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戌)
先儒之學得有淺深,則其為言亦不能無同異。學者惟當反之于心,不必苟求其同,亦不必故求其異,要在于是而已。今學者于先儒之說苟有未合,不妨致思。思之而終有不同,固亦未為甚害,但不當因此而遂加非毀,則其為罪大矣。同志中往往似有此病,故特及之。程先生雲︰“賢且學他是處,未須論他不是處。”此言最可以自警。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則不至于責人已甚,而自治嚴矣。
議論好勝,亦是今時學者大病。今學者于道,如管中窺天,少有所見,即自足自是,傲然居之不疑。與人言論,不待其辭之終而已先懷輕忽非笑之意,言也言也之聲音顏色,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知有道者從旁視之,方為之疏息汗顏,若無所容;而彼悍然不顧,略無省覺,斯亦可哀也已!近時同輩中往往亦有是病者,相見時可出此以警勵之。
某之于道,雖亦略有所見,未敢盡以為是也;其于後儒之說,雖亦時有異同,未敢盡以為非也。朋友之來問者,皆相愛者也,何敢以不盡吾所見!正期體之于心,務期真有所見其孰是孰非而身發明之,庶有益于斯道也。若徒入耳出口,互相標立門戶,以為能學,則非某之初心,其所以見罪之者至矣。近聞同志中亦有類此者,切須戒勉,乃為無負!孔子雲︰“默而識之,學而不厭”,斯乃深望于同志者也。