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六

類別︰子部 作者︰清•周亮工 書名︰書影

    陳後村雲︰甦、章本布衣交,子厚當國,乃竄坡公於海內。及子厚謫雷,坡公害雲︰聞丞相高年寓跡海隅,此情可知。且勸其養丹儲藥。君子無縴毫之過,而小人忿忮,必致之死;小人負邱山之罪,而君子哀憐,猶欲其生。此君子小人用心之所以不同歟!

    熙寧末,鄭俠得罪,凡通問者皆獲譴。歐陽仲純獨傾資送之。其大節如此。仲純,文忠公次子也。葉文忠與閩人建一佛祠于金陵清涼山下,有祠志,似當以此事附入。

    坡公雲︰江湖間有鳥,嗚於四五月,其聲若雲“麥熟郎快活”。按今諸禽言詩中,皆未及此。

    鐵室,鐵甲之遍身者。山谷賦︰“矢來無鄉。”鄉,方也。有來從之方,則積鐵以備一鄉;謂鐵一身,以備一處,則甲之不全者。無鄉,則鐵室以盡備之;謂甲之全,自首至足,無不有鐵,故曰鐵室。見《芥隱筆記》。按甲自面至足各有名,不聞稱鐵室。詳其意,恐如昔人所雲,油衣以瓦為之,則不漏耳。《筆記》所稱,未知何據?

    坡公書《雞鳴歌》︰余來黃州,聞黃人二三月皆群聚謳歌,其詞固不可分,而其音亦不中律呂;但宛轉其聲,往返高下,如雞唱爾。與廟堂中所聞雞人傳漏,微有相似;但極鄙野耳。《漢官儀》︰“宮中不畜雞,汝南出長鳴雞,衛士候朱省門外,專傳雞鳴。”又應劭曰︰今《雞鳴歌》也。《晉太康地道記》︰後漢固始、陽、公安、細陽四縣衛士唱此曲,于闕下歌之,郎《雞鳴歌》是也。今京師每夜漏初下,邏卒群聚,一人唱為歌,群來和之;須臾遂遠遍近。宛韓其聲,往返高下,有音而無字,豈郎古《雞鳴歌》耶!

    石介謂杜默豪於歌。坡公雲︰吾觀社默豪氣,正是村學究飲私酒,食瘴死牛肉,飽後所發者也。今之飲火春、食瘴死牛肉者甚多,請速以茗蔬蕩滌之,毋受人毒詈。

    逸少好鵝,亦是偶然寄意。宋人張正素乃言善書者貴指實掌虛,腕運而手不知;鵝頸有腕法,逸少好之,倘在是耶!此真稚子之見。石林老人乃謂正素能書,識古人行筆意,故其言為近理。更可發笑。

    寧武周將軍,將軍故西北邊外牆(疑當作鄙)人也,短健善射。年方少,好逐禽。偶弦急失,值鹿角山畔石中,取而刀截之,加大指上,遂以為。後指漸大,即貴時,此狹,固不能去,佩之終身。入邊城行伍,經戰必先,積功至團營裨將。同裨將者,多中官家人役;或因其質樸戲之,將軍一待以敬。言及戰事,則嗤嗤笑曰︰“公曹恐不禁大弄,何不培膽無事時。朝廷祿不當白受卻也。”積資級,總兵寧武關。愛養士卒,同甘苦,日治兵。流賊至,整兵關城下,人人氣吞賊,以為旦夕可盡殲。決戰聲鼓,殺其前隊盡,賊披靡,奔數十里。李賊懼,大益兵來。將軍罵曰︰“狂奴自尋死!”遂率兵與戰。兵不過數千,賊乃數十萬。戰交,又盡殺其前鋒,賊督後兵益進,累進累殺;賊進速且多,兵力具竭,遂不支。將軍獨率親丁百人,出沒如流星,當者皆死。身被數矢,大喊殺賊,親了陷且盡;猶獨殺數十人。將軍馬被創蹶,兵刃雨至,跳下,乃步戰。將軍足踵故相向,行不疾,且被矢如,力披毀,大叫噴血死。將軍夫人生邊外,善騎,有勇力。聞軍陷,且有賊入關城;率守家卒及女騎數十人,出遇賊,巷戰殺出關。賊重重如麻,夫人沖突殺賊,賊亂莫辨,以為將軍。群賊畢趨,夫人與女騎、家卒盡戰死。計前後殺賊數萬。賊恨甚,盡屠關人。將軍幼無姓。後姓周,遇吉其名也。右周叔殷撰《周將軍傳》予遇寧武人,問將軍事甚詳。使得握大將符,統十萬眾,鼠輩不足殲也。用未盡其才,以無援戰死,惜哉!或傅城已破,其夫人率諸女騎坐署堂上,巒弓向賊,所指立斃,賊無政突入者。矢盡力竭,縱火自焚。智勇皆第一流也。

    虞山錢氏曰︰世之論唐詩者,必曰初、盛、中、晚,老師豎儒,遞相傳述;揆厥所由,蓋創於宋季之嚴羽,而成於明初之高。承訛踵謬,三百年於此矣!夫所謂初、盛、小、晚者,論其世也,論其人也。以人論世,張燕公、曲江,世所稱初唐宗匠也。燕公自岳州已後,詩章淒惋,傳得江山之助,則燕公亦初亦盛。曲江自荊州已後,同調諷詠,尤多暮年之作,則曲江亦初亦盛,以燕公系初唐也,溯岳陽唱和之作,則孟浩然應亦盛亦初;以王右丞系盛唐也,酬《春夜竹亭》之贈,同《左掖梨花》之詠,則錢起、皇甫冉應亦中亦盛。一人之身,更歷二時,將詩以人次耶,抑人以詩降耶?世之薦樽盛唐,開元、天寶而已;自時厥後,皆自鄶無譏者也。誠如是,則甦、李、枚乘之後,不應復有建安,有黃初;正始之後,不應復有太康,有元嘉。開元、天寶已往,斯世無煙雲風月,而斯人無性情,同歸於墨穴木偶而後可也。嚴氏以禪喻詩,無知妄論,謂漢、魏、盛唐為第一義,大歷為小乘禪,晚唐為聲聞闢支果。不知聲聞闢支,即小乘也。謂學漢、魏、盛唐為臨濟宗,大歷以下為曹洞宗,不知臨濟、曹洞,初無勝劣也。其似是而非,誤入箴芒者,莫甚於妙悟之一言。彼所取于盛唐者何也?不落議論,不涉道理,不事發露指陳,所謂玲瓏透徹之悟也。《三百篇》,詩之祖也。“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我不敢效,我友自逸”︰非議論乎?“昊天曰明,及爾出王”。“無然歆羨,無然畔援,誕先登于岸”︰非道理乎?“胡不遄死,投畀有北”︰非發露乎?“赫赫宗周,褒姒滅之”︰非指陳乎?今任其一知半見,指為妙悟,如照螢光,如窺隙日,以為詩之妙解盡在是;學者沿途覓跡,搖首側目,吹求形影,摘抉字句,曰此第一、第二義也,曰此大乘、小乘也,曰是將流而為中、為晚;盛唐之牛跡兔徑,婧跗湮┘終鄱胍病D眶枵弒鵂棧  壬甦 災腹砦鎩Q鮮現 窞  嗥漪樅戎 《《渲  眷奪 潰 倌拷怨墑現 蛞玻  越匝鮮現 摶玻 г啾甌恚 諞砸┤煜輪  。 癲僭眨br />
    《養漫筆》載東坡緘封與李方叔者為二章所竊事。末雲︰“坡拳拳於方叔如此,真盛德事;然卒不能增其命之所無,反使二章得竊之以發身,而子厚小人,將以坡為有私有黨,而無以大服其心,豈不大可惜哉!”此論是矣。然使非小人如 擼 晌狡攣匏轎薜澈 康謚猩杏幸神跡悍蚱鋁釷宓炒 耄 晌矯芤櫻環絞寮闖觶 宓巢荒苜蠱涔楹酢奔床毀蠱涔椋荒豢稍僂 觳薟莞鍍淦禿 糠絞迤裎拚 遙科推癲皇蓯宓持 蹋 嬉災輪  酥彌 干希慷濾 痹炱涫液 看私圓豢芍  亂病;蛞蚱濾厴品絞澹 耘嘀  鐘小把勖暈逕 敝   贛小叭瓴懷擅敝 荊歡刀虜 夢】普擼 鑫 慫擔 I疑比慷=窨頻謨形匏秸擼 舜  徹偎劍揮杏興蕉摶蝗酥 淥哉擼 蝕碩尾豢梢芏弦病br />
    呂公著進講至“人不知而不慍”,言在下而不見知于上多矣,然在上者,亦有未見知于下者也。故古之人君,政令有所未孚,人心或有未服,則反身修德,而不以慍怒加之。如舜之誕敷文德,文王之皇自敬德是也。按呂公此言,不止附經進規,其解經正確。

    《春秋》紀事,非用一字為褒貶,但據事正名,則褒貶自見。如下殺上為“弒”,此殺上之定名,而不可易者。猶酒之不可以言食,肉之不可以言飲,苟舍之而不曰“弒”,則非下之殺矣。故凡殺上者,必以“弒”書。非惡其殺上,而故書“弒”字以示貶也。故曰《春秋》正名,蓋獨正其本然之定名耳。聖人豈假智力於其間哉!見《梅純備忘錄》將此法讀《春秋》,省卻幾許藤棘。

    《鹽鐵論》︰“教與民改,弊與世易。夏後氏以玄貝,周人以紫石也。”按今滇中尚用貝巴,郎貝也。不審紫石何錚而周用之。

    夏、商二易,皆因羲皇所畫之卦,而用之以佔筮;卦序與先天自然之序不同。故“連山”首艮,“歸藏”首坤朱子《易贊》曰︰“降帝而王,傳夏歷商;有佔無文,民用弗彰。”以為二易無繇詞也。或曰︰《春秋左氏傳》所載繇詞,與《周易》不同者,蓋夏、商之易,則以為有繇詞也。然今莫可考證。世俗所傅《歸藏易》,偽書也。見吳澄《周易纂言》。按《周易》未出,當用夏、商二易,其後三易並用;久之《周易》行,二易廢。初或各佔一易。書曰︰三人佔則從二人之言,即言三易可也。

    《會要》雲︰大食國西鄰大海,常遣人乘船,經八年,未極西岸。中有一方石,石上有樹,干赤葉青,樹生小兒,長六七寸,見人皆笑動,其手腳若著樹枝。其使摘取一枝,小兒即死。見《北戶錄》。今《百中經》前所繪小兒樹,想沿于此。乃知俗書亦有所本。

    《冠子》曰︰伊尹酒保,太公屠牛,管仲作革,百里官奴,海內荒亂,立為世師。按古無酒肆,伊尹安得為酒保?管仲作革,僅見此。

    《畫鑒》雲︰顧德謙賺《蘭亭圖》,在宜興岳氏,作老僧自負所藏之意,口目可見。後有米元暉、畢少董諸公跋。少董,畢良史也。跋雲︰此畫能用朱砂石粉,而筆力雄健,入本朝諸人,皆所不能。比邱麈柄指掌,非盛稱《蘭亭》之美,則力辭以無。蕭君袖手營度瑟縮,其意必欲得之,皆是妙處。書必貴古,其說如此。又山河童藻跋雲︰對榻儈靳色可掬,旁僧亦復不悅,僧物果難取哉!諸跋神情宛宛寫出,何必更見原繪。但按《南部新書》雲︰《蘭亭》者,武德歐陽詢就越詐求之,始入秦王府。麻道嵩奉教兩本,一送辯才,一王自收。嵩私一本。貞觀二十三年,褚遂良請入昭陵,後乃得其摹本。此與蕭翼說異,不知孰是?

    甲申以前,高密令卓茂為太傅。注︰高密縣,屬高密國,今密州。見《後漢書?光武紀》後以儒術,舉為侍郎,給事黃門,遷密令,注︰密,今雒州密縣也。按茂傳後雲︰河南郡為置守令,茂不為嫌,理事自若。則為雒中密無疑。或前為高密耶?紀傳不應牾如此!

    《京房》載湯嫁妹之辭曰︰無以天子之尊而乘諸侯,無以天子之富而驕諸侯;陰之從陽,女之順夫本天地之義也。往事爾夫,必以禮義。此多因歸妹之爻撰出。

    “子曰︰賜,汝獨不聞喪家之狗歟!既斂而槨,布器而祭,顧望無人,意欲施之。上無明王,下無賢士方伯,王道衰,政教失,強凌弱,眾暴寡,百姓縱心,莫之綱紀。是人固欲以丘當之者也。丘何敢乎!”見《韓詩外傳》。“喪”,向讀作去聲,言無家也。此作平聲,乃有喪之家。“既歙”四句,不甚解。

    今所在地下得玉肫金狗之類,此皆古者以賂外邦之奇貨也。見郭璞《穆天子傳》注。肫,豚也,或憭晼C今古玉器中,玉憭棖怞h。余所藏至四五枚,豈郎璞所言歟!

    馬實與山陽王暢定好,臨別,執暢手訣曰︰“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幸俱生郅隆之世,免磚瓦之姿,托為丈夫,當建名後載,不可為空生徒死之物,穢天地之間、”見《後漢書》按弄瓦之瓦,紡磚也。故曰“磚瓦之姿”。

    皇甫玉抹眼,歷摸諸人,至文宣,曰︰“此最大達官。”于任城曰︰“至丞相。”于常山長廣曰︰“亦貴。”至石動桶曰︰“此弄痴人。”至一供曰︰“止得好飲食而已。”按揣骨術,今尚有傳者,抹眼則古今所無;此必別有幻術,以抹眼為名耳。

    李子田曰︰俗雲“姨娘懷里聞得娘香”。此語甚俚,然元裕之《哭姨母西君》詩︰“竹馬青衫小小郎,阿姨懷里阿娘香。”則其語亦遠矣。諺雲︰“有麝自然香,何用當風立。”不知何出。川老《解離欲阿羅漢》雲︰“蚌腹隱陰珠,石中藏碧玉;有麝自然香,何用當風立。”意或出此。

    李子田曰︰古人贈送人詩,有與其人一不相關者;蓋其意起於彼,故其全章喻義屬彼,郎謂贈彼矣。李白《贈任城盧主簿》雲︰“海鳥知天風,竄身魯門東。臨觴不能飲,矯翼思凌空;鐘鼓不為樂,煙霜誰與同?歸飛未忍去,流淚謝鴛鴻。”此有一字陰及盧主簿耶?今人諛人家世、科第、爵秩、子孫、事功、寵遇,班班咸具。而猶恐其時遺也,何論古法哉!古人為人題物,亦不盡粘著其人,如宋之問《題張老松樹》雲︰“歲晚東岩下,周顧何淒惻!日落西山陰,眾草起寒色;中有喬松樹,使我長嘆息;百尺無寸枝,一生自孤直。”若今人為之,必句句諛人,詩何得古耶!

    艾千子曰︰今人謂宋之大家,未能超津筏而上。又謂歐、曾、甦、王之上,有左氏、司馬氏,不當舍本而求末。夫今人不為左氏、司馬氏則己,若求其為左氏、司馬氏,則舍歐、曾諸大家,何所由乎!夫秦、漢去今遠矣,其名物器數,職官地里、方言里俗,皆與今殊。存其文以見於吾文,獨能存其神氣耳;役秦、漢之神氣而御之者,舍歐、韓奚由!譬之于山,秦、漢則蓬山絕島也,去今既遠,猶之有大海隔之也、則必借舟楫焉而後能至;夫韓、歐者,吾世之文所由以至於秦、漢之舟楫也。由韓、歐而能至於秦、漢者,無他,韓、歐得其神氣而御之耳。若僅取其名物器數、職官地里、方言里俗,而沾沾焉遂以為秦、漢,則今人之所極賞於元美、于鱗者耳。余方由韓、歐以師秦、漢,今人乃謂不當舍秦、漢而求韓、歐;余方以得秦、漢之神氣者尊韓、歐,而今人乃以竊秦、漢之句字者尊王、李。不亦左乎!今人日舍舟不登,而取舟中之一艦一魯,濡裳而泳之,曰︰吾不藉津筏而舟渡也,不可也,以為藉韓、歐而至《史》、《漢》,猶之乎一艦一魯也;是不然,我既得其神而御之矣,又何津筏之有!昌黎摹史遷,尚有形跡,吾姑不論;試取歐陽公碑志之文,及《五代史》論贊讀之,其於太史公,蓋得其風度于短長肥瘠之外矣,猶當謂之有跡乎?猶謂之不能徑渡乎?若乃竊《史》,《漢》之句字,自以為《史》、《漢》在是矣,是今之王、李,乃所謂一艦一魯,舟中之一物耳。又曰︰今人以宋文好新而法亡,好易而失雅;夫文之法最嚴,孰過于歐、曾、甦、王者?荊川有言曰︰“漢以前之文,未嘗無法,而未嘗有法;法寓子無法之中,故其為法也,密而不可窺。唐與宋之文,不能無法,而能毫厘不失乎法︰以有法為法,故其為法也,嚴而不可犯。”余嘗三復以為至言。然余極推宋大家之文,以其有法;而其稍病宋大家之文,亦因其過於尺寸銖兩,毫不失乎法。視《史》、《漢》風神,如天衣無縫,為稍差者,以其法太嚴耳。宋之文由乎法,而不至於有跡而太嚴者,歐陽子也。故嘗推為宋之第一人。予方以法太嚴稍病宋人,而今人謂其無法,不亦可笑乎!若乃王、李之文,徒見夫漢以前之文似於無法也,竊而效之,決裂以為體,以為詞,盡去自宋以來開闔首尾、經緯錯綜之法,而別為一種臃腫、窘澀、浮蕩之文;其氣離而不屬,其意卑,其語澀,乃真無法之至者。而今人以為有法,可乎!又曰︰今人海引李于鱗之言曰︰“宋人憚於修詞,理勝相掩。”以為宋文好易之證。然余則曰︰孔子雲︰“詞達而已矣。”未聞辭之礙氣也。辭之礙氣,為東漢以後駢麗整齊之句言耳。彼以句字為辭,而不知古之所謂辭命辭章者,指其首尾結撰而通謂之辭;非如今人之以矜句飾字為辭也。故曰辭尚體要,則章旨之謂也。又曰︰夫今之論文者,譬之論水,不必論翟塘,不必論金、焦,當論其有源耳。江水惟有源,故至瞿塘而能險激,至金、焦而能洄,至海而能汪洋浩渺,魚龍百怪,學之有源者。何不可之有!自北地濟南之文出,學者束書不觀,止取《左》、《國》、《史》、《漢》句字名物,編類分門,率爾成篇;套格套辭,浮華滿紙;如今市肆賣壽軸祭文文字者。此其文難耶?易耶?與水爭勢,順流耶?逆流耶?使其勢難,其文奇,則不應無限代筆秀才,供應衙門,皆能效之也。獻吉、于鱗、元美,譬則兒童也,群從而嬉,甚樂也,父師督責之以詩書,則蹙額相向,何則?束於法也。彼謂宋人首尾開闔、抑揚錯綜之嚴,而不能為也。又曰︰今人痛詆當代之推宋人者,如荊川、震川、遵岩三君子,嗟夫!古文至嘉、隆之間,壤亂極矣;三君子當其時,天下之言,不歸王則歸李,而三君子寂寞著書,傲然不屑;受其極口鬼詆,不少易志,古文一線,得留天壤;使後生尚知讀書者,三君子之力也。今人無故而苛求之,其文縱不能如韓、如歐,乃遂不如王、李受今人一盼耶!又曰︰子曰︰“修辭立其誠。”未聞以浮華為誠也。又曰︰“詞達而已矣。”未聞以臃腫駢麗為達也。《書》之言曰︰“辭尚體要。”有尚有要,則今日章旨結撰之謂,而非以剽竊句字為體要也。蓋古人之所謂辭命辭章者,指其通篇首尾開闔而言,非以一黃一白、一朱一黑、儷字駢音而謂之辭也。如此,則古今文章,何必司馬遷、劉向,何必昌黎、永叔,只一六朝人,可謂辭華之極矣。郎如太史公文,譬之神龍行天,雷電恍惚,而風雨驟至,百昌萬物,承其汪瑁 願饔猩 籩 猓 似窨梢躍渥智籩 】袷勻 妒芳恰啡Ъ淥亍渡惺欏罰 蹲蟆貳 豆芳扒  ザ瀋⑴ 持 模 廊ˇ 飯 暈 蘼坌蚵哉叨林  渚渥摯晌姐Z飾  櫻惶 飯 癲荒芐⑴兌住貳 ⑴妒欏貳 ⑴妒 貳 ⑴度 範   課匏 貝饔興粒恍 羧碩鈣渚渥鄭 從脅幌嗦使殪陡』 摺C考 敖賜酢 畛縭尉渥終擼 跗灩擔歡痢妒芳恰芳安琛 朗騫胖實渲} 模 蜷跗溲牛蝗會嶂 』  胖剩 蛸怠 胖 嬉病0儻  λ擼 瞬蛔が右玻輝蚪袢障準  諏邸  鐳 猿煞韁 揭病S霉ι鈁呤彰蒼叮 晃 筆彼補鄭 蟣匚掎 樂  輝蠔 ぇ反蠹矣虢袢沼兄舅溝潰 ε懦卵裕 晃 』 棺褐 揭病8撬匠卵裕 礁』 擼  蛑附ぐ骸え搿 憾裕慌吩蛑柑萍盡ぐ宕裕喚袢罩 櫻 蛑竿酢 畽浴F湮 ┼└醭卵災 袢ё灰玻黃湮 霉ι睿  筆浪補忠灰病F渫譜鶿韭砬  蹕頡 忠輟  偈嬲擼 悶湫凵罨虢。 胖識腦叮環僑敉酢 鈧 撲韭砬  蹕潁 悶淦ゲ   醞磕 皇故 曄櫻 閱蘢鈣浯剩 雲渥鄭  街 藪且病S衷唬航裰 幣員   頡 恰   盼模 園斯墑幣斬遠還湃宋從邪斯墑蔽模 乒盼惱 蒼冢∪繅員   頡 俏 牛 蠔 ぇ酚兄  酢 睢   奼步雜兄 慌費艄 鎂殺競 模 聳賈  盼模 湫蛩兆庸卦唬骸白用樂 萆儆謨瑁 柩L盼模 嗽諂溽帷!備俏羧艘遠 耗┬撂瞥跖寂耪 選ぎ釷路墼蟆 穌脛 奈 蔽模 詞欽呶 盼模黃┬ 盼鍥鰨 溲拗時夭蝗緗瘢 斯盼鬧  病H粢源腔  牛 蠔  任   飯  扔形宕 猿乒盼囊印=裰 酢 睿 湮奈薹  渚瀋蹕剩 渚懇采醺 晃岢おΣ涓騫壑  誥磯燮涮猓 懿餛渲興霉倜き玫}荊 鶿杖艉危 膊凰 弧a嶸 硬槐囟潦椋 槐刈魑模  萇嫌星搬帷端牟扛濉罰 坑 Τ輳 昕灘黴睿 憧沙善 恢瓚林 薏幌駛  觶 ク枚崮浚 赴粗 桓 錐︰ ぇ犯瓷 ┼└醭卵災 袢ュ 刈醞酢 盍餃聳肌S衷唬汗盼囊壞潰 浴妒芳恰豐幔  喝稅苤   擻執蟀苤 恢梁  瘢 僚貳 き鍘く醵笳瘛F洳荒芫∪紜妒芳恰氛擼 埔玻蝗晃鬧了味灞福 了味ㄑ希 了味灸┬戳魎炷苡朧г禿稀?痔 飯 瓷 荒懿桓Y瞥瓶 V獵 朊   姓裼脅徽瘢 良巍   酢 畽蟀埽 謎鶇  4  裱揖戎 哉瘛!鸞章酃盼拇收擼 幣園  段 br />
    余《賴古堂文選》,備錄江右諸君子之作,為後人式;惜乎書成而未及序次,輒被人言,遂復中置。今副墨雖存,恐後未能編定矣。為之一慨!

    繁濃不如簡澹,直肆不如微婉,重而濁不如輕而清,實而晦不如虛而明︰陳後村之言,詩家不易之論也。

    坡公雲︰余奉使西邸,見書此數句,愛而錄之雲︰“人間有漏仙,兀兀三杯醉;世上無眼禪,昏昏一枕睡。雖然沒交涉,其奈略相似;相似尚如此,何況真個是!”汴人劉酒,無名字,惟嗜酒,人即以酒呼之,己亦以自名。能畫人物,亦張平山之流。賣畫得錢,則與酒家。住林宗張先生宅旁。余見之凡七年,無夕不醉。臥則鼾聲如雷。醉中作畫,覺酒氣拂拂,從十指間出。常乞余顏其草堂,余取坡公語,題曰“略似庵”。以“人間有漏仙,兀兀三杯;世上無眼禪,昏昏一枕”為聯。酒得之,殊自喜。

    楊娶崔季讓女。崔家富圖集,殆將萬卷。成婚之後,頗亦游其書齋。既而告人曰︰“崔氏書被人盜盡,曾不知覺。”崔遽令檢之,階叩腹曰︰“已藏之經笥矣。”往予于翁儻鬧杏謾斑蹈埂弊鄭 蛞墑翹垢怪 螅 俏粗﹢d事也。

    《真誥》載古帝王聖賢多為仙,惟祖龍、劉季,至今在地下為某官。其說以為英雄多殺,永不得仙。近人作《太清夢》,其指雖荒唐,意實源於此。

    葉小鸞,字瓊章,工部郎中葉紹袁仲韶之女。四歲能誦《楚辭》;十歲,與其母初寒夜坐,母雲︰“桂寒清露濕,”即應曰︰“楓冷亂紅凋。”咸喜其敏捷,不知其為天徵也。年十七,字昆山張氏,將行而卒。吳門有神降于乩,自言天台泐子,智者大師之弟子,轉女人身墮度者,攝入無葉堂中,教修四儀密諦,往生西方。小鸞,月府侍書女也,本名寒簧,今復名葉小鸞矣。俄而招瓊章至,瓊來賦詩,與家人酬對甚悉。泐師演說無明緣行,生老病苦因緣。瓊曰︰“願從大師受記。”師雲︰“既願皈依,必須受戒;凡授戒者,必先審戒。我當一一審汝。汝仙子曾犯殺否?”女對曰︰“曾犯。”師問︰“如何?”女曰︰“曾呼小玉除花虱,也遣輕紈壞蝶衣。”“曾犯盜否?”女曰︰“曾犯。不知新綠誰家樹,怪底清蕭何處聲。”“曾犯淫否?”女曰︰“曾犯。晚鏡偷窺眉曲曲,春裙親繡鳥雙雙。”師又審四口惡業︰問“曾妄言否?”女曰︰“曾犯。自謂生前歡喜地,詭雲今坐辯才天。”“曾綺語否?”女曰︰“曾犯。團香制就夫人字,鏤雪裝成幼婦詞。”“曾兩舌否?”女曰︰“曾犯。對月意添愁喜句,拈花評出短長謠。”“曾惡口否?”女曰︰“曾犯。生怕簾開說燕子,為憐花謝罵東風。”師又審意三惡業︰“曾犯貪否?”女曰︰“曾犯。經營緗帙成千軸,辛苦鶯花滿一庭。”“曾犯嗔否?”女雲︰“曾犯。怪他道蘊敲枯硯,薄彼崔徽撲玉釵。”“曾犯痴否?”女雲︰“曾犯。勉棄珠環收漢玉,戲損粉盒葬花魂。”師大贊曰︰“此六朝以下,溫、李諸公,血竭髯枯,矜詫累日者,子於受戒一刻,隨口而答。那得不哭殺阿翁也!然則子固一綺語罪耳。”遂予之戒,名曰智斷。此事甚荒唐,予不敢信;特愛其句之縟麗,附存於此。葉夫人宜修?字宛君,生三女︰長曰紈紈,次曰蕙綢,幼即小鸞。葉公匯為《午夢堂》十集,行於世。

    宋上饒葉君宗,與劉後村談命,謂後村之命,火炎而水少,太快傷和,太察生疑。又曰︰宜清心以養神,息怒以養腎。此命郎中也。近日挾太素脈游於公卿者,其法以心脈為君,肝脈為臣,君臣相應者為貴脈;又以左右各三部,每部分為十年,十年之中,分作七十二至,以定人秩之崇卑,命之壽夭,升遷降調之遲速。有診父脈而悉子之休咎,有診子脈而知父之死生。如智緣為王荊公診脈而知元澤登第之類。此醫日者也。其言亦皆成理,究其實百無一二驗。後村所謂“諂諛以求悅,揣摩以中”。千古一轍也。

    劉後村跋表弟方遇詩︰“世所以寶貴古器物者,非直以其古也;余嘗見人家藏、F、鼎、洗之屬,凡出于周、漢以前者,其質極輕,其範鑄極精,其款識極高簡,其模擬物象,殆類神鬼所為︰此其所以為貴也。苟質範無取,款識不合,徒取其風日剝裂,苔蘚模糊者而寶貴之,是土鼓瓦釜,得與清廟鐘磬並陳也。”此論甚當。余鄉前輩,有剿襲歷下為古文詞者,後生翕然稱之。一日舉正張林宗先生,謂其博大高古,非今人所有。先生笑曰︰“相國寺前雙狻猊,真博真大,真高真古,然只好看寺門耳,此外何所用之。”此言雖戲,正與後村之議同。

    坡公雲︰司馬長卿作《大人賦》,武帝覽之,飄飄然有凌雲之氣。近時學者,作拉雜變,便自謂長卿。長卿固不汝嗔,但恐覽者曷睡落床,難以凌雲耳。予謂拉雜變,好對嗤符。

    坡公舊游陳州,近城可游觀者無不至。柳湖旁有丘,俗謂之鐵墓,雲陳胡公墓也。城濠水注咬其趾,見其中鐵錮之。又有寺曰厄台,雲孔子厄于陳、蔡所居者。其說荒唐不可信。或曰︰東漢陳思王寵教弩浚以控扼黃巾者,斯說為近之。○余已卯在陳州,過厄克攏見台上祀先師並四科弟子,皆塑像,不知始自何時?嘉靖時以木主易像,獨此地尚存。以當時令只及學宮也。城東北隅水中,相傳有陳胡公墓,以鐵繩系鐵棺;水漲與俱浮,水涸與俱下。訛傳耳,實無所見也。人緣鐵錮之說,遂誤謂鐵系雲。柳湖亦名西湖,湖中亭,至今名子由。

    阮太沖、王季重皆J人,俱生於都門。張太保公為璽卿時,林宗先生侍養都門,三公垂髫,共硯席于演象所,常合刻其詩文以行。後太沖因生光之變,移家尉氏,時時過會城,宿林宗先生長欄中。予時讀書其地,見兩公雄談竟夕,如少壯時。太沖常呼張曰︰“張仲,爾一生為詩,惟得‘草細吳門棹,煙傷楚澤吟’二語耳。”張曰︰“跛君,欲吾稱爾‘潮回遠嶼青,日簸驚濤紫’耶?”太沖晚年,足不良於行,故張以“跛君”戲之。未幾,阮沒于賊,張沒于水。回憶長欄中,兩白發翁一燈對坐,縱橫雅謔時,遂成隔世事矣。為之黯然!

    林宗先生三十外始就室,故得子最晚。汴有王孫中冷者,與先生為老友,好為游戲詩,常贈張太佔?有“須將事業繩乃祖,切莫疏狂學令尊”之句,聞者捧腹。太佔,先生長子也,亦沒于水。

    王季重過汴上,語林宗先生︰“人生幾何時!吾家園手種千株松,今謖謖作濤聲矣。”先生曰︰“如此,尚戀戀十丈軟紅塵耶!”季重蹙額曰︰“膝有八兒子,強顏為此輩出,不則饑死矣。”先生曰︰“何不食千株松!”季重匿笑去。

    林宗先生與汝南秦京、尉氏阮太沖,世所稱中州三先生也。京以薦徵赴都,過會城,先生送以詩︰“聖主憂時重野賢,豈無科目在從前;弓旌不為光垂拱,纓紼惟應解倒懸;身隱六朝今出矣,車脂千里肯徒然;古人合有彈冠事,我輩相知六十年。”雖殷然相勉,亦微諷其暮年之出也。京得詩遂返。汝城陷,抗賊死。

    賊寇盤據吾豫十余年,阮太沖憤兵驕將懦,作《女雲台》二卷以譏之。記中雜取古女子婦人建義旗、滅盜賊諸事,多至數十百人,一時傳之。先生詩余既為刻之維揚;《詰戎踐墨》、《談兵事》,竹居王孫為之鐫行,世尚有傳者。獨林宗先生詩文皆沒于水中,予所鐫詩,百分之一耳。然太沖古文甚多,亦焚于賊。惜哉!

    吾梁有桃,肉脆而核離,土人直呼曰“李夢陽桃兒”。相傳空同先生得之遠地,歸種之,會城遂有此種。此桃亦附先生千古矣。物以人重如此!

    李三隨,字無塵,一字居貞,汴曲中人,能為詩,畫蘭有逸氣。林宗、太沖諸先生酒坐中,非此君弗滓病K姆醬嗜酥 琳擼 淘甘段蕹荊 脛  輳 兩裼械榔湫兆終摺O濤獎敝 欣釵蕹荊 縋現 新硐婢病N蕹臼  紜凍ク缸迷隆罰骸靶碌鞔尤朔   畔也桓野粗兄蕁!薄逗匣堵ヶ杭 罰骸盎 琢步笠籃撞劍 柚凶﹀娜冪禾洹!薄都и 隆罰骸安皇恫芤掄娉鏊  嗡獯緣狽紜!薄短『祗莞琛罰骸拔詞侵芾啥攔宋螅 嚇囊不仨!薄鍍呦Ψ值猛踝憂欠電檬仙健罰骸鞍綴壯死囪壹釋 襝梢嚶泄試扒欏!薄短這忠棺罰骸氨 了 凹牛 暄掛壞粕睢!薄犢拚帕遺 罰骸白韻游矣欣幔 椅絞牢奕耍俊苯猿兄隆S杈剎仄涓澹 晌紓 就 爍寰忝混端 印OX眨br />
    陳止齋《題司馬溫公遺玉壘聘君詩後》︰“熙寧、元豐間,天下學士大人,稱溫公必曰‘老先生’。今見公所遺《玉壘聘君》詩,方以是稱之;則聘君之為人可知也。‘老先生’三字,昔人意非公不足當之者;至公以此稱人,而後之見者,遂緣此而定其人之生平,則稱謂所關,詎不重哉!世風日下,諂諛交承,平交等輩,無不互作此稱矣。余常以丈丈書人,致其人終身切齒。吁,可慨也夫!”

    宋嘉泰癸亥,越人掘地得古碑,乃晉興寧三年乙丑歲,王獻之保母李意如壙志也。雲善為文,能草書。周益公曰︰“王、謝奴婢,定小異耳。”

    徽人閔景賢,字士行,常刻《快書》前後百種,猶是何偉然、吳從先之惡習,皆不足觀;獨所輯有明三百年布衣之詩二尺許,顏曰《布衣權》,搜羅最廣。中頗有幽隱之士,未有聲稱於世者。士行應予鄉上雒郡王之聘,己卯過予賴古堂,出此書相訂,意欲予為之鐫行,會予赴北海,不果。後聞士行與此集,俱在汴水滔天中矣。《快書》最惡濫,最行世,《布衣權》尚足闡發幽隱,有益風雅,獨不得行,真布衣之厄也!或曰︰《布衣權》猶有副本,在紫澱老人張文寺家。文寺歸道山,此書不知所歸矣。

    予在維揚,既集露筋祠諸詩文合鐫之,然土人多稱為《露涇》。《酉陽雜俎續集》載江淮間有驛,俗呼露筋,常有人醉止其處;一夕白鳥咕嘬,血滴筋露而死。據江德藻《聘北道記》︰自邵伯埭三十六里,至鹿筋,故老雲︰有鹿過此,一夕為蚊所食,至曉見筋,因以為名。皆不以為貞女事。余以事可以風,即以為貞女事,無傷也。

    王荊公所賜玉帶、闊十四招,號玉抱肚。今曲名中有《玉抱肚》,他書未載,獨見於此耳。

    撫州紫府觀真武殿像,設有六丁六甲神,六丁皆為女子像。見《老學庵筆記》。甲為陽木,丁為陰火,女像之義,或取諸此。

    閩人為予言︰鷓鴣棲止,各有定阜,相侵則斗弗止。采者置暉校 佯澄晟 暈﹥ 淶匾玻 憊檳庇脛 罰 韻縈諭  嘶褚印>紗 佯撤殺叵蛉眨 墑鷦攏蝗繒亂環啥軌惡街脅桓雌穡  率 穡 鷲 菩湃弧br />
    柳陳父,名應芳,海門人,僑居金陵,住城南之杏花村,近瓦官寺。為人和睦,美髯須,修容止,衡門兩版,非力不食。往還惟曹能始、林茂之三四人,他無所詣。作詩不輕出語,每行街市,低頭沉吟,悠悠忽忽,觸人肩面,不自覺也。嘗語人︰作一律詩,必冥魂數十番,方為意愜。其矜慎如此。無子,一女適程君慎先。于歸日,以所刻詩板為奩具;時謂愈于昔人系羊牽犬也。陳父死,慎先為之葬。慎先之女為予嫂,予幼時尚從程氏印其詩。慎先死,家中落,近詢其副墨,久佐爨中薪矣。虞山先生選《列朝詩》,予以舊藏陳父詩四卷歸之。先生曰︰廣陵詩人,前輩有盛名,推陸無從,沿染七子流風,不克自拔;陳父名不及之,篇什亦寡,興會清發,剪刻常言,自可使無從卻步。自先生此論出,陳父之名益重於時。白下談詩者,亦皆以先生之言為公允雲。

    祖沖之以諸葛亮有木牛流馬,乃造一器,不因風水,施機自運,不勞人力。後人不知是何器。按不因風水自運,則非陸行可知。楊ど浮舟湖中,以輪激水,其行如飛,似是此類。惜其法不傳。今合中戰艘,尚有名水車者,然名存實亡矣。

    《呂氏春秋》︰“伊尹奔夏,三年反報于毫曰︰桀迷惑于妹嬉,好彼琬琰。”注作婉順阿意,不必言美玉是也,蓋好色又好珍貨耳。岷山二女刻玉之說,因欲合玉與女,承上迷惑之文耳。安足信哉︰極而言之,孟氏五就,不無順俗,而三年反報,聖如阿衡,竟如後世之細作矣。此等妄言,當痛芟之。

    一行用句股法算之雲︰大約南北極相去才八萬余里。修歷人陳元升亦善算術,嘆曰︰古人以管窺天,以蠡測海,以為不可得而知也;今以丈尺之術,而測天地之大,豈可得哉!若以此而言,則天地豈得為大耶!見唐《世說》。談天者古今盡在夢中,陳元升數言可醒。

    李子田曰︰《北魏書?釋老志》曰︰“元象元年秋,詔曰︰城中舊寺及宅,皆有定帳。”今人出入之籍曰帳目,始此。

    杜鎬廣博,為龍圖閣學士。真宗一日問櫝食原于何代,鎬對曰︰漢景帝為太子,文帝鍾愛;既居東朝,文帝念之曰︰太子之食,必料差殊,乃命大官每具兩擔檳,以一賜之。此其始也。見王君玉《談苑》。太子櫝食,人罕用之。

    舊制︰文臣丁憂起復,必先授武官,蓋用墨從戎之義,示不得已也。故富鄭公以宰相丁憂起復,初授冠軍大將軍;余官多授雲麾將軍。近歲起復者,直授故官。見《卻掃篇》按奪情非禮,改授武職,尚有顧惜名教之意,然總非盛世所宜也。又古以奪情為“起復”,今概以稱服闋矣。

    呂申公素喜釋氏之學,及為相,務簡靜,罕與士大夫接;惟能談禪者,多得從容。于是好進之徒,往往幅巾道袍,日游禪寺,隨僧齋粥,談說禪理,覬以自售。時人謂之“禪鑽”。作語錄,頂香冠,三教各得其鑽之大者;此外紛紛,鑽不可勝計矣。

    米元章一帖曰︰“草不可妄學黃庭堅。”而魯直集中,有答僧書雲︰“米元章書,公自鑒其如何,不必同甦翰林玄論也。”乃知二公書素不相可如此!見《卻掃篇》。

    醫書中有天地國脈日氣趨東南,文章太盛,是亦天地一病。見《偶然錄》。

    李太白詩︰“昔作芙蓉花,今為斷腸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按陶弘景仙方注曰︰“斷腸草不可食,其花美好,名芙蓉花。”見《冷齋夜話》。不讀此,視作兩物。

    G乃,音奧靄。《冷齋夜話》︰洪駒父曰,柳子厚“{P乃}靄一聲山水綠”,“{P乃}”音奧,而世俗乃分“{P乃}”為二字,誤矣。

    唐試《閏月定四時》詩,進士杜周士詩︰“得閏因真歲,吾君敬授時;體元成夏道,推歷法堯咨;直取歸余外,非如再失欺;葭灰初變律,斗柄正當寅,寒暑功前定,春秋氣可推;更憐幽谷羽,嗚躍尚須期。”又《樂伸》詩︰“聖代承堯歷,恆將閏正時;六旬余可借,四序應如期;分至寧愆素,盈虧信不欺;斗杓重指早,灰再推寅;羲氏兼和氏,行之又則之;願言符大化,永永作元龜。“按”“夤”“寅”二字,支韻、真韻皆收,注亦皆同。按寅卯之“寅”,本支韻,當讀作“移”音;而同寅、寅畏,讀如“銀”,在真韻者,是借用;或形有少別,今不可知。竟讀寅卯之“移”為寅協之“寅”,非也。唐科試最嚴出韻,觀二進士詩可見。

    金鄉焦氏山北,有漢司隸校尉曾峻冢,前有石祠堂,中四壁皆青石隱起,自書契以來忠臣孝子,孔子七十二人形像記之。見戴延之《西征記》。京師有晏公祠,正德中晏常侍所立也,過澗石橋,過橋石門,曰道統門。石殿三楹,像皆石︰上像三皇、五帝、三王;左像周、召、孔、孟諸聖賢;右像周、程、張、朱諸大儒。壁五,石龕一,龕標一經名,維以藏其經。殿外一石亭,亭壁列鐘、干戚、錢、弁裳之屬,一如五經,以便治是經者。左龍馬,馬毛旋;五十五數具,一如河圖。右洛龜,龜甲四十五數具,一如洛書。東堂三楹,壁列忠臣龍逢以下,孝子曾、閔以下,右圖而左書其行事,以告觀者。凡石像、石壁所形勒,渾然茂樸,中國古所制也;非漢以後西域像法,務金色為好,務變相為幻也。堂後累石為洞,洞壁標先儒格言及詠道詩,幾性理之半,以待游者觀感省發。祠今居守者一僧也,仍于其私室設彼教像,誦彼教文字焉。見《帝京景物略》。古今二祠甚正。

    余深羆相,居福州,第中有荔枝初實,絕大而美,名曰亮功紅。亮功者,深家御書閣名也。今福州西門內,有棹楔曰亮功境,雲是深舊第。

    王廣津《宮詞》︰“新睡起來思舊夢,見人忘卻道勝常。”勝常,“勝”字平聲,言勝于常日也。婦人書牘中用之為宜,男子似不宜用。

    春秋佐助期曰武露布,文露沉。宋均雲︰甘露見其國,布散者人倚武,文彩者則甘露凝重。今軍中露布,或本於此。予按凡露封者,皆曰露布。光武以鮑昱為司隸,怪當司徒露布。《李雲傳》︰乃露布上移副三府。魏景初,詔司徒露布,咸使聞知。蜀建興詔丞相露布天下。王緘曳布固屬可笑,緯書之說多附會。楊升庵好引之,未足為據也。

    張天覺好佛,而不許諸子誦經。或去,彼讀書未多,心源未明,才拈著經卷、便燒香禮拜,不能得了。此言大是醒人。

    秦始皇下泰山,風雨暴至,休於樹下,因封其樹為五大夫,初不言其為何樹也。後漢應劭作《漢官儀》,始言為松。蓋松柏在泰山之小天門,至劭時猶存,故知其松也。五大夫,蓋秦爵之第九級,如曹參賜爵七大夫,遷為五大夫是也。後人不解,遂謂松之封大夫者五。故唐人松詩,有“不羨五株封”之句,蓋循襲不考之過也。又《漢書?高帝紀》︰“七大夫、公乘以上,皆高爵也。”注︰“公乘,第八爵。”

    管子述古封禪之君七十二人;孔安國撰孔子弟子七十二人;劉向傳列仙亦七十二人;皇甫士安撰高士亦七十二人;陳長文撰耆舊亦七十二人。

    蕭何與參不相能,及病,舉參自代;參聞何卒,告舍人,趣治行︰“吾將入相。”何蓋棺後,一腔公忠,被參托出告千古。古人真相知處,即在不相知之中如此!見《偶然錄》。

    滄洲山下出澄綠水,其水流一百步,亦謂之流綠水,金石終不沉沒。見《杜陽編》。有羽毛必沉之弱水,即有金石不沉之綠水。此水正當以“強”名。○《職方外紀》雲︰翁加里亞有四水甚奇︰一從地中噴出,即凝為石;一冬月常流,至夏反合為冰;一以鐵投之便如泥,再則為精鋼;一水色沉綠,凍則成石,永不復化。此皆極異,又不獨溺毛元髖、制角腐手而已。

    岳亦齋雲︰康伯可《順庵樂府》,今麻沙倚有之。麻沙屬建陽縣,去書坊不二十里。建陽鐫書人,皆在麻沙一帶。

    季節見于子順,子順賜之酒,辭。問其故,對曰︰今日家之忌日也,故不敢飲。子順曰︰飲也。(禮,忌日不樂而已,未有無飲者。)禮,雖服衰麻,見于君及先生,與之粱肉,無辭,所以尊長而不敢遂其私也。忌日方于有服,輕矣。見《孔叢子》。孔氏論禮如此,要非不哀。程氏歌哭之爭何為乎!

    按張華《博物志》,亦稱鑄銅之工不復可得,惟蜀地、羌中時有解者。由此言之,斯妙久絕。余謂不復能鑄銅者,正當不能使利如霜雪,光如雲霞,陸斬犀兕,水斷蛟龍,豈復不能鑄銅爐燈耶!然今太拯殿前兩大銅鏡,即周景王鑄也;制作精巧,獨絕晚世。今之作必不及古,猶今之鏡不及古鏡,今鐘不及古鐘矣。右見江淹《古銅劍贊》。古貴銅賤鐵,歷有證據。古銅刀、銅槍、銅匕,余亦得數種,至銅鏃,則雒中以斗計矣。今《博物志》中亦無此語。

    瑟瑟禮,祈雨射柳之儀也。見《遼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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