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國家承平日久,法制廢馳,而上之令不能行于下,未有不亡者也。紂以不仁而亡,天下人人知之。吾謂不盡然。紂之為君,沈緬于酒,而逞一時之威,至于刳孕 脛,蓋齊文宣之比耳。商之衰也久矣,一變而《盤庚》之書,則卿大夫不從君令;再變有《微子》之書,則小民不畏國法;至于“攘竊神 之犧牲,用以容,將食無災”,可謂民玩其上,而威刑不立者矣。即以中主守之,猶不能保,而況以紂之狂酗昏虐,又祖伊奔告而不省乎?文宣之惡未必減于紂,而齊以強;高緯之惡未必甚于文宣,而齊以亡者︰文宣承神武之余,紀綱粗立,而又有楊 輩為之佐,主昏于上而政清于下也;至高緯而國法蕩然矣,故宇文得而取之。然則論紂之亡,武之興,而謂以至仁伐至不仁者,偏辭也,未得為窮源之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