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之一  心性第一

類別︰子部 作者︰明•胡居仁 書名︰居業錄

    今人研究心學者,使要說靜時無心。居仁問之︰“設若無心,亦 須有理。”彼又應曰︰“靜無而動有,彼信以為靜時真無心與理矣。”夫天命之性,與生俱生,不可須臾離。故靜而未有事接之時,則此心未動,此理未發,然此時此心寂然在內。此理全具於中,故戒謹惟以存養之。若真無新與理,又戒惟做甚,又存養個甚。必有物在內,故須主敬,須存養。故程子以為靜中有物,靜中雖無知覺,亦有知覺在。看未發以前氣象,此又非也。靜中雖無所知覺,亦有直覺在。又有因程子說︰“靜中有物,遂要察見本體。”看未發以前氣象,此又非也。靜中只 有個操存涵養。和當有看件察見或問周子︰“言靜無而動有何也?”故朱子解之曰︰“靜非無也,以未形而謂之無。”

    今人言心,便要求察而見其心之體,則內裹自相擾亂,反無主矣。然則古人言提撕喚醒非輿,曰︰“才提撕喚醒,則心惕燃盡而在,非察見之謂也。”

    人心萬理咸備,無所不有,只要修省得到。理無形而具於心,心具是理而無跡,故可謂之虛,不可謂之空,空則無矣。心不虛,不能涵具眾理,所以心體本虛也。

    心與理本矣,心雖虛,理則實。心中無他物,只有此理全具在內。所以為是心者,理也。所以具是理者,心也,故理是處心即安,心存此理即在,非但在己如此,在人亦然。所行合理,人亦感化歸服,非但在人如此,在物亦然。苟所行合理,庶物亦各得其所。先儒言人之為學,心與理而已。三代之治,順理者也,心與理本不相離,逐物欲則離矣,異端則離矣。聖人則心與理一也,賢者合於一也。

    離內外,判心跡,此二本也,蓋心具眾理。眾理悉具於心,心與理一也。故天下事物之理雖在外,統之在吾一心。應事接物之跡雖在外,實吾心之所發見,故聖人以一心之理,應天下之事內外一致,心跡無二。異端虛無空寂,此理先絕于內,以何者而應天下之事哉。由其專事乎內,而遺其外,不考諸跡,而專求諸心。厭齊事物之理,專欲本心之虛靈,是分內外心跡為二本矣。愚當思之,內外心跡,終二他不得。空則內外俱空,實則內外俱實,有則內外皆有,無則內外皆無,是則心跡皆是,非則心跡皆非,正則心跡皆正,邪則心跡皆邪,固未當二也。

    吾儒則心與理為一,故心存則理明,心放則理昏。釋氏則心與理二,故心雖存亦無理。儒者用戒謹恐惟而心存,是敬以直內。萬理俱在,而遇事尤加敬慎,故心與理不離。釋氏則屏絕思慮事理,使不擾吾心。以為家存惟無事時如此做得,事來以擾便亂了。他心存時巳與理離而為二,因心與理二。故一動便亂或謂釋氏有體無用,予以為正是他無體,故無用。

    理與氣不相離,心與理不二,心存則氣清,氣清則理益明,理明氣清,則心益泰然矣。故心與氣須養,理須窮不可偏廢,或曰︰“修養家之養氣同否?”曰︰“修養家所養,乃一身之私氣,私則邪矣。”惡人氣亦盛何也,惡人乃 惡濁X暴之氣,血氣之私也,二而一也,正則俱正,邪則俱邪。為欲物所勝者,皆是心不能做主也,處事不得其宜者,亦是心失其職也,此涵養省察之功當盡也。心具眾理所患者,紛亂放逸惰慢,故須主敬,主一無適,所以整其紛亂放逸,整齊嚴肅所以救其惰慢,此涵養本原與窮索義理,實交相涉。蓋人心只有許多義理,更無別物,涵養既至,則天理自明,窮理既精,本心愈安也。

    心精明是敬之效,才主一則精明,二三則混亂矣。

    心在重處發熱,熟處難忘。若利祿重,則心在利祿上發。功業重,則心在功業上發。那邊熟,心只從放那邊,是戀著舊習也。若非勇猛奮發,擇善固執,改革舊習。難欲勉強操持,心未易收,嘗謂學專為己。心自少至外馳,更加主敬,其有不存者乎。

    心有主,雖在鬧中亦靜。故程子以為金革百萬。與飲水曲肱一也,然必知之深。養之,心方不動。

    心有存主,即能宰制萬物。孟子求放心,是本原工夫。釋氏置心于無用之地,曷嘗有主。

    滿腔子是惻隱之心,則滿身都是心也。如刺著便痛,非心而何。然知痛是人心,惻隱是道心。

    無事時不教心空,有事時不教心亂。

    心無主宰,靜夜不是工夫,動也不是工夫。靜而無主,不是空了天性,便是昏了天性。此大本所以不立也。放心是逐物于外,惕然警懼。則u此而在矣,是知戒謹恐懼,乃存心之要也。

    用心不可太過,過則生疾。心為神明之舍,過苦則神枯。惟主一無適,優游涵,自然義理暢明。

    容莊則心正。

    未有外貌不莊心能一者。

    人莊敬禮u在,不然則昏亂無本。

    敬是莊嚴畏謹之意。程子說主一,是直截在心地上做工夫。

    言者心之聲,事者心之跡。心正時言必不,事亦順理。

    人心公,便與天同里,才私便與天地萬物暌隔。釋氏以自私之心,強包括天地萬物,故背逆天地,絕滅人物。

    吾儒是隨事盡理,以存其心。所謂敬者,只是專一謹慎,無事時心專一在此,不敢怠惰。有事時心亦專一在此事上,不敢怠惰。所以無事時心湛然在內,。有事時u是這心去應察處置。所以動靜表裹本末共此心,只是專一畏敬。佛氏只是硬把捉系縛得住,有事時便亂了。觀鼻端是取至近一物,以羈系其心,使動不得,鳴呼。心至靈至貴,為萬事主宰。而受制系于一物,可哀也。朱子曰,孟子說存其心,雖是緊切,卻添事。不如孔子只說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立定規矩,與學者守,使之心自存。

    今之學道者,多入異教,是他做存心工夫上差了。程朱闢異端甚詳。今被他反引其言入異教去,因此風已盛。鼓惑後學,陷溺人心,世道必愈衰。豈天意如此,奈何奈何。

    釋氏要無心,終無不得。故在空中見一假物事,以為識心見性,以為不生不滅。其實未嘗識心,未嘗見性也。

    天理有善而無惡,惡是過與不及上生出來。人性有善而無惡,惡是氣稟物欲上生出來。

    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性如水之源,動感是水之流也。如源本[流出來便有[濁,[者是不為沙塵所溷,濁者為所溷也。用力之道,當F其源, 淞鰲br />
    理無不善,所以發而為陽五行。以生人物者,氣也。其交感錯綜,益參差不齊。而[濁偏正,于是為分。而賢愚善惡出矣,雖有賢愚善惡之分,然本然之善。未嘗不存乎其中。但賢者因其氣之[,而能明其理。有其善,愚者因其氣之濁,以蔽其理,而失其善,流于惡矣。故孟子言性善,是就所生所稟之理而言。孔子言性相近,指氣稟而言。韓退之言性有三品,是專就氣稟而言。程子言善固性也,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是兼理與氣稟而言。如[者為水,而濁者亦為水。蓋水之源本[,流出去便有[有濁。理之源本善,稟于人便有善有惡,故論性至周程張朱始備。若荀子言性惡,揚子性善惡混,失之遠矣。

    荀子只性惡一句,諸事壞了。是源頭已錯,末流無一是處。故其以禮儀教化,為聖人所造作偽為。以矯人之性,而化人之惡。殊不知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此皆吾性中所具之禮。聖人因而品節制作之,禮義教化既成,又足以正其情。養其性,節其欲,成其德,此足見禮樂教化。自吾性中出,聖人因而成之,則性無善無疑矣。孟子言性善,在本源上見得,是故百事皆是。荀子在本源上見錯,故百事皆錯。

    荀子不知性之為理,只在情欲上看,故曰性惡。逐以禮義教化刑政,皆聖人偽為,其罪大矣。蓋禮義教化政刑,皆天理之當然。人性之固有,聖人因而裁制之。惟伊川程子言性u理也,真實精切,發明孟子性善最盡。朱子又曰,性者人心所稟之天理,則又曲而詳矣。

    朱子曰,未感物時若無主宰,則亦不能安其靜,只此便自昏了天性不待外物之引,然後差也。李延平曰,人固有無所喜怒哀樂之時,然謂之未發在,則不可言無主也。

    定性無內外,無將迎明道不惟所見端的。又工夫完純,非去聖不遠。不能如此,嘗驗之。無內外工夫猶可能,無將迎非心性已定,無一毫牽引之私,不能也。

    雖昏亂之世,公論猶存。此見人性之善處,此見秉ヅ 豢攝Αbr />
    善乃人性之固有,人之所當為。故張南軒曰,為己者,無所為而然者也。董子曰,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此南軒董子心術之正也。不然,是以私意為,固已與道離矣。

    韓子以博愛為仁,雖不是,猶勝以覺言仁者。故朱子訓心之德,愛之理。又曰,仁者本心之全德。中庸曰,仁者人也。朱子曰,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惻隱慈愛之意。孟子曰,仁人心也。程子曰,心如種,仁則其生之性。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朱子曰,天地以生物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為心,故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合此數說而體驗之,仁可得矣。

    仁則天理渾然,萬物皆生意。

    人心若仁,則萬物皆在吾生育之中。

    本心之生理便是仁,不仁戕其心生理也。

    涵養得本心熱,到[明和暢處,仁可得矣。

    心如b種,仁則其生之性。古今說仁字,惟此最親切。

    醫書以手足風頑為不仁,程子善之。蓋人而不仁,私意蔽隔,天理不能貫通。天地萬物,漠然與己無干。如風頑之人,手足疾痛,不相管攝也。

    程子說雞雛可以觀仁,切脈可以觀仁,是無時無處不體驗。雞雛是生意醇粹處,切脈是生理貫通處。程子用心熟方見。

    天地人物,分雖不同,同此一理。形雖不同,同此一氣。故聖人所以真實懇惻,以仁民愛物,乃其心之自然,非強而為之也。其所以民安物阜,而上下與天地同流者,亦其效之自然,非有一毫增益于性分之外也。民之所以仰瞻感化者,亦其心之自然而不容遏,非有強也。所以然者,理一氣一故也。

    欲生于氣,是氣為主而滅乎理,須使理為主而氣順焉。

    人之知識才能本于性,然亦不能不蔽于氣,故心與氣皆當養之以復初。不可自怒,蓋怒者求仁之方,施于人之事也。若施于己則自治不嚴,偷惰苟簡,進修必倦,改過必不勇矣。為善最樂,即是心廣體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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