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大夫之畫,所以異於畫工者,全在氣韻間求之而已。歷觀古名家,每有亂頭粗服,不求工肖,而神致雋逸,落落自喜,令人坐對移晷,傾消塵想,此為最上一乘。昔人雲︰畫秋景惟楚客宋玉最佳。寥栗兮若在遠行,登山臨水兮送將歸。無一語及秋,而難狀之景,自在言外。即此可以窺畫家不傳之秘。若刻意求工,遺神襲貌,匠門習氣,易於沾染。慎之慎之。
書畫本出一源。昔聖人觀河洛圖書之象,始作八卦。有虞氏作繪作繡,以五彩彰施於五色,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之屬,稽其體制,多取象形。書畫源流,分而仍合。唐人王右丞之畫,猶書中之有分隸也。小李將軍之畫,猶書中之有真楷也。宋人米氏父子之畫,猶書中之有行草也。元人王叔明、黃子久之畫,猶書中之有蝌蚪篆籀也。夫書至甦、黃、米、蔡,縱橫揮霍,變化淋灕,而於晉人之余風,則漸遠焉。畫至倪、黃、吳、王,千態萬狀,陽開陰合,而於唐人之余風,則漸遠焉。近日俗書,專尚勻淨,配搭字畫,大小疏密,悉中款式。書非不工也,而其俗在骨,不可復與之論書矣。近日俗畫,專尚形模,如小女子描鉤花樣,一筆不苟。畫非不工也,而生氣全無,不可復與之論畫矣。故初學畫者,先觀其有生氣否。
畫有七忌︰用筆忌滑、忌軟、忌硬,忌重而滯、忌率而溷,忌明淨而膩,忌叢密而亂。又不可有意著好筆,有意去累筆。從容不迫,由澹入濃,磊落者存之,甜熟者刪之,縴弱者足之,板重者破之。則觚稜轉折,自能以心運筆,不使筆不從心。
畫有三到︰理也,氣也,趣也。非是三者,不能入精、妙、神、逸之品。故必於平中求奇,純系裹鐵,虛實相生。學者入門,務要竿頭更進,能人之所不能,不能人之所能,方得宋元三昧,不可少自足也。此系吾鄉王司農論畫秘訣,學者當熟玩之。
畫有六長,所謂氣骨古雅、神韻秀逸、使筆無痕、用墨精彩、布局變化、設色高華是也。六者一有未備,終不得為高手。
畫有四難︰筆少畫多,一難也;境顯意深,二難也;險不入怪,平不類弱,三難也;經營慘澹,結構自然,四難也。
畫家各種皴法,以披麻、小斧劈為正宗。畫固不可無皴,皴亦不可太多。留得空際,正以顯出皴法之妙。
畫樹法,四筆即成樹身。而四筆之曲直,全視乎一筆之曲直。樹至四五株即成一林,參差交互,若相爭又若相讓。然須有相爭之勢,不可露出相讓之跡。畫樹葉法,起手先須緊貼在樹身上,由內而外,由澹而濃,由淺而深,由疏而密。
畫石法,先分三面,兼方圓而參之以扁。大小相間,左右聯絡。去其稜角,而轉折自然,方為妙手。
畫山,或石戴土,或土戴石,須相輔而行。若f岩峻嶺,壁立萬仞,固須石骨聳拔,然其岡巒邐迤處,仍須用土坡以疏通其氣脈。蓋有骨必有肉,有實必有虛,否則崢嶸而近於險惡,無縹緲空靈之勢矣。
畫泉,須來源綿遠,曲折赴壑。惟于山坳將成未成時,視其空白可置泉者,先引以澹墨,山坡漸濃,則泉自夾出。若有意為畫泉地步,恐畫成終欠自然也。泉不可無來源,亦不可無去路。或屋宇鱗次,而其上乃有飛泉沖激;或懸崖瀑布,而其下又無澗壑可歸。此皆畫家所忌。
畫平沙遠水,須意到筆不到。且漁莊蟹舍,白隻紅蓼,映帶生情,或臥柳於橋邊,或停橈於渡口,或蘆花之點點,或蓮葉之田田,皆不可少之點綴也。若必細鉤水紋,即非大方家數。
畫雲,有大鉤雲、小鉤雲法。凡疊 重岡,深林杳靄,必有雲氣往來。畫山頭半截,中斷處即雲氣也。又恐過於空廓,故隨其斷處,略鉤數筆,以見神采。此即工致畫,亦不可過於細鉤。若仿米家父子及高房山,則尤要活潑潑地。每見近人於山腰樹杪,突起白雲,重重鉤勒似花朵者,望而知為俗手。
畫屋宇,或招遠景,或工近游。或琳宮梵宇,意取清幽;或鏤檻雕甍,體宜宏敞。郵亭候館,羈旅之所往來;月榭風台,名流之所觴詠。雲扃岫幌,隱者之所盤桓,茅舍枳籬,野老之所憩息。須一一配合,不可移置他處。而屋之正側轉遞,左右回環,高下縈繞,尤當運以匠心。
畫橋,有高橋、石橋、小橋、板橋之異。高橋、石橋,須有橋欄,小橋、板橋,不必著欄也。亦視乎邱壑之所宜。
畫江海大船,須有風檣奔駛之勢。若溪邊垂釣,一葉扁舟,只以一二筆了之。至於載酒嬉春,攜琴放鶴,夕陽簫鼓,明月笙歌,皆宜鉤摹工細,不可草草。
畫帆影須隨風勢。葭蒲楊柳,落雁飛鳧,皆風帆之襯筆也。若帆向東,而草樹沙鳥皆向西,是自相矛盾矣。以上數條,為初學入門第一要義。神而明之,用法而能得法外意。陽施陰設,離奇變幻,非可以一格論也。
唐人畫,鉤勒工細,非旦夕可以告成。故杜陵雲︰五日畫一水,十日畫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跡。自元四大家出,而氣局為之一變。學者宜成竹在胸,了無拘滯。若斷斷續續,枝枝節節而為之,神氣必不貫注矣。譬之左太沖三都賦,必俟十年而成,若庚子山之賦江南,則不可以此為例。
東坡詩雲︰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作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不知此旨者,雖窮年皓首,罕有進步。又坡翁題吳道子王維畫雲︰吳生雖妙絕,猶以畫工論。摩詰得之於象外,有如仙翮謝籠樊。吾觀二子俱神俊,又于維也斂韖舋L間言。此詩極寫道子之雄放︰當其下手風雨快,筆所未到氣已吞,是何等境界。乃至摩詰,只寫其詩境之超,畫在不言之表。而其服膺無間者,在此不在彼,此真善於論畫者也。
凡學畫者,得名家真本,須息心靜氣,再四玩索。然後含豪伸紙,略取大意,興之所到,即彼疏我密,彼密我疏,彼澹我濃,彼濃我澹,皆無不可,不必規規於淺深遠近、長短闊狹間也。久而領其旨趣,吸其元神,自然生面頓開。學者見古人名跡,或過眼即棄,或依樣鉤摹,胥失之矣。
國初畫家,首推四王。吾婁得其三,虞山居其一。耕煙散人少受業於染香庵主,又習聞煙翁緒論,則虞山宗派,原不離婁東一瓣香也。耕煙資性超俊,學力深邃,能合南北畫宗為一手。後人不善學步,僅求之於烘染鉤勒處,而失其天然宕逸之致,遂落甜熟一派。憶余初弄筆,亦從耕煙人手。虞山吳竹橋儀部蔚光謂余曰︰耕煙派斷不可學。近日流弊更甚,子其戒之。余初不以為然,數年來探討畫理,乃知此言不謬。不學耕煙,固無以盡畫中之奧 ,若初學,先須放空眼界,道引靈機,不宜專向耕煙尋蹊覓徑,同於東施之效顰。
麓台司農論畫雲︰明末畫中有習氣,以浙派為最。至吳門、雲間,大家如文、沈,宗匠如董,膺本混淆,竟成流弊。近日虞山、婁東,亦有蹊徑為學人采取。此亦流弊之漸也。
司農又雲︰意在筆先,為書中要訣。作書者于書時要安閑怡適,掃盡俗腸,次布疏密,次別濃澹,轉換敲擊,東呼西應,自然水到渠成,天然湊泊。若毫無定見,布樹列石,逐塊堆砌,扭捏滿紙,意味索然,便為俗筆矣。今人不諧書理,但取形似,墨肥筆濃者,謂之渾厚,筆瘦墨澹者,謂之高逸,色艷筆嫩者,謂之明秀,皆非也。總之古人位置緊而筆墨松,今人位置懈而筆墨結。以此留心,則甜、邪、俗、賴,不去而自去矣。
又雲︰設色者所以補筆墨之不足,顯筆墨之妙。今人每不解此意,色自為色,筆墨自為筆墨,不合山水之勢,不入絹素之骨,但見紅綠火氣、可憎可厭而已。惟不重取色,轉重取氣,于陰陽向背處,逐漸醒出,則色由氣發,不浮不滯,自然成文。至于陰晴顯晦,朝光暮靄,風容樹色,須于平時留意。澹妝濃抹,觸處相宜,是在心得,非成法之可定也。
司農畫法,吾鄉後進皆步武前型。然不善領會,則重滯窒塞,亦所不免。蓋無煉金成液之功,則必有劍拔弩張之象;無包舉渾淪之氣,則必有繁復瑣碎之形。司農出入百家,成此絕詣。今人專學司農,不復沿討其源流,是以形體具而神氣耗也。天下幾人學杜甫,誰得其神與其骨。夫杜陵所推為詩聖者,上至三百篇,下至漢魏六朝,無所不學,然後有此神骨。作畫亦然,先於神骨處求之,則學司農者,不可不兼綜諸家,以觀其會通矣。
詩畫均有江山之助,若局促里門,蹤跡不出百里外,天下名山大川之奇勝未經寓目,胸襟何由而開拓!
畫有士人之畫,有作家之畫。士人之畫,妙而不必求工;作家之畫,工而未必盡妙。故與其工而不妙,不若妙而不工。
雲間雙鶴老人沈師峰宗敬,筆意超古,不入時目。然蒼而彌秀,枯而彌腴,南宗一大家也。嘗言畫有以邱壑勝者,有以筆墨勝者。勝於邱壑為作家,勝於筆墨為士氣。然邱壑停當而無筆墨,總不足貴。故得筆墨之機者,隨意揮灑,不乏天趣。
元倪雲林、王叔明、吳仲圭、黃子久四家,皆出於董、巨。董、巨在宋時已脫去刻劃之習,為元人先路之導。趙吳興集唐宋之成,開明人之徑。雙鶴老人謂其工細蒼秀,兼壇勝場,洵未易學也。明人喜學松雪,而得其神髓者,惟六如居士耳。國初多宗雲林、大痴,名流蔚起,承學之士得其一鱗片爪,亦覺書味盎然。
雙鶴老人雲︰文、沈、唐、仇,為明四大家。仇畫極工細,直接小李將軍及北宋諸子,而用筆有致,非描摹時手可以亂真;然予不願為也。石田筆墨蒼古,幼嘗臨仿。六如兼宋元法,而筆意秀逸,超宋格而參元意,予竊慕焉。若文待詔,則非三子可比。至於董文敏,則又自出機杼,幾欲目無前人。若平心而論,不及古人處正多。但用筆有超乎古人之妙者,乃其天資獨異耳。
又雲︰雲林、伯虎,筆情墨趣皆師荊、關而能變化之,故雲林有北苑之氣韻,伯虎參松雪之清華。其皴法雖似北宗,實得南宗之神髓者也。
石門方蘭士薰山靜居畫論雲︰國朝畫法,廉州、石谷為一宗,奉常祖孫為一宗。廉州匠心渲染,格無不備。奉常祖孫,獨以大痴一派為法。兩家設教宇內,法嗣蕃衍,至今不變宗風。廉州追摹古法,具有神理。石谷實得其衣缽,故工力精深,法度周密。時輩僅以寸縑尺楮爭勝,至屏山巨幛尋丈計者,石谷揮灑自如,他人皆避舍矣。西廬、麓台,皆辦香子久,各有所得。西廬刻意追摹,一渲一染,皆不妄設,應手之作,實欲肖真。麓台壯歲,參以己意,乾墨重筆皴擦,以博渾淪氣象。嘗自夸筆端有金剛杵。其蒼蒼莽莽,長於用拙,是此老過人處。
江上外史笪重光畫筌一書,得六法秘訣。摘錄數則,以為宗法。山川氣象,以渾為宗。林巒交割,以清為法。凡主山正者客山低,主山側者客山遠。樹中有屋,屋後有山,山色時多沉靄。石旁有沙,沙邊有水,水光自愛空鰲I醬佣洗Χ 破 降澆皇倍 誄觥= 隕嘲堵 少煆恪か哺吐ь幀が 縈嬲治 炒 4逡耙蘊 榫丁ぁ鑿玖 獺 ┐臧邇擰 搪 賞 壇隆 br />
石之立勢正,走勢則斜。坪之正面平,旁面則仄。半山交夾,石為齒牙。平壘逶迤,石為膝趾。山實虛之以煙靄,山虛實之以亭台。山外有山,雖斷而不斷。樹外有樹,似連而非連。坡間之樹扶疏,石上之枝偃蹇。一木之穿插掩映,還如一林。一林之倚讓乘除,宛同一木。煙中之干如影,月下之枝無色。樹惟巧於分根,即數株而地隔。石若妙於劈面,雖百笏而景殊。石有剝蘚之色,土有膏澤之容。山隔兩崖,樹欹斜而援引。水分雙岸,橋蜿蜒以交通。尺幅小,山水宜寬。尺幅寬,邱壑宜緊。眼中景現,要用急追。筆底意窮,須從別引。峰巒雄秀,林木不合蕭疏。島嶼孤清,室宇豈宜叢雜。前人有題後畫,當未盡而意完。今人有畫無題,即強題而意索。雲擁樹而村稀,風懸帆而岸遠。人不厭拙,只貴神清。景不嫌奇,必求境實。山下宛似經過,即為實境。林間如可步入,始足怡情。墨帶燥而蒼,皴兼於擦。筆濡水而潤,渲間以烘。丹青競勝,反失山水之真容。筆墨貪奇,多造林邱之惡境。怪僻之形易作,作者一覽無餘。尋常之景難工,工者頻觀不厭。輕拂軼於濃縴,有渾化脫化之妙。獵色難於水墨,有藏青藏綠之名。蓋青綠之色本厚,而過用皴則筆全無;赭黛之色雖輕,而濫設則墨光盡掩。
吾鄉王東莊居士昱六法心傳雲︰士人作畫,第一要平等心,弗因識者而加意揣摩,弗因不知者而隨手敷衍。又雲︰氣骨古雅,神韻俊逸,便筆無痕,用墨精彩,布局變化,設色高華。明此六者,昔人千言萬語,盡在是矣。又雲︰麓台夫子嘗論設色畫雲︰色不礙墨,墨不礙色。又須色中有墨,墨中有色。余起而對曰︰作水墨畫,墨不礙墨;作沒骨法,色不礙色。自然色中有色,墨中有墨。夫子曰︰如是如是。
司農有仿古畫冊,名曰液萃。其陽開陰闔、沉郁蒼莽之氣,如神龍變化,莫可尋其端倪。丙子初夏,余客吳門摹氏,司農後人王丈健齋,攜此幀來訪,余得而飽觀焉。每幅皆司農自為題跋。余既臨摹一遍,復錄其跋語,以志緒論於勿忘,且深以得見為幸也。吾鄉陸听松山人所見書畫錄中亦載之。
第一幅仿董北宛六法中氣韻生動,至北苑而神逸兼到,體裁渾厚,波瀾老成,開以後諸家法門,學者罕觀其涯際。余所見半幅董源及萬壑松風、夏景、山口待渡卷,皆畫中金針也。學不師古,如夜行無火。未見者無論,幸而得見,不求意而求跡,余以為未必然。余奉敕作董源設色大幅,未敢成稿,先以此試筆,並識之。麓台祁。
第二幅仿黃大痴張伯雨題大痴畫雲︰峰巒渾厚,草木華滋。以畫法論,大痴非痴,豈精進頭陀。而以釋巨然為師者耶?余仿其意,並錄數語。
第三幅仿趙松雪桃源處處是仙蹤,雲外樓台倚碧松。惟是吳興老承旨,毫端涌出翠芙容。趙松雪畫,為元季諸家之冠,尤長於青綠山水。然妙處不在工而在逸。余雨窗漫筆論設色不取色而取氣,亦此意也。知此可以觀鵲華秋色卷矣。
第四幅仿梅道人梅花庵主墨精神,七十年來用未真。此石田句也。石田學巨然,得梅道人衣缽,欲發現生平得力處,故有此語,然猶遜謝若此。余方望涯涉津,欲希蹤古人,其可得耶!
第五幅仿高房山董宗伯評房山畫,稱其平澹近於董、米。余亦學步久而未成,方信古今人不相及也。
第六幅仿黃鶴山樵叔明少學右丞,後酷似吳興。得董、巨墨法,方變化本家體。瑣細處有淋灕,蒼莽中有嫵媚,所謂奇而一歸於正者。雲林贈以詩雲︰王侯筆力能扛鼎,五百年來無此人。不虛也。
第七幅仿一峰老人大痴畫經營位置,可學而至,其荒率蒼莽,不可學而至。若平林層岡,沙水容與,尤出人意表,妙在著意不著意間。如姚江曉色、沙磧圖是也。若不會本源,臆見揣摩,疲精竭力以學之,未免刻舟求劍矣。
第八幅仿巨然巨然在北苑之後,取其氣勢,而觚稜轉折,融和澹蕩,脫盡力量之跡。元季大痴、梅道人,皆得其神髓者也。此圖取溪山行旅、煙浮遠岫意,而運氣未能舒展。若雲紙澀拒筆,則自諉矣。
第九幅仿雲林設色雲林畫法,一樹一石,皆從學問性情流出,不當作畫觀。至其設色,尤借意也。董宗伯試一作之,能得其髓。先奉常仿作秋山,最為得意。謹識於後。
第十幅仿黃大痴大痴元人筆,畫法得宋派。筆花墨沈間,眼光窮天界。陡壑密林圖,可解不可解。一望皆篆籀,下士嘆而怪。尋繹有其人,食之足沆瀣。余仿大痴,題此質之識者。
第十一幅仿黃大痴荊、關遺意,大痴則之。容與渾厚,自見縷欏?袒 緗牽 飼晌ヅ R匝運溝潰 苑撬 恕Q 誦 鰨 晾逵脅睢L斐厥 冢 郾疚 Α4蟪仗斐厥 謨凶ㄍ跡 ÷團 渲幸嚶麼司埃 源 饕病N笥謎咼康趕捌 首黧鷯鎩 br />
第十二幅仿倪高士董宗伯題雲林畫雲︰江南士大夫,以有無為清俗,卷帙中不可少此筆也。今真虎難遘,欲摹其筆,輒百不得一,此亦清潤可喜。
總跋,匡吉甥篤學嗜古,從余學畫有年,筆力清剛。知見甚正,楷摹董、巨、倪、黃正宗。屬余仿八家,名曰液萃。余信手涂抹,稍有形似者,弁之曰仿某氏,如痴人說夢,夏蟲語冰,不足道矣。耳目心思,何所不到,出入諸賢三昧,闢盡蠶叢,頓開生面,良工苦心,端有厚望,不必問途於老馬也。康熙乙酉重陽日,王原祁題於期碧謾0純錛 綻釷希 耤@ 趴錛 蟾目鍔 @Э餃恕K九┬ I隻 剿 K九┐ 剩 喑隹錛 幀︰笠曰 霉佟 br />
余於鹿城郎芝田茂才際昌齋中,見王石谷手札,與其友人字元章者。見昔人有得意著作,慎重愛惜。性命與俱,雖誘以甘言,啖以厚利,俱不足動其心也。芝田雲︰元章姓顧名卓,昆山人,亦善畫。此札得之於廢簏中,其略雲︰壬子秋,與正叔同館宜興潘元白家,盤桓三月,日以翰墨為樂。行篋中偶攜大卷,主人嘆賞不置,屬陳其年先生持三十金求易,爾時即堅執不允。拙筆固不足重,蓋念諸名公題跋,實難購求。且費三十年精力心血,出入相隨,一遇能詩善文者,即叩首下拜,並饋禮物求之,一時好名之過。曾與其年去︰此非利可以動我心者。若再益之,仍不肯割愛也。曩在玉峰求盛珍翁題詠,因其無暇,暫留案頭。不過半月十日之留,並非弟有求售之念,何至久假不歸,一水之隔,渺若河漢。昔在京師,再四相訂,蒙許回昆即還。弟念吾兄真意相待,無容置喙。今屈指已十八年,而不發一語,料吾兄必寤寐難安者。弟老頹朽質,素性窒而不化,一經發覺,勢不能遏。兒輩雖屬不肖,夙知此卷非可易得,斷不忍坐視輕擲也。弟與仁兄為道義交,從未有開罪處,未審何故將此卷勒住不還。望乞示期,以便趨領,立候好音,弟雖耳聾目 ,然事理覷破,必不听吾兄播弄也,豈造此浮浪之言,算作完事耶!尤為可怪,特此代面,惟裁之。八月十四日,弟暈頓首元章道社兄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