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愛玉,有楚人持玉鼎以進,曰︰“此荊山之美玉也,君能愛乎?”
魯王笑曰︰“寡人聞荊山之玉,卞和得之而獻楚王,其後也,秦人復得之,奚其為荊山乎夫地不再產,胡能復得耶!”
楚人曰︰“夫荊山之所生者,非特和氏之一璧也,君何以荊山為無玉乎荊玉之鼎,楚產也,而君疑之。若夫 出于魯,昔有倚頓,得之以為鳧杯,其妾視之,誤毀諸地,是魯 無倚頓之杯久矣。有人持璞 以進,君亦以為魯無 璧,可乎夫地之所產不盡出,王之所藏不盡用也。豈惟荊魯之玉為然哉,若魯國賢士之藪也。今君以為地不再產,則展禽之後魯無孔子,孔子之後魯無顏淵,顏淵之後魯無閔損,閔損之後魯無子羽,子羽之後魯無秦非,秦非之後魯無曾點,曾點之後魯無子思,子思之後魯無孟軻,孟軻之後魯無叔孫通、戚麟、高堂生、孔安國、韋賢、疏廣、匡衡、曹褒之屬矣。是今之生于魯國者,皆魯 之沙也;游于魯國者,皆荊山之石也,奚玉之為。臣請完鼎而返楚,無使魯庭有刖足之刑,而荊山有泣王之士也。”
魯王慚,乃命左右以千金價之。左右曰︰“昔者燕昭王以千金致士,今君以千金致玉,臣恐天下懷寶之士皆倚昭王之台而笑矣。致玉而笑士,國何利焉。”王不听。
洎曰︰“此等文章全是《戰國策》,其一篇主意又絕類李斯《上秦皇書》。更出一機局,便覺文氣奇逸。但內有展禽之後一段文字,頗類滑稽體。學古者當自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