仙诗》等,纪其悲欢离合之要,大播于时。唐尝会隐,各论近作。隐曰:“闻兄《游仙》之制甚佳,但中联云:‘洞里有天春寂寂,人间无路月茫茫,’乃是鬼耳。”唐笑曰:“足下《牡丹》诗一联,乃咏女子障,‘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于是座客大笑。唐平生志甚激昂,至是薄宦,颇自郁悒,为《病马》诗以自况,警联如:“尾盘夜雨红丝脆,头ㄏ秋风白练低。”又云:“风吹病骨无骄气,土蚀骢花见卧痕。“又云:“饮惊白露泉花冷,吃怕清秋豆叶寒。”皆脍炙人口。忽一日昼梦仙女,莺服花冠,衣如烟雾,倚树吟唐咏天台刘、阮诗,欲相招而去者,唐惊觉,颇怪之。明日暴病卒,亦感忆之所致也。有诗集二卷,今传于世。人云:有德者或无文,有文者或无德。文德兼备,古今所难。《典论》谓文人相轻,从古而然,各以所长,相轻所短。矛盾之极,则是非锋起,隙始于毫末,祸大于丘山,前后类此多矣。夫以口舌常谈,无益无损,每至丧清德,负良友,承轻薄子之名,乏藏疾匿瑕之量。如此,功业未见其超者矣。君子所慎也。

    【译文】

    曹唐,字尧宾,桂州人。当初他是个道士,擅长文章诗赋。大中年间,曹唐应进士举。咸通年间,他曾任几个方镇幕府的从事。曹唐与罗隐是同时代人,两人的才华也相同。曹唐出身于清高的士大夫阶层,心志意趣淡泊脱俗,有高入云霄的品格,他追慕古代仙子的高情,往往有奇特的经历,而自己的诗才文思也不低于古人,于是写作蛋大游仙诗》五十篇,还写有《小游仙诗》等,记载他与仙子间悲欢离合的主要情节,在当时广为传播。曹唐一次与罗隐见面,二人各自谈起最近的诗作。罗隐对曹唐说:“听说老兄《游仙》之诗写得极好,只是中间有一联说‘洞里有天春寂寂,人间无路月茫茫’,写的却是鬼呀。”曹唐笑着回答道:“您的《牡丹诗》有一联却是吟咏屏风上画的歌女,说‘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于是在座的宾客都放声大笑。曹唐平生志向激昂远大,到这时还是官职低微,心中十分闷闷不乐,他作《病马》诗用以自喻,诗中警句如:“尾盘夜雨红丝脆,头摔秋风白练低。”又说:“风吹病骨无骄气,土蚀驰花见卧痕。”又说:“饮惊白露泉花冷,吃怕清秋豆叶寒。”这些都脍炙人口。忽有一天曹唐睡午觉时梦见仙女,身穿鸟羽彩衣,头戴鲜花之冠,衣如烟雾环绕,靠在树上吟诵曹唐那首咏天台山刘晨、阮肇的诗,像是要招曹唐成仙而去,曹唐梦中惊醒,觉得此事蹊跷。第二天他暴病去世,就是感怀此梦而造成的。曹唐著有诗集二卷,流传至今。人们说:有道德的人也许没有文采,有文采的人也许没有道德。文采道德兼而有之,从古至今都是不容易的。《典论》说:文人之间相互轻视,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各自以自己的长处,相互轻视对方的短处。矛盾尖锐到极点,是非就多了。分歧的裂缝起始于秋毫之末,引起的后果却比山丘都大,历来像这样的事可真不少啊。那些多嘴多舌的人,讲些无用的闲话,往往导致丧失了清白的德行,对不起好朋友,背上了轻浮小子的名声,缺少了容纳别人缺点的度量。像这样的人,从没见过有谁能建立杰出的功名事业啊。君子在这方面应该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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