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十九 列傳第七  文成五王 獻文六王 孝文六王

類別︰史部 作者︰李延壽(唐) 書名︰北史

    文成皇帝七男︰孝元皇後生獻文皇帝;李夫人生安樂厲王長樂;曹夫人生廣

    川莊王略;沮渠夫人生齊郡順王簡;乙夫人生河間孝王若;悅夫人生安豐匡王猛;

    玄夫人生韓哀王安平,早薨,無傳。

    安樂王長樂,皇興四年,封建昌王,後改封安樂王。長樂性凝重,獻文器愛

    之。承明元年,拜太尉,出為定州刺史。頓辱衣冠,多不奉法,百姓詣闕訟之,

    孝文罰杖三十。貪暴彌甚,以罪徵詣京師。後謀不軌,事發,賜死于家,葬以王

    禮,謚曰厲。

    子詮,字搜賢,襲。宣武初,為涼州刺史。在州貪穢,政以賄成。後除定州

    刺史。及京兆王愉之反,詐言國變,在北州鎮咸疑朝廷有,遣使觀詮動靜。

    詮具以狀告,州鎮帖然。愉奔信都,詮以李平、高殖等四面攻燒,愉突門而出。

    尋除侍中,兼以首告之功,除尚書左僕射。薨,謚曰武康。

    子鑒,字長文,襲。後除相州刺史、北討大都督,討葛榮。仍兼尚書左僕射、

    北道行台尚書令,與都督裴衍共攻信都。鑒既庸才,見天下多事,遂謀反,降附

    葛榮。都督源子邕與裴衍合圍鑒,斬首傳洛,詔改姓元氏。莊帝初,許復本族,

    又特復鑒王爵,贈司空。

    鑒弟斌之,字子爽,性險無行。及與鑒反,敗,遂奔葛榮。榮滅,得還。孝

    武帝時,封潁川郡王,委以腹心之任。帝入關,斌之奔梁。大統二年,還長安,

    位尚書令。薨,贈太尉,謚武襄。

    廣川王略,延興二年封,位中都大官。性明敏,鞫獄稱平。太和四年,薨。

    謚曰莊。

    子諧,字仲和,襲。十九年,薨。詔曰︰“古者大臣之喪,有三臨之禮,此

    蓋三公已上。自漢已降,多無此禮。庶仰遵古典,哀感從情。雖以尊降伏,私痛

    寧爽。欲令親王有期親者為之三臨,大功親者為之再臨,小功麻為之一臨。廣

    川王于朕大功,必欲再臨者,欲于大斂日親臨盡哀,成服之後,衰而吊。既殯

    之麻,理在無疑。大斂之臨,當否如何?為須撫柩于始喪?為應盡哀于闔柩?”

    黃門侍郎崔光、宋弁、通直常侍劉芳、典命下大夫李元凱、中書侍郎高聰等議曰︰

    “三臨之事,乃自古禮。爰及漢、魏,行之者稀;陛下方遵前軌。臣等以為若期

    親三臨,大功宜再。始喪之初,哀之至極,既以情降,宜從始喪。大斂之臨,伏

    如聖旨。”詔曰︰“魏、晉已來,親臨多闕,至于戚臣,必于東堂哭之。頃大司

    馬安定王薨,朕既臨之後,受慰東堂。今日之事,應更哭不?”光等議曰︰“東

    堂之哭,蓋以不臨之故。今陛下躬親撫視,群臣從駕,臣等議,以為不宜復哭。”

    詔曰︰“若大司馬戚尊位重,必哭于東堂。而廣川既是諸王之子,又年位尚幼,

    卿等議之,朕無異焉。”諧將大斂,帝素委貌深衣哭之,入室哀慟,撫尸而出。

    有司奏︰“廣川王妃薨于代京,未審以新尊從于卑舊,為宜卑舊來就新尊?”

    詔曰︰“遷洛之人,自茲厥後,悉可歸骸芒嶺,皆不得就塋恆、代。其有夫先葬

    北,婦今喪在南,婦人從夫,宜還代葬。若欲移父就母,亦得任之。其有妻墳于

    恆、代,夫死于洛,不得以尊就卑。欲移母就父,宜亦從之。若異葬,亦從之。

    若不在葬限,身在代喪,葬之彼此,皆得任之。其戶屬恆、燕,身官京洛,去留

    之宜,亦從所擇。其屬諸州諸,各得任意。”詔贈諧武衛將軍,謚曰剛。及葬,

    帝親臨送之。子靈道襲。卒,謚悼王。

    齊郡王簡字叔亮,太和五年封,位中都大官。簡母,沮渠牧犍女也。簡性貌

    特類外祖。後為內都大官。孝文嘗與簡俱朝文明太後皇信堂,簡居帝之右,行家

    人禮。遷太保。孝文仁孝,以諸父零落,存者唯簡,每見,立以待之;俟坐,致

    敬問起居,停簡拜伏。簡性好酒,不能理公私之事。妻常氏,燕郡公喜女也,文

    明太後以賜簡。干綜家事,頗節簡酒。乃至盜竊,求乞婢侍,卒不能禁。薨時,

    孝文不豫,詔曰︰“叔父薨背,痛慕摧絕,不自勝任。但虛頓床枕,未堪奉赴,

    當力疾發哀。”謚曰靈王。宣武時,改謚曰順。

    子,字伯授。母常氏,孝文以納不以禮,不許其為妃。宣武以母從子貴,

    詔特拜為齊國太妃。位涇州刺史。薨,謚曰敬。

    河間王若字叔儒,未封而薨。追封河間,謚曰孝。詔京兆康王子太安為後。

    太安于若為從弟,非相後之義,廢之。以齊郡王子琛繼。

    琛字曇寶,幼敏慧,孝文愛之。宣武時,拜定州刺史。琛妃,宣武舅女,高

    皇後妹。琛憑恃內外,在州貪婪。及還朝,靈太後詔曰︰“琛在定州,唯不將中

    山宮來,自余無所不致,何可敘用!”由是廢于家。琛以明帝始學,獻金字《孝

    經》。又無方自達,乃與劉騰為養息,賂騰金寶巨萬計。騰為言,乃得兼都官尚

    書。出為秦州刺史,在州聚斂,百姓吁嗟。東益、南秦二州氐反,詔琛為行台,

    仍充都督,還攝州事。既總軍省,求欲無厭。進討氐、羌,大被摧破。內恃劉騰,

    無所畏憚。為中尉彈糾,會赦,除名。尋復王爵。後討鮮于修禮,敗,免官爵。

    後討汾晉胡、蜀,卒于軍,追復王爵。

    安豐王猛字季烈,太和五年封,加侍中。出為鎮都大將、營州刺史。猛寬仁

    雄毅,甚有威略,戎夷畏愛之。薨于州,贈太尉,謚曰匡。

    子延明襲。宣武時,授太中大夫。延昌初,歲大饑,延明乃減家財以拯賓客

    數十人,並贍其家。至明帝初,為豫州刺史,甚有政績。累遷給事黃門侍郎。延

    明既博極群書,兼有文藻,鳩集圖籍萬有余卷。性清儉,不營產業。與中山王熙

    及弟臨淮王 炔 暈難 鍆 忻謔饋K浞緦髟齏尾患拔酢  糯倔br />
    過之。遷侍中,詔與侍中崔光撰定服制。後兼尚書右僕射。以延明博識多聞,敕

    監金石事。

    及元法僧反,詔為東道行台、徐州大都督,節度諸軍事。與都督臨淮王 br />
    尚書李憲等討法僧。梁遣其豫章王綜鎮徐州。延明先牧徐方,甚得人譽;招懷舊

    土,遠近歸之。綜既降,延明因以軍乘之。復東南之境,至宿、豫而還。遷都督,

    徐州刺史。頻經師旅,人物雕弊。延明招攜新故,人悉安業,百姓咸附。

    莊帝時,兼大司馬。元顥入洛,延明受顥委寄。顥敗,奔梁,死于江南。莊

    帝末,喪還。孝武初,贈太保,王如故,謚曰文宣。

    所著詩賦贊頌銘誄三百余篇。又撰《五經宗略》、《詩禮別義》;注《帝王

    世紀》及《列仙傳》。又以河間人信都芳工算圖。又集《器準》九篇,芳別為之

    注,皆行于世矣。

    孫長儒,孝靜時襲祖爵。

    獻文皇帝七男︰思皇後生孝文皇帝;封昭儀生咸陽王禧;韓貴人生趙郡靈王

    干、高陽文穆王雍;孟椒房生廣陵慧王羽;潘貴人生彭城武宣王勰;高椒房生北

    海王詳。

    咸陽王禧字思永,太和九年封,加侍中、驃騎大將軍、中都大官。文明太後

    令皇子皇孫于靜所別置學,選忠信博聞之士為之師傅,以匠成之。孝文以諸弟典

    三都職,謂禧曰︰“弟等皆幼年任重,三都折獄,特宜用心。夫未能操刀而使割

    錦,非傷錦之尤,實授刀之責。”文明太後亦致誡勖。出為使持節、開府、冀州

    刺史,孝文餞于南郊。又以濟陽王郁枉法賜死之事遣告禧,因以誡之。後禧朝京

    師,詔以廷尉卿李沖為禧師。

    時王國舍人應取八族及清修之門,禧取任城王隸戶為之,深為帝責。帝以諸

    王婚多猥濫,于是為禧娉故潁川太守隴西李輔女;河南王干娉故中散代郡穆明樂

    女;廣陵王羽娉驃騎諮議參軍榮陽鄭平城女;潁川王雍娉故中書博士範陽盧神寶

    女;始平王勰娉廷尉卿隴西李沖女;北海王詳娉吏部郎中榮陽鄭懿女。

    有司奏︰“冀州人甦僧等三千人稱禧清明,有惠政,請世胙冀州。”詔曰︰

    “畫野由君,理非下請。”入除司州牧。詔以禧元弟之重,食邑三千戶,自余五

    王皆食邑二千。

    孝文引見朝臣,詔斷北語,一從正音,禧贊成其事。于是詔︰“年三十已上,

    習性已久,容或不可卒革。三十已下,見在朝廷之人,語音不听仍舊。若有故為,

    當降爵黜官。若仍舊俗,恐數世之後,伊洛之下,復成被發之人。朕嘗與李沖論

    此,沖言︰‘四方之語,竟知誰是;帝者言之,即為正矣,何必改舊從新。’沖

    之此言,應合死罪。”乃謂沖曰︰“卿實負社稷。”沖免冠陳謝。又責留京之官

    曰︰“昨望見婦女之服,仍為夾領小袖,何為而違前詔?”禧對曰︰“陛下聖過

    堯、舜,光化中原。舛違之罪,實合處刑。”孝文曰︰“若朕言非,卿等當奮臂

    廷論,如何入則順旨,退有不從?昔舜語禹︰‘汝無面從,退有後言。’卿等之

    謂乎!”

    尋以禧長兼太尉公。後帝幸禧第,謂司空穆亮、僕射李沖曰︰“元弟禧戚連

    皇極,且長兼太尉,以和飪鼎,朕恆恐君有空授之名,臣貽彼己之刺。今幸其宅,

    徒屈二賓,良以為愧。”帝篤于兄弟,以禧次長,禮遇優隆。然亦知其性貪,每

    加切誡,而終不改操。後加侍中,正太尉。

    及帝崩,禧受遺輔政。雖為宰輔之首,而潛受賄賂。姬妾數十,意尚未已,

    猶欲遠有簡娉,以恣其情。宣武頗惡之。景明二年春,召禧等入光極殿,詔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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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領太尉。

    帝既覽政,禧意不安,遂與其妃兄兼給事黃門侍郎李伯尚謀反。帝時幸小平,

    禧在城西小宅。初欲勒兵直入金墉,眾懷沮異。禧心因緩,自旦達晡,計不能決。

    遂約不泄而散。直寢符承祖、薛魏孫與禧將害帝。是日,帝息于芒山,止浮圖陰

    下,少時睡臥,魏孫便欲赴廷。承祖私言于魏孫曰︰“吾聞殺天子者身當癩。”

    魏孫且止。帝尋覺悟。俄有武興王楊集始出,便馳告。而禧意不疑,乃與臣妾向

    洪池別墅,遣其齋帥劉小苟奉啟,雲檢行田牧。小苟至芒嶺,已逢軍人,怪小苟

    赤衣,將欲殺害。小苟言欲告反,乃緩之。

    禧是夜宿于洪池,不知事露。其夜,將士所在追禧,禧自洪池東南走,左右

    從禧者唯兼防閣尹龍武。禧憂迫,謂曰︰“試作一謎,當思解之,以釋毒悶。”

    龍武H憶舊謎雲︰“眠則同眠,起則同起,貪如狼,贓不入己。”都不有心

    于規刺也。禧亦不以為諷己,因解之曰︰“此是眼也。”而龍武謂之是箸。渡洛

    水,至柏塢,顧謂龍武曰︰“汝可勉心作與太尉公同死計。”龍武曰︰“若與殿

    下同命,雖死猶生。”俄而禧被禽,送華林都亭,著千斤鎖格龍武,羽林掌衛之。

    時熱甚,禧渴悶垂死,敕斷水漿。侍中崔光令左右送酪漿升余,禧一飲而盡。初,

    孝文觀台宿有逆謀氣,言于禧曰︰“玄象變,汝終為逆謀,會無所成,但受惡而

    已。”至此,果如言。

    禧臨盡,畏迫喪志,乃與諸妹公主等訣,言及一二愛妾。公主哭且罵之,言︰

    “坐多取此婢輩,貪逐財物,致今日之事,何復囑問此等!”禧愧而無言。遂賜

    死私第,絕其諸子屬籍。禧之諸女,微給資產、奴婢。自余家財悉以賚高肇、趙

    修二家,其余賜內外百官,逮于流外,多百匹,下至十匹,其積聚若此。其宮人

    為之歌曰︰“可憐咸陽王,奈何作事誤?金床玉幾不能眠,夜蹋霜與露。洛水湛

    湛彌岸長,行人那得度!”其歌遂流至江表。北人之在南者,雖富貴,聞弦管奏

    之,莫不灑泣。

    禧八子。長子通,字曇和,竊入河內太守陸家。初與通情,既聞禧敗,乃

    殺之。

    通弟翼,字仲和,後會赦,詣闕上書,求葬父。不許,乃與二弟昌、曄奔梁。

    正光中,詔咸陽、京兆二王諸子並听附屬籍。後復禧王爵,葬以王禮,詔曄弟坦

    襲。

    翼與昌,申屠氏出;曄,李妃所出也。翼容貌魁壯,風制可觀,梁武甚重之,

    封為咸陽王。翼讓其嫡弟曄,梁武不許。後為青、冀二州刺史,鎮郁州。翼謀舉

    州入國,為梁武所殺。

    翼弟樹,字秀和,一家獨立。美姿貌,善吐納,兼有將略。位宗正卿。後亦

    奔梁。梁武尤器之,封為魏郡王,後改封鄴王。數為將領,窺覦邊服。爾朱榮之

    害百官也,樹時為郢州刺史,請討榮。梁武資其士馬,侵擾境上。孝武初,御史

    中尉樊子鵠為行台,率徐州刺史杜德、舍人李昭等討之。樹城守不下,子鵠使金

    紫光祿大夫張安期說之。樹請委城還南,子鵠許之,殺白馬為盟。樹恃誓,不為

    戰備。與杜德別,還南。德不許,送洛陽,置在景明寺。樹年十五奔南,未及富

    貴。每見嵩山雲向南,未嘗不引領[欷。初發梁,睹其愛姝玉兒,以金指環與別,

    樹常著之。寄以還梁,表必還之意。朝廷知之,俄而賜死。未幾,杜德忽得狂病,

    雲︰“元樹打我不已。”至死,此驚不絕。舍人李昭尋奉使向秦州,至潼關驛,

    夜夢樹雲︰“我已訴天帝,待卿至隴,終不相放。”昭覺,惡之。及至隴口,為

    賀拔岳所殺。子鵠尋為達野拔所殺。

    孝靜時,其子貞自建業求隨聘使崔長謙赴鄴葬樹,梁武許之。詔贈樹太師、

    司徒、尚書令。貞既葬,還江南,位太子舍人。及侯景南奔,梁武以貞為咸陽王。

    送景,使為魏主。未幾,景反。

    曄字世茂,梁封為桑乾王,卒于南。

    坦一名穆,字延和。傲狠凶粗,因飲醉之際,于洛橋左右頓辱行人,為道路

    所患。從叔安豐王延明每切責之曰︰“汝凶悖性與身而長。昔宋有東海王,志

    性凡劣,時人號曰驢王。我熟觀汝所作,亦恐不免驢號。”當時聞者號為“驢王”。禧誅後,坦兄翼、樹等五人相繼南奔,故坦得承襲。改封敷城王。永安初,復

    本封咸陽郡王。累遷侍中。莊帝從容謂曰︰“王才非荀、蔡,中歲屢遷,當由少

    長朕家,故有超授。”初,禧死後,諸子貧乏,坦兄弟為彭城王勰所收養,故有

    此言。

    孝武初,其兄樹見禽。坦見樹既長且賢,慮其代己,密勸朝廷以法除之。樹

    知之,泣謂坦曰︰“我往因家難,不能死亡,寄食江湖,受其爵命。今者之來,

    非由義至,求活而已,豈望榮華?汝何肆其猜忌,忘在原之義!腰背雖偉,善無

    可稱。”坦作色而去。樹死,竟不臨哭。

    後歷司徒、太尉、太傅,加侍中、太師、錄尚書事、宗師、司州牧。雖祿厚

    位尊,貪求滋甚,賣獄蠰官,不知紀極。為御史劾奏,免官,以王歸第。尋起為

    特進,出為冀州刺史。專復聚斂,每百姓納賦,除常別先責絹五匹,然後為受。

    性好畋漁,無日不出。秋冬獵雉兔,春夏捕魚蟹,鷹犬常數百頭。自言寧三日不

    食,不能一日不獵。入為太傅。

    齊天保初,準例降爵,封新豐縣公,除特進、開府儀同三司。坐子世寶與通

    直散騎侍郎彭貴平因酒醉誹謗,妄說圖讖,有司奏當死。詔並宥之。坦配北營州,

    死配所。

    趙郡王干字思直,太和九年,封河南王,位大將軍。孝文篤愛諸弟,以干總

    戎別道,誡之曰︰“司空穆亮年器可師,散騎常侍盧陽烏才堪詢訪,汝其師之。”

    遷洛,改封趙郡王。除都督、冀州刺史。帝親餞于郊,誡曰︰“刑獄之理,先哲

    所難。然既有邦國,得不自勵也!”詔以李憑為長史,唐茂為司馬,盧尚之為諮

    議參軍,以匡弼之。而憑等諫,干殊不納。州表斬盜馬人,于律過重,而尚書以

    干初臨,縱而不劾。詔曰︰“尚書曲阿朕意,實傷皇度。干于政理,律外重刑,

    並可推聞。”後轉特進、司州牧。車駕南討,詔干都督中外諸軍事,給鼓吹一部,

    甲士三百人,出入殿門。

    干貪淫不遵政典,御史中尉李彪將糾劾之,會遇干于尚書下舍,屏左右誡之,

    而干悠然不以為意。彪表彈之。詔干與北海王詳俱隨太子詣行在所。及至,密使

    左右察其意色,無有憂悔,乃親數其過,杖之一百,免所居官,以王還第。薨,

    謚曰靈王。陪葬長陵。

    子謐襲封。干妃穆氏表謐及謐母趙等悖禮愆常。詔曰︰“妾于女君,猶婦人

    事姑舅;妾子于君母,禮加如子之恭。何得黷我風猷,可付宗正依禮正罪。”謐

    在母喪,听聲飲戲,為御史中尉李平所彈。遇赦,復封。後為岐州刺史。

    謐性暴虐,明帝初,台使元延到其州界,以驛邏無兵,攝帥檢核。隊主高保

    願列言︰“所有之兵,王皆私役。”謐聞,大怒,鞭保願等五人各二百。數日間,

    謐召近州人夫,閉四門,內外嚴固,搜掩城人,楚掠備至。又無事而斬六人,合

    城凶懼。眾遂大呼,屯門。謐怖,登樓毀梯以自固。士人散走,城人分守四門。

    靈太後遣游擊將軍王馳驛喻之。城人既見至,開門謝罪。乃罷謐州,

    除大司農卿。遷幽州刺史。謐妃胡氏,靈太後從女也。未發,坐毆其妃,免官。

    後除都官尚書。車駕出拜圓丘,謐與妃乘赤馬犯鹵簿,為御史所彈,靈太後特不

    問。薨,高陽王雍,干之母弟,啟論謐,贈假侍中、司州牧,謚貞景。

    謐兄諶,字興伯,性平和,位都官尚書。爾朱榮之入洛陽,啟莊帝欲遷都晉

    陽。帝以問諶,爭之以為不可。榮怒曰︰“何關君而固執也!且河陰之役,君應

    之。”諶曰︰“天下事天下論之,何以河陰之酷而恐元諶!宗室戚屬,位居常伯,

    生既無益,死復何損!正使今日碎首流腸,亦無所懼。”榮大怒,欲罪諶。其從

    弟世隆固諫,乃止。見者莫不震悚。諶顏色自若。後數日,帝與榮見宮闕壯麗,

    列樹成行,乃嘆曰︰“臣一昨愚志,有遷京之意,今見皇居壯觀,亦何用去河洛

    而就晉陽。臣熟思元尚書言,深不可奪。”是以遷都議因罷。永安元年,拜尚書

    左僕射,封魏郡王。諶本年長,應襲王封,為其父靈王愛其弟謐,以為世子。莊

    帝詔復諶封趙郡王。歷位司空、太保、太尉、錄尚書事。孝靜初,拜大司馬。薨,

    謚孝懿。諶無他才識,歷位雖重,時人忽之。

    謐弟譚,頗強立,少為宗室推敬,卒于秦州刺史。

    譚弟讞,貪暴無禮。位太中大夫,封平鄉男。河陰遇害。

    廣陵王羽字叔翻,太和九年封,加侍中,為外都大官。羽少聰慧,有斷獄之

    稱。後罷三都,以羽為大理,典決京師獄訟。遷特進、尚書右僕射,又為太子太

    保、錄尚書事。孝文將南討,遣羽持節安撫六鎮。發其突騎,夷夏寧悅。還領廷

    尉卿。及車駕發,羽與太尉元丕留守。帝友愛諸弟,及將別,不忍早分,詔羽從

    至雁門。及令羽歸,望其稱效,故賜如意以表心。

    十八年,羽表辭廷尉,不許。羽奏︰“外考令文,每歲終,州鎮列牧守績狀。

    及至再考,隨其品第,以彰黜陟。雖外有成令,而內令未班。內外考察,理應同

    等。臣輒推準外考,以定京官績行。”詔曰︰“論考之事,理在不輕,問績之方,

    應關朕听。輒爾輕發,殊為躁也。今始維夏,且待至秋。”後孝文臨朝堂考群臣,

    顧謂羽曰︰“上下二等,可為三品,中等但為一品。所以然者,上下是黜陟之科,

    故旌絲發之美;中等守本,事可大通。”

    帝又謂羽曰︰“汝功勤之績不聞于朝,阿黨之音頻干朕听。今黜汝錄尚書、

    廷尉,但居特進、太保。”又謂尚書令陸睿曰︰“叔翻在省之初,甚著善稱;自

    近以來,偏頗懈怠。豈不由卿等隨其邪偽之心?今奪卿尚書令祿一周。”謂左僕

    射元贊曰︰“計叔翻之黜,卿應大闢。但以咎歸一人,不復相罪。今解卿少師之

    任,削祿一周。”詔吏部尚書澄曰︰“觀叔父神志驕傲,可解少保。”又謂長兼

    尚書于果曰︰“卿不能勤謹夙夜,數辭以疾。今解卿長兼,可光祿大夫、守尚書,

    削祿一周。”又謂守尚書尉羽曰︰“卿恭勤。在集書,殊無憂存左史之事。今降

    為長兼常侍,亦削祿一周。”又謂守尚書盧陽烏曰︰“卿在集書,雖非高功,為

    一省文學之士,常不以左史在意。今降卿長兼王師,守常侍、尚書如故,奪常侍

    祿一周。”謂左丞公孫良、右丞乞伏義受曰︰“卿等不能正心直言,罪應大闢。

    但以事鐘叔翻,故不能別致貶。二丞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祿恤盡皆削奪。若

    三年有成,還復本任;如其無成,則永歸南畝。”謂散騎常侍元景曰︰“卿等自

    任集書,合省逋墮,致使王言遺滯,起居不修。今降為中大夫、守常侍,奪祿一

    周。”又謂諫議大夫李彥︰“卿實不稱職,可去諫議,退為元士。”又謂中庶子

    游肇及中書舍人李平︰“識學可觀,可為中第。”

    初,孝文引陸睿、元贊等前,曰︰“朕為天子,何假中原?欲令卿等子孫博

    見多知。若永居恆北,遇不好文主,卿等子弟不免面牆也。”陸睿對曰︰“實如

    明詔。金氏若不入仕漢朝,七葉知名,亦不可得也。”帝大悅。

    帝幸羽第,與諸弟言曰︰“朕親受人訟,知廣陵之明了。”咸陽王禧曰︰

    “臣年為廣陵兄,明為廣陵弟。”帝曰︰我為汝兄,汝為羽昆,汝復何恨!”車

    駕南伐,除開府、青州刺史。詔羽曰︰“海服之寄,故唯宗良。唯酒唯田,可不

    誡歟!”宣武即位,遷司州牧。及帝覽政,引入內,面授司徒。請為司空,乃許

    之。羽先淫員外郎馮俊興妻,夜私游。為俊興所擊,積日秘匿,薨于府。宣武親

    臨哀,贈司徒,謚曰慧。

    子恭襲,是為節閔帝。

    恭兄欣,字慶樂,性粗率,好鷹犬。孝莊初,封沛郡王,後封淮陽王。孝武

    時,加太師、開府,復封廣陵王,太傅、司州牧,尋除大司馬。孝武入關中,欣

    投托人使達長安,為太傅、錄尚書事。欣于中興宗室,禮遇最隆,自廣平諸王,

    悉居其下。又為大宗師,進大冢宰、中軍大都督。大統中,為柱國大將軍、太傅。

    文帝謂欣曰︰“王三為太傅,再為太師,自古人臣,示聞此例。”欣遜謝而已。

    後拜司徒。恭帝初,遷大丞相。薨,謚曰容。欣好營產業,多所樹藝,京師名果

    皆出其園。所汲引及寮佐咸非長者,為世所鄙。

    高陽王雍字思穆,少m儻不恆。孝文曰︰’吾亦未能測此兒之深淺,然觀其

    任真率素,或年器晚成。”太和九年,封潁川王。或說雍待士以營聲譽,雍曰︰

    “吾天子之子,位為諸王,用聲名何為?”改封高陽。後為相州刺史。帝誡曰︰

    “為牧之道,亦易亦難。其身正,不令而行,故便是易;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故曰是難。”宣武初,遷冀州刺史。雍在二州,微有聲稱,入拜司州牧。帝時幸

    雍第,皆盡家人禮。遷司空,轉太尉,加侍中。尋除太保,領太尉、侍中如故。

    明帝初,詔雍入居太極西柏堂,諮決大政,給親信二十人。又詔雍為宗師,進太

    傅、侍中,領太尉公,別敕將作營國子學寺,給雍居之。領軍于忠擅權專恣,僕

    射郭祚勸雍出之,忠矯詔殺祚及尚書裴植,廢雍以王歸第。朝有大事,使黃門就

    諮訪之。忠尋復矯詔將殺雍,以問侍中崔光,拒之乃止。未幾,靈太後臨朝,出

    忠為冀州刺史。雍表暴忠罪,陳己不能匡正,請返私門。靈太後感忠保護之勛,

    不問其罪。除雍侍中、太師,領司州牧。

    雍表請王公已下賤妾悉不听用織成錦繡、金玉珠璣,違者以違旨論;奴婢悉

    不得衣綾錦纈,止于縵繒而已;奴則布服,並不得以金銀為釵帶,犯者鞭一百。

    太後從之,而不能久也。詔雍乘步挽出入掖門,又以本官錄尚書事,朝晡侍講。

    明帝覽政,詔雍乘車出入大司馬門,進位丞相。又詔依齊郡順王簡太和故事,朝

    訖引坐,特優拜伏之禮。總攝內外,與元叉同決庶政。歲祿粟至四萬石,伎侍盈

    房,榮貴之盛,昆弟莫及。

    元妃盧氏薨後,更納博陵崔顯妹,欲以為妃。宣武初以崔顯世號東崔,地寒

    望劣,難之,久乃听許。延昌已後,疏棄崔氏,別房幽禁,僅給衣食而已。未幾,

    崔暴薨,多雲雍毆殺也。靈太後許賜其女伎,未及送之。雍遣其閹豎丁鵝,自至

    宮內,料簡四人,冒以還第。太後責其專擅,追停之。孝莊初,于河陰遇害。贈

    假黃鉞、相國,謚文穆。

    雍識懷短淺,又無學業,雖位居朝首,不為時情所推。自熙平以後,朝政褫

    落。及清河王懌之死,元叉專政,天下大責歸焉。

    嫡之泰,字昌,頗有時譽,位太常卿,與雍同時遇害。贈太尉公、高陽王,

    謚曰文。子斌襲。

    斌字善集,歷位侍中、尚書左僕射。斌美儀貌,性寬和,居官重慎,頗為齊

    文襄愛賞。齊天保初,準例降爵為高陽縣公,拜右光祿大夫。二年,從文宣討契

    丹還,至白狼河,以罪賜死。

    彭城王勰字彥和,少而歧嶷,姿性不群。太和九年,封始平王,加侍中。勰

    生而母潘氏卒,其年獻文崩。及有所知,啟求追服,文明太後不許。乃毀容憔悴,

    心喪三年,不參吉慶。孝文大奇之。敏而耽學,雅好屬文。長直禁內,參決軍國

    大政,萬機之事無不預焉。及車駕南伐,領宗子軍,宿衛左右。轉中書令,侍中

    如故,改封彭城王。

    帝升金墉城,顧見堂後桐竹,曰︰“凰皇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今梧竹

    並茂,詎能降凰乎?”勰曰︰“凰皇應德而來,豈桐竹能降?”帝笑曰︰“朕亦

    未望降之。”後宴侍臣于清徽堂。日晏,移于流化池芳林下。帝仰觀桐葉之茂,

    曰︰“‘其桐其椅,其實離離。愷悌君子,莫不令儀。’今林下諸賢,足敷歌詠。”

    遂令黃門侍郎崔光讀暮春群臣應制詩。至勰詩,帝乃為改一字,曰︰“昔祁奚舉

    子,天下謂之至公。今見勰詩,始知中令之舉非私也。”勰曰︰“臣露此拙,方

    見聖朝之私,賴蒙神筆賜刊,得有令譽。”帝曰︰“雖琢一字,猶是玉之本

    體。”勰曰︰‘《詩》三百,一言可蔽。今陛下賜刊一字,足以價等連城。”勰

    表解侍中,詔曰︰“蟬貂之美,待汝而光。人乏之秋,何容方退。”後從幸代都,

    次于上黨之銅山,路傍有大松樹十數根。時帝進傘,遂住而賦詩,令示勰曰︰

    “吾作詩雖不七步,亦不言遠。汝可作之,比至吾間,令就也。”時勰去帝十步,

    遂且行且作,未至帝所而就。詩曰︰“問松林,松林經幾冬?山川何如昔?風雲

    與古同?”帝大笑曰︰“汝此亦調責吾耳!”詔贈勰所生母潘氏為彭城國太妃。

    又除中書監,侍中如故。帝南討漢陽,假勰中軍大將軍,加鼓吹一部。勰以寵授

    頻煩,乃面陳曰︰“臣聞兼親疏而兩,並異同而建。此既成文于昔,臣願誦之于

    後。陳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請而得。豈但今古雲殊,遇否大異。”帝大笑,執勰

    手曰︰“二曹才名相忌,吾與汝以道德相親,緣此而言,無慚前烈。”

    帝親講《喪服》于清徽堂,從容謂群臣曰︰“彥和、季豫等年在沖蒙,早登

    纓紱,失過庭之訓,並未習《禮》。每欲令我一解《喪服》。自審義解浮疏,仰

    而不許。頃因酒醉坐,脫爾言從,故屈朝彥,遂親傅說。”御史中尉李彪對曰︰

    “自古及今,未有天子講《禮》。臣得親承音旨,千載一時。”

    從征沔北,除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正中軍大將軍、開府。勰于是親勒

    大眾。須臾有二大鳥從南來,一向行宮,一向幕府,各為人所獲。勰言于帝曰︰

    “始有一鳥,望旗顛僕,臣謂大吉。”帝戲之曰︰“鳥之畏威,豈獨中軍之略也?

    吾亦分其一耳!此乃大善,兵法咸說。”至明,便大破崔慧景、蕭衍。其夜大雨。

    帝曰︰“昔聞國軍獲勝,每逢雲雨。今破新野、南陽,及摧此賊,果降時潤,誠

    哉斯言。”勰對曰︰“水德之應,遠稱天心。”帝令勰為露布,辭曰︰“臣聞露

    布者,布于四海,露之耳目。以臣小才,豈足大用。”帝曰︰“汝亦為才達,但

    可為之。”及就,尤類帝文,有人見者,咸謂御筆。帝曰︰“汝所為者,人謂吾

    制。非兄則弟,誰能辨之?”勰對曰︰“子夏被嗤于先聖,臣又荷責于來今。”

    及至豫州,帝為家人書于勰曰︰“每欲立一宗師,肅我元族。汝親則宸極,官乃

    中監;風標才器,實足軌範,宗制之重,舍汝誰寄?有不遵教典,隨事以聞。”

    帝不豫,勰內侍醫藥,外總軍國之務,遐邇肅然,人無異議。徐謇,當世上

    醫。先是,假歸洛陽;及召至,勰引之別所,泣涕執手,祈請懇至。左右見者莫

    不鳴咽。及引入,謇便欲進藥。勰以帝神力虛弱,唯令以食味消息。勰乃密為壇

    于汝水濱,依周公故事,告天地及獻文,為帝請命,乞以身代。帝瘳損,自懸瓠

    幸鄴,勰常侍坐輿輦,晝夜不離其側,飲食必先嘗之而後手自進御。車駕還京,

    會百僚于宣極堂,行飲至策勛之禮,以勰功為群將之最。尋以勰為司徒、太子太

    傅,侍中如故。

    俄而齊將陳顯達內寇,帝復親討之。詔勰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總攝六師。

    時帝不豫,勰辭侍疾無暇,更請一王總當軍要。帝曰︰“吾慮不濟,安六軍保社

    稷者,舍汝而誰?”帝至馬圈,疾甚,謂勰曰︰“今吾當成不濟。霍子孟以異姓

    受付,況親賢,不可不勉也!”勰泣曰︰“士于布衣,猶為知己盡命,況臣托靈

    先皇,誠應竭股肱之力。但臣出入喉膂,每跨時要,此乃周旦遁逃,成王疑惑。

    臣非所以辭勤請逸,正欲仰成陛下日鏡之明,下令愚臣獲避退之福。”帝久之曰︰

    “吾尋思汝言,理實難奪。”乃手詔宣武曰︰“汝第六父勰,清規懋賞,與白雲

    俱潔;厭榮舍紱,以松竹為心。吾少與綢繆,提攜道趣,每請朝纓,恬真丘壑。

    吾以長兄之重,未忍離遠,何容仍屈素業,長嬰世網。吾百年之後,其听勰辭蟬

    舍冕,遂其沖挹之性也。”

    帝崩于行宮,遏秘喪事,獨與右僕射、任城王澄及左右數人為計,奉遷于安

    車中。勰等出入如平常,視疾進膳,可決外奏。累日,達宛城,乃夜進安車于郡

    廳事;得加斂櫬,還載臥輿。六軍內外,莫有知者。遣中書舍人張儒奉詔徵宣武

    會駕。梓宮至魯陽,乃發喪行服。宣武即位,勰跪授遺敕數紙。咸陽王禧疑勰為

    變,停于魯陽郡外,久之乃入。謂勰曰︰“汝非但辛勤,亦危險至極。”勰恨之。

    對曰︰“兄識高年長,故知有夷險。彥和掘蛇騎武,不覺艱難。”禧曰︰“汝恨

    吾後至耳。”自孝文不豫,勰常居中,親侍醫藥,夙夜不離左右,至于衣不解帶,

    亂首垢面。帝患久多忿,因之遷怒。勰每被誚詈,言至厲切;威責近侍,動將誅

    斬。勰承顏悉心,多所匡濟。及帝升遐,齊將陳顯達奔遁始爾,慮凶問泄漏,致

    有逼迫。勰內雖悲慟,外示吉容,出入俯仰,神貌無異。及至魯陽,東宮官屬多

    疑勰有異志,竊懷防懼;而勰推誠盡禮,卒無縴介之過。勰上謚議︰“協時肇享

    曰孝,五宗安之曰孝,道德博聞曰文,經緯天地曰文,上尊號為孝文皇帝,廟號

    高祖,陵曰長陵。”帝從之。

    既葬,帝固以勰為宰輔。勰頻口陳遺旨,請遂素懷。帝對勰悲慟,每不許之。

    頻表懇切,帝難違遺敕,遂其雅情。猶逼以外任,乃以勰為都督、定州刺史。勰

    仍陳讓,帝不許,乃述職。帝與勰書,極家人敬,請勰入京。景明初,齊豫州刺

    史裴叔業以壽春內屬,詔勰都督南征諸軍事,與尚書令王肅迎接壽春。復授司徒。

    又詔以本官領揚州刺史,進位大司馬,領司徒。齊將陳伯之屯于肥口,胡松又據

    梁城。勰部分將士,頻戰破之。淮南平,征勰還朝。初,勰之定壽春,獲齊汝陰

    太守王果、豫州中從事庾稷等數人。勰傾衿禮之,常參坐席。果承間求還江外,

    勰衿而許之。果又謝曰︰“果等今還,仰負慈澤,請听仁駕振旅,反跡江外。”

    至此乃還。其為遠人所懷如此。

    勰至京師,頻表辭大司馬、領司徒及所增邑,乞還中山,有詔不許。乃除錄

    尚書,侍中、司徒如故,固辭不免。時咸陽王禧以驕矜,頗有不法,北海王詳陰

    言于帝;又言勰大得人情,不宜久在宰輔,勸帝遵遺敕。禧等又出領軍于烈為恆

    州,烈深以為忿。烈子忠常在左右,密令忠言于帝,宜早自覽政。時將祭,

    王公並齋于廟東坊。帝遣于烈將壯士六十人召禧、勰、詳等引見。帝謂勰曰︰

    “頃來南北務殷,不容仰遂沖操。恪是何人,而敢久違先敕?今遂叔父高蹈之意。”

    詔乃為勰造宅,務從簡素,以遂其心。勰因是作《蠅賦》以喻懷。又以勰為太師,

    勰遂固辭。詔侍中敦喻,帝又為書于勰,崇家人之敬,勰不得已而應命。帝前後

    頻幸勰第。及京兆、廣平王暴虐不法,制宿衛隊主率羽林、武賁幽守諸王于其第,

    勰上表切諫,帝不納。時議定律令,勰與高陽王雍、八坐、朝士有才學者,五日

    一集,參論軌制應否之宜。凡所裁決,時彥歸仰。又加侍中。勰敦尚文史,撰自

    古帝王賢達至于魏世子孫,族從為三十卷,名曰《要略》。

    性仁孝。言于朝廷,以其舅潘僧固為長樂太守。京兆王愉構逆,僧固見逼。

    尚書令高肇性既凶愎,又肇兄女入為夫人。順皇後崩,帝欲以為後,勰固執以為

    不可。肇于是屢譖勰,因僧固之同愉逆,肇誣勰與愉通,南招蠻賊。勰國郎中令

    魏偃、前防閣高祖珍希肇提攜,構成事。肇初令侍中元暉以奏,暉不從。又令左

    衛元珍言之。帝訪暉,明勰無此。帝更以問肇,肇以魏偃、祖珍為證,乃信之。

    永平元年九月,召勰及高陽王雍、廣陽王嘉、清河王懌、廣平王懷及高肇等

    人。時勰妃方產,固辭不得已,意甚憂懼,與妃訣而登車。入東掖門,度一小橋,

    牛傷,人挽而入。宴于禁中,夜皆醉,各就別所消息。俄而元珍將武士齎毒酒至。

    勰曰︰“一見至尊,死無恨也。”珍曰︰“至尊何可復見!”武士以刀環築勰二

    下,勰大言稱冤。武士又以刀築勰,乃飲毒酒,武士就殺之。向晨,以褥裹尸,

    輿從屏門出,載尸歸第,雲因飲而薨。勰妃李氏,司空沖之女也,號哭曰︰“高

    肇枉理殺人,天道有靈,汝還當惡死。”及肇以罪見殺,還于此屋,論者知有報

    應焉。帝為舉哀于東堂。勰既有大功于國,無罪見害,行路士女皆流涕曰︰“高

    肇小人,枉殺如此賢王!”在朝貴戚莫不喪氣。景明、報德寺僧鳴鐘欲飯,忽聞

    勰薨,二寺一千余人皆嗟痛,為之不食,但飲水而齋。追贈假黃鉞、使持節、都

    督中外諸軍事、司徒公、太師。給鑒輅九旒,武賁班劍百人,前後部羽葆鼓吹,

    車。有司奏太常卿劉芳議勰謚,保大定功曰武,善問周達曰宣,宜謚武宣

    王。詔可。及莊帝即位,追號文穆皇帝,妃李氏為文穆皇後,遷神主于太廟,稱

    肅祖。節閔帝時,去其神主。嫡子劭,字子訥,襲封。

    劭善武藝,少有氣節。明帝初,梁將寇邊,劭表上粟九千斛、資絹六百匹、

    國吏二百人以充軍用。靈太後嘉其至意,不許。累遷青州刺史。孝昌末,靈太後

    失德,四方紛擾,劭遂有異志。為安豐王延明所啟,征入為御史中尉。莊帝即位,

    尊為無上王。尋遇害河陰。追謚曰孝宣皇帝,妻李氏為文恭皇後。

    子韶,字世冑,好學,美容儀。初,爾朱榮將入洛,父劭恐,以韶寄所親榮

    陽太守鄭仲明。仲明尋為城人所殺。韶因亂,與乳母相失,遂與仲明兄子僧副避

    難。路中為賊逼,僧副恐不免,因令韶下馬。僧副謂客曰︰“窮鳥投人,尚或矜

    愍,況諸王如何棄乎?”僧副舉刃逼之,客乃退。韶逢一老母姓程,哀之,隱于

    私家。居十余日,莊帝訪而獲焉,襲封彭城王。齊神武後以孝武帝後配之,魏室

    奇寶多隨後入韶家。有二玉缽相盛,轉而不可出。馬腦}容三升,玉縫之。皆稱

    西域鬼作也。歷位太尉、侍中、錄尚書事、司州牧、特進、太傅。

    齊天保元年,降爵為縣公。韶性行溫裕,以高氏婿,頗膺時寵。能自謙退,

    臨人有惠政,好儒學;禮致才彥,愛林泉,修第宅華而不侈。文宣常剃韶鬢須,

    加以粉黛,衣婦人服以自隨。曰︰“以彭城為嬪御。”譏元氏微弱,比之婦女。

    十年,太史奏雲︰“今年當除舊布新。”文宣謂韶曰︰“漢光武何故中興?”

    韶曰︰“為誅諸劉不盡。”于是乃誅諸元以厭之。遂以五月誅元世哲、景武等二

    十五家,余十九家並禁止之。韶幽于京畿地牢,絕食,啖衣袖而死。及七月,大

    誅元氏,自昭成已下並無遺焉。或父祖為王,或身常貴顯,或兄弟強壯,皆斬東

    市。其嬰兒投于空中,承之以槊。前後死者凡七百二十一人,悉投尸漳水。剖魚

    者多得爪甲,都下為之久不食魚。世哲從弟黃頭,使與諸囚自金凰台各乘紙鴟以

    飛,黃頭獨能至紫陌乃墜,仍付御史獄,畢義雲餓殺之。

    北海王詳字季豫,美姿容,善舉止。太和九年封,加侍中。孝文自洛北巡,

    詳常與侍中彭城王勰並在輿輦,陪侍左右。至文成射銘所,帝停駕,詔諸弟及侍

    臣皆試射遠近。諸人皆去一二十步,唯詳箭及之。帝拊掌欣笑,遂詔勒銘,親自

    為制。車駕南伐,詳行中領軍,留守。孝文臨崩,顧命詳為司空輔政。

    宣武覽政,為中大將軍、錄尚書事。咸陽王禧之謀反,詳表求解任,制不許。

    除太尉、領司徒、侍中,錄尚書事如故。詳之拜命,其夜暴風震電,拔其廷中桐,

    樹大十圍,倒立本處。初,宣武之覽政,詳聞彭城王勰有震主之慮,而欲奪其司

    徒,大懼物議,故為大將軍,至是乃居之。天威如此,識者知其不終。

    既以季父崇寵,位望兼極,貪冒無厭,公私營販。又于東掖門外規佔第宅,

    至有喪柩在室,請延至葬而不見許,輿櫬巷次,行路哀嗟。詳母高太妃頗助威虐,

    怨響嗷然。妃宋王劉昶女,不見答禮。寵妾範氏,愛等伉儷。及死葬訖,猶

    毀隧視之。又A于安定王燮妃高氏,即茹皓妻姊。詳既素附于皓,又緣淫好,往

    來綢密。詳雖貪侈,宣武禮敬尚隆。常別住華林圓西隅,與都亭宮館相接。帝每

    潛幸其所,肆飲終日,與高太妃相見,呼為阿母,伏而上酒,禮若家人。臨出,

    高每拜送,舉觴祝言︰“願官家千萬年壽,歲一入妾母子舍也。”初,宣武之親

    政,詳與咸陽王禧、彭城王勰並被召入,共乘犢車,防衛嚴固。高時惶迫,以為

    必死,亦乘車傍路哭送至金墉。及詳得免,高雲︰“自今以後,不願富貴。但令

    母子相保,共汝掃市作活也。”至此,貴寵崇盛,不復言有禍敗之理。

    後為高肇所譖,雲詳與皓等謀逆。時詳在南第。帝召中尉崔亮入禁,糾詳貪

    淫,及茹皓、劉冑、常季賢、陳掃靜等專恣之狀。夜即收禁南台。又武賁百人,

    圍守詳第。夜中慮其驚懼奔越,遣左右郭翼開金墉門馳出喻之,示以中尉彈狀。

    詳母高見翼,頓首號泣,不能自勝。詳言︰“審如中尉所糾,何憂也?人奉我珍

    異貨物,我實受之,果為取受,吾何憂乎?”至明,皓等皆賜死。引高陽王雍等

    五王入議詳罪。單車防守還華林館。母妻相與哭,入所居,小奴弱婢數人隨從。

    防援甚嚴。徙就太府寺,免為庶人。別營坊館于洛陽縣東北隅,如法禁衛,限以

    終身,名曰思善堂,將徙詳居之。會其家奴陰結黨輩,欲劫出,密抄名字,潛托

    侍婢通于詳。詳始得執省,而門防主司遙見,突入,就詳手中覽得,呈奏。帝密

    令害之。詳自至太府,令其母妻還居南宅,五日一來。此夜,母妻不來,死于奴

    婢手中。詔喪還南宅,諸王皇宗,悉令奔赴。物一依廣陵故事。詳之初禁,乃

    以淫高事告母。母大怒,詈之曰︰“汝自有妻妾侍婢,少盛如花,何共高麗婢奸,

    令致此罪!我得高麗婢,當啖其肉。”乃杖詳背及兩腳百余下。自行杖,力疲,

    乃使奴代。高氏素嚴,詳每有微罪,常加責罰,以絮裹杖。至是,去絮,皆至創

    膿。又杖其妃劉數十,雲︰“新婦大家女,門戶匹敵,何所畏而不檢校夫婿!”

    劉笑而受罰,卒無所言。詳貪淫之失,雖聞遠近,而死之日,罪無定名,遠近嘆

    怪之。永平元年十月,詔追復王爵,謚曰平王。子顥襲。

    顥字子明,少慷慨,有壯氣。為徐州刺史,尋為御史彈劾,除名。後賊帥宿

    勤明遠、叱干騏等寇亂豳、華等州,乃復顥王爵,兼左僕射、西道行台以討明

    遠。頻破賊,解豳、華之圍。後蕭寶夤等大敗于平涼,顥亦奔還京師。

    武泰初,為相州刺史,以御葛榮。屬爾朱榮入洛,推莊帝,授顥太傅。顥以

    葛榮南侵,爾朱縱害,遂盤桓顧望,圖自安之策。事不諧,遂與子冠受奔梁。梁

    武以為魏主,假之兵將,令其北入。永安二年四月,于梁國城南登壇燔燎,年號

    孝基元年。莊帝詔濟陰王暉業于考城拒之,為顥所禽。莊帝北幸,顥遂入洛,改

    稱建武元年。

    顥以數千之眾,轉戰屢克,據有都邑,號令自己。天下人情,想望風政。自

    謂天之所授,頗懷驕怠。宿昔賓客近習之徒,咸見寵待,干擾政事。又日夜縱酒,

    不恤軍國。所統南兵,陵竊市里,朝野失望。時又酷儉,公私不安。莊帝與爾朱

    榮還師討顥,顥自于河梁拒戰。冠受戰敗被禽。顥自轅出至臨潁,為臨潁縣卒

    所斬。

    初,顥入洛,其日暴風,欲入閶闔門,馬大驚不進,令人執轡乃入。有恆農

    楊曇華告人曰︰“顥必無成,假服袞冕,不過六十日。”又諫議大夫元昭業曰︰

    “昔更始自洛陽而西,初發,馬驚奔,觸北宮鐵柱,三馬皆死,而更始卒不成帝

    位。以古譬今,其兆一也。”至七月果敗。孝武初,贈太師、大司馬。

    顥弟頊,莊帝初,封東海王,位中書監。及顥入洛,成敗未分,便以意氣自

    得,為時人笑。顥敗,潛竄,為人執送,斬于都市。孝武初,贈太尉。

    孝文七男︰林廢後生廢太子恂;文昭皇後生宣武皇帝、廣平武穆王懷;袁貴

    人生京兆王愉;羅夫人生清河文獻王懌、汝南王悅;鄭充華生皇子f,未封,

    早夭。

    廢太子庶人恂,字元道。生而母死,文明太後撫視之,常置左右。年四歲,

    太後親為立名恂,字元道。于是大赦。太和十七年七月癸丑,立恂為皇太子。及

    冠恂于廟,孝文臨光極東堂,引恂入見,誡以冠義曰︰“字汝元道,所寄不輕,

    汝當尋名求義,以順吾旨。”二十年,改字宣道。遷洛,詔恂詣代都,其進止儀

    體,帝皆為定。及恂入辭,帝曰︰“今汝不應向代。但太師薨于恆壞,朕既居皇

    極之重,不容輕赴舅氏之喪,欲使汝展哀舅氏,拜汝母墓,一寫為子之情。山陵

    北海,汝至彼,太師事畢後日,宜一拜山陵。拜訖,汝族祖南安可一就問訊。在

    途當溫讀經籍,今日親見吾也。”後帝每歲征幸,恂常留守,主執廟祀。

    恂不好書學,體貌肥大,深忌河、洛暑熱,意每追樂北方。中庶子高道悅數

    苦言致諫,恂甚餃之。孝文幸崧岳,恂留守金墉,謀欲召牧馬,輕騎奔代,手刃

    道悅于禁中。領軍元徽勒門防遏,夜得寧靜。帝聞之駭惋,外寢其事,仍至汴口

    而還。引恂數罪,與咸陽王禧等親杖恂。又令禧等更代百余下,扶曳出外,不起

    者月余。拘于城西別館。引見群臣于清徽堂,議廢之。司空、太子太傅穆亮,尚

    書僕射、少保李沖,並免冠稽首而謝。帝曰︰“古人有言,大義滅親。此小兒今

    日不滅,乃是國家之大禍。脫待我無後,恐有永嘉之亂。”乃廢為庶人,置之河

    陽;服食所供,粗免饑寒而已。

    帝幸代,遂如長安,中尉李彪承閑密表,告恂復與左右謀逆。帝在長安,使

    中書侍郎邢巒與咸陽王禧奉詔齎椒酒詣河陽,賜恂死。時年十五余。斂以粗棺常

    服,瘞于河陽城。二十二年冬,御史台令史龍文觀坐法當死,告廷尉,稱恂前後

    被攝左右之日,有手書自理,不知狀。而中尉李彪、侍御史賈尚寢不為聞。賈坐

    系廷尉。時彪免歸,帝在鄴,尚書表收彪赴洛,會赦,遂不窮其本末。賈尚出系,

    暴病數日死。

    初,帝將為恂娶司徒馮誕長女,以女幼,待年長,先為娉彭城劉長文、榮陽

    鄭懿女為左右孺子。時恂年十三四,帝嘗謂郭祚、崔光、宋弁曰︰“人生須自放,

    不可終朝讀書。我欲使恂旦出省經傳,食後還內,晡時復出,日夕而罷。卿等以

    為何如?”光曰︰“孔子稱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太子尚以幼年涉學之日,不宜

    于正晝之時,舍書御內,又非所以安柔弱之體,固永年之命。”帝以光言為然,

    乃不令恂晝入內。無子。

    京兆王愉字宣德,太和二十一年封,拜都督、徐州刺史。以彭城王中宣府長

    史盧陽烏兼長史,州事巨細,委之陽烏。宣武初,為護軍將軍。帝留愛諸弟,愉

    等常出入宮掖,晨昏寢處,若家人焉。遷中書監。為納順皇後妹為妃,而不見禮

    答。愉在徐州納妾李氏,本姓楊,東郡人,夜聞其歌,悅之,遂被寵嬖。罷州還

    京,欲進貴之。托右中郎將趙郡李恃顯為之養父,就之禮迎,產子寶月。順皇後

    召李入宮,毀擊之。強令為尼于內,以子付妃養之。歲余,後父于勁以後久無所

    誕,乃表勸廣嬪御。因令後歸李于愉,舊愛更甚。

    愉好文章,頗著詩賦。時引才人宋世景、李神俊、祖瑩、邢晏、王遵業、張

    始均等,共申宴喜。招四方儒學賓客嚴懷真等數十人,館而禮之。所得谷帛,率

    多散施。又崇信佛道,用度常至不接。與弟廣平王懷,頗相夸尚,競慕奢麗,貪

    縱不法。于是宣武攝愉禁中推案,杖愉五十,出為冀州刺史。

    始愉自以職求侍要,勢劣二弟,潛懷愧恨,頗見言色。又以幸妾屢被頓辱,

    內外離抑。及在州,謀逆。愉遂殺長史羊靈引及司馬李遵,稱得清河王密疏,雲

    高肇謀為殺害主上。遂為壇于信都之南,柴燎告天,即皇帝位。赦天下,號建平

    元年,立李氏為皇後。宣武詔尚書李平討愉。愉出拒王師,頻敗,遂嬰城自守。

    愉知事窮,攜李及四子數十騎出門,諸軍追之,見執以送。詔征赴京師,申以家

    人之訓。愉每止宿亭傳,必攜李手,盡其私情。雖鎖縶之中,飲賞自若,略無愧

    懼之色。至野王,愉語人曰︰“雖主上慈深,不忍殺我,吾亦何以面見至尊!”

    于是[欷流涕,絕氣而死,年二十一。或雲高肇令人殺之。斂以小棺,瘞。諸子

    至洛,皆赦之。後靈太後令愉之四子皆附屬籍,追封愉臨洮王。寶月乃改葬父母,

    追服三年。

    清河王懌字宣仁,幼而敏慧,美姿貌,孝文愛之。彭城王勰甚器異之,並曰︰

    “此兒風神外偉,黃中內潤,若天假之年,繼二南矣。”博涉經史,兼綜群言,

    有文才,善談理。寬仁容裕,喜怒不形于色。太和二十一年封。宣武初,拜侍中,

    轉尚書僕射。懌才長從政,明于斷決,剖判眾務,甚有聲名。司空高肇以帝舅寵

    任,既擅威權,謀去良宗,屢譖懌及愉等。愉不勝其忿怒,遂舉逆冀州。因愉之

    逆,又構殺勰。懌恐不免。肇又錄囚徒以立私惠。懌因侍宴,酒酣,乃謂肇曰︰

    “天子兄弟,詎有幾人,而炎炎不息?昔王莽頭禿,亦藉渭陽之資,遂篡漢室。

    今君曲形見矣,恐復終成亂階。”又言于宣武曰︰“臣聞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

    是故季氏旅泰山,宣尼以為深譏;仲叔軒懸,丘明以為至誡。諒以天尊地卑,君

    臣道別。宜杜漸防萌,無相c越。至于減膳錄囚,人君之事,今乃司徒行之,詎

    是人臣之義?且陛下修政教,解獄訟,則時雨可降,玉燭知和。何使明君失之于

    上,奸臣竊之于下?長亂之基,于此在矣。”宣武笑而不應。

    孝明熙平初,遷太尉,侍中如故。詔懌裁門下之事,又典經義注。時有沙門

    惠憐者,自雲咒水飲人,能差諸病。病人就之者,日有千數。靈太後詔給衣食。

    事力優重,使于城西之南,治療百姓病。懌表諫曰︰“臣聞律深惑眾之科,禮絕

    妖淫之禁,皆所以大明居正,防遏奸邪。昔在漢末,有張角者,亦以此術,熒惑

    當時。論其所行,與今不異。遂能誘生人,致黃巾之禍。天下涂炭數十年間,

    角之由也。昔新垣奸,不登于明堂;五利僥,終嬰于顯戮。

    靈太後以懌孝明懿叔,德先具瞻,委以朝政,事擬周、霍。懌竭力匡輔,以

    天下為己任。領軍元叉,太後之妹夫也,恃寵驕盈。懌裁之以法,每抑黜之,為

    叉所疾。叉黨人通直郎宋準愛希又旨,告懌謀反。禁懌門下,訊問左右及朝貴,

    貴人分明,得雪,乃釋焉。懌以忠而獲謗,乃鳩集昔忠烈之士,為《顯忠錄》二

    十卷以見意焉。

    正光元年七月,叉與劉騰逼孝明于顯陽殿,閉靈太後于後宮,囚懌于門下省。

    懌罪伏,遂害之,時年三十四。朝野貴賤,知與不知,含悲喪氣,驚振遠近。夷

    人在京及歸,聞懌之喪,為之劈面者數百人。

    廣平王懷,闕自有魏諸王,召入華林別館,禁其出入。令四門博士董征授以

    經傳。孝武崩,乃得歸。

    汝南王悅,好讀佛經,覽書史;為性不倫,m儻難測。悅妃閭氏,即東海公

    之女也。生一子,不見禮答。有崔延夏者,以左道與悅游。合服仙藥松術之屬,

    時輕與出采之,宿于城外小人之所。遂斷酒肉粟稻,唯食麥飯。又絕房中,而更

    好男色。輕忿妃妾,至加捶撻,同之婢使。悅之出也,妃住于別第,靈太後敕檢

    問之。引入,窮悅事故。妃病杖床蓐,瘡尚未愈。太後因悅杖妃,乃下令禁斷。

    令諸親王及三蕃,其有正妃病患百日已上,皆遣奏聞。若有猶行捶撻,就削封位。

    及清河王懌為元叉所害,悅了無仇恨之意,乃以桑落酒候伺之,盡其私佞。

    叉大喜,以悅為侍中、太尉。臨拜日,就懌子求懌服玩之物。不時稱旨,乃召

    杖之百下。居廬未葬,形氣羸弱,暴加威撻,殆至不濟。仍呼阿兒,親自循

    撫。悅乃為大v碓,置于州門,盜者便欲斬其手。時人懼其無常,能行異事,奸

    偷畏之而暫息。

    及爾朱榮舉兵向洛,悅遂奔梁。梁武厚相資待。莊帝崩,遂立為魏主,號年

    更興。節閔初,遣兵送悅,置于境上,以覬侵逼。及齊神武既誅爾朱,以悅孝文

    子,宜承大業,乃令人示意。悅既至,清狂如故,動為罪失,乃止。孝武初,除

    大司馬、開府。孝武以廣陵頗有德望,以悅屬尊地近,內懷畏忌,故前後害之。

    贈假黃鉞、太師、司州牧,大司馬、王如故。謚曰文宣。

    子穎,與父俱奔梁,遂卒于江左。

    皇子f,年七歲,景明元年薨,就斂于華林棗間堂,葬于文昭皇後陵東。

    後以增廣文昭後墳塋,徙窆北崗。

    論曰︰文成五王,安豐特標令望。延明學業該贍,加以雅談之美;及于永安,

    運跡冠戎。卒致奔亡,亦其命也。

    獻文諸子,俱漸太和之訓,而咸陽終于逆節,廣陵斃于桑中。人而無儀,各

    宜遄死。高陽器術缺然,終荷棟干,至于橈敗,實尸其闕。武宣孝以為質,忠而

    樹行,及夫在安處危之操,送往事居之節,周旦匪佗之旨,霍光異姓之誠,事實

    兼之。竟而功高震主,德隆動俗。閑言一入,卒不全生。鳴呼!周成、漢昭未易

    遇也。北海義昧,奢淫自喪,雖禍發青蠅,亦自貽伊戚。顥取若拾遺,亡不

    旋踵,豈守之無術,其天將覆之。

    庶人險暴之性,自幼而長,終以廢黜,不得其終。斯乃朱、均之性,堯、舜

    不能訓也。京兆早有令問,晚致顛覆,習于所染,可不慎乎!清河器識才譽,以

    懿親作輔,時鐘屯,始遘牆茨之逼。運屬道消,晚扼凶權之手。悲哉!廣平

    早歲驕盈,汝南性致狂逸,揆其終始,俱不足論。而悅以天人所棄,卒嬰猜懼之

    毒,蓋地逼之尤也。

    魏自西遷之後,權移周室。而周文天縱寬仁,性罕猜忌;元氏戚屬,並見保

    全,內外任使,布于列職。孝閔踐祚,無替前緒,明武纘業,亦遵先志。雖天厭

    魏德,鼎命已遷,枝葉榮茂,足以愈于前代矣。

    譯文︰

    文成皇帝七個兒子︰孝元皇後生獻文皇帝。李夫人生安樂厲王元長樂。曹夫人生廣川莊王元略。沮渠夫人生齊郡順王元簡。乙夫人生河間孝王元若。悅夫人生安豐匡王元猛。玄夫人生韓哀王元安平,過早死亡,沒有留下傳記資料。

    安樂王元長樂,皇輿四年,封為建昌王,後來又改封為安樂王。元長樂生性穩重,獻文帝十分器重寵愛他。承明元年,官拜太尉,出任定州刺史。凶狠地羞辱士人,常不遵守法律,百姓到朝廷控訴,孝文帝罰杖他三十下。貪婪殘暴更加厲害,因為其罪行被征召回京師。後來又圖謀不軌,事情敗露後,被賜死于家中,下葬時用王的禮儀,謚號厲。

    兒子元詮,字搜賢,繼承爵位。宣武初年,任涼州刺史。在州里任職期間貪髒枉法,辦一切事情都要靠行賄。後來任定州刺史。京兆王元愉反叛時,造謠說國家將有變,北方各州的鎮將們都懷疑朝廷有什磨舉動,派人來察看元詮的動靜。元詮把實際情況報告了朝廷,並把州鎮維護得秩序井然。元愉奔逃到信都,元詮派李平、高殖等人從四面包圍用火攻,元愉沖出城門逃了出去。不久任侍中,更兼有首先告發之功,授尚書左僕射。去世,謚號武康。

    兒子元鑒,字長文,繼承爵位。後來任相州刺史、北討大都督,前去討伐葛榮。兼任尚書左僕射、北道行台尚書令,與都督裴衍一起進攻信都。元鑒本來就是個庸才,看到天下正處在多事之秋,于是謀反,投降依附了葛榮。都督源子邕與裴衍合兵圍攻元鑒,斬下他的首級送到洛陽,下詔去掉姓元氏。莊帝初年,允許他回復到本宗族,又特地恢復元鑒的王爵,追贈司空。

    元鑒的弟弟元斌之,字子爽,生性險惡沒有德行。等到與元鑒一起反叛時,遭到失敗,隨即投奔葛榮。葛榮滅亡之後,得以回來。孝武帝時,封穎川郡王,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他辦理。皇帝入關時,元斌之投奔到梁國。大統二年,回到長安,官至尚書令。去世,追贈太尉,謚號焉武襄。

    廣川王元略,延興二年分封,官至中都大官。生牲聰明,治理刑獄都稱其公平。太和四年,去世。謚號莊。

    兒子元諧,字仲和,繼承爵位。十九年,去世。詔書說︰“古代大臣每遇喪事,有三臨的禮儀,實行于三公以上。自從漢代以後,大多不實行這個禮儀。一直想遵行古代典制,表示不盡哀思。雖然是以尊降貴,但個人的喪痛得以表達。想讓親王中需要服喪一年的親屬都要哭吊三次,需要服喪九個月的親屬哭吊二次,需要服喪五個月戴總麻的親屬哭吊一次。廣川王與朕的關系是服喪九個月的親屬,必須要哭吊二次。想在大殮之日親臨哭喪盡哀,穿上喪服之後,再總衰前去吊唁。殯葬之後服鰓麻,在道理上也沒有妨礙。大殮的時候前去哭喪,是否恰當應該如何?是一定要在開始辦理喪事時就去撫樞?還是應該在靈柩處盡哀?”黃門侍郎崔光、宋弁、通直常侍劉芳、典命下大夫李元凱、中書侍郎高聰等人議論說︰“哭吊三次的禮儀,來自古禮。到了漠、魏,實行的人很少;陛下正要遵循前賢的規定辦事。臣等認為如果服喪一年的親屬哭喪三次,服喪九個月的親屬就應該哭喪二次。治喪初期,哀傷到了極點,依照感情的發展次第,應該在始喪時撫柩。大殮時的哭吊,應該照聖旨的意思辦。”詔書說︰“魂、晉以來,皇帝哭吊的禮儀很久都不實行了,至于親戚大臣,一定要到東堂哭吊。前不久大司馬安定王去世,朕在哭吊之後,受慰于柬堂。今日這件事,還應該再哭吊一次嗎?”崔光等人議論說︰“束堂的哭吊,是因為不到府上哭喪的緣故。而今陛下親自看望其病情,群臣都跟隨大駕前往,臣等議論,認為不應該再去哭吊了。”詔書說︰“大司馬是尊貴的皇親地位重要,一定要到東堂哭吊。而廣川王既是諸王的兒子,年紀又小,卿等既然議定了這件事,朕沒有異議。”元諧即將大殮時,皇帝面容悲傷穿著素衣前去哭喪,走進室內哀慟不已,撫著尸體痛哭一番後出來。

    有關衙門上奏說︰“廣川王的妃子死于代京,不知道是以尊從卑,還是應該使卑就尊?”詔書說︰“遷到洛陽的人,從此以後,都可以把骨骸送到芒嶺下葬,都不能把墳塋遷到恆州、代州。有丈夫先葬在北方的,婦人現在在南方去世,婦人跟從丈夫,應該送還到代州下葬。如果要把父親的靈柩移到母親的墓地去,也可以隨其選擇。那些妻子的墳塋在恆州、代州的,丈夫死在洛陽,不能以尊就卑。有想把母親的靈柩移到父親墓地的,也應听其自便。如果不願葬在一個地方,也听其白便。如果不在上述喪葬限制的,人在代州死亡了,葬在哪兒,都隨其選擇。那塋戶籍在恆、燕,人在京洛做官的,以後靈柩的去留,由其選擇。戶籍隸屬于其它各州者,也都去留隨意。”詔令追贈元諧為武衛將軍,謐號剛。到下葬的時候,皇帝親自前去送葬。兒子元靈道繼承爵位。死,謚號為悼王。

    齊郡王元簡字叔亮,太和五年分封,官至中都大官。元簡的母親,是沮渠牧犍的女兒,元簡的性格相貌特別像他的外祖父。後任內都大官。孝文帝曾經和元簡一道在皇信堂朝拜文明太後,元簡站在皇帝的右邊,行家人的禮儀。升為太保。孝文帝生性仁慈孝順,由于叔父大多不在人世,健在的只有元簡,所以每次見面,都站在那兒迎候他,等他坐下後,再表示問候起居,不讓元簡行拜伏之禮。元簡生性好酒,公私事情一概不過問。妻子常氏,是燕郡公常喜的女兒,文明太後把她賜給元簡。她總攬家政,在節制元簡飲酒方面下了很大功夫。以致使元簡通過偷酒,以及向婢侍乞求的方法得到酒,最終也役能把酒禁斷。死的時候,孝文帝也在生病,下詔害說︰“叔父死于背部生疽,朕悲痛欲絕,恨不能把痛苦加到自己身上,但生病在床,不能前去照料,應當盡力把喪事辦好。”謐號靈王。宣武帝時,改謚號為順。

    兒子元佑,字伯授。母親常氏,孝文帝因為她不是以正常禮儀娶進門的,不允許她為妃子。宣武帝認為應該母以子為貴,下詔特地拜她為齋國太妃。元佑官至涇州刺史。去世,謚號敬。

    河間孝王元若字叔儒,沒來得及分封就去世,追封為河問王,謐號為孝。詔令京兆康王的兒子元太安焉他的後人。元太安是元若的堂弟,不能作為後人相對待,廢去,以齊郡王的兒子元琛繼承。

    元琛字曇寶,幼年聰明,孝文帝十分喜愛他。宣武帝時,官拜定州刺史。元琛的妃子,是宣武帝舅舅的女兒,高皇後的妹妹。元琛仗著宮內宮外都有權勢,在州任上貪得無厭。到返回朝廷時,靈太後詔書說︰“元琛在定州,只是設將中山宮搬來,其余的無所不要,這種人怎能再任用!”從此被廢黜在家。元琛得知明帝開始就學,就獻上金字《孝經》。仍沒有辦法得官,便給劉騰作養子,賄賂劉騰金實數以萬計。劉騰替他在朝中說話,得以兼任都官尚書。出任秦州刺史,在州內又是橫征暴斂,百娃困苦不堪。束益、南秦二州的氐人反叛,詔令元琛為行台,充任都督,同時代理州中政事。在總攬了軍權地方行政權之後,更加貪得無厭。前往討伐氐人、羌人,反被對方打得大敗。仗著朝內有劉騰,無所顧忌。被中尉所彈劾,遇到朝廷大赦,被除去名籍。不久恢復了王的封爵。後來征討鮮于修禮,被打敗,免去爵位。後來討伐汾晉胡、蜀,死于軍中,詔令追復王爵。

    安豐王元猛字季烈,太和五年分封,加官侍中,出任和龍鎮都大將、營州刺史。元猛寬厚仁愛勇猛剛毅,有謀略,戎夷之人又怕他又愛他。死于州任上,追贈太尉,謚號為匡。

    兒子元延明繼承爵位。宣武帝時,授官太中大夫。延昌初年,發生饑荒,元延明以家財拯救了賓客數十人,並瞻養了他們家。明帝初年,任豫州刺史,政績卓著。多次升遷至給事黃門侍郎。元延明既博覽群書,又有文采,收集各種圖書有一萬余卷。生性清廉儉樸,不積聚財產。與中山王元熙及弟弟臨淮王元或等人都有才學和聲望,著名于當時。雖然風流趕不上元熙、元或,但是厚實精純卻超過了他們。升任為侍中,詔令讓他與侍中崔光撰定輿服規制。後來又兼任尚書右僕射。由于元延明博學多聞,皇帝下令讓他監管禮樂之事。

    元法僧反叛時,詔命他為束道行台、徐州大都督,節度諸軍事,與都督臨淮王元或、尚書李憲等人一道討伐元法僧。梁國派遣其豫章王蕭綜鎮守徐州。元延明先前在徐方任職期間,深獲人們的好評,現在在舊土上招徠人士,不論遠近的人都紛紛歸附他。蕭綜投降之後,元延明乘機把軍力擴大到這壟地區,又恢復了東南地區原有的邊境,到達宿、豫而折返。升遷為都督、徐州刺史。長期戰事,家破人亡,元延明招撫提攜新人故舊,人們都能安于本業,百姓都歸附他。

    莊帝時,兼任大司馬。元顥入洛陽時,元延明深受元顥的信任。元顥失敗後,他投奔到梁國,死于江南。莊帝末年,靈柩還國。孝武帝初年,追贈太保,王爵如故,謚號為文宣。

    所著詩賦贊頌銘諫共三百余篇,又撰有《五經宗略》、《詩禮別義》,注解《帝王世紀》及《列仙傳》。又因河間人信都芳擅長算術,延請他在館閣中居住,共同撰著《古今樂事》、《九章》十二圖。又撰集《器準》九篇,信都芳為此書作了注釋,這些著作都流行于世。

    孫子元長儒,孝靜帝時繼承祖父的爵位。

    獻文皇帝七個兒子︰李思皇後生孝文皇帝。封昭儀生咸陽王元禧。韓貴人生趙郡靈王元干、高陽文穆王元雍。孟椒房生廣陵慧王元羽。潘貴人生彭城武宣王元勰。高椒房生北海平王元詳。

    咸陽王元禧字思永,太和九年分封,加官侍中、驃騎大將軍、中都大官。文明太後下令皇子皇孫在安靜的地方另行辦學校,選擇忠厚守信博學多聞之士作他們的師傅,以便把他們教育成人。孝文帝任用他的弟弟們管理三都的事務,他對元禧說︰“弟弟們都年紀不大就擔當重任,三都的獄訟之事,應該特別加以留心。正像役學會用刀而讓他去割錦一樣,不但把錦損傷得厲害,實際也是授刀人的責任。”文明太後也對他告誡鼓勵。外任為使持節、開府、冀州刺史,孝文帝在南郊為他餞行。又將濟陰王元郁因枉法被賜死的事情派人告訴元禧,藉以對他起到勸誡作用。後來元禧到京師,詔令廷尉卿李沖擔任元禧的師傅。

    當時規定各封國的舍人應該從八大宗族和門第清白有教養的家族中選取,元禧卻從任城王的隸戶中選用,深受皇帝的責難。皇帝認為諸王的婚姻很混亂,便為元禧娶了已故穎川太守隴西李輔的女兒,為河南王元干聘娶了已故中散代郡穆明樂的女兒,為廣陵王元羽娶了驃騎諮識參軍榮陽鄭平城的女兒,為穎川王元雍娶了已故中書博士範陽盧神寶的女兒,為始平王元勰娶了廷尉卿隴西李沖的女兒,為北海王元詳娶了吏部郎中榮陽鄭懿的女兒。

    有關部門上奏說︰“冀州人甦僧瓏等三干人稱贊元禧清明,對百姓有惠政,請求他長期任職在冀州。”詔書說︰“劃野而治的權力在于國君,不是由下面請求所能決定的。”入朝任司州牧。詔令元禧作為長弟地位重要,食邑三千戶,其余五王封食邑二千戶。

    孝文帝引見朝廷大臣,詔令禁斷原先在北方使用的語言,一律用中原正音,元禧十分贊成這件事。皇帝下詔說︰“年紀在三十歲以上,語言習慣已經很久,一下子難以完全改變。三十歲以下,現在又在朝廷任職的,語言上不允許還是老樣子。如果有故意不願意改變的,應當降爵位免官職。如果仍然保持舊的習俗,恐怕數代之後,伊洛地區又成了披發左衽之人的天下。朕曾經與李沖論及此事,李沖說︰‘四方的語言,難以說誰是好的,帝王用的語言,就算是正音,何必把舊的改掉學習新的。’李沖說這話,應該是死罪。”于是對李沖說︰“卿實在是有負社稷。”李沖馬上脫去帽子表示謝罪。又責備留守京城的官員說︰“昨日遠遠望見婦女們所穿的衣服,仍然是夾領小袖子,為什麼違背從前的詔書規定?”元禧回答說︰“陛下的聖明超過堯、舜,光輝化育中原。對于違背詔書的罪責,完全應該處以刑罰。”孝文帝說︰“如果朕的話說得不對,卿等應當當面爭論,為什麼當面順從旨意,退下去之後又不照著辦?從前舜對禹說︰‘你不要當面表示服從,回去之後又說別的。’這話好像是說卿等人啊!”

    不久任命元禧長兼太尉公。後來皇帝到元禧的府第,對司空穆亮、僕射孿沖說︰“長弟元禧是皇族的至親,又是長兼太尉,像是調和一樣,朕常擔心君有空授官職之名,大臣有偏心得官的譏刺。今日臨幸到他的府宅,讓二位受委屈了,心中很慚愧。”皇帝很看重兄弟之情,由于元禧在兄弟中位居第二,所以給他的禮遇就特別優厚。然而也知道他生性貪婪,常常給以嚴厲的告誡,但是終究本性難改。後來加官侍中,正太尉。

    皇帝去世時,元禧接受遺詔輔佐朝政。雖然身為宰輔之首,卻私下里接受賄賂。姬妾有數十人,但仍然感到不滿足,還想從外地再挑選一些來,以滿足他的欲望。宣武帝很厭惡他。景明二年春天,征召元禧等人到光極殿,下詔書說︰“元恪我長期受困于旭疾,實際上依靠諸位叔父。現在我要親理萬機。請諸位暫回各府司,當有另行安排。”不久詔令進位太保,領太尉。

    皇帝在親理朝政之後,元禧感到內心不安,便就和妃子的兄長兼給事黃門侍郎李伯尚謀反。皇帝當時巡幸在小平,元禧在城西的小宅內。開始時想率兵直接闖入金墉,大部分人情緒不高或有別的打算,元禧也就遲疑起來,從早晨到傍晚,一直拿不定主意,于是與眾人相約不要走漏消息然後各自散去。作為禁衛武官的直寢符承祖、薛魏孫與元禧通謀要謀害皇帝。當天,皇帝在芒山休養,在一座佛塔的陰影下,小睡片刻,薛魏孫這時就想上前行刺。符承祖私下對薛魏孫說︰“我听說殺天子的人身上都會長癩子。”薛魏孫臨時住手。皇帝不久也好像感覺到什麼似的。不一會兒就有武興王楊集始出來,騎著馬飛奔前來報告。元禧對他一點也沒有起疑心,和臣妾一道向洪池別墅走去,派遣他的齋帥劉小苟帶著他的告示,對外說是檢行田牧。劉小苟到了芒嶺,已經踫到軍人,軍人們看到劉小苟穿著赤色的衣服感到很奇怪,就想把他殺了。劉小苟說是想前去告發謀反的,于是未殺他。

    元禧當天夜里住在洪池,不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夜間,將士們四處追捕元禧,元禧從洪池向東南方向逃走,跟隨元禧的僅有兼防合尹龍武.元禧走得又怕又急,對他說︰“作一謎語試試,可以邊走邊想著解開謎底,以減輕這煩悶的心情。”尹龍武忽然想起了一個舊謎語說︰“眠則同眠,起則同起,貪如豺狼,髒不入己。”一點也沒有譏刺他的意思。元禧也沒有認為這是諷刺自己,于是解謎說︰“這是眼楮。”而尹龍武說這是筷子。渡過洛水,到達轡耄 毓防炊砸淥擔骸澳憧梢 牒昧俗饔  竟 煌 賴拇蛩恪!幣淥擔骸叭綣苡氳釹巒 耍 淥烙躺!輩瘓迷 換鈄劍 偷交 佷紀ゅ 湟脖磺P鍰艚 捎鵒志乒芸椿ゃ5筆碧炱 盅茲齲  煽嗜讓頻每煲 懶耍 鋁畈荒芄┬λ 取J討寫薰餉釕謋n娜爍腿ё簧 醫   灰 F鴣  ぐ牡酃鄄斕教ㄊ】雜心蹦嬤  栽 擔骸疤煜笥斜洌 闃站懇 蹦媯  嵋晃匏桑 皇鍬淶黴齠衩選!畢衷冢 袼檔囊謊

    元禧在生命走到盡頭時,非常害怕精神頹廢,于是和他的各位妹妹公主們訣別,談話中講到一二個愛妾。公主邊哭邊罵他,說︰“就是因為多娶了這些賤貨,對財物貪得無厭,才會有今天這事,豈能再提起此等人!”元禧慚愧得說不出話來。隨即在他的私第中賜死,革除其諸子的宗室屬籍。對于元禧的諸位女兒,僅給她們極少量的資產、奴婢。其余的家財都賞賜了高肇、趙修二家,多余的賞賜給了內外百官,甚至不入流的官員也都得到了賜與,多者百匹,最少的也得到十匹,由此可見他究竟積聚了多少財物。他的宮人為他編造了一首歌謠︰“可憐的咸陽王,為什麼做事會失誤?金床玉幾不睡眠,偏要夜間去踏霜與露。洛水清清河岸長,行人怎能渡!”這首歌隨即流傳至江南。北人在南方居住者,即便他很富貴,听到弦管奏起這首歌譜,無不心酸流淚。

    元禧共有八個兒子。長子元通,字曇和,偷逃到河內太守陸的家中。陸瑗開始還關照著他,後來听說元禧已經失敗,就把他殺了。

    元通的弟弟元翼,字仲和,後來遇到大赦,親自到朝廷上書,請求為他的父親下葬,沒有獲得允許,便和二個弟弟元昌、元曄投奔梁國。正光年問,詔令咸陽王、京兆王的兒子一概允許他們歸附屬籍。後來恢復元禧的王爵,用王禮給他下葬,詔令元曄的弟弟元坦繼承爵位。

    元翼和元昌,是申屠氏所生。元曄,是李妃所生。元翼容貌魁偉健壯,風儀可觀,梁武帝很器重他,封他為咸陽王。元翼想把王罰讓給他的弟弟元曄,梁武帝不答應。後來任青、冀二州刺史,鎮守郁州。元翼謀劃以州歸國,被梁武帝所殺。

    元翼的弟弟元樹,字秀和,一字君立,長得漂亮,善于談吐,同時有大將之才。官至宗正卿。後來也投奔到梁國。梁武帝對他特別器重,封他為魏郡王,後來又改封他為鄴王。多次擔任將領,窺伺邊境。汆朱榮殘害百官的時候,元樹當時任郢州刺史,請求討伐汆朱榮。梁武帝為他提供士兵和馬匹,在邊境上侵擾。孝武帝初年,御史中尉樊子鵠為行台,率領徐州刺史杜德、舍人李昭等人討伐他。元樹的城攻不下來,樊子鵠派金紫光祿大夫張安期前去說降。元樹請求放棄城池回到南方去,樊子鵠答應了他的請求,便殺白馬盟誓。元樹仗著有誓約在前,沒有作戰斗準備。與杜德告別,要回到南邊去,杜德不允許,把他押送到洛陽,囚禁在景明寺中。元樹十五歲時投奔到南方,還沒有富貴。每當看到嵩山上的雲向南方飄去,總是伸著脖子感慨萬端。當初從梁國出發時,看到他心愛的美女玉兒,送給他金指環作為告別之物,元樹常戴著它。現在他把金指環寄回梁國,表示一定回去的決心。朝廷知道了這件事,不久就將他賜死。役過多久,杜德忽然間得了狂病,叫道︰“元樹不停地打我。”一直到死,都這樣驚叫不停。舍人李昭不久奉命出使秦州,到潼關驛,夜里夢見元樹對他說︰“我已經上訴天帝,等待閣下到隴州,終究不會放過你的。”李昭醒來之後,心中厭惡。等到了隴口,被賀拔岳所殺。樊子鵠不久也被達野拔所殺。

    孝靜帝時,他的兒子元貞當時在建業請求隨同聘使崔長謙一道前律鄴城安葬元樹,梁武帝答應了他的請求。詔令追贈元樹為太師、司徒、尚書令。元貞把他的父親安葬之後,回到江南,官至太子舍人。到侯景投奔到南方去時,梁武帝封元貞為咸陽王,護送侯景,讓他出使魏國。未過多久,侯景反叛。

    元曄字世茂,梁國封他為桑干王,死于南方。

    元坦一名元穆,宇延和。傲慢凶狠粗俗殘暴,經常借口喝醉了酒,在洛橋兩岸抓辱行人,成了人們出行時的禍害。他的堂叔安豐王元延明常常嚴勵地責備他說︰“你凶狠悖逆隨著年齡增長而增長。從前宋國有束海王劉樟,志性平庸頑劣,當時人稱他為驢王。我對你的所作所焉很解,你恐怕也免不了驢的外號。”當時听說到這件事的人都稱他為“驢王”。元禧被殺之後,元坦的兄弟元翼、元樹等五人相繼投奔到南方,所以元坦得以繼承爵位。改封為敷城王。永安初年,恢復本封咸陽郡王。多次升遷至恃中。莊帝曾從容地對他說︰“你的才能比不上苟、蔡,中年以後屢受升遷,應啟用小輩輔佐朕家,所以破格提拔。”起初,元禧死後,他的兒子們都很貧窮困乏,元坦的兄弟們被彭城王元勰所收養,所以有這樣的話。

    孝武帝初年,他的兄長元樹被擒。元坦看到兄長位高有賢德,擔心他會替代自己,私下里勸說朝廷依法殺了他。元樹得知後,流著淚對元坦說︰“我以往是因為遭家難,不能為節義去死,在江湖上混,受了爵命。現在回來,並不是為了節義,能得到活命就不錯了,哪里還指望榮華富貴?你怎能如此猜忌,忘了道義!你身材雖然長得很偉岸,而人卻沒有一點可以稱道的地方。”元坦變了臉色而離去。元樹死的時候,他竟然沒有去哭喪。

    後來歷任司徒、太尉、太傅,加官侍中、太師、錄尚書事、宗師、司州牧。雖然俸祿優厚地位尊貴,但貪婪的欲望也隨之增加,賣官蠰爵,不知極限。被御史所彈劾,免去官職,以王的身份歸第。不久又被起用為特進,外任冀州刺史。專心為個人聚斂財物,每當百姓交納稅賦的時候,在常稅外要求他們先交納絹五匹,然後收他們的正常稅賦。生性愛好漁獵,幾乎無日不外出。秋天冬天獵野雞野兔,春天夏天捕捉魚蟹,獵鷹獵犬常保持有數百頭。他聲稱寧可三天不吃飯,也不龍一天不打獵。征召入朝為太傅。

    北齊天保初年,按例降爵,封為新豐縣公,授特進、開府儀同三司。因兒子元世寅與通直散騎侍郎彭貴平醉酒之後誹謗時政,妄說凶吉之事而獲罪,有關部門上奏認為依律當死。韶令一並寬恕他們。元坦發配到北營州,死在了流配的地方。

    趙郡王元干字思直,太和九年,封為河南王,官至大將軍。孝文帝厚愛各位弟弟,任用元干總管其它各路兵馬,告誡他說︰“司空穆亮年齡和器局都可以作師傅,散騎常侍盧陽烏的才能也值得你請教,你要像師傅一樣對待他們。”遷都洛陽後,改封為趙郡王。任都督、冀州刺史,皇帝親自到城郊為他餞行,勸誠他說︰“刑獄之事,先哲們都感到困難。然而既然掌管了封國,不自我勉勵能行嗎!”任命李憑為長史,唐茂為司馬,盧尚之為咨議參軍,來輔佐他。然而李憑等人的勸諫,元干根本就不采納。州中上表說斬殺了偷馬的人,按照法律處理過重,而尚書認為元干剛剛上任,就放縱他沒有彈劾。詔書說︰“尚書是曲意迎合朕的意思,有傷皇家法規。元干不明曉政務,在法律之外又施重刑,可一並予以追究。”後來轉任特進、司州牧。皇帝南討之時,任命元干都督中外諸軍事,給鼓吹一部,甲士三百人,出入殿門。

    元干貪婪殘暴不遵守政令法典,御史中尉李彪想要彈劾他,踫巧在尚書省下舍遇到了元干,就屏除左右告誡他,沒想到元干悠然自得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于是李彪上表彈劾了他。詔命元干與北海王元詳一道隨太子到皇上駐地去。到了以後,私下讓身邊的人觀察他的心思神色.並沒有憂懼悔改的樣子,于是親自批評他的遇錯,罰杖一百下,免去他現仟的官職,僅以王的身份歸第。死,謚號靈王。陪葬在長陵。

    兒子元謐繼承爵位。元干的妃子穆氏上表控告元謐及元謐的母親趙氏悖禮違犯常規。詔書說︰“妾和女君的關系,就像婦人侍奉公婆;妾的兒子與君母的關系,按禮應該像親兒子一樣恭敬。怎能褻瀆我皇家風範,可以交付宗正依禮治罪。”元謐在服母喪期間,就听歌飲酒游戲,被御史中尉李平所彈劾。遇到大赦,恢復原來封爵。後來為岐州刺史。

    元謐性情暴虐,明帝初年,台使元延到他的州界之內,因為看到驛站沒有巡邏的士兵,就抓起其頭領予以追究。隊主高保願回答說︰“所統領的士兵,都被王私人役使去了。”元謐听到這件事後,大為惱怒,鞭打高保願等五人各二百。幾天之間,元謐征召州府附近的人丁,關起四城門,內外戒嚴,大肆搜查城里的人,拷打搶掠無所不用其極。又毫無原由地斬殺六個人,全城的人都感到惶惶不可終日。眾人大聲呼叫,屯聚在城門。元謐感到害怕,登上城樓毀掉樓梯以自保。所招來的士人散走,城里的人分別把守四個城門。靈太後派游擊將軍王蛑火速前來勸諭人們。城里的人看到王諍到來,打開城門表示謝罪。于是罷免元謐的刺史職任,授大司農卿。改任幽州刺史。元謐的妃子胡氏,是靈太後的佷女。還未出發上任,因為毆打他的妃子獲罪,被免去官職。後來授都官尚書。皇帝出行參拜天壇,元謐與妃子所乘的赤馬闖入儀仗隊中,被御史所彈劾,靈太後特意不許追究。死,高陽王元雍,是元干的同胞弟弟,上奏論元謐,追贈假侍中、司州牧,謚號貞景。

    元謐的哥哥元諶,字興伯,性情平和,官至都官尚書。汆朱榮進入洛陽,啟奏莊帝想要遷都晉陽。皇帝詢問元諶,元諶爭論認為不可。汆朱榮踐怒地說︰“關你何事而這樣一再堅持!況且河陰之役,是與你相關的。”元諶說︰“天下的事情天下人論之,何必要用河陰之役的慘痛來威脅我元諶!作為宗室皇親,官位平常,活著既然沒有用處,死了又會有什磨損害!即便今日砍下腦袋剖腹流腸,也沒有什麼可怕。”汆朱榮大為惱怒,想治他的罪。他的堂弟世隆一再勸阻,作罷。當時目睹這一情景的人無不嚇得心驚肉跳,元諶卻神色自若。過了畿天,皇帝與汆朱榮一起看到宮闕壯麗,大樹成行,于是感嘆說︰“臣前幾天一時胡涂,有遷京的動議,今日看到皇宮如此壯麗,何必一定要離開河洛而遷往晉陽。臣反復想元尚書的話,確實不容置疑。”所以遷都之議從此作罷。永安元年,任尚書左僕射,封魏郡王。元諶本來年歲居長,應該繼承王爵,因為他的父親靈王深愛他的弟弟元謐,所以把其任為世子。莊帝詔令恢復元諶的爵位為趙郡王。歷任司空、太保、太尉、錄尚書事。孝靜帝初年,任大司馬。去世,謚號孝懿。元諶沒有其它才能和特別的見識,歷來所任官位雖然顯要,當時的人也沒有注意到他。

    元謐的弟弟元譚,很有自強精神,小時候就被宗室所推重尊敬,死于秦州刺史任上。

    元譚的弟弟元讖,貪婪殘暴不修禮節。官至太中大夫,封為平鄉男。在河陰之役時遇害。

    廣陵王元羽字叔翻,太和九年分封,加官侍中,為外都大官。元羽從小聰明,都說他長大後能夠斷理刑獄。後來罷除三都之後,任命元羽為大理卿,管理決斷京師的獄訟。升遷為特進、尚書右僕射,又任太子太保、錄尚書事。孝文帝將要南討,派遣元羽持節安撫六鎮,微調他們的突騎,夷狄之人和華夏之人都很安寧滿意。返回後領廷尉卿。皇上向南進發時,元羽和太尉元丕奉命留守。皇帝對諸位皇弟很友愛,臨剔之際,不忍心過早分手,詔令元羽跟隨大軍行進至雁門。讓元羽回來時,希望他能顯示才能,所以賜給他如意以表示殷殷之情。

    十八年,元羽上表辭去廷尉之職,皇帝不允許。元羽上奏說︰“依據外官考核的條文,每年年末,州鎮排列出牧守的政績文狀。等到再行考察時,隨其官員的品級和次第,予以黜免和提升。雖然對外有成文條令,而對內條令卻未頒行。對內對外考察,道理上應該是同樣的。臣依對外官的考核條文,用來確定京官的政績品行。”詔書說︰“論定考績之事,按道理不是小事,考寨政績的方法,應該事關朕听。如果輕易采取措施,顯得過于急躁了。現在正值夏天,且等到秋天再說。”後來孝文帝親臨朝堂考核群臣,對元羽說︰“上下二等,可以分為三品,中間一等僅為一品。之所以這樣劃分,是因為上下二等是黜免和提升的關鍵,所以一絲一毫的長處都要表彰,中間一等守住本位,事情可以順其自然。”

    皇帝又對元羽說︰“你的歷官政績不問于朝廷,而結黨營私的傳聞卻不停地傳到我的耳朵里。現在免去你錄尚書、廷尉的職務,只任特進、太保。”又對尚書令陸叔說︰“叔翻開始在台省的時候,聲望很好;近幾年來,處事偏頗精神懈怠。難道不是卿等姑息他的邪惡詐偽之心的結果嗎?現在削去卿作為尚書令一年的俸祿。”對左僕射元贊說︰“按說叔翻的被黜免,卿也應該被處以死刑。但是罪責已經歸咎于一人,不再給你加罪了。現在解除你的少師職務,削去一年的俸祿。”詔令吏部尚書元澄說︰“看叔父神志驕傲的樣子,可以解除其少保的職務。”又對長兼尚書于果說︰“卿不能夙夜勤謹,多次因為有病要求辭職。現在解除卿的長兼之職,仍任光祿大夫、守尚書,削去一年的俸祿。”又對守尚書尉羽說︰“卿可真是恭敬勤奮。在集書省,從來沒有擔心過左史記言的事。現在降職為長兼常侍,也削去一年的俸祿。”又對守尚書盧陽烏說︰“卿在集書省雖然沒有非常高的功勞,是文學之士,也常不把左史放在心上。現在把卿降為長兼王師,仍然守常侍、尚書,削去常侍一年的俸祿。”對左丞公孫良、右丞乞伏義受說︰“卿等不能憑著公正之心直言敢諫,按罪應處死刑。但是因為事情主要在叔翻身上,所以不再把別人貶官。二丞可以白衣的身份暫守本官。冠服、祿秩撫恤全部削奪。如果三年有政績,就恢復原來的官職;如果到時候沒有政績,那就永遠回家種地去吧。”對散騎常侍元景說︰“卿等自從任戰集書省以來,整個台省都在墮落,致使王言不暢,不加強修養。現在把卿等降職為中大夫、守常侍,削去一年的俸祿。”又對諫議大夫李彥說︰“卿實在不稱職,可以免去諫議大夫的職務,退為元士。”又對中庶子游肇和中書舍人李平說︰“才學見識頗為可觀,可以為中第。”

    當初孝文帝征召陸散、元贊等人到面前,說︰“朕身為天子,哪里用得著憑借中原?想讓你們這些人的子孫看得廣知道的多一些。如果永遠在恆北居住,遇到不喜好文章的君主,你們這些人的子弟免不了要面壁了。”陸敏回答說︰“正如陛下所講。金氏若不到漠朝做官,七世知名,是不可能的。”皇帝听後很高興。

    皇帝臨幸元羽的府第,對各位皇弟說︰“朕親自听到很多人反映,知道廣陵王明了事務。”咸陽王元禧說︰“臣按年紀為廣陵王的兄長,按明了的程度則是廣陵王的弟弟。”皇帝說︰“我為你的兄長,你為元羽的弟弟,你還有什麼遺憾的!”皇上南伐時,任開府、青州刺史。詔令元羽說︰“對濱海地區鎮撫的希望,只有依靠宗室了。在飲酒和積聚田產二方面,能不多注意一點嗎!”宣武帝即位後,升遷為司州牧。到皇帝親政時,召入殿內,當面授他為司徒。請求任司空,也答應了他。元羽先前奸淫了員外郎馮俊興的妻子,晚問在外面游逛,被馮俊興所打傷,一連躲了很多天,死于家中。宣武帝親自前往致哀,追贈司徒,謚號為慧。

    兒子元恭繼承爵位,這就是節閔帝。

    元恭的哥哥元欣,字慶樂,性情粗率,愛好鷹犬****。孝莊帝初年,封為沛郡王,後來封為淮陽王。孝武帝時,加官太師、開府,又封為廣陵王,任太傅、司州牧,不久又授大司馬。孝武帝進入關中,元欣派人到長安致意,被任焉太傅、錄尚書事。元欣茌中興的宗室中,所受的禮遇最隆重,廣平王等諸王,都在他之下。又擔任大宗師,進官為大冢宰、中軍大都督。大統年間,被任為柱國大將軍、太傅。文帝對元欣說︰“你三次任太傅,二次任太師,自古以來的大臣,都未听說過有這樣的事。”元欣表示謝意而已。後來任司徒。恭帝初年,升任大丞相。去世,謚號容。元欣愛好經營產業,種了很多果木,京師的很多著名果品都是他家果園中出產的。他所提攜的人以及身邊的僚佐們都不是厚道之人,這一點為當時人們所瞧不起。

    高陽王元雍字思穆,從小就倜儻不羈。孝文帝說︰“我也看不出這個孩子的深淺,然而看他率真自然的樣子,也許會大器晚成。”太和九年,封為穎川王。有人勸元雍善待士人以擴大聲譽,元雍說︰“我是天子的兒子,爵位為王,要聲譽有什麼用?”改封為高陽王。後來被任為相州刺史,皇帝告誡他說︰“治理百姓之道,也容易也難。自身正,可不令而行,所以就是易。自身不正,有令不行,所以說是難。”宣武帝初年,升任冀州刺史。元雍先後在二州任職,都稍有聲譽,征召入朝任司州牧。皇帝臨幸元雍的宅第時,都采用家人的禮儀。升任為司空,轉任太尉,加官侍中。不久又任太保,仍然領太尉、侍中。明帝初年,詔令元雍入宮居住在太極西 茫 蛩裳 齠銑 笫攏 仔哦 恕S眾 釗臥 何 謔Γ 惶 怠が討校 焯 竟  磽庀鋁  韃棵龐 旃友 攏  壕幼 A煬謚易ㄈ 競幔 蛻涔袢霸 喊閹銑齔   謚壹僭熠 檣繃斯竇吧惺榕嶂玻 削碓 旱墓僦叭盟醞醯納矸莨櫚 3 お綣寫笫攏 團苫潑徘巴 室餳S謚也瘓糜旨僭熠 橄胍 彼澇 海  餳卵 適討寫薰猓 黃渚芫u作罷。未過多久,靈太後臨朝稱制,于忠外任冀州刺史。元雍上表揭發于忠的罪惡,陳述自己不能匡正王室的責任,請求回家賦閑。靈太後感念于忠的保護之功,沒有追究他的罪責。任元雍為侍中、太師,領司州牧。

    元雍上表請求規定王公以下人的賤妾一律不許穿用織成錦繡、佩戴金玉珠璣,有違反者以違旨論處,奴婢一律不許穿染了花的綾錦,可用無文飾的絲帛,家奴則只能穿布服,一律不準用金銀作為劑釵帶鉤,違者處鞭刑一百。太後听從了他的建議,但是沒能實行很欠。韶令許可元雍乘步輦出入掖門,又以本官加錄尚書事,早晚在宮中侍講。明帝親政之後,詔令元雍可以乘車出入大司馬門,進官位為丞相。又詔令依照齊郡順王元簡在太和年間的舊例,早朝之後近前就座,特地免去拜伏的禮儀,總掌內外朝政,與元叉一道處置日常政務。每年的俸祿糧達到四萬石,樂妓侍從充盈府上,榮華富貴的程度,所有兄弟都比不上。

    元妃盧氏死後又娶了博陵崔顯的妹妹,想把她升為妃子。宣武帝開始時認為當時人稱崔顯的家族為束崔,門第寒微地位低下,為難他,拖了很久答應他。延昌年間以後,開始疏遠崔氏,把她單獨幽禁在一處房子襄,僅供給一點吃的穿的而已。不久,崔氏暴死,很多人都說是元雍毆打致死的。靈太後許諾賜給他女妓,還沒來得及送給他。元雍就派他的合豎丁鵝,自己來到官中,挑選了四個人,權當是所賜女妓帶回府中。太後責備他太專斷,把帶走的人追了回來再也不提賜女樂的事了。孝莊帝初年,在河陰遇害。追贈假黃鐵、相國,謚號為文穆。

    元雍見識短淺,又役有學問,雖然位居朝臣之首,但並不受當時的人們所尊重。自從熙平年問以後,朝政逐漸衰落,到清河王元悍死後,元叉專斷朝政,天下都歸向于他。

    嫡子元泰,字昌,聲譽很好,官至太常卿,與元雍同時遇害。追贈太尉公、高陽王,謚號文。兒子元斌繼承爵位。

    元斌字善集,歷任侍中、尚書左僕射。元斌儀表漂亮,性情寬厚平和,任官穩重謹慎,頗受齊文襄的寵愛賞識。北齊天保初年,依例降爵為高陽縣公,任右光祿大夫。二年,跟隨文宣帝討伐契丹,回來的時候到達白狼河,因獲罪被賜死。

    彭城王元勰字彥和,小時候聰慧,性格和別人不一樣。太和九年,封為始平王,加官侍中。元勰出生的時候母親潘氏就死了,那年獻文帝去世。等到稍懂人事時,上奏請求追補服喪,文明太後未允許。于是自己居家似喪而形容憔悴,連續三年在心中服喪,不參與任何吉慶之事。孝文帝對他感到很驚奇。又聰明又愛好學習,持別善于寫文章。長期在宮中陪侍,參與決定軍國大政,朝廷上的事沒有他不參與的。等到皇帝南討時,他領宗子軍,宿衛在左右。轉任中書令,侍中依舊,改封為彭城王。

    皇帝登上金墉城,回頭看見堂後的桐竹,說︰“鳳凰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現在梧桐竹子都長得很茂盛,能有鳳凰降臨嗎?”元勰說︰“鳳凰是奔著聖德而來,梧桐竹子豈能使之降臨?”皇帝笑著說︰“朕也役指望它能降落。”後來在清徽堂賜宴侍臣。天色漸晚,把筵席移到流化池芳林下。皇帝抬頭看著繁茂的梧桐葉,說︰“‘其桐其椅,其實離離。愷悌君子,莫不令儀。’眼前林下諸賢,完全可以歌詠一番。”于是讓黃門侍郎崔光讀暮春群臣應制詩。讀到元勰所作的詩時,皇帝要為他改一個字,說道︰“從前祁奚推舉他的兒子,天下人都說是絕對公正。今天看到元勰的詩,知道中書令的推舉決沒有私心。”元勰說︰“臣露了拙,見到聖朝的私愛,多蒙神筆刊正,使我得以揚名。”皇帝說︰“雖然雕琢了一個字,關鍵還是它原本就是寶玉。”元勰說︰“《詩》三百首,用一句話可以概括。今陛下賜正一個字,足以使它價值連城了。”元勰上表請求解除侍中,詔書說︰“貂蟬的美處,有了你能夠顯露出來。人才缺乏的時代,怎麼能讓你退職呢。”後來跟隨皇帝巡幸代都,臨時駐扎在上黨的銅輥山,路旁有十幾棵大松樹。當時皇帝進入樹傘之中,邊走邊吟詩,拿給元勰看說︰“我作詩雖不能七步而成,但相差得也不遠。你也可以作詩,等到了我這里時,就要作好。”當時元勰距皇帝有十步遠,于是就邊走逞作,未到皇帝身邊詩就作好。詩曰︰”問松林,松林經幾冬?山川何如昔?風雲與古同?”皇帝大笑著說︰“你這里也有責備我的意思呵!”詔令追贈元勰的生母潘氏為彭城國太妃。又任他為中書監,仍舊為侍中。皇帝南討漢陽,讓元勰代理中軍大將軍,加鼓吹一部。元勰因自己受寵太過授任太多心中不安,于是當面對皇帝說︰“臣听說親疏並存為二端,讓兩者共存能有所建樹。這是從前的老話,臣願意現在再重復一下。陳思王請求的而得不到允許,愚臣汝請求而自來。這哪里是今古懸殊,是否有機遇的巨大差異。”皇帝大笑,拉著元勰的手說︰“二曹在才氣和名望上相互忌妒,我與你是以道德相親近,從這個角度而言,無愧于古人。”

    皇帝親自在清徽堂講解《喪服》,很從容地對群臣說︰“彥和、季豫等人還在少年之時,就早早地擔任官職,缺少長輩的教訓,都沒有研習過《儀禮》。常常想讓我給他們講解一下《喪服》。我覺得義解浮淺粗疏,就把這件事壓下來沒有答應。不久前因酒醉閑坐,輕率地答應了,所以委屈了各位朝彥,親自來听我講說。”御史中尉李彪回答說︰“從古到今,沒有天子親自講解《禮》的。臣等能親听教誨,真是千載難逢。”

    跟隨征討沔北,授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正中軍大將軍、開府。元勰便親率大軍。不一會兒有兩只大鳥從南方來,一只飛向行宮,一只飛向幕府,又都被人抓住。元勰對皇帝說︰“有一鳥,看到大旗就摔下來了,臣認為這是大吉。”皇帝和他開玩笑說︰“烏所害怕的,難道是中軍的武猛嗎?我也分得了一只啊!這是大好事,兵法上都是這麼說。”到了第二天,便大破崔慧景、蕭衍。當天夜里大雨。皇帝說︰“從前听說官軍獲勝,就要遇到雲和雨。現在攻破了新野、南陽,到摧毀了這些賊人之時,果然下起了及時雨,老話說得真不假。”元勰接著說︰“水德的應命,深得天心。”皇帝命元勰寫布告即露布,他推辭說︰“臣听說露布這種形式,廣布四海,讓人們耳聞目睹.臣的這點小才,哪里能堪大用。”皇帝說︰“你也算是很有才的,只管寫來。”等露布寫出來之後,特別像皇帝的手筆,看到露布的人,都說是御筆。皇帝說︰“你所寫的,人們都當是我寫的。不是兄長寫的就是弟弟寫的,誰能辨得清楚?”元勰回答說︰“子夏被先聖所譏,臣又要被後世的人們所斥責。”等到了豫州,皇帝寫了封類似家書的信給元勰說︰“常常想立一位宗師,能夠整肅我元氏皇族。你論血親已為皇極,論官位已是中監,風度才華和器識,足堪模範,宗室皇制的重任,除了你還能寄托于誰?如有不遵守教典的,隨時可以報告上來。”

    皇帝生病,元勰在宮內侍奉醫藥,對外總管軍國的各項事務,無論遠近人們都很服帖,沒有表示異議的。徐謇,是當時的一代名醫,在此之前,曾臨時回到洛陽,等把他召進宮後,元勰把他帶到另外一處地方,流著淚拉著他的手,懇請他治好皇帝的病。周圍見到這一情景的人無不悲傷嗚咽。引入皇帝臥室以後,徐謇就想進藥。元勰看皇帝虛弱,同意進行食療。元勰還私下里在汝水之濱築起了壇台,依照周公舊例,祈告天地以及獻文帝,為皇帝請命,請求以自己來代替皇帝受苦受難。皇帝的病漸漸地好了,從懸瓠巡幸到鄴,元勰常在輿輦中陪侍,晝夜不離開身邊,凡是吃的東西一定都要先嘗然後親自端到皇帝面前。車駕回到京城,在宣極堂朝會百官,舉行宴飲及封賞的禮儀,元勰的功勞為群將之首。不久任命元勰為司徒、太子太傅,仍舊為侍中。

    不久南齊的將領陳顯達入寇,皇帝又親自前往討伐,詔令元勰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總統六師。當時皇帝身體不好,元勰以陪侍皇帝治病沒有時間加以推辭,請求另外挑選一王總管軍務。皇帝說︰“我恐怕不會好了,能夠安定六軍保衛社稷者,除了你還有誰?”皇帝行進到馬圈,病情加重,他對元勰說︰“現在我恐怕真的不行了。當年霍子孟能以異姓受托付,何況我們至親賢達,不可不自勉啊!”元勰邊哭邊說︰“作為布衣之士,猶能做到為知己者死,何況臣是先皇的後裔,完全應該竭盡股肱之力。但臣出入于咽喉要地,又常參與當世要務,這就是當年周公旦要遁逃,成王感到疑惑的原因。臣並不是逃避辛勤追求安逸,是想上可以成就陛下日鏡般的聖明,下可臥使愚臣享受到避退的福頤。”皇帝沉默了很久說︰“我考慮了一下你的話,從道理上講是無法反駁的。”于是給宣武帝下了一道手詔說︰“你的六叔父元勰,品德高尚,像白雲一樣純潔,厭惡富貴願舍官位,只願追求松竹一樣的品格。我與他自小極好,相互提攜志趣相投,他多次請求解除職務,歸隱山林。我作為長兄責任重大,不忍心他遠離,現在怎能讓他再埋首俗務,久困于世網。我百年之後,要允許元勰辭去官職,以成就他謙退的願望。”

    皇帝死于行官,竭力對喪事保密,獨與右僕射、任城王元澄及身邊幾個人商量,把遣體放在安車中。元勰等人出出進進還像往常一樣,照樣探視病情奉進膳食,處理外而的奏文。過了幾天,到達宛城,才于夜間把安車停在郡的大廳中,遣體得以裝殮入棺,又放回到臥車中。六軍內外,沒有人知道。派遣中書舍人張儒帶著詔書征召宣武帝前來會駕。靈柩到達魯陽,開始發喪穿起喪服。宣武帝即位,元勰跪授數紙遣詔。咸陽王元禧懷疑元勰要叛變,停在魯陽郡外,過了很久入宮中。對元勰說︰“你不但很辛勤,同時也十分危險。”元勰對他很生氣,回答他說︰“兄長識高年長,所以知道有危險。彥和握著蛇騎著虎,也設覺得危險。”元禧說︰“你這是怨我來得晚。”自從孝文帝生病以來,元勰常在宮禁之中,親自侍奉湯藥,晝夜不離左右,以至于衣不解帶,蓬頭垢面。皇帝因病久了脾氣暴躁,容易遷怒于別人,元勰常常被譏諷辱罵,有些話說得很厲害,責難近侍們時,動輒要將人斬首。元勰總是順著他的心意悉心照料,糾正了很多錯誤。在皇帝仙逝的時候,南齊將領陳顯達剛被打敗逃跑,擔心死訊泄露,反遭敵方逼迫,因此元勰內心雖然悲慟,外表上卻要裝出很安詳的樣子,出入進退一舉一動,神色外貌都要無異于往常。到了魯陽,束宮的官屬很多人都懷疑元勰有異心,都有防範畏懼之心,而元勰開誠布公盡心盡意,始終沒有一點過失。元勰奏上謐議︰“與時相協享國久長為孝,五宗得以安寧為孝,道德高尚博聞古今為文,經天緯地為丈,應該上尊號為孝文皇帝,廟號高祖,陵名叫長陵。”皇帝采納了他的建議。

    葬禮完畢之後,皇帝一再堅持任用元勰為宰輔。元勰一再提起先皇遺詔,請求滿足他的一貫的願望。皇帝面對元勰總是悲慟不已,每次提及都是不答應。經過多次上表一再懇求,皇帝難違遣詔,滿足了他的要求。然而還要逼他兼任外職,于是任命元勰為都督、定州刺史。元勰仍然是堅決推辭,皇帝不允許,于是上任。皇帝給元勰寫信,極盡家人般的尊敬,請元勰來京師。景明初年,南齊的豫州刺史裴叔業以壽春內附,詔令任元勰為都督南征諸軍事,與尚書令王肅一道前往壽春迎接內附。又授司徒。詔令以本官領揚州刺史,進位大司馬,領司徒。南齊將領陳伯之屯兵肥口,胡松據守梁城。元勰安排將士,經過多次戰斗終于打敗敵人。淮南平定以後,征召元勰還朝。起初,元勰平定壽春,俘獲南齊的汝陰太守王果、豫州中從事庾稷等數人,元勰對他們很有禮遇,常常不分主客隨意坐在一起。王果借機請求允許回到江南去,元勰滿懷同情地答應了。王果再次表示感謝說︰“王果等人今日回去,都是仰承你的慈愛恩澤,如果知道仁駕有所行動,我們將從江外回來。”到此果然回來了。他為遠方人所感念就是如此。

    元勰回到京師,多次上表請求辭去大司馬、領司徒及所增加的食邑,請求回到中山去,詔書一概不允許。于是授錄尚書,仍然是侍中、司徒,一再推辭不掉。當時咸陽王元禧由于驕橫跋扈,干了很多不法的事,北海王元詳私下里報告皇帝;又言元勰深得人心,不適宜長期在宰輔的位置,勸皇帝遵照先帝遣詔辦理。元禧等人又外任領軍于烈為恆州刺史,于烈為此十分氣憤,于烈的兒子于忠常在皇帝身邊,他私下里讓于忠對皇帝說,應該早早地親覽朝政。當時正要舉行杓祭,王公們都要在廟束坊中齋戒。皇帝派于烈率領壯士六十人召引元禧、元勰、元詳等人相見。皇帝對元勰說︰“以往南北的事務很多,不容許滿足你的志願。元恪我是什麼人,怎敢久違先帝的遺詔?現在要滿足叔父的高蹭之志。”詔令為元勰建造宅第,一切從簡,以符合他的心願。元勰因此作《蠅賦》以抒情懷。又任命元勰為太師,元勰堅決推辭。詔令侍中前往勸說,皇帝又親自寫信給元勰,極盡家人般的尊敬,元勰迫不得已答應任職。皇帝多次臨幸元勰的宅第。等到京兆王、廣平王暴虐不法之時,下令宿衛隊主率領羽林、武賁軍把諸王幽禁在其府第之內,元勰上表極力勸諫,皇帝沒有采納。當時朝議制定律令,元勰與高陽王元雍、八座、朝士中有才學的人,每隔五日一聚集,討論決定各種規制的廢立,凡是他所裁定的,賢士們無不欽佩。又加任侍中。元勰崇尚文史,收集了自古以來的帝王賢達直至魏世子孫的事跡,以族分類撰著焉三十卷,命名為《要略》。

    性格仁慈孝順。上言于朝廷,以他的舅父潘僧固為長樂太守。京兆王元愉謀逆,潘僧固被逼迫。尚書令高肇生性凶悍剛愎,高肇兄長的女兒入官為夫人,順皇後逝世,皇帝想把她立為皇後,元勰一再堅持認為不可。高肇于是多次在皇帝面前詆毀元勰,藉著潘僧固與元愉同逆,高肇污蠛元勰與元愉通謀,向南招徠蠻賊。元勰封國的郎中令魏偃、前防合高祖珍指望著高肇提攜他們,就幫助證明確有其事。高肇開始讓侍中元暉上奏此事,元暉不答應。又讓左衛元珍說這件事。皇帝先問了元暉,知道元勰沒有此事。皇帝又詢問高肇,高肇以魏偃、高祖珍二人為證,皇帝終于相信。

    永平元年九月,召元勰及高陽王元雍、廣陽王元嘉、清河王元憚、廣平王元懷和高肇等人入宮。當時元勰的妃子剛生孩子,一再推辭不獲允許,心中感到有點害怕,與妃子訣別後上車。進入束掖門,過一小橋,牛受了傷,人拉著車進入宮中。在宮禁中舉行宴會,到了夜間大家都已喝醉,各自都安排了地方休息。不一會兒元珍率武士帶著毒酒來到面前。元勰說︰“想看皇帝一面,死而無憾。”元珍說︰“至尊怎麼能讓你再見到!”武士用刀環打元勰二下,元勰大聾喊冤。武士又用刀打元勰,于是喝下毒酒,武士上前把他殺了。次日天亮,用被褥裹著尸首,輿車從屏門駛出,把尸首送回到其府第,說是由于喝酒過量而死。元勰的妃子李氏,是司空李沖的女兒,高聲號哭著說︰“高肇枉法殺人,天若有靈,你也不得好死。”後來高肇因為有罪被殺,也被送到這問屋子中,人們說是報應。皇帝為他在束堂舉哀。元勰有大功于國家,現在無罪被殺害,路人士女都痛哭流涕地說︰“高肇小人,冤殺了這麼好的賢王!”在朝的貴戚們無不感到灰心喪氣。景明寺、報德寺的僧人們正嗚鐘準備吃飯,忽然听到元勰被害的消息,二座寺廟的一千余人都嘆息痛心,為此吃不下飯,僅喝點水代替吃飯。追贈假黃鈸、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公、太師,給鑾轄九旒,武賁班劍百人,前後部羽葆鼓吹,輯轅車。有關部門奏上太常卿劉芳所議元勰的謐號,保大定功為武,善問周達為宣,應溢為武宣王。詔令同意。等莊帝即位時,追贈尊號為文穆皇帝,妃子李氏焉文穆皇後,遷移牌位到太廟,稱為肅祖。節閎帝時,撤去他的牌位。嫡子元劭,字子訥,繼承爵位。

    元劭喜歡武藝,從小就有氣節。明帝初年,梁國將領寇邊,元劭上表獻上粟九千斛、資助絹六百匹、王國官吏二百人以作軍用。靈太後贊揚了他的至誠心意,但沒有允許他這樣做。多次升遷至青州刺史。孝昌末年,靈太後沒有德政,天下紛紛擾擾,元劭便有異心。被安豐王元延明所參奏,征召入京任為御史中尉。莊帝即位,尊他為無上王。不久在河陰遇害。追謐為孝宣皇帝,妻子李氏為文恭皇後。

    兒子元韶,字世冑,愛好學習,容貌漂亮。起初,水朱榮將要進入洛陽時+父親元劭很恐懼,把元韶寄養在好友榮陽太守鄭仲明處。鄭仲明不久被城里人所殺。由于戰亂,元韶與乳母失散,只好與鄭仲明哥哥的兒子鄭僧副一道四處避難。路途中遇到了賊人,鄭僧副擔心會有不測,就讓元韶下馬。鄭僧副對賊人說︰“窮途末路的烏前去投奔人,還希望憐惜,何況諸王怎能丟棄?”鄭僧副舉著刀逼向賊人,賊人便退了下去。元韶遇到一個程姓老母,十分可憐他,把他隱藏在家中。住了十多天,莊帝通過詢訪找到他,繼承封爵彭城王。北齊神武帝後來把孝武帝的皇後配給了他,魏室的奇珍異寶裉多都隨著皇後改嫁帶到了元韶家。有二個玉缽相套,可以轉動卻不可以取出。有個瑪瑙容器容量為三升,是玉連接起來的。都可以稱之為西域的鬼斧神工之作。歷任太尉、侍中、錄尚書事、司州牧、特進、太傅。

    北齊天保元年,降爵為縣公。元韶性情溫雅行為從容,因為是高氏的女婿,所以在當時很受寵。能夠謙遜退讓,為官有仁政,愛好儒學,能夠禮遇有才能的名流,喜愛山水,修建的宅第雖然華麗但不奢侈。文宣帝常常讓元韶剃去鬢毛胡須,臉上施以粉黛,穿著婦人的衣服跟在自己身邊。說︰“以彭城王為嬪御。”實際上是譏諷元氏衰微軟弱,把他比作婦女。

    十年,太史上奏說︰“今年應當除舊布新。”文宣帝對元韶說︰“漠光武帝為何能夠中興?”元韶回答說︰“是因為誅殺姓劉的沒有殺完。”于是就開始誅殺姓元的以達到除舊的目的。便在五月殺了元世哲、元景式等二十五家,其余十九家也都囚禁限止他們的行動。元韶被幽禁于京畿的地牢中,斷了飲食,最後被餓得吃衣袖而死。到了七月,大肆誅殺元氏,自昭成以下全部殺光。有父親和祖輩為王的,有自身曾尊貴顯赫的,有兄弟正值壯年的,都被押到束市斬首。也有的嬰兒被投向空中,然後用槊尖前去接。前後被殺死的共有七百二十一人,尸體都被投入漳水之中。剖開魚肚往往能看到人的指甲,所以京師地區的人為此很長時間都不吃魚。元世哲的堂弟黃頭.讓他與其它囚犯從金鳳台乘風箏往前飛,只有黃頭飛到紫陌墜落下來,被交付御史獄,畢義雲將他餓死。

    北海王元詳字季豫,相貌漂亮,舉止優雅。太和九年分封,加官侍中。孝文帝從洛陽北巡,元詳常與侍中彭城王元勰一起在輿輦左右,陪侍在皇帝身邊。到了文成射銘的舊址,皇帝停下來,詔令諸位皇弟及侍臣們都試著射一下看看遠近。諸人所射距目標有一二十步,只有元詳的箭達到。皇帝拍著手欣慰地笑了。便詔令勒銘刻石,親自作銘文。皇上南征時,元詳代理中領軍,留守京師。孝文帝去世時,顱命元詳為司空輔佐朝政。

    宣武帝親掌朝政後,任命他為中大將軍、錄尚書事。咸陽王元禧謀反,元詳上表請求解除職務,皇帝不允許。任太尉、領司徒、侍中,仍為錄尚書事。元詳接受任命,當天夜晚大風雷電,拔起他院子中的一棵梧桐樹,樹有十圍粗,倒立在原來的地方。當初,宣武帝親政,元詳听說彭城王元勰有功高震主的憂慮,就想把他的司徒一職奪過來,又怕人們議論紛紛,所以先任大將軍,到這時任司徒。天威如此,有識之士知道他不得善終。

    既有作為皇帝叔父的尊貴和榮寵,地位和名望也都達到了頂點,卻貪得無厭,假公濟私。又在東掖門外圈佔宅第,以致有人家靈柩尚在屋里,請求等到下葬再遷走也不被允許,只好把靈柩運到街巷邊停放,路人無不感到哀傷嘆息。元詳的母親高太妃助紂為虐,引起極大民憤。妃子是宋王劉昶的女兒,不為他所喜愛。而對待寵妾範氏,愛得像伉儷一樣。在她死了下葬時,還要挖開墓道再看她一眼,又和長輩安定王元燮的妃子高氏私通,即茹皓妻子的姐姐。元詳平時就依附于茹皓,又加上淫亂,往來更加頻繁。元詳雖然貪婪奢侈,宣武帝仍然很禮敬他。常常另行居住在華林園的西邊,該處與都亭宮館相連接。皇帝常私下里巡幸他的住所,豪飲一整天,與高太妃相見,就喊她為阿母,低著頭給她敬酒,用像家人一樣的禮節。臨出門時,高太妃總是出門拜送,舉著酒杯為他祝福說︰“願皇上千萬年歲壽,每年來一次妾母子寒舍。”起初,宣武帝親政時,元詳與咸陽王元禧、彭城王元勰都被召進宮中,同乘一輛犢車,防衛非常嚴密。高太妃當時感到惶恐緊張,認為此去必死無疑,也乘車在後面跟著一直哭送到金墉城。後來元詳得以免罪,高太妃說︰“從今以後,不願再追求富貴了。只圖讓我們母于相依為命,一起打掃街市過生活。”眼下,尊貴榮寵達到極盛,再也不言及會有禍敗之事。

    後來被高肇所誣陷,說元詳與茹皓等人陰謀叛逆。當時元詳還在南第。皇帝召中尉崔亮入禁中,讓他糾劾元詳的貪婪淫亂,以及茹皓、劉冑、常季賢、陳掃靜等人專斷罪。當夜就把他們逮捕囚禁在南台。又派武賁兵百人,包圍元詳的宅第。夜間擔心他受驚嚇而逃跑,派身邊的人郭翼開金墉門急馳而去勸諭他,把中尉彈劾他的狀文拿給他看。元詳的母親高太妃見到郭翼,叩頭大哭,悲不自勝。元詳說︰“假如真是像中尉所糾劾的那樣,有什麼好擔心的?人家奉送我珍寶異物,我確實接受了,果真是收受,我又有什麼好擔憂的?”到天亮的時候,茹皓等人都被賜死。召引高陽王元雍等五王入官議定元詳的罪責。乘單車防備著回到華林館。母親和妻子相對而哭,進到房子里,有小奴弱婢幾個人跟著。防範仍然很嚴密。遷到太府寺,被免為庶人。另外為他在洛陽縣東北角建造了一處坊館,按照法規實行禁衛,終身軟禁,名為思善堂,準備把元詳遷到禁衛,終身軟禁,名為思善堂,準備把元詳遷到他劫持出去,把參預各人的名字都抄了下來,暗他劫持出去,把參預各人的名字都抄了下來,暗把守大門的頭目從速處看到,沖了進來,從元詳的手中看到內容,呈奏給了朝廷。皇帝秘密地下令把他殺了。元詳自從到了太府,叫他的母親和妻子回到南宅居住,五天來一次。這天夜里,母親和妻子沒有來,死于奴婢手中。詔令將遺體送回南宅,諸王宗室,都要讓他們前去奔喪,債贈治喪之物完全按照廣陵王的舊例辦理。元詳初遭禁閉時,把與高氏奸淫的事情告訴母親。母親大為惱怒,罵他說︰“你自己有妻妾侍婢,年輕美貌像花一樣,何必要與高麗婢子通奸,讓你遭這樣的罪!我要是見到高麗婢子,一定要吃了她的肉。”于是杖打元詳的背和兩只腳百余下。自己親自用杖打,打得乏力了,就讓家奴代她打。高太妃家教一貫很嚴,元詳常常因一點小遇錯,都要加以責罵杖罰,用絲絮裹杖。這一次,去掉絲絮,把全身打得稀爛化膿。又杖打妃子劉氏數十下,說︰“新媳婦是大戶人家的女兒,門當戶對,為何害怕而不管教自己的夫婿!”劉氏含笑接受懲罰,始終未說一句話。元詳貪婪淫亂,雖然遠近無人不知,但死了之後,卻無法確定罪名,遠近的人們都感嘆覺得很奇怪。永平元年十月,詔令追復王爵,謚號為平王。兒子元顥繼承爵位。

    元顥字子明,少年時生性慷慨,有豪壯之氣。仟徐州刺史,不久為御史所彈劾,被除去名籍。後來賊帥宿勤明達、叱干膜膦等寇亂豳、華等州,便恢復元顥的王爵,任命他兼任左僕射、西道行台以討伐宿勤明達。多次打敗賊兵,解除了豳州、華州的被圍局面。後來蕭寶夤等人在乎涼大敗,元顥逃回京師。

    武泰初年,任相州刺史,以抵御葛榮。余朱榮進入洛陽,推舉莊帝,授元顥為太傅。元顥眼看葛榮南侵,汆朱榮為所欲為,于是逗留觀望起來,想著自保之策。事情難以圓滿,便與兒子元冠受投奔梁國。梁武帝把他當作魏國國主,借給他兵將,讓他向北方開進。永安二年四月,在梁國的城南登上壇台祭告,定年號為孝基元年。莊帝詔令濟陰王元暉業于考城抵御,被元顥俘獲。莊帝到北方巡幸,元顥隨即進入洛陽,改稱年號為建武元年。

    元顥率數千之眾,幾經轉戰屢有所獲,佔據了一些都邑,號令一方。天下人心,都把德政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也自以為上天授命于他,驕縱懈怠,以往的賓客和趣味相投者,都受到他特別的寵愛優待,他們干擾政事。又日夜縱酒,不關心軍國大事。所統領的南兵,欺行霸市,朝野之人都對他們很失望。當時又殘酷地聚斂,使得公私都感到不安。莊帝與汆朱榮回師討伐元顥,元顥自率一部在河梁據守抵抗。元冠受戰敗被活捉。元顥自輟轅出發到達臨預,被臨穎的縣卒所殺。

    起初,元顥進入洛陽,當天刮起狂風,想進入閭闔門,馬大驚不進,讓人牽著馬轡進入。恆農有個叫楊曇華的對人說︰“元顥肯定會一無所成,只是暫借別人袞服冠冕用一下,不會超過六十天。”諫議大夫元昭業也說︰“從前更始從洛陽西進,剛要出發時,馬受驚奔逃,撞到北宮的鐵柱子上,三匹罵都死了,而更始最終也沒能成就帝位。以古比今,征兆是相同的。”到了七月果然被打敗。孝武帝初年,追贈太師、大司馬。

    元顥的弟弟元頊,莊帝初年,封焉柬海王,官至中書監。元顥進入洛陽時,成敗還沒見分曉,他便洋洋自得,成為當時人們的笑料。元顥被打敗後,他便潛逃,被人抓住送來,在都市上被斬首。孝武帝初年,追贈太尉。

    孝文帝有七個兒子︰林廢後生廢太子元恂。文昭皇後生宣武皇帝、廣平武穆王元懷。袁貴人生京兆王元愉。羅夫人生清河文獻王元憚、汝南文宣王元悅。鄭充華生皇子元佻,未來得及分饑寒而已。

    廢太子庶人元恂,字符道。出生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文明太後撫育照看他,常把他放在身邊。四歲的時候,太後親自為他起名為恂,字符道。為此大赦天下。太和十七年七月癸丑,冊立元恂為皇太子。等到在宗廟中給元恂舉行加冠禮時,孝文帝親臨光極殿束堂,讓人帶元恂進來相見,告誡他加冠禮的意義︰“給你起字為元道,所寄托的希望不小,你應當根據字面去尋求深刻含義,實現我的希望。”二十年,改字為宣道。遷都洛陽,詔令元恂到代都,他的日程安排和儀禮,都由皇帝親自決定。等元恂入宮告辭時,皇帝說︰“現在你不要去代都了。但是太師在恆州去世,朕既然身居皇極的重要位置,不容我輕易去奔赴舅氏的喪事,想讓你去對舅氏的喪事表示哀悼,拜祭你母親的墓地,表達作為人子的感情。山陵也都在那兒,你到了那兒,太師的喪事完畢後,應該前去拜祭山陵。拜完之後,你的族祖南安可以一並前去問訊。路途中應當溫習經籍,像每日要見我一樣。”後來皇帝每年征討巡幸,都讓元恂留守,主持宗廟祭祀。

    元恂不喜歡寫字讀書,長得很肥胖,特別害怕黃河、洛水一帶的暑熱,常怨著到北方追求快樂。中庶子高道悅多次苦言相勸,元恂對他懷恨在心。孝文帝巡幸崧岳,元恂留守金墉城,謀劃著要征召牧馬,輕騎奔到代都去,親手在宮禁之中把高道悅給殺了。領軍元徽把守著城門防止他外出,到了夜間得以寧靜下來。皇帝听說這一消息十分震驚痛心,中止了巡視,到汴口返回。把元恂召來指責他的罪過,與咸陽王元禧等人一道親自杖打元恂,又讓元禧等人再代自己打百余下,最後由人扶曳出去,臥床不起一個多月。拘禁于城西別館。皇帝在清徽堂引見群臣,議論廢黜太子的事情。司空、太子太傅穆亮,尚書僕射、少保李沖,都脫去帽子叩頭謝罪。皇帝說︰“古人說遇,大義滅親。這個小兒今日不把他廢了,以後將是國家的大禍害。即便我無後,也不能出現永嘉之亂那樣的禍害。”于是把他廢為庶人,安置在河陽,所供給吃的穿的,不至于凍餓而已。

    皇帝巡幸代都,接著進入長安,中尉李彪乘機秘密上表,告發元恂又與身邊的人陰謀叛逆。皇帝在長安,令中書侍郎邢巒與咸陽王元禧帶著詔書和毒酒前往河陽,賜元恂死。時年十五歲多。用粗糙的棺木和尋常衣服裝殮,埋葬在河陽城。二十二年冬,御史台令史龍文觀犯法當死,他報告廷尉,聲稱元恂此前被拘禁期間,曾有一封信為自己表白,說明自己犯罪的原因,而中尉李彪、侍御史賈尚卻把信壓下不報。賈尚因此被廷尉拘禁。當時李彪被免官回家,皇帝在鄴城,尚書上表要求把李彪抓起來押赴洛陽,遇到大赦,就對這件事不再追究。賈尚從獄中被放出,得暴病不幾天死去。

    當初,皇帝要為元恂娶司徒馮誕的大女兒,因為這個女兒年紀還小,等她長大,就先聘娶了彭城劉長文的女兒、榮陽鄭懿的女兒為左右孺子。當時元恂十三四歲,皇帝曾經對郭祚、崔光、宋弁說︰“人生必須不受約束,不能一天到晚都讀書。我想讓元恂天亮看經傳,鈑後回到內宮,傍晚再出來,太陽落山休息。你們以為怎樣?”崔光回答說︰“孔子說人血氣未定之時,要注意節制色欲。太子年紀還水正是學習的時候,不應該在大白天里,丟下書本去御內,這不是使柔弱之體安康,延年益壽的方法。”皇帝認為崔光說得很對,便不讓元恂白天入宮。沒有兒子。

    京兆王元愉字宣德,太和二十一年分封,任都督、徐州刺史。以彭城王中軍府長史盧陽烏兼任長史,州中的事務無論大小,都委托給盧陽烏辦理。宣武帝初年,為護軍將軍。皇帝十分留戀愛護諸位弟弟,元愉等人常常出入宮廷,早晚大家都待在一塊,像家人一樣。升任中書監。為他娶順皇後的妹妹為妃,卻引不起他的興趣。元愉在徐州任職期間納妾李氏,本來姓楊,束郡人,一次夜間听到她唱歌,喜歡上了她,隨即受到他的寵愛。罷除州任回京之時,想提升她的地位使其尊貴,托右中郎將趟郡的李恃顯作她的養父,然後到其家以禮迎娶,生了個孩子叫寶月。順皇後召李氏入宮,毆打了她,強迫她在宮中當尼姑,把她的兒子交付妃子撫養。一年多後,皇後的父親于勁眼看皇後很久不生孩子,就上表勸皇帝廣置嬪御。隨即讓皇後把李氏放歸元愉,倆人舊情更加深厚。

    元愉愛好文學章句,寫了很多詩賦。不時地招引才士宋世景、李神y、祖瑩、邢晏、王遵業、張始均等人,在一起宴飲作樂。又招集四方儒學賓客如嚴懷真等數十人,讓他們在客館中住下並給予很高的禮遇。所得到的谷物布帛大部分都被他施舍掉了。又迷信佛教,日常開支常覺不夠用。與弟弟廣平王元懷,彼此之間喜歡夸耀,互相比著奢侈華麗,貪婪放縱不守法度。于是宣武帝讓人把元愉押往宮禁之中予以追究,杖五十,出任為冀州刺史。

    開始元愉自認為求要職而不可得,權勢比二位弟弟低,內心慚愧和不滿,這一切都表現在外表上。又由于所愛幸的妾多次遭侮辱,襄外的事情都讓他覺得受排擠壓抑。到州任職時,就陰謀叛逆。元愉隨即殺死長史羊靈引以及司馬李遵,聲稱得到了清河王的秘密疏奏,說高肇陰謀殺害皇上。隨即在信都之南築起壇台,柴燎祭告上天,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年號為建平元年,冊立李氏為皇後。宣武帝韶令尚書李平討伐元愉。元愉幽城抗拒王師,多次被打敗,只好據城自守。元愉窮途末路,就帶著李氏及四個兒子共數十騎沖出城門,各路軍隊都在後面追趕,最後被抓住送來。詔令征召他到京師,用家規來訓誡他。元愉每當停在驛站休息或住宿的時候,都要拉著李氏的手,敘不盡的恩愛。即便在囚鎖之中,飲酒玩賞仍坦然自若,沒有一點後悔或害怕的樣子。到了野王,元愉對人說︰“雖然皇上慈愛深厚,不忍心殺我,我有何臉面去見皇上!”接著感慨流涕,絕氣而死,當年二十一歲。也有傳說是高肇派人殺的。裝殮在小棺中,下葬。幾個兒子到了洛陽,都被赦免。後來靈太後讓元愉的四個兒子都歸附王籍,追封元愉為臨洮王。寶月改葬父母,追服三年。

    清河王元俘字宣仁。從小就很聰明,長得漂亮,孝文帝十分喜歡他。彭城王元勰特別看重他,並且說︰“這孩子神采外現,內德淳厚,如果給他時間,會繼承周公召公之風。”博涉經史,兼通百家之言,有文學才能,善于談論名理,寬厚仁慈有氣度,喜怒不形于色。太和二十一年分封。宣武帝初年,任侍中,轉任尚書僕射。元悍的才能長于治理政事,善于決斷,分析判斷很多事情,評價很高。司空高肇由于是皇帝舅舅深受寵任,在掌握了朝廷大權之後,就謀劃除去皇族中有才能的人,多次詆毀元悍及元愉等人。元愉氣憤不過,隨即在冀州反叛。由于元愉叛逆,又誣陷殺害了元勰。元憚擔心自己不免于難。高肇又審查囚徒以顯示私恩。元悍在官中陪侍宴會,喝到酒酣耳熱時,就對高肇說︰“天子的兄弟,能有幾個人,而熾盛不息?從前王莽頭禿,也是憑著渭陽的幫助,篡奪了漠室。現在你的不軌已經顯現出來了,恐怕最終要成為禍亂之源。”又對宣武帝說︰“臣听說器與名,不可以借給別人。所以季氏登上泰山,宣尼給予譏刺;仲叔軒懸,左丘明認為是最好的警戒。天尊她卑,君臣有別,應該防微杜漸,使其不相僭越。至于減少膳食規模審查囚徒,這些都是皇帝的事情,而今卻被司徒做了,這哪里是人臣的本分?況且陛下謹修政教,處理獄訟,天上就會降下及時雨,玉燭就會反映和洽。怎能使明君在上有過失,奸臣在下竊權呢?產生禍亂的根源,就在這里。”宣武帝笑了笑沒有接話。

    孝明帝熙平初年,升任太尉,仍然為侍中。韶令元悍裁決門下省事務,又掌管經義注釋。當時有個名叫惠憐的和尚,自稱對水作法然後給人喝,能夠治好一切疾病。病人找他治病的,每天有上千人。靈太後詔令供給他衣食,供他役使的人很多,讓他在城南的西邊,治療百姓的疾病。元憚上表勸諫說︰“臣听說法律對惑眾的罪行制裁得很嚴厲,禮制也禁絕妖淫行為,都是為了提倡光明正大,防止奸邪。從前在漢朝末年,有個叫張角的人,也是用妖術迷惑當時的人們。論其隨後的行徑,與今天沒有兩樣。最終能夠誘騙人們,導致黃巾之禍。天下生靈涂炭數十年,都是由于張角的緣故。從前新垣奸邪,不讓其登于明堂;五利僥幸,終究難逃被殺戮的下場。這些事都可以作為明鑒。”靈太後接受了他的意見。

    靈太後因為元憚是孝明帝的皇叔,品德高尚深孚眾望,就把朝政委托給他,仿效古代周公、雹光的故事。元憚也極力匡輔朝政,以天下為己任。領軍元叉,是太後的妹夫,仗著受恩寵驕橫跋扈。元悍依法制裁他,常常壓制他的驕橫,為元叉所痛恨。元叉的同黨通直郎宋維等人根據元叉的意思,狀告元憚謀反。把元憚拘禁在門下省,訊問他身邊的人以及朝中顯貴,顯貴們為他洗白,得以昭雪,于是把他放了出來。元憚由于忠誠而被誣告,便收集了古代忠烈之士的事跡,撰寫了《顯忠錄》二十卷以表明自己的心跡。

    正光元年七月,元叉與劉騰逼迫孝明帝到顯陽殿,把靈太後幽禁在後宮,把元憚囚禁在門下省。誣告元憚有罪,隨即殺害了他,時年三十四歲。朝野人士無論尊卑貴賤,了解他的不了解他的,都覺得悲痛喪氣,遠近之人都感到震驚。夷人在京城的以及回去了的,听到元悍的死訊,以刀劃面表示深切哀悼的有數百人。

    廣平王元懷。闕凡是有魏的諸王,都召到華林別館中去,不準他們隨意出入。讓四門博士董征教授他們經傳。宣武帝去世後,他們得以回家。

    汝南王元悅,喜歡讀佛經,瀏覽書史,性格超凡拔俗,倜儻雞測。元悅的妃子閭氏,就是東海公的女兒,生過一個兒子,不被他喜愛。有個名叫崔延夏的人,用旁門左道與元悅相游處,一起服用仙藥松術之類,輕易與他外出采集,住在起服用仙藥松術之類,輕易與他外出采集,住在麥飯。又斷房事,而改好男色。隨意對妃子和妾發怒,甚至毆打,視作供使喚的婢女。元悅外出的時候,把妃子安排在另外的地方居住,靈太後下令查問這件事。讓人帶其入宮,把元悅的事情從頸至尾追問得清清楚楚。妃子被打得臥床不起,瘡傷未愈。太後由于元悅毆打妃子,于是下令嚴厲禁止此類事情再次發生。對諸位親王及三蕃下令,凡是有正妃生病臥床達百日以上的,都要派人向朝廷上奏。如果仍有對妃子毆打的,削去他的封爵官位。

    清河王元俘被元叉殺害後,元悅對元叉沒有仇恨的意識,反而備下桑落灑等待他,極盡奉承之意。元叉大喜過望,任命元悅為侍中、太尉。拜官之日,到元憚的兒子元直處索要元憚以前的珍玩之物。沒有及時給他,就把元直召來杖打一百。元直正在守喪還未把父親下葬,身體虛弱,突然遭驚嚇毆打,差一點被折騰死。元悅仍叫著我的兒,親自安撫。不久升任太保。出任徐州刺史。到了州所,元悅便做了個大銼錘,放在州衙門口,凡是盜竊之人都要在這里被斬去手。當時人擔心他的反復無常,能干出常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奸邪偷盜之人畏懼他而停止偷盜。孝昌二年,又領太尉。

    到汆朱榮率兵向洛陽進發時,元悅投奔到梁國。梁武帝待他很優厚。莊帝去世後,隨即扶立他為魏主,定年號為更興。節閔帝初年,派兵護送元悅,停留在邊境上,等待機會侵犯。齊神武帝誅殺爾朱榮後,因為元悅是孝文帝的兒子,宜于繼承大業,便派人把這個意思轉告給他。元悅歸國之後,清高輕狂選和以前一樣,動輒就違法或有過失,這件事于是作罷。孝武帝初年,任大司馬、開府。孝武帝因為廣陵王很有聲望,又因為元悅血緣尊貴支系相近,內心又怕又嫉恨,所以先後把他們都殺害。追贈假黃鈸、太師、司州牧,大司馬、王如舊。謚號為文宣。

    兒子元穎,與父親一道投奔梁國,最後死在江南。

    皇子元f,年七歲,景明元年早死,在華林的棗間堂入殮,葬在文昭皇後陵寢的東側。後來由于要擴建文昭皇後的墳塋,把他的墳塋遷到北岡。

    論曰︰文成帝五王,只有安叟王顯示出特殊的聲望。元延明學問淵博,加以善于雅談,到了永安年問,出入于寇戎之間,最後導致出奔逃亡,也是命運。

    獻文帝諸子,都沾有太和之訓,咸陽王最後落得個謀逆的下場,廣陵王斃命于桑中。人不講究禮儀,都會快速地死去。高陽王器識才能不足,卻最終擔當大任,至于後來遭敗,完全是他主政的原因。武宣王以孝為本,忠誠行事,無論是在安定還是危急之下的操守,送往迎來處事侍居的節義,周公旦並非他的本意,霍光作為異姓的忠誠,他實際上都兼而有之。竟然功高震主,品德高尚驚駭流俗,別人從中挑撥,終于使他不得善終。嗚呼!周成王、漠昭帝這樣的人不容易再遇到了。北海王昧于兄弟之情,奢侈淫亂而自害,雖然遭禍是由于奸佞小人,也是自己的所作所為所造成。元顥像是拾其余缺,緊接著也逃亡了,難道是守位無術,上天要他們滅亡朝廷。

    庶人險暴的性格,是自幼長成的,最後遭到廢黜,得不到善終。這些都是朱、均的性格,即使堯、舜也不能教育他們。京兆王很早就有聲望,最後卻遭致失敗,人的習性是慢慢改變的,能不謹慎嗎!清河王有器局見識才華聲譽,以皇親充任宰輔,直言敢諫,招致權臣們的不快;也是命該如此,後來死于權凶之手。可悲啊!廣平王早年驕橫不法,汝南王坐性狂躁輕浮,觀察他們的一生,都不足論。而元悅被天人所棄,最終慘遭猜忌畏懼之毒,也是地位距皇帝太近的綠故。

    魏自從西遷之後,權力漸漸轉移到周室。而周文帝天性寬厚仁慈,性格少有猜忌,所以元氏的皇親屬黨,都能得到以保全,朝廷內外的各種任職,也都安排有這些人。孝閔帝即位之後,未改前朝的政策,明帝、武帝繼承大業,也遵照先朝的大政行事。雖然上天壓制魏的德運,國運已經遷移,但其枝葉仍然很繁茂,這一點足以超過前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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