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輿氏言︰人之所以異于禽獸,以其存心。而禽獸之中,乃有麒麟鳳凰,不踐生草,不食生蟲,酋耳但食殘暴之虎,獬豸唯觸不直之人;鳥能反哺,羊有跽乳,其存心皆可以為朝廷旌仁孝而揚德威。他如蟹至期而輸稻,蜂輪值而衛王,唐明皇之象不肯為祿山作舞,昭宗之猿不肯為朱溫起居,宋少帝之白鷳殉帝于海︰是物知有君臣也。鶯哀其子而腸斷,猿抱母皮而死︰是物知有父子也。平章之鴿,死殉其雄;郡佐之鵝,克和其配;汾水之旁有雁丘,鹽城之湖有烈鴛︰是物知有夫婦也。橫空之鶴,代鵲殺蛇;北平王氏之貓,能哺他子︰是物知有同類也。隴山之鸚鵡思上皇,襄陽之燕殉王女,孫中舍之犬負米,姚生之馬鳴冤,陳州之鶴伴老,鶴州之騾逸歸︰是物知忠于所事也。熊分果以餉墮坎之人,虎弭耳而舍抱哭之母,猓然性愛其類,殺其一而致百亡;魚傷 觸之兒,身亦觸石而死︰是物知有仁義也。翁媼之猴,日守待葬;侯家之鹿,斷角以殉,至放生之鱉、釋命之雞,俱能圖報救死之德︰是物知感恩也。洪店奔牛,悲鳴而訴王臻之誣殺;夾道蝌蚪,昂首而訴商僕之戕生︰是物知賢守令也。然則物何異于人哉?微獨無異,抑恐世之不若者眾矣!家公向欲匯集一帙,為《聖師錄》,本諸揚子“聖人師萬物”句,因病不果。予小子閑閱往籍,竊取其義而識之。博物君子,得無責其不備耶。
白鷳
崖山之敗,陸秀夫抱祥興帝,與俱赴水。時御舟一白鷳,奮擊哀鳴,與籠墜水中死。
鶴
陳州y盧某,蓄二鶴,甚馴。一創死,一哀鳴不食。盧勉飼之,乃就食。一日鳴繞盧側,盧曰︰“爾欲去,不爾羈也!”鶴振翮雲際,數四徊翔乃去。盧老病無子,後三年,歸臥黃蒲溪上。晚秋蕭索,曳杖林間。忽有一鶴盤空,鳴聲淒斷。盧仰祝曰︰“若非我陳州侶耶?果爾,即當下。”鶴竟投入懷中,以喙牽衣,旋舞不釋。遂引之歸。後盧歿,鶴亦不食死,家人瘞之墓左。
雁
元裕之好問,于金泰和乙丑,赴試並州。道逢捕雁者捕得二雁,一死,一脫網去。其脫網者,空中盤旋哀鳴,亦投地而死。裕之以金贖得二雁,瘞汾水,壘石力識,號曰“雁丘”。
顧敬亭稼圃傍,有羅者得一雁,鎩其羽,縶其足,立之汀畔以為媒。每見雲中飛者,必昂首仰視。一日,其偶者見而下之,特然如土委地,交頸哀鳴,血盡而死。
正德間,有張姓者,獲一雁,置于中庭。明年有雁自天鳴,庭雁和之。久而天雁自下,彼此以頭絞死于樓前。因名樓曰“雙雁樓”。
王一槐教諭銅陵,有民舍除夜燎煙,闢除不祥。一雁偶為煙觸而下,其家以為不祥也,烹之。明日,一雁飛鳴屋頂,數日,亦墮而死。
燕
襄陽衛敬瑜早喪。其妻,霸陵王整妹也,年十六,父母舅姑咸欲嫁之,誓不許,截耳置盤中為誓,乃止。戶有燕巢,常雙來去,後忽孤飛。女感之,謂曰︰“能如我乎?”因以縷志其足。明年復來,孤飛如故,猶帶前縷。女作詩曰︰“昔年無偶去,今春猶獨歸。故人思既重,不肯復雙飛。”自爾春來秋去,凡六七年。後復來,女已死,燕繞舍哀鳴。人告之葬處,即飛就墓,哀鳴不食而死。人因瘞之于旁,號曰“燕冢”。
元貞二年,燕人柳湯佐家,雙燕巢梁。一夕,家人持火照蠍,其雄驚墜,貓食之。雌朝夕悲鳴,哺雛成翼而去。明年,雌獨來。人視巢中有二卵,疑其更偶,徐伺之,則二殼耳。春秋來去,凡六載皆然。
夏氏子見梁間雙燕,戲彈之,其雄死,雌者悲鳴逾時,自投于河,亦死。時人作《烈燕歌》。
郁七家有燕將雛,巢久忽毀。鄰燕成群餃泥,去來如織,頃刻巢復成。明日遂育數雛巢中,乃知事急燕來助力者。
鸚鵡
宋高宗時,隴山人進能言鸚鵡,高宗養之宮中。一日問曰︰“爾思鄉否?”曰︰“豈不思爾?思之何益?”帝遣中貴送還隴山。數年之後,使過其地。鸚鵡問曰︰“上皇安否?”曰︰“崩矣!”鸚鵡悲鳴不已。
關中商人,得能言鸚鵡于隴山,愛而食之甚勤。偶事下獄,歸時嘆恨不已。鸚鵡曰︰“郎在獄數日,已不堪;鸚鵡遭閉累年,奈何?”商感而放之。後商同輩有過隴山者,鸚鵡必于林間問曰︰“郎無恙否?幸寄聲,幸寄聲!”
李邁庵自記︰自滇游回,有僕染瘴而死。僕攜有二鸚鵡,流淚三日不休,亦死。
鸛
高郵有鸛,雙棲于南樓之上。或弋其雌,雄獨孤棲。旬余,有鸛一班,偕一雄與共巢,若媒誘之者。然竟日弗偶,遂皆飛去。孤者哀鳴不已,忽鑽嘴入巢隙,懸足而死。時游者群客見之,無不嗟訝,稱為“烈鸛”,而競為詩歌吊之,復有“烈鸛碑”。
衛衙梓巢鸛,父死于弩。頃之,眾擁一雄來,匹其母。母哀鳴百拒之。雄卻盡啄殺其四雛。母益哀頓以死。群凶乃挾其雄逸去。
某氏園亭中,有古樹,鵲巢其上,伏卵將雛。一日,二鵲徊翔屋上,悲鳴不已。頃之,有數鵲相向,鳴漸益近,百首皆向巢。忽數鵲對喙鳴,若相語狀, 去。少頃,一鸛橫空來,閣閣有聲,鵲亦尾其後。群鵲向而噪,若有所訴。鸛復作聲,若允所請。瞥而上,搗巢,餃一赤蛇吞之。群鵲喧舞,若慶且謝者。蓋鵲招鸛搏蛇相救也。
華亭董氏,庭前有虯松一株,枝干扶疏,亭亭如蓋,有雙鸛結巢其顛。後雄被彈死,其雌孑然獨處,日夕哀鳴,越數日亦死。
泰州鹽場僧寺,樓窗外樹上,有鸛巢焉。雌鸛伏卵其間。村民伺雄覓食,潛以鵝卵易之,鸛不知也。久之,雛破卵出,則鵝也,雄鸛訝其不類,謂雌與他禽合,怒而噪之。雌者亦鳴不已。既而雄者飛去。少頃,諸鸛群集,視其雛,咸向雌而噪。雌者無以自明,以喙鑽牆隙死。吳嘉紀野人作詩紀其事。
黃鶯
有人取黃鶯雛養于竹籠中,其雌雄接翼曉夜哀鳴于籠外,則更來哺之;人或在前,略無所畏。積數日不放出籠,其雄雌繚繞飛鳴,無從而入,一投火中,一觸籠而死。剖腹視之,其腸寸斷。
鴛鴦
成化六年十月,鹽城天縱湖漁父,見鴛鴦甚多。一日,弋其雄者烹之,其雌者隨棹飛鳴不去。漁父方啟釜,即投沸湯中死。
鵲
大慈山之陽,有拱木,上有二鵲,各巢而生子。其母一為鷙鳥所搏,二子失母,其鳴啁啁。其一方哺子,見而憐之,赴而救之,即餃置一處,哺之若其子然。
鴿
江浙平章uu家養二鴿。其雄斃于狸奴,家奴以他雄配之,遂斗而死。謝子蘭作《義鴿詩》吊之。
鵝
天寶末,德清沈朝家有鵝,育卵而腸出以死。其雛悲鳴不復食,啄敗薦復之,又餃芻草母前,若祭奠狀,長吁數聲而死。沈氏異而埋之,後人呼為“孝鵝冢”雲。
湯鄰初煥佐郡江右,在任生女。及周,郡人饋以鵝,頸為盒擔壓折,折成“之”字,憐而畜之。後罷郡歸,親黨又饋以鵝,乃缺一掌者,亦憐而畜之。一雌一雄,遂成配偶。雄曰“鳥郎”,雌曰“蒼女”,呼其名,即應聲至。行則讓缺掌者先,食則讓折頸者先。畜至三十余年,迨湯夫人歿,二鵝哀號數晝夜,絕食,偕死于柩下。
常州陳四畜黑白二鵝,兩窠相並,各哺數雛。一日黑者死,眾雛失怙悲鳴。白者每晨至其窠,呼雛與己雛同啄。晚必先領歸窠,始引己雛入宿。人皆見而義之。
雞
衢州里胥至貧民家督賦,民只有一哺雞,擬烹之。胥恍忽見桑林間有黃衣女子乞命。里胥驚惻。少間,見民持刀取哺雞,意疑之,止勿殺。後再至,見雞率群雛,向前踴躍,有似相感之狀。胥行百步遇虎,忽見雞飛撲虎眼,胥因奔免。
象
唐明皇嘗教象拜舞。天寶之亂,祿山大宴其曹,出象紿之曰︰“此象自南海奔來,知吾有天命,雖異類必拜舞。”左右命之拜,象皆努目昂首不肯拜;命之舞,努目斂足不肯舞。祿山怒,盡殺之。
上元中,華容縣有象入莊家中庭臥。其足下有槎,人為出之。象乃伏,令人騎入深山。以鼻掊土,得象牙數十以報之。
元有駕象,明太祖登極,不肯拜跪,竟死殳下。
明廣西有象,封定南公。吳三桂入桂,欲將象解京,象昂首直觸。象奴百計勸勉,終不服。三桂大怒,刀矢不能傷,以火炮攻斃之。
鹿
銀台侯廣成家,放一鹿于堯峰,且數年。侯死,鹿跳躑斷角,累日不食,亦死。山僧憐而葬之,碣曰“義鹿冢”。
熊
晉升平中,有人入山射鹿,忽墮一坎內,見熊子數頭。須臾,有大熊入,瞪視此人。人謂必害己,良久,大熊出果分與諸子,末後作一分著此人。此人饑久,冒死取啖之。既而轉狎習。每旦,熊母覓食還,輒分果,此人賴以支命。後熊子大,其母一一負將出。子既出盡,此人自分死坎中,乃熊母復還,入坐人邊。人解其意,便抱熊足,熊即跳出,遂得不死。
虎
後漢人都區寶者,居父喪。鄰人格虎,走趨其廬中,即以 衣覆藏之。鄰人尋跡問,寶曰︰“虎豈有可念而藏之乎?”後此虎送禽獸至,若助祭然。寶由是知名。
上虞楊威,少失父,事母至孝。常與母入山采薪,為虎所逼。自計不能御,于是抱母,且號且行。虎見其情,遂弭耳去。
猿猴
唐昭宗有猿,隨班起居,賜以緋袍。朱梁篡位,取此猿令殿下起居。猿見全忠,徑趨其所,跳躍奮擊。遂令殺之。
吉州有捕猿,殺其母,以皮並其子賣之龍泉蕭氏。示以母皮,抱之跳躑,遂斃。蕭氏子為作《孝猿傳》。
鄧芝射中猿母,見猿子為拔箭,以木葉塞瘡口,悲哀不已,為母吮血。芝遂投弩而嘆曰︰“山獸猶哀母,人可不如猿?吾不獵矣!”
咸熙中,有翁媼弄猴于瑞昌門外。一日死,翁葬之。未幾翁死,無人葬。猴守之。日久,人憐而葬之,咸稱為“義猴”。
正德辛巳,有夫婦以弄猴為衣食者,十年矣,寓于嘉州之白塔山。主者死,葬于塔之左;猴日夜號。其婦更招一丐者為夫,猴舉首揶揄之。婦弄猴使作技,猴伏地不為,鞭之輒奮叫。入夜,走主者之墓,抱土悲號,七日而死。
汪學使可受,初尹金華。有丐者行山中,見群兒縛一小猴而虐之。丐者買而教之戲,日乞于市,得錢甚多。他丐忌且羨,因酒醉丐者,誘至空窯,椎殺于窯中。異日繩其猴,復使作戲。而汪公呵導聲遽至,猴即嚙斷繩,突走公之前,作冤訴狀。公遣人隨而往,得尸窯中。亟捕他丐鞫問,伏法。合邑駭而悼之,買棺焚丐者尸。烈焰方發,猴哀叫躍入,死矣。
牛
齊河縣洪店,有盜殺人于王臻戶前。眾執臻,已誣服久矣。知縣趙清過洪店,一牛奔清前,跪而悲鳴,若有所訴。清曰︰“誰氏之牛?”眾曰︰“王臻牛也。”清曰︰“臻其有冤乎?”抵邑,即辯釋臻父子。後鞫大盜王山,得其殺人狀。齊河人稱神明,作《義牛記》。
天長縣民戴某朝出,其妻牧牛于野。平昔豢犬隨之,俄入草芥不出。戴妻牽牛尋之,未百步,見虎據叢而食犬。虎見人至,棄犬趨人。戴已為虎搏矣。牛見主有難,忿然而前。虎又釋人而應牛。二物交加哮吼,虎張爪牙,牛以二角奔擊。逾時,牛竟勝虎,戴乃得免。
嘉靖乙卯,胡撫鎮賢統兵御倭,至臨山,少憩樹下。見屠兒將解一牛,一犢尚隨乳,將利刃餃至車溝內,以蹄蹈沒泥中,屠兒遍索不獲。
犬
孫吳時,襄陽紀信純,一犬名烏龍,行住相隨。一日,城外大醉,歸家不及,臥草中。太守鄧瑕出獵,縱火 草,犬以口餃純衣,不動。有溪相去三、五十步,犬入水濕身,來臥處周回,以身濕之。火至濕處即滅。犬困乏,致斃于側。信純獲免,醒見犬死毛濕,觀火蹤跡,因而痛哭。聞于太守,命具棺衾葬之。今紀南有“義犬冢”,高十余丈。
晉泰興二年,吳人華隆,好弋獵。畜一犬,號曰“的尾”,每將自隨。隆後至江邊,被一大蛇圍繞周身,犬遂咋蛇死焉,而華隆僵臥無所知矣。犬彷徨嗥吠,往復路間。家人怪其如此,因隨犬往,隆悶絕委地,載歸,二日乃甦。隆未甦之際,犬終不食。
太和中,楊生養狗,甚愛之。後生醉酒,行大澤,草中眠。時冬月,野火起,風又猛。狗號呼,生不覺。前有一坑水,狗便走往水中,還以身灑生左右。草沾水得著地,火尋過去。他日又 行,墮于空井中,狗呻吟徹曉。有人過,怪之,往視,見生在井。生曰︰“君可出我,當厚報君!”人曰︰“以此狗相與,便當相出。”生曰︰“此狗曾活我于已死,不得相與。余無所惜。”人曰︰“若爾,便不相出。”狗因下頭向井。生知其意,乃語人,以狗相與。人乃出之,系狗而去。後五日,狗夜走歸。
袁粲值蕭道成將革命,自以身受顧托,謀起義,遂遇害。有兒方數歲,乳母攜投粲門生狄靈慶。慶曰︰“吾聞出郎君者厚 。”乳母號呼曰︰“公昔有恩于汝,故冒難歸汝。若殺郎君以求利,神明有知,行見汝族滅也!”兒竟死。兒存時,嘗騎一大{寧毛}狗戲。死後年余,忽有狗入慶家,遇慶入庭,嚙殺之,並其妻。即向所騎狗也。
饒州樂平民章華,元和初,嘗養一犬。每樵采入山,犬必隨。三年冬,比舍有王華者,同上山采柴,犬亦隨之。忽有一虎榛中躍出,搏王華,盤踞于地,然猶未傷。章華叫喝且走,虎遂舍王華,來趁章華。既獲,復坐之。時犬潛在深草,見章被餃,突出躍上虎頭,咋虎之鼻。虎不意其來,驚懼而走。二人皆僵臥如沉醉者。其犬以鼻襲章口取氣,即吐出涎水,如此數次,章稍甦。犬乃復以口襲王華之口,亦如前狀。良久,王華能行,相引而起。犬憊,伏不能起,一夕而斃。
唐禁軍大校齊瓊,家畜良犬四,常畋回廣囿,輒飼以粱肉。其一獨填茹咽喉齒牙間以出,如隱叢薄,然後食,食已,則復至。齊竊異之。一日令僕伺其所往,則北垣枯竇,有母存焉,老瘠疥穢,吐哺以飼。齊奇嘆久之,乃命篋牝犬歸,以敗茵席之,余餅餌飽之。犬則搖尾俯首,若懷知感。爾後擒奸逐狡,指顧如飛將,扈獵駕前,必獲豐賞。逾年牝死,犬加勤效。後齊卒,犬日夜嗥吠,越月,將有事于丘隴,則留犬以御奸盜。及懸棺之夕,犬獨來,足踣土城,拗首叩棺見血。掩土未畢,犬亦至斃。
會稽張然滯役,有少婦無子,唯與一奴守舍,奴遂與婦通焉。然素養一犬,名“烏龍”,常以自隨。後歸,奴欲謀殺然,盛作飲食。婦曰︰“與君當大e離,君可強啖!”奴已張弓拔矢,須然食畢。然涕泣不能食,以肉及飯擲狗,祝曰︰“養汝經年,吾當將死,汝能救我否?”犬得食,不啖,唯注眼視奴。然拍膝大呼曰︰“烏龍!”犬應聲傷奴。奴失刀遂倒,狗咋其陰。然因取刀殺奴,以妻付縣殺之。
五代南唐時,江州陳氏,族七百口,畜犬百余,共一牢而食。一犬不至,諸犬不食。
上黨人盧言,嘗見一犬羸瘦將死,憫而收養。一日醉寢,而鄰火發。犬忙迫,乃上床于言首s吠,又餃衣拽之。言驚起,火已 其屋柱,突煙而出,始得免。
扶風縣西有大和寺,在高崗之上,其下有龕,豁若堂。中有貧者趙叟家焉。叟無妻兒,病足傴僂,常策杖行邑里中。人哀其老病,且窮無所歸,率給以食。叟既得食,常先聚群犬以食之。後歲余,叟病寒,臥于龕中。時大雪無衣,裸形俯地,且戰且呻。其群犬俱聚于叟前,搖尾而嗥,已而環其 席,竟以身蔽叟體,由是寒少解。後旬余,竟以寒死其龕中。犬皆哀鳴,晝夜不歇,數日方去。
楊光遠叛于青州,有孫中舍居圍城中,族在西州別墅。城閉久,食盡,舉家愁嘆。犬彷徨其側,似有憂思。中舍因讜唬骸岸 抑磷 :滓 俊比 踩粲ψ礎V烈梗 靡徊寄遙 螄等 成稀H 傷 汲觶 磷 汀>誘嚦 牛 鍍淙 【蚴又 罡好諄埂H鞜聳 攏 災臉強 K鍤蝦廈爬狄圓荒佟S 蟠巳 ︰笫 甌校 嵊詒鶚 V療淥錙砟輳 頰允γ瘢 淌 砥淠梗 鍘傲槿 盡薄 br />
淳熙中,王日就,字成德,分水縣人,少負俠氣。夜獵,從騎四出。有畜犬,嗚嗚餃衣,捶之不卻,且道且前。怪之,亟隨以歸。明日復視其處,虎跡縱橫,嘆曰︰“犬,人畜也,猶知愛主。吾奉父母遺體,不自愛,可乎?”遂散其徒讀書。
湖州顏氏,夫婦出佣,留五歲女守家,溺門前池內。家有畜犬,入水負至岸,復狂奔至佣主家作呼導狀。顏驚駭歸家,見女伏地,奄奄氣息,急救乃甦。
滁州一寺僧被盜殺死,徒往報官,畜犬尾其後。至一酒肆中,盜方群聚縱飲,犬忽奔噬盜足。眾以為異,執之到官,訊服。
沈處士恆吉,嘗畜一金絲犬,長不過尺,甚馴。處士日宴客,犬必臥幾下。後三載,處士病,犬即不食。數日,處士卒,殮于正寢,犬盤旋而號,競夕方罷。停柩者期年,犬日夜臥其側。將葬,遂一觸而斃。
劉 ,鐵嶺衛人,畜一犬,出入必從。釗常以馬負薪山中,犬亦從。一日,犬忽獨歸,向釗子國勛鳴躍不已。勛異之,隨其所往,見釗為盜所殺,棄尸石間,取其馬去。勛為營葬畢,人皆罷歸,犬獨守冢不去,日夜悲泣,淚濕草土。數日,抉土及棺,死棺旁。
淮安城中民家,有母犬,烹而食之。其三子犬,各餃母骨抱土埋之,伏地悲鳴不絕。里人見而異之,共傳為孝犬。
常州芮氏,家貧,日飼犬以糠 。其鄰為富室姚氏,犬多余食,所限僅一小竹籬。姚犬每向籬竇低聲搖尾,若招呼狀。芮犬蟠曲臥地,唯昂首相應,絕不過食其余粒。如是以為常。
馬
秦叔寶所乘馬,號“忽雷駁”,常飲以酒。每于月明中試,能豎越三領黑氈。及胡公卒,嘶鳴不食而死。
偽蜀渠陽鄰山,有富民王行思,嘗養一馬,甚愛之,飼秣甚于他馬。一日乘往本郡,遇夏潦暴漲。舟子先渡馬,回舟以迎行思,至中流,風起船覆。其馬自岸奔入駭浪,接其主,蒼茫之中,遽免沉溺。
畢再遇,賈萁 乙病? 校 帽 塾泄Γ 鶉巳掀淦 募幢苤 ︰缶佑陔。有戰馬,號“黑大蟲”,駿駔異常,獨主翁能御之。再遇死,其家以鐵 羈之圉中。適遇岳祠迎神,聞金鼓聲,意謂赴敵。馬嘶,奮迅斷垣而出。其家慮傷人,命健卒十人挽之而歸,因好言戒之雲︰“將軍已死,汝莫生事累我家!“馬聳耳以听,汪然出涕,喑啞長鳴數聲而斃。
龍泉縣有白馬墓,即開國勛臣胡公深所乘之桃花馬也。公以征陳友定,遇害,其馬馳歸門外,悲嘶殞絕。夫人義之,因葬焉,號為“白馬墓”。
天順中吳之嘉定姚生,素心險異,嘗構怨于母弟陸某。陸充糧長,乘馬自本都夜歸。姚候至中途無人,操刃伏于橋下。馬亦覺之,至橋,躑躅不進。陸加鞭楚,馬始進,而已殺橋下矣。是夜,月暗更幽,寂無知者。馬逸歸,對陸妻驚嘶不已,若有訴狀。妻知夫必死非命,持燈尾馬後,至一曠野,夫果死焉。妻又謂馬曰︰“吾夫尸雖得,然正犯不得,何以雪冤?”馬即前行,首撞姚門。見姚,嚙之蹴之。其妻執以聞官,乃棄姚市。
孫辦事家有馬生駒,甚奇。令牡交其母以傳種,子母俱不肯,乃涂其身以泥而交焉。及洗出本色,母子皆跳躅以死,人號為“烈馬”雲。
流寇破河內,縣尹丁運泰罵賊被磔。所乘馬,賊騎以入縣,至堂下,大嘶人立,狂逸不可制,竟觸牆死。
和碩親王有良馬曰“克勒”,猶漢言棗騮馬也。高七尺,自首至尾長可丈有咫,耳際肉角寸許,腹下旋毛若鱗甲然,翹駿倍常,識者謂是龍種。王甚愛之。王薨,馬 躅哀鳴,未幾隨斃。
騾
明末張賊破蜀城,蜀藩率其子女宮人投井死。王所乘白騾躑躅其旁,亦跳入殉焉。後樵甦者當陰雨暝晦時,于蜀宮故址,往往見白騾出沒蔓草間。
張行人鶴洲,訟系西曹,以常所乘騾抵逋于人。騾悲鳴不食。一日,墮其新主,自逸歸。王西樵吏部與張同患難,目擊其事,感之,作《義騾行》。
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