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演之說,若更以墾荒之事明之,其理將愈真而易見。試設英吉利有數十百民,以本國謀生之難,願往新地開墾,于是滿載一舟,前往新洲南島達斯巴尼亞處所。新洲即澳士大利亞,其南有小島,名達斯巴尼亞。方其棄舟登岸,其耳目所觸,水土動植,種種族類,以及寒燠燥濕,皆與英國大異,而莫有同者。于是此數十百民者,蓽路襤褸,闢草萊,烈山澤,驅其猛獸蟲蛇,不使與人爭土,百里之周,儼然城邑矣。乃更為之播英之禾,藝英之果,致英之犬羊牛馬,使之游且字于其中,將見百里之內,與百里之外,不獨民種迥殊,而動植之倫,亦以大異。凡此皆人之所為,而非天之所設也。故其事與前喻之園林,雖大小相懸,而其理則一。然而人事立矣,而其土之天行自若也,物競又自若也。以一朝之人事,闖然而出于數千萬年天行之中,以與之相抗,或小勝焉而僅存,或大勝焉以日闢,抑或負焉以泯而無遺,則一以此數十百民之人事如何為斷。使其通力合作,而常以公利為期,養生送死之事備,而有以安其身;舉措賞罰之政明,而有以平其氣,則不數十百年,可以蔚然成國,而土著之種產民物,凡可以馴而服者,皆可漸化相安,轉而為之用。不然,使此數十百民者,惰窳鹵莽,愚 不仁,相友相助之不能,轉而縻精力于相伐,則客主之勢既殊,彼土著舊種者,將因以為利,滅絕之禍,在旦暮間耳。即所與偕來之禾稼、果窳、牛羊或以無所托庇而消亡,或入焉而與舊種俱化。不數十年,將徒見山高而水深,而墾荒之事廢矣!此即謂彼不知自致于最宜,而不為天之所擇焉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