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嘗謂宰相曰︰“朕少年在德宗左右,見貞元中天下不理,何故如此?”吉甫對曰︰“德宗自用聖智,不任宰相,奏請皆有疑慮。別結他門,私恩信納,事傾宰相,公道不行。所以下情不得上達,當時人情,頗亦思亂。”
上曰︰“不可盡歸怨于德宗,朕以謂此是當時宰相之過。德宗深在九重,何由得盡知外事?政之可否,只合是宰相執論,一度不得,至再三,不得,直至五六,道理既當,事實無私,自然上意須回。詳思至當,豈有固守無理之事,苟違重臣所請?必不然也。朕在當時,不見宰臣執論公事至于再三者。卿等皆須勵志,不得順朕之錯,須執奏,且至五六度,不得謂朕怒怪,便止不論。卿等當悉之。”吉甫嘗言︰“人臣不當強諫,使君悅臣安,不亦美乎?”李絳曰︰“人臣當犯顏苦口,指陳得失。若陷君于惡,豈得為忠?”帝曰︰“絳言是也。”絳或久不諫,帝輒語之曰︰“豈朕不能容受耶?將無事可諫也?”憲宗有此議及處分,是天縱聖明,神授聰哲,動臻理要,深知物情,可謂有君無臣,間代之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