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將仲子》非指莊公、祭仲,亦非淫奔

類別︰子部 作者︰清•崔述 書名︰考信錄

    《將仲子序》雲︰“刺莊公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諫而公弗听。”《鄭箋》雲︰“‘無逾我里’,喻言無干我親戚也。‘無折我樹杞’,喻言無傷害我兄弟也。”余按︰以“仲子”為“祭仲”,則此乃莊公諭祭仲之詞,不得反以為刺莊公。至以“里”為親戚,以“杞”為兄弟,其取喻亦不倫。且下既明言“父母”、“諸兄”矣,此又何為 之里與杞乎?共叔,莊公之母弟也。莊公方假仁義以欺人,將使人謂我不負弟而弟負我,今乃自謂不敢愛弟,少自顧惜者不肯出是語,而謂莊公肯言之乎!此為勉強牽合,無待問者。朱子駁之,是已。然以此為淫奔之詩,則猶未得詩人之本意也。果奔女與,其肯拒其所歡而不使來,其肯以“父母”、“諸兄”、“人言”自防閑乎?且既以拒之矣而猶謂之淫奔,彼奔焉者又謂之何?細玩此詩,其言婉而不迫,其志確而不渝,此必有恃勢以相強者,故 為此言以拒絕之,既不干彼之怒,亦不失我之正,與唐張籍卻李師古聘而賦《節婦吟》之意相類。所謂“沖可懷”者,猶所謂“感君纏綿意”也。所謂“豈敢愛之,畏我父母諸兄”雲者,猶所謂“君知妾有夫”,“遠君明珠雙淚垂”也。此豈果愛其人哉!特不得不如是立言耳。又按《春秋傳》,齊侯鄭伯為衛侯故如晉,晉侯言衛侯之罪,使叔向告二君;子展賦《將仲子兮》,晉侯乃許歸衛侯。其取義正與此詩語意相合,無怪其能感平公而使之許也。然則此詩固善於詞令者。故孔子曰︰“不學《詩》,無以言。”反覆讀之,其意自見。若以為淫奔,以為刺莊公,而言語之妙遂泯然不復可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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